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好红。”冯燕恒指着紫时的脸。
“你也是。”紫时也傻傻笑笑。
冯燕恒突然凑近紫时,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紫时还未反应过来,右脸又被吻住。
“我们真是喝多了。”紫时尴尬地笑笑,推开冯燕恒。
冯燕恒低头,嘴角还是微笑,脸颊更是酒酡色。
“说,把我当做你哪位小女友了?”紫时打趣,也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
“没有。”冯燕恒否认,面色认真,“只是想亲你。”
紫时顿时清醒了些,摇摇坠坠地将身子移到洗手盆前,拧开水龙头,奋力地用水冲脸,抬头看大镜子里的自己,面上的酒酡色隐隐褪去。
倒是清醒了不少。

chapter28

这天,紫时又来到冯家,小歌正在哭闹,两三个佣人围着这个小娃娃左哄右哄还是没效。
“算了,不练罢了。”冯燕恒蹙眉,“早知道她是一时兴起。”
小歌哭得更凶了。
“我去上家教了,今天母亲不在,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好吗?”冯燕恒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紫时。
不等紫时回答,冯燕恒立刻自问自答:“好,就这么说定了。”
紫时无奈地笑笑。
小歌被抱上二楼睡觉,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原本明朗的三角钢琴一角瞬时有些乌暗,微微寂寥。
原来这房子这样大,也这样空旷,紫时看看四壁的雕梁画栋,古玩名画。
毕竟是别人的家,一个人呆着总是别扭不自在的,紫时只能是随意弹弹琴打发时间。
清灵渺渺的钢琴乐曲,如水般倾泻,中间有几个细细的颤音,让人心一紧。弹的是《水妖》,一首颇有难度的曲子,指法娴熟,融入感情。
水妖总是藏匿于深蓝的海底,略施魔术迷惑了那些英俊的水手,使之疯狂,痴迷,心甘情愿地陷入爱的蛊惑中。
紫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但他理解水妖,一切的罪恶都是因为她的寂寞。
闭上眼,神闲气定地弹着,窗外的风微醺,紫时仿佛已经看见那片湛蓝的海洋,闪着熠熠的金辉。
突然间,有掌声。
紫时睁眼,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微微背光,倒不太看得清楚他的脸。
是个伟岸的男人,肩膀很宽,身着黑色西服,整个人沉重地陷入沙发,背脊却是笔挺的。
他就是冯裕庭,那是紫时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
“你弹得真好。”冯裕庭微微笑笑,声音醇厚。
紫时凝视着他,许久才想起他就是冯燕恒给自己看的照片上的男人,即是冯燕恒的父亲。
奇怪的是,来冯家这么久,几乎都没有看见过他。
冯裕庭起身,走到紫时身边,慢慢打量他。
“是来教小歌弹琴的吗?”
紫时点点头。
“小东西不好教吧。”
“还可以。”
“可以为我再弹一遍吗?”
紫时看着冯裕庭英俊温和的面孔,心里却有些敬畏,双手细微地颤动一下,音乐随即自然地流淌在双手操控的黑白琴键上。
冯裕庭只是看着他。
紫时弹得很专心,许久后才发现冯裕庭的手悄然地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肩膀顿生重量,沉甸甸的,紫时心一紧,弹错了一个音符,有些尴尬地停了手。
“很好听。”冯裕庭赞许。
紫时笑笑:“都弹错了。”
冯裕庭笑笑。
窗外一声闷雷,随即一个大闪电从天空中央劈开,一条雪亮的缝隙,像扭动的蛇腹。
冯裕庭的脸在闪电的照映下显得分外清晰,尤其是一对眸子,幽森森的,似乎可以将人吞噬。
紫时终是在和他对视中败下阵来,垂眸,不去看他。
“好久没回来了。”冯裕庭边脱西服边说,“真幸运,一进来就可以听到这样好听的曲子。”
“谢谢。”紫时说。
“应该是我谢谢,免费听到这样的琴曲。”冯裕庭坐下,拣一只茶几上的杯子随手端起喝一大口,动作很是熟稔。
“是拉威尔的《水妖》,也是印象派的代表。”紫时很自然地说。
冯裕庭笑着摆手:“我不懂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我只觉得好听,像是可以在耳朵里转悠,特舒服。”
紫时讪讪一笑,心里也纳闷,自己和他讲这些做什么?
静默了一会。
“你年纪很小吧。”冯裕庭点燃一支烟,半眯着眼睛看紫时,“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可以弹出这样的水平,做小歌的老师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喜欢教小朋友,也喜欢弹一些童趣的歌曲。”紫时笑笑,“这样挺开心的。”
冯裕庭爽朗地笑笑,一手按着太阳穴,半倾斜着身子,又是静静地看紫时。
“你叫什么名字?”
“紫色的紫,时间的时。”
“很特别的名字,有小名吗?”
紫时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排琴键。
冯裕庭掸掸手里的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等冯燕恒回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倾盆大雨,他浑身湿透,手里拿着一袋被浸湿的卤味。
看到父亲,冯燕恒一愣,有些无措的尴尬。
“爸爸。”
冯裕庭应了一声,眼睛未从手里的报纸上挪移开。
冯燕恒脱下湿嗒嗒的球鞋,正弯腰拿拖鞋时看见冯裕庭那双铮亮的皮鞋,陌生的皮鞋,陌生的气味。
冯裕庭合上报纸,起身上了楼。
“吃这个吧。”冯燕恒掏出袋子里的卤味鸭爪,“可好吃了。”
紫时接过一只油汪汪的鸭爪,用纸巾包裹着吃。
“你父亲好像不常见。”
冯燕恒一愣,随即苦笑:“他工作忙,不过他也不喜欢我们。”
“怎么会呢?”紫时笑笑。
“他和母亲根本没什么感情,对小歌还好,对我简直是冰冷。”冯燕恒面色黯然,“现在想想,从小到大,他从没带我出去玩过,连话也很少和我说,我很怕他。”
紫时不语。
“我和他在一起总是紧张。”冯燕恒撅嘴,“都不敢和他面对面吃饭。”
紫时惊讶,虽然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也颇为淡漠,但记忆中小的时候父亲还是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不像冯燕恒,连一点温暖的印记都无。
一起吃了晚饭,外面的雨一点也无消停的意思,紫时稍稍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去。
冯裕庭从二楼下来。
“我送你。”
紫时一愣,随即摇摇头。
冯裕庭却自顾自地披上外衣,径直走向大门。
“不用了,真的不必麻烦了。”紫时立刻说道。
冯裕庭转头笑笑:“快些。”
打开门,外面一阵旋风,几片梧桐碎沫子迎风盘旋,世界像是被罩了一只乌暗的网。
紫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肩膀微微耸动。
“燕恒,借你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冯裕庭俯身穿鞋,又是很自然地吩咐。
冯燕恒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许久后才应了一声,转身回房拿了件自己的衣服。今天父亲的举动绝对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拿衣服的手也是僵直的。
紫时披上外衣,说了声谢谢,看见冯燕恒的神色,显然是巨大的落寞。
进了车子,冯裕庭倾身过来为紫时扣上安全带。
这个男人身上是有些辛辣的味道,细细闻起来是有些藿香和佛手柑的味道,后味浓郁,这也许是香水的味道,又也许只是这个男人单纯的体味。
车子慢悠悠地开,这段路像是很长很长,紫时不由看身边的冯裕庭,恰好他也转过头来,彼此对上了眼睛。
“这个时段依旧很堵。”
紫时点点头。
“在这里停下就好了。”
冯裕庭笑笑:“没事,开得进去。”
车子开进小巷子,一股油烟味扑鼻,周围几个女人趿着拖鞋出来倒马桶,隐约还夹杂着一种秽浊之味。
“你住这里?”冯裕庭说,“这里看来很吵,晚上看书会不会闹心?”
紫时轻轻摇摇头,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细心。
“习惯了就好。”
冯裕庭伸出大掌,在紫时肩膀上拍拍,像是一种无言的鼓励。
紫时下了车,直到进了筒子楼,冯裕庭的车才缓缓离开。
进了屋,母亲还没回来,桌子上有冷的泡饭和酱菜,一种巨大的虚无包围了紫时,想起刚才的冯裕庭,不知为何,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后来去冯家,也见过冯裕庭两次,每一次他总是面带微笑,浅浅地和紫时说些家常话,不知为什么,平常对家事讳莫如深的紫时在冯裕庭的面前却是没有戒备的。
莫名的信赖,不知为何,人与人也许需要一些缘分,一直缺少关爱的紫时在冯裕庭的身上找到了些久违的长者给予的暖意。
“你和我父亲倒是挺聊得来的。”冯燕恒笑笑,笑容里有些黯然。
“你父亲人不错。”紫时说。
冯燕恒低落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九月的天气凉爽了一些,紫时开学了,每周去冯家的次数也少了,再也没见过冯裕庭。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唯一的改变就是母亲,母亲的精神好了许多,晚上几乎不去舞厅了,人也穿得素淡起来,这样的改变在紫时看来是有些隐隐不安的。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母亲的面色容光焕发是有原因的,比如爱情。
“不是我不想着你,实在是现在自身难顾。”母亲坐在化妆镜前,淡漠的表情。
紫时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白球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母亲的那个男人比她小,长的温和,一身书卷气,站在母亲身边更像是她的孩子。
三人在西餐厅里,紫时坐在他们对面,吃着面前一块半生半熟的牛排,只觉得没有味道。
男人拣菜给紫时。
“谢谢。”紫时依旧是有礼貌地笑笑。
心是空空的。
母亲要离婚,父亲不答应,来家里大闹,砸破了一面镜子,紫时看见镜子里母亲一脸的倔强最终粉碎。

chapter29

周末,紫时站在学校门口,背着一个大包,不知该不该回家,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很大,但这个世界很小。
今天是父母最后一次协商离婚事宜,原来拖拖拉拉近二年,最终这个结果还是不可避免。
一辆车子停在他面前。
居然是冯裕庭,他穿着黑色西服,犀利的短发,自成一派气质。
“你…怎么会来这里?”紫时惊讶地问。
“来看看你。”冯裕庭坐在车后座,淡淡地笑,“上来。”
紫时犹豫了下,打开门,上了车。
“怎么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冯裕庭问。
紫时苦笑了下,还是直言:“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估计他们谁也不会要我。”
“那的确是不幸的事。”冯裕庭说。
“我是个包袱。”紫时低落头,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很低沉。
“怎么会呢?”冯裕庭拍拍紫时肩膀,“一个人的存在都会有他的自身价值。”
紫时不语。
冯裕庭看看腕表:“六点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紫时抬头,刚想说什么,冯裕庭将食指按在唇上:“别拒绝,饭总是要吃的。”
两人来到一家豪华的酒店,紫时正欲下车,肩膀又被冯裕庭按住。
“等等。”
冯裕庭俯身,拿出方巾轻轻地将紫时球鞋上的污垢擦干净。
“谢谢。”
“没事。”
两人走进餐厅,立刻有女侍员出来迎接,将之安排到包厢。
一桌子的菜已经准备好。
松子银鳕鱼,翡翠虾球,鸡茸羹,彩色鸳鸯,每一分菜都精致之极,透着不同的色彩,在灯光下像是一副彩墨画。
紫时拿起沉甸甸的筷子,不知如何下手。
“来,吃块鸽子肉。”冯裕庭将鸽子肉夹在紫时的碗里。
“谢谢。”
“你怎么总是这么生分。”冯裕庭笑。
“毕竟我们也不是太熟。”紫时直言。
“恩,也对。”冯裕庭凝视着紫时,“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
“您是长辈。”紫时放下筷子,用手巾擦擦嘴角。
冯裕庭爽朗地笑:“别,别,别这样拘谨,难得我放松一回。”
紫时也尴尬地笑笑。
“平时见的人,谈的事全是不交心的。”冯裕庭说,“他们看似怕我,其实背后都恨我,我知道。”
紫时疑惑。
“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冯裕庭说着伸手抚上紫时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很黑。”
紫时顿时有些紧张,男人的指腹很粗糙,带来一阵战栗的感觉。
冯裕庭收回手,又夹菜给紫时吃,席间有女侍员叩门进来上菜,也被他拒绝,吩咐不要打扰。
整个包厢只有冯裕庭和紫时。
紫时觉得冯裕庭有些奇怪,一时间话很多,一时间又沉默,只是垂眸喝着清酒,自顾自地吟一段越剧。
紫时不仅惊讶,这样一个高大有些粗犷的男人居然可以吟出这样清悠婉丽的曲子,而且神色相融,渐入佳境。
“怎么?吓了一跳?”冯裕庭突然转过头来看紫时,“我唱得怎么样?”
“好听。”紫时笑笑。
“我以前喜欢越剧,特别喜欢梁祝。”
“那是很优美,很经典的。”紫时说。
“那样的爱情其实很傻。”冯裕庭笑说。
紫时不答,对于爱情他没有经验,只是朦胧中有些希冀。
“谈过女朋友没有?”冯裕庭凑近紫时,笑问。
紫时摇摇头。
“呵呵。”冯裕庭笑,“年纪倒是适合了。”
紫时夹着虾球吃,心中浮现莫名的情绪,不知该怎么接话。
冯裕庭又是打趣地笑笑,然后喝着酒,不说话。
静默许久后,冯裕庭才开口:“爱情也不能全信的,爱情也是会变异的,不会一直单纯,总要牵扯上生活,而生活这玩意是什么?不外乎是利益,你要活得更好,就得往上爬,爬得高。”
紫时愣愣地看着冯裕庭收敛笑容后严肃的表情。
“我曾经有个爱人,也很纯地爱过,但…”冯裕庭顿了顿口,直摇头,“我们还是分开了,追究到底还是那些低俗不堪的原因。”
“您…”
“我为了我自己,不要他了。”冯裕庭笑笑,说得极其轻,却很坚定,“我常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会怎么样选择,但每次答案还是只有一个,我不会后悔。”
盛清酒的被子被冯裕庭一掷,骨碌碌地滚到地毯上,无声无息,在灯光下散着温润的色泽。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冯裕庭转头,玩味地看着紫时。
“我不知道,我对您不了解。”紫时说,“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权利,我可以理解。”
“你理解?”冯裕庭笑笑,摇摇头,“你还小,不会理解的。”
紫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好了,继续吃。”冯裕庭用眼睛示意紫时面前的小碗,“看,你吃了没多少。”
紫时拿起筷子,夹了快金润的银鳕鱼,默默地放在冯裕庭碗里。
冯裕庭低头看着鱼,片刻后抬头:“谢谢。”
用完餐,冯裕庭送紫时回家,到了家门口,紫时迟迟不肯下车。
“我其实真的不想回家。”
冯裕庭摸摸紫时的头。
“妈妈也许还没回来,也对,她现在要做很多事,听说芬兰那边很冷,她要买厚的大衣…”
紫时喃喃地说。
话音未落,额头有温热的感觉。
是冯裕庭的吻,紫时一震。
“真是让人心疼。”冯裕庭边吻边说。
这个吻力道很重,紫时感到冯裕庭身上那股微微辛辣的味道直逼而来,额头上湿润灼热的一块。
但不知为何,紫时没有抗拒这个吻,只是双手微微颤抖。
冯裕庭的大掌抚上紫时的手,吻一直落下去,直到唇。
紫时张大了眼睛,只感一条滚烫的带着清酒味的舌头如一条蛇窜进自己的口中,自己确是木然的。
“这是你的初吻?”冯裕庭放开了紫时,笑着问。
紫时直直得看着他,好久才鼓起勇气:“是的。”
“你很生涩,都不懂回应。”冯裕庭笑着凝视他,“就不欺负你了。”
紫时的脸刷一下红了,却还是故作镇定,赶紧下车。
“当心点。”冯裕庭在身后嘱咐。
紫时含糊地应了声,赶紧小跑进筒子楼,一路上心跳加速。
回到家里,拿起桌子上的冰水一饮而尽,紫时稍稍清醒了些,但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迷迷糊糊的。
冯裕庭居然吻了自己,紫时坐在椅子上垂头,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对象居然是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
震惊后是惶恐,紫时抱着头。
让他真正惶恐的是他并没有厌恶冯裕庭那样的举动,原因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他对冯裕庭一直是有些敬畏的,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还夹杂着一丝希冀。
希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唯一清楚的是在冯裕庭身上有自己内心深处一直向往的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紫时不敢想象。
整整一夜,紫时强迫自己入睡,闭上眼却又是那心有余悸的一幕,莫名地舔舔舌头,被自己家的举动吓了跳。
惶恐,不安,整整一夜。
这个小插曲后又没有再见过冯裕庭。
“老师,我不想弹了!”小歌烦躁地挠挠头发,面露苦色。
“怎么了?”紫时问。
“不想弹就是不想弹。”小歌掰着指头。
“身体不舒服吗?”紫时摸摸小歌的额头。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小歌小声嘀咕,“好可怕,妈妈的样子好可怕。”
紫时一惊,明白这个小孩童泄露了这个大家的私密,本应该回避但话里提及了冯裕庭,这让他本能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吵架?”紫时问。
小歌正要说什么。
“小歌!”冯燕恒上前打断了妹妹的话,面色严肃。
小歌立刻缩到紫时身后。
冯燕恒目光冷冷地看着紫时,半晌后转身回了房。
敲门声。
紫时推开门,看见冯燕恒正坐在书桌前玩弄着飞机模型。
“对不起。”紫时道歉,“我不该打听你们的家事,以后绝不会了。”
冯燕恒放下飞机模型,转身看紫时。
“我…算了,没事。”
紫时静静地走到冯燕恒身后,轻轻抚着他的背,他知道冯燕恒心情不好。
冯燕恒顺势楼住了紫时的腰。
“让我靠靠吧。”
“好,靠多久都可以。”紫时垂眸,看着这个面色白皙,一脸忧郁的男孩。
“爸爸妈妈的确吵架了。”冯燕恒苦笑,“我和小歌都习惯了,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
紫时用手轻轻抚摸冯燕恒的背。
“妈妈很可怜,她…都快疯了。”冯燕恒突地咬牙,随即抬头看紫时,“你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恨他!”
紫时当然明白“他”就是冯裕庭。
“这个家弄成这样都是他害的,外面不少叔叔都和我说他不是好人,小时候我还不信。”冯燕恒目光森森。
紫时微微一怔,冯燕恒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那种叛逆,怨恨,阴霾,以及最最深切的孤独。
“燕恒,别听外面的人胡说,你宁愿信他们也不信自己的父亲吗?”紫时正色道。
冯燕恒冷笑:“他是吗?”
“胡说什么。”紫时一手揉揉冯燕恒的头发。
冯燕恒不答,只是冷笑,有些幽蓝的眸子透着小刀子般的凛冽。
微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极薄的嘴唇以及幽蓝的眸子。
这一切,和冯裕庭倒是相差甚远。
紫时垂眸,不去想那最悲哀的一方面。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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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1

住院的那几天,冯裕庭每天都来,最好的护理,最好的饮食,一切都是最好的。
紫时静静地看着冯裕庭微微忙碌的样子说不说话来。
冯裕庭正在削一只苹果,刀法有些迟钝,也许是从未伺候过人的缘故,那只亮闪闪的苹果在他的大掌里旋转,红润的苹果皮一点点剥落。
“你不要再来了。”紫时终于开口。
冯裕庭顿了顿,将苹果一块块切在盘子里。
“那就没有人照顾你了。”
“我自己会的。”
冯裕庭起身,默默走出病房,但第二天依旧来医院,直到紫时出院的那天。
下了车,冯裕庭轻轻拉住紫时的手臂:“真的…
紫时不语,静静地看他。
“算了,你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就找我,打我电话。”冯裕庭将一张名片塞在紫时衣服口袋里,“别丢了。”
后来的每一天,冯裕庭都会派肖豫到紫时家送东西,吃的,用的,事无巨细,一一妥善安排。
“我不需要这些,谢谢。”紫时俯身将大大小小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退还。
然后冯裕庭没有再送过东西,紫时也没有再去过冯家,直到冯燕恒来学校找紫时。
紫时很远就看见了冯燕恒,颀长的身体倚在花坛边上,英俊的侧脸,朝气蓬勃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紫时微笑。
“你没事吧?怎么都不来教琴了?”冯燕恒笑笑,“小歌都懒成什么样了。”
“最近很忙。”
“需要帮忙吗?”冯燕恒看着紫时,“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昨晚睡得迟了些。”
“要好好保重身体。”冯燕恒看着穿校服的紫时,突然好奇心加重,“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带我参观参观校园吧。”
“好。”紫时应着。
此时的冯燕恒像个孩子,催着紫时一路小跑,绕着学校的图书馆,操场,教室看,在喷泉处,两人停下,冯燕恒拿出相机给自己和紫时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画面定格,冯燕恒笑着搂着紫时,两人背后是几柱晶莹的小花洒。
“太好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也要在这里读书。”
“你要考这里吗?”紫时问。
冯燕恒点头:“这里不错啊,也有我喜欢的专业,而且还有你可以作伴。”
紫时笑笑。
两人在食堂吃饭。
紫时拿出饭卡,打了几个平时基本不吃的炒菜。
“够吗?”紫时问。
“够了,够了,好多。”冯燕恒扯开筷子,夹了片牛肉放进嘴里。
“吃不惯吧?”
冯燕恒摇摇头:“说得我好像很娇气似的,我对吃的无所谓。”
紫时淡淡地笑,抬抬眼皮看他一身低调却奢华的品牌,包括那双价值不菲的白球鞋。
不可否认,冯燕恒全身透着一种隐隐的优越,这样的优越不张扬却无法忽视,和他成长的环境有关。
“你平时都吃这些吗?”冯燕恒问。
“没呢,平时吃的比较简单。”紫时回答,边夹菜给冯燕恒。
冯燕恒不语,他早已知道紫时的家境问题。
几个靓丽的女孩路过,朝紫时点头打招呼。
“这里的女孩倒都挺可爱的。”冯燕恒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她们。
紫时笑笑。
“怎么?我很英俊吗?她们好像都在看我。”冯燕恒顽皮地笑笑。
“你本来就好看。”紫时说,“吸引她们的眼球是当然的事。”
“是吗?”冯燕恒笑笑,心里因为紫时的话有说不出的爽意。
“好好努力,再过一年,你也在这里了。”紫时鼓励他。
冯燕恒点头,眼睛里露出希冀的色彩,那样的希冀是那个年纪特有的,未来对于他们是一片空白,而他们要在那片空白上描绘出最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