他看向她的目光一片清澈,沉着自若地给出合理的解释:“这说明你和他们很有缘分,不好吗?”
柏子仁犹豫了一会,觉得他的缘分论合情合理,不该再怀疑,于是点头应道:“叔叔阿姨人真好,和他们有缘,我觉得很幸运。”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以示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要试着地说出两个真相,一个是关于团子头的,小纪真的太单纯了,以为等待她的只是四百平米的地板清洁工作,不料还有其他未知的任务,某疾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赚到钱呢?
还有关于瓜子仁的,她做梦也猜不到今天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包括陈医生刻意说的一番话,程医生的适时出现,程家长辈六点不到赶过来蹲点,都是某人一手策划。
此外,谢谢林林爱妈咪的长评,瓜子仁和泊泊终于也有长评啦,好开心,我原地转三圈。
第四十四章
因为在学校不方便戴订婚戒,柏子仁亲手裁剪了一块棉布,缝了一个小包,把戒指藏在里头,便于随身携带,这样每天放在书包里就像是在保守一个浪漫的秘密。
程静泊倒是大方戴了几天,很快过来问的人越来越多,打扰到他的静心工作,他不得不摘下。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整个财经大学都知道程老师有了未婚妻,经济学的顾老师还向大家透露,程老师的那个她年纪小,还在读书,性格怕生,他暂时不会带来给大家看,放在自己身边当宝贝呢。
就连和程静泊一个办公室的沈老师都喜欢拿这事打趣他,他听完总是一笑置之。
“我就等着吃程老师的喜糖了。”沈老师端着玻璃杯懒懒地站起来。
“好。”程静泊表示没问题。
批了一上午的试卷,沈老师腰酸背痛,抽空去晒太阳了。
程静泊一个人修改文案,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扣了扣,有人推门进来。
“程老师,为什么这次群英辩论会的名单没有我?”周辰然是特地为这事过来问的。
程静泊放下手中的工作,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学生脸上,向她解释:“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我划去了你的名字。”
周辰然低下头,咬着唇,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们队还缺一名临场反应迅速的辩手,上周我去图书馆看了模拟辩论赛,根据你们的表现公正地评分,按综合分数排名,宁燕比你高一些,我选她当队伍的二辩。”
周辰然抬起脸,眼眸划过一抹明显的不甘:“宁燕是大一新生。”
程静泊微笑:“我们不看资历,只看现场的表现。”
“她根本没有打比赛的经验。”
“但她反应敏捷,逻辑清晰,还沉得住气,我们正缺少这样特质的辩手。”
“我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周辰然有点急,“请你再考虑一下。”
程静泊说:“名单已经出来了,不会改变,希望你继续努力,争取下一次的机会。”
周辰然眼眸的光黯淡到了极致,她很想再说点什么,为自己挽回颓势,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转移,似乎她在说什么,都难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不公平。”
程静泊眼睛落在笔记本屏幕上,闻言没有看她,只问:“不公平在哪里?”
“我为这次的比赛做了很多准备,大家都能看见我的用心,结果只因为一次小型的模拟比赛没有发挥好,就让别人顶替我,这实在不公平。”
“你错了,大家机会均等,没有顶替之说。”
周辰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似有千斤重,一颗心也坠到谷底,脑海纷纷浮现之前的事情,当别人夸她是才女,他没有说什么,当其他同学说她作的是锦绣文章,他却不看好,一次又一次地指出问题,言辞刻薄,当其他老师对她笑脸相迎,他对她总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总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连一个学妹都有资格担任二辩,她准备了这么久,还是校辩论队的红人,最后却沦为群众?她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偏见。
一会儿后,程静泊开口:“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程老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周辰然豁出去了,当面问了他的感觉。
程静泊否认:“我不会讨厌自己的学生。”
“那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这样对待我?”周辰然的语气变得很冲。
程静泊平静地说:“是你误会了,我对所有的学生都是一样的态度,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对谁抱有成见。”
周辰然哑然,怔怔地看着他。
“出去吧。”
周辰然走后没多久,宁燕来了办公室,主动说退出这次的辩论比赛,程静泊问她原因。
“我的经验不如周学姐丰富,上周是误打误撞才得了最佳辩手,另外,比赛将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全心全意投入,自己没把握完成好,这样的心态不适合上台。”
程静泊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来请辞的,不过他没有点破,也没有挽留:“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程老师。”
“不用谢。”他看着她说。
宁雁的眼睛闪烁,她很清楚此刻的抉择代表自己多么懦弱,完全没有担当,但实在无能为力,周学姐那个小团队不是她能得罪的,她的路还很长,每一步都要左右衡量。
最终她沉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后来的两天,系主任也来找过程静泊,虽然明面上谈的是其他事,但还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周辰然的名字。
“程老师的学问高,教书好,我们都有目共睹,只是有时候别太严肃了,不然会让学生觉得不好亲近,要我说啊,以后该批评的还是要批评,但该鼓励的也要鼓励嘛,像小周这女孩子很难得啊,有资质,人也很刻苦,就是脸皮薄了点,心气很高,你要多包容一点。”
程静泊淡淡地笑了:“我没有苛责过任何一个学生。”
主任喝了一口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们都知道小周的爸爸对学校的贡献有多大,你这么聪明,肯定懂的,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
周五晚上在灯塔里咖啡馆,程静泊为柏子仁播放了默片,让她度过悠然的时光。
看完后,他们还聊了一会天,柏子仁拿出包里的戒指给他看。
“放在包里,不怕丢了?”他问。
“确实很怕,但只有随身带着它才会安心。”
“那不如穿一条链子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好主意。”她眼睛一亮。
“话说回来,戒指是身外之物,丢了也没事。”
“不行,这是我现在最宝贵的东西,丢了我会很伤心的。”
“有什么可伤心的?我会再买一个给你。”
“那也不是同样一个,意义不一样了。”
看她如此执着,像是童话里守护金币的小矮人,他有点无奈,但也觉得她很可爱。
“对了,我也准备了礼物。”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对印着卡通小人的口罩。
他接过后一看,琢磨出她的意思:“看来我们以后买东西都必须是成双的?”
“是啊,我觉得这个很可爱,一男一女的,我们都可以戴,尤其是起雾的时候。”
她先自己戴上,再给他戴好,然后发现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不由地向他靠拢,拿自己的口罩碰了碰他的。
等他摘下了口罩,问道:“你刚才是在亲我?”
“…”
“这样亲更方便。”他低下头让她亲。
反正四下无人,她大胆地亲了一下。
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有一道凝滞的人影,几秒钟后迅速消失。
重回吧台的小纪惊魂未定,放下手里的两杯热饮,心快跳到嗓子口了,试图平静下来。
“小冬天。”
听到低沉中带着危险的声音,小纪一抖,非常缓慢地回头,果然是张无疾。
“你在等我吗?”他走过来,把车钥匙搁在吧台上,与她深情对视。
小纪面色苍白,情绪快崩溃了。
“你很紧张?”他问。
小纪点头如捣蒜。
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一切要从上个周末她去他家做清洁工开始说起。
那天的气氛很奇怪,他先是嫌弃她穿得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粉色洋装给她,命令她穿上后拖地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照做,接着开始专心拖地,他却骑了一辆自行车在室内悠悠地转,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家有多宽敞,更过分的是,她到哪,他就跟到哪。
由于他家太大,她花了三个小时连一层都没有拖干净,人却累得头晕眼花,正坐在地板上休息,他端上了饭菜,出乎意料的,每一道都精致可口,一看就是从外面买来的,她饿晕了,风卷云残地吃完,他还额外赠送了她一个冰激凌,她也笑纳了。
下午她继续工作,等一层楼打扫干净,她满头是汗,他建议她冲一个澡。
而问题就在浴室出现,他的浴室温度太高,她洗了一半竟然缺氧了,倒在瓷砖上,冰凉的瓷砖贴着皮肤很舒适,她逐渐恢复了清醒,正准备悠哉地爬起来,耳边门锁的声音响起,眼前的门把一斜,他进来了,二话不说地来了一个抗肩,把她带出去。
当然,他进来的一刻已经打量了她的全部。
“你似乎在意犹未尽。”张无疾的声音将陷入回忆的小纪拉了回来。
小纪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在怀念我家的浴室。”他没有给她留有余地。
小纪一个转身,跑去了后厨,锁紧门,很明显,未来半个小时内她不会出来。
九点十五分,程静泊带柏子仁下楼,柏子仁见吧台后换了人,问了一句小纪在哪里。
程静泊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穿着深灰色西服,打着温莎结,右手晃着红酒杯的张无疾,然后对她说:“可能有事先回去了。”
“也对,现在不早了。”柏子仁看了看墙上的钟。
“我送你回去。”
两人出门后,张无疾吩咐吧台后的服务生:“你可以下班了。”
新来的服务生很纳闷:“可是还没有到十点。”
“现在走人,薪水加百分之二十,反之为零”
服务生掉头就走。
张无疾站起来,亲自锁上门,关了灯,咖啡馆很快变得一片黑暗,他回去座位,拿出打火机,点亮桌子上的蜡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某人乖乖走出来。
走回学校宿舍的路上,柏子仁问程静泊是不是有心事。
“算不上是心事,只是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她问。
“等事情变好了再告诉你。”
她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见他眼神静定,透着从容和豁达,她想等时间到了,他会告诉她的。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合,她的手被他握住,一个抬眸就可以看见他宽阔的肩膀,侧脸的弧度,并且嗅到他熟悉的清雅气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她忽然止步,摊开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写了三个字,他读懂了,抬眸看她的眼睛。
“我收下了,你不能反悔,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上前抱住他。
“我有你,你也有我,任何事情,无论好坏,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他伸手按住她单薄的背脊,微微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好久后她松开他,确认一件事:“下周五你真的不能来吗?”
“对,那天下午要去观看这一届的大学辩论赛,晚上老师们一起吃饭,这推不掉。”
她也只是问问,不会为难他,善解人意地说知道了。
“等放暑假了,我带你去旅游。”他提了让她高兴的事情,“你闲下来的时间可以想想,喜欢去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她的眼睛变亮,精神也来了,积极地对他说:“我回去看一看地图,找一个漂亮的地方。”
他又拉起她的手:“你想看日出,我带你去有山的地方,你想看珊瑚,我带你去临海的地方,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太好了,我回去后要认真想一想。”
隔周的周五,群英辩论会落下帷幕,财经大学获得胜利,辩论队举行庆功宴,同学们都喝了酒。
程静泊结束聚餐,开车回学校拿资料,顺便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
准备走的时候,空无一人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有声音出现在门后,他过去打开门,看见周辰然低头站在那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来这里?”
周辰然抬起头,脸上有两块淤青:“我有话对你说。”
“你的脸怎么回事?”程静泊严肃地问。
“没事,刚才在路上摔了一跤。”周辰然嘻嘻一笑,“我喝了一点酒,是打车回来的。”
嗅到她身上的酒气,程静泊自然地皱了皱眉。
“程老师,你有热水吗?”
程静泊回过身,拿了一个纸杯,在饮水机前加了热水,递给她。
周辰然喝了后清醒多了,想起自己的来意,对程静泊说:“你有时间吗?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抱歉,我没有时间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不是问题,是我心里的话。”周辰然赶紧解释。
“那更没有必要对我说了,我不擅长倾听学生的心事。”
周辰然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地说:“下午的比赛我表现得很好,在场的老师都过来表扬我,但你没有,你是在回避我吗?”
程静泊没说话。
“因为第一个学期,我给你写了一封情书,之后你就一直防备我?”
“我没有收到情书。”程静泊说着拉开门,“你可以走了。”
“你肯定收到了,但是你扔了。”周辰然的情绪起伏厉害,眼睛很红。
“我最后说一遍,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你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为什么你从来不表扬我?只会无止尽地说我的不好…”周辰然低声哭了出来,“我只是崇拜你,没有其他企图啊。”
程静泊转过身,跨出办公室的门。
“程老师,我错了!”她扑过去,贴着他的背,双手抱住他的人,“求你忘了那封情书,以后我不会再写了,请你不要再这样对我,我已经怕了,再也不敢了…”
下一秒,她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整个脑子迷迷糊糊的,但有一点还能辨认,自己是被用力推开了。
他没有留情,她摔得很痛。
一切归于静默。
周辰然眼看他的背影消失,知道他无情地丢下她走了,她撑在身侧的手掌隐隐作痛,尤其是掌缘,好像是被小刀直接割开一个口子,疼痛感尖锐,她的酒终于醒了,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丢脸的事情,一声不吭地坐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周辰然的心一提,睁着眼睛看敞开的门。
有人走近,她目不转睛。
“小周,你怎么这幅样子?”心理辅导中心的沈老师吓了一跳。
周辰然的希望落空,一言不发。
沈老师赶紧扶她起来,仔细看她脸上的伤,问她怎么回事,但她始终不开口说话,表情迷茫,眼神没有焦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老师很耐心地陪她坐在沙发上,等待她开口。
“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程老师的办公室?”
周辰然深呼吸,声音很小:“是他找我来的。”
沈老师脸色一变,更温和地问:“程老师找你过来?他要和你谈什么?”
“没什么。”
“不可能,你脸上有淤青,手上有伤,你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辰然又一次沉默了,两行泪直直地掉了下来。
沈老师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轻声开导她:“受什么委屈了?”
周辰然摇头。
“程老师骂你了?”
周辰然还是摇头。
“他碰你了?”
周辰然点了点头,又摇头,一脸混沌。
沈老师心情沉重,不忍问下去,却又不能逃避真相,试探地说:“他对你动手了?”
这一次,周辰然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瓜子仁也会照顾泊泊的。
谁知道她写在他掌心的三个字?好像不是我爱你哦。
第四十五章
沈老师周五晚上有两节课,结束后回办公楼,恰好看见程老师的办公室门敞开,一地灯光,以为他人在,便想找他商量一下暑期心理辅导中心的活动事宜,却没想到碰上了周辰然一个人,她脸上有伤,一身狼狈,看样子是受到了惊吓。
沈老师试探地问了几个问题,周辰然开始还会摇头,后来就一直闭口不谈,对此,她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小周,程老师真的对你动手了?”沈老师又确认了一次。
周辰然耳边嗡嗡一片,似乎没有听清楚问题,又似乎是知道沈老师在说什么,她迟迟不开口说话,这样的态度很容易被误读成默认。
“你脸上的淤青是他造成的?”
周辰然像是灵魂出窍,很轻地动了动唇,说了一个字。
沈老师辨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也不想再为难学生,温和地说:“我先送你回宿舍,你现在需要休息,关于这件事,我会去问程老师的。”
周辰然一惊,抬起眼眸,神情恐慌:“不,别去问他,我已经没事了。”
沈老师看出她的害怕,斟酌了一下后说:“这样好了,我明天白天在学校,找个时间和你谈一谈。”
周辰然一脸矛盾。
沈老师伸手拢了拢她乱了的头发,友善地说:“你可以把心里话告诉我,我对你,对任何一个在校的学生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嗯。”周辰然答应了。
沈老师带周辰然回校内宿舍后只身回来,走到楼前,看见了程静泊,立刻喊住了他。
“程老师,你还没回去啊?”
程静泊说:“快回去了,现在上楼拿点东西。”
“你刚才去便利店了?”沈老师注意到他手里拎的袋子。
“对。”
他们一起上楼,沈老师不经意地说:“刚才过来的路上碰到周辰然同学,她也辛苦啊,参加完辩论赛再赶回来。”
程静泊只是听着,没急着说话。
“也许是光太暗了,我隐约看见她脸上好像有两块淤青。”
“她回去了吗?”程静泊问。
“回去了,我看见她时,她就在报亭的位置,没几步路就是女生楼了。”
“那就好。”
沈老师又说:“看来程老师也对她很关心,确实啊,她是讨人喜欢的学生,我听很多老师表扬过她,说她有天分还很努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程静泊没有应和。
沈老师放缓脚步,语气低了下去,态度严谨:“对于好苗子,我们应该用心栽培,为人师表,厚德修身是每一个教师的责任。”
“您说得对。”
沈老师又说:“对了,我还和她聊了几句,她说刚从你的办公室出来。”
程静泊坦然道:“她是临时过来找我的。”
“是不是向你请教专业课上的问题?”
程静泊淡淡道:“她是这么说的?”
“对,没错。”
沈老师摘下老花眼镜,按了按鼻梁,声音没有异常。
程静泊没多说什么,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回办公室了,沈老师您也别忙了,早点休息,身体重要。”
沈老师重新戴上眼镜,仔细看他的脸,像是一种审视,但并未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再见,程老师。”
第二天,沈老师约周辰然来心理辅导中心的会议室,和她单独面谈。
事至此,周辰然的情绪已经冷却了,她原本打算澄清误会,告诉沈老师自己脸上的伤和程老师无关,轻描淡写地带过昨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却没料到沈老师对这件事很看重,甚至在她眼里有些不依不饶。
“小周,程老师说是你去找他的。”
周辰然清楚如果回答是的,那就证明她撒谎了。
“是这样吗?”沈老师凝视她的眼睛。
“不是。”
“那你确定是程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的?”
“嗯,上周他和我说好了,等周五比赛结束后去他办公室。”
“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我的意思是,他特地挑一个这么晚的时间喊你过去。”
“没有。”
“那他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周辰然没有回答,此刻只有她自己清楚心跳多么快,掌心密密麻麻都是冷汗。
她没有路可走了,如果直说是自己喝了酒后去找程静泊,那么也就必须坦承是何原因,这么晚去找一个男老师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她还不知道程老师对沈老师说了什么,也许他已经将她写的情书和她对他的情愫都说出来了,如果是那样,等全校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了,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暗恋一个已有未婚妻的老师,千方百计地接近他,还信心十足,这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她素来品学兼优,在大家眼里是出类拔萃,无可挑剔的学生,无法想象这事被他们知道后,他们的反应会是怎么样,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除了强烈的自尊心,还有名声和前途,她不能被自己轻易毁了。
既然他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就好像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么无论年轻的她说什么,他都无所谓,大概也不会影响到他的什么。
似乎就是一瞬间,她忽略了心底那点内疚,决定继续撒谎。
“我记不得程老师说的每一句话了,但当时他的情绪很奇怪,好像对我各方面都不满,他指责我,我争辩了一句,他…”
周辰然说不下去了,沈老师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用力推我,我摔到在地,脸不小心碰到了沙发几。”
“除此之外呢?”
“什么?”周辰然没听清楚。
“小周,你必须实话实说,程老师有没有在曾经暗示过你什么?”
周辰然的头很晕,感觉沈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上一秒很飘渺,这一秒就变得尖锐了,她不想再待下去,却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走不了,整个人心力交瘁,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花一切代价清除昨晚的记忆,但是于事无补,此时此刻,似乎只有顺着谎言的轨迹走下去,她才能保全自己,离开这里。
她握了握拳头,用指甲狠狠地去刺掌心,强迫自己恢复常态。
“有。”
周五在灯塔里咖啡馆,柏子仁一边看书一边等程静泊,过了七点,她接到他的电话,说会晚一些时间到,她问是不是学校有事情,他没有否认,只是说让她等他,别一个人回去。
挂下电话,柏子仁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说不出是哪里。
为了排遣郁闷的心情,她放下书,慢慢走到楼下,一眼看见呆滞的小纪站在吧台旁边。
“你怎么了?”柏子仁从没见过小纪这样失魂落魄。
小纪回神,实话实说:“我可能快没有工作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无疾说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条件,我就要收拾铺盖走人。”
“他提出什么条件?”
“他要我做灯塔里咖啡馆的老板娘。”
“原来如此。”
“因为他和程老师打过赌,谁先娶到老婆谁赢一千块,为了一千块,他也是拼了。”
“他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在意一千块?”
“你可能不了解他,他一向是抠门大王,员工不小心打碎一个玻璃杯他会扣钱,水龙头没有拧紧他会扣钱,卫生纸外带立刻开除。”
两人默默对看,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