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任她说个唇焦口燥,韩清就是不松口:“彩虹啊,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但这事儿吧,我得顾及夏丰的感受,对不?毕竟家庭是第一位的。唉,现在你可能不理解,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这事儿你还是替我婉拒了吧。”
“你真是死脑筋啊,韩清!苏东霖这人你又不是没打过交道,他能吃了你吗?”
“他?有名的花心大少啊,谁跟他在一起都少不了绯闻。我觉得…如果夏丰这么介意我真的不能去,多少也得避点嫌,何况还有过节。”
“那我们先不说东霖,说说多多吧!”彩虹改换策略,“你不是说想让多多进双语幼儿园吗?还有,不是说想让他以后学钢琴吗?上了班,有了钱,房贷轻松了,孩子的教育也跟上了,多好啊!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想呆资料室吗?再说,多多也不能老是天天跟着你,也得让他去去幼儿园,学着跟别的孩子打打交道啊。比起孩子的教育,大人之间的成见算什么?何况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东霖这人我了解,他绝对不会招惹你的。”
这话果然打动她了。韩清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再想想?”
“想什么啊!人家今天就要回话。”
电话那边没声儿了。
彩虹叹口气:“要不你跟夏丰再商量商量,晚上给我打电话?”
韩清如获大赦:“好的好的,彩虹,谢谢你。”
彩虹提包下楼赶公汽,又值下班高峰,汽车慢悠悠地向前挪。彩虹的手机又欢快地响了起来。
还是韩清。
“彩虹你在哪儿?”
“在车上,怎么了?”
“我…刚才碰到夏丰的一个同事,”韩清的声音开始发抖,“他说,上周二夏丰跟他的上司大吵了一顿,差点打起来。上司跑到社领导那里告状,大家都觉得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韩清你别着急,如果只是工作上的意见有分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夏丰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火一上来,哪管得住自己啊!那同事开始不肯说实情,被我逼问了半天他才肯讲。具体怎么处理的还没有正式通知,小道消息说是社里决定给他一点面子,不算开除算辞职。给他两周时间找工作,月底前办完辞职手续。”
彩虹忍不住说:“这么大的事儿他没跟你说?”
“没,夏丰挺爱面子的,而且他和他的那位主任早就不对付了。”韩清道,“难怪他心情不好,每天回家脸都是黑的。其实你说,我会怪他吗?我是那种人吗?我们家夏丰多有才华啊,发表过那么多文章,市里这么多家报社,文化单位一大堆,哪里不能去啊?辞就辞呗!”
“那个…你们房贷紧张,又欠着债,还是要尽快找到工作。”
“是啊。所以我来求你啦。你能不能试着跟东霖再说说?让夏丰去泰宇?”
“嗯——”彩虹想了想,“东霖这个人我了解,他能办的事一定会答应,不能办的,肯定办不了。泰宇那边你就别碰运气了。倒是东霖这边…我等会儿去问问他,看能不能让你去上班,但换个部门,不和他在一起,这样,你们互不见面,夏丰也不会心烦了。”
“啊?只能这样吗?问题是,夏丰的工作怎么办呢?”韩清急着说,“他一个农村人,在这城市谁也靠不上,脾气又急,性情又傲,想找到方方面面都让人满意的工作不容易啊。我一个家庭妇女倒是干什么都行的。”
“你真糊涂。你先干着,让夏丰慢慢找工作。至少经济上没有压力啊!”
“如果我上了班他就要在家带多多,哪有时间找工作?”
“那就让他带一阵孩子呗。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宠溺他了。这位大爷自从有了儿子,连个尿布都没换过,也太甩手掌柜了吧!让他带几天多多,也尝尝你作母亲的辛苦!”
“不成不成,他带不了多多,一个小时可以,超过了就会烦。我倒不心疼他,我是怕他冲多多吼。”
讲了讲去,一直到彩虹下车,韩清还在为不能让夏丰带孩子这件事反复辩解。彩虹终于急眼了:“好啦韩清,别说了。人是要改变的,家庭结构也是要有弹性的,特别是在危机的时候。现在别谈什么性子不性子习惯不习惯了,你先干着,等夏丰找到更好的工作,你想继续干也成,不干在家继续带多多也成,随你。这主意我替你拿了!我马上联系东霖,先替你应承下来,然后我去游说他给你换个部门,这总成了吧?”
“唉…真是的,为这种事来麻烦你…不管成不成,先谢谢了。天啊,夏丰到家了,我挂了。”
彩虹随着着人流下了汽车,忽然想起钱包里有两张今晚足球联赛的票,是一位老师给的,彩虹不看足球,本来打算留给爸爸的,灵机一动,拨通了苏东霖的电话。
“东霖,今晚有空不?”彩虹热情地说,“我有两张球票,想请你看足球。”
“你…看足球吗?”
“以前不看的,现在看了。”
“看电影行不?”
“不行,就是足球,给点面子啦。”彩虹想,电影院里能说话吗。
“那行。几点?”
彩虹说了时间。
“我来接你吧。”
“不用,体育馆门口见就行了。”
“就看足球?没别的事儿?”苏东霖问道。
“嗯——”彩虹想了想,觉得求人还是得付出代价,于是说:“先看足球,再吃饭。我请客,你说地方,咱们下馆子!”
“行。”
彩虹回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一件衣服,略施淡妆,准时赴会。
出租车到了体育馆门口,彩虹一眼看见了树荫下的苏东霖,忽然抽了一口冷气。
来的不是一个人。
苏东霖的身边站着衣冠楚楚的秦渭。
彩虹第一时间窘掉了。
“对不起,急着应承你,忘了这个时间我还约了秦渭。反正你们也认识,不如一起看球吧。”苏东霖淡笑。
彩虹看了看手里的两张票,刚要张口,苏东霖又说:“票我们另外又买了,位置不错。彩虹,你要吃爆米花吗?”
“要的,谢谢!”
东霖折向小卖部买零食,剩下彩虹和秦渭木然相对。秦渭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彩虹觉得冷场,只好说:“秦先生也喜欢足球啊?”
“有时看看。”
“你和东霖…是同事吗?”
“不是。在生意上有往来。”
“哦。秦先生是做哪一行的?”
“金融。”
还不如不回答,这一行大得没边了。
显然不喜欢被追问,秦渭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今天交通真挤,前面那条路堵得一塌糊涂,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车开进来的。”彩虹连忙换话题。
“我没开车。”秦渭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这样的交通、这样的时间,我怎么会开车呢?这个城市没法开车。”
彩虹哑然:“那你…坐公汽啊?”
“我有司机。”
“东霖爱开车,交通再挤也爱开。”彩虹笑了笑。
秦渭道:“没办法,谁让他这么穷呢。”
18
阴差阳错,整个比赛秦渭居中,彩虹和苏东霖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想趁机和东霖提韩清的事儿也就泡了汤。当然,票的位置不错,球迷们很激动,喝彩如狂,嘘声震地,虽然看不懂足球,彩虹的情绪多少也有点投入。可是,无论是东霖还是秦渭,表情都很镇定,一人手持一瓶冰水,眼望前方,默然无语,好像在欣赏一部昆曲却又从头到脚没法入戏。彩虹灰溜溜地想,拜托,就算不感兴趣也装一下子好不啦!足球这种东西,还没听说有男人不喜欢的。他们这副模样纯粹让彩虹觉得东霖作陪不过是看她的面子,而秦渭作陪又是看东霖的面子。本来彩虹还想随着众人吼两嗓子,见他们如果安静,自己倒不好意思狂放了。就这么憋憋屈屈地守到了结束,秦渭才终于吹了一声口哨,又叹了一口气:“韩鹏今天的球衣不好看,真不好看。——红色不适合他。”
苏东霖皱了皱眉,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水,没答话。
为了求东霖办事,带累着这两个人看了一场球,负疚之下的彩虹显得特别和谐:“可不是,我也觉得不好看,不过他的球踢得真棒。”
秦渭转过头来:“听东霖说,你不喜欢足球?”
“我?”彩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喜欢啊!当然,不是指的这项运动,而是指在运动过程中洋溢出来的青年男子的阳刚之气。”
“哦——”正在喝水的秦渭差点呛住。
“那么,你觉得我这个人…阳刚吗?”他掏出手绢擦了擦嘴,笑得意味深长。
“你吧…嗯…挺阳的,就是还不够刚。”彩虹瞅着他细长的胳膊,认真地说,“你需要多多锻炼身体。”
“噗——”东霖一口水直喷了出来。
秦渭张了张嘴还想分辩,却突然说: “咦,难道有人偷了我的西装?”
彼时已近散场,因为人群都涌向出口,他们决定坐着先等一会儿。岂知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秦渭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就不见了。
“西装很贵吗?”彩虹站起来东张西望,期望能找出几个可疑的对象,“我瞅瞅保安在哪里。”
“西装里有钱包。”
“糟了!天啊!快打电话报警!”彩虹跺跺脚,大呼小叫开了,“快通知银行和信用卡公司!快去找个网吧换掉所有的密码!小心人家拿你的信用卡买钻戒!身份证不会也在里面吧?手机也偷了?”
秦渭皱了皱眉,低头研究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请问——是我丢了钱包,还是你丢了钱包?”
“…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我替你着急呀!”
“不着急,我的秘书会处理的。”说罢掏出手机拨号,“孙琳?是我。我的钱包掉了,麻烦你处理一下。再见。”
这作风,这态度,真真只有四个字:高贵冷艳。
彩虹不由得苦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丢了钱包不着急。那秘书也不知是哪路神仙。那电话短到不能再短,不知情的人一定听得一头雾水。这秦渭也真是马虎,至少应当告诉人家钱包里都有些什么,多少现金,多少信用卡,是无意失落还是被人偷盗…好歹给办事人留点线索。
“单身汉不怕丢钱包,”秦渭收线,“我又没做亏心事。”
“你是单身的名人。”
秦渭轻笑:“我怎么会是名人?”
彩虹抱着胳膊打量他:“您浑身上下都写着‘名气’二字。”
秦渭更笑:“东霖你看,何老师不喜欢我。”
“…”
又杠上了,彩虹咬嘴唇。
“我有点冷,”秦渭文绉绉地说,“何老师,可以借你的披肩用一下吗?”
“我的披肩?”彩虹吓了一跳。
——那是件粉红色的针织披肩,四角印着鲜红的牡丹。彩虹不常穿,所以也不常洗,上面应当藏有不少灰尘和头皮屑。
她翻了几个白眼,将搭在椅背上的披肩递给他。
除去西装,秦渭只穿了件设计俏皮的短袖T恤,紧身的黑色面料衬出修长的身躯。彩虹发现他有健美的胸肌,瘦仅仅是因为骨架纤细。那粉红的披肩往上一搭,更显得风格怪异,却给他平添了几许艺术家的气质。
花痴得不是时候,彩虹低头看地。
“去吃饭吧。”东霖说。
“对!对!说好了我请客!”彩虹赶紧举手,“说吧,去哪家?”
“惠东街的花园酒店新开了个西餐厅,听说非常不错。阿渭喜欢西餐,彩虹你吃惯了川菜,跟我们去尝尝新也好。”
“…那一家啊?”高高举起的手抖了抖,彩虹的声音也低了几度,那是家高级酒店,消费肯定不低。
“我请客。”东霖说,“有两位男士在场,怎么可能让你请客?”
“我一定要请!说话算话。”彩虹耸耸肩,心里说,韩清我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我的信誉要紧。”
彩虹跟着东霖去过不少餐馆,上到天山雪蛙深水海鱼兰花熊掌冰糖燕窝——多贵多怪的菜都吃过。加上母亲大人从小就教给她一整套上等社会的餐桌礼仪,虽没怎么吃过西餐,她分得清哪把叉子吃沙拉,哪把叉子吃主食,哪把叉子吃甜点。也知道桌上的盘子会被递来递去,先喝汤再吃菜,最后会有咖啡甜点…
餐厅果然是崭新的。散发着一股子新鲜家具的气味。
灯光很暗,大厅里点满了蜡烛。
东霖要了一个包间,三人坐定,接过菜单。彩虹给自己点了份蔬菜汤,两碟开胃菜,主菜是烤三纹鱼。侍者上来倒酒,她要了一杯干红。然后她发现侍者又端来另一套郁金香状的酒杯,低声对秦渭说:“先生,您要的香槟。”
秦渭扫了一眼瓶上商标,哼了一声,道:“我说的香槟不是这种香槟,是法国香槟地区产的香槟。”
彩虹在心里叫苦:秦少爷,您将就点,好不好?少摆谱,好不好?
道歉完毕,侍者退散,一会儿功夫捧来了另一瓶:“这是NM公司的粉红香槟,法国进口的,您觉得可以吗?”
他点点头,让侍者倒酒。过了一秒钟,又指着自己碟子里的某种绿色菜叶:“请问这是什么?”
“…一种生菜。”
“新鲜的?”
“绝对新鲜。”
“为什么我嚼了两分钟还是没办法咽下去呢?”
侍者忙不迭地道歉,飞速撤下沙拉,换了一碟新的送上来。
彩虹闷头喝汤,一个劲儿地腹诽:真难侍候,整个一纯粹找茬!
闲聊几句,主菜继续上来,那侍者又鬼魂般地出现了。悄悄地走到秦渭的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打扰一下。先生,门外有位小姐说有样东西要给您送过来。不知您现在方便否?”
秦渭怔了怔,显然出乎意料:“方便,让她进来吧。”
包房的门打开了,进来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小个头,穿着俏皮的孕妇裙。
彩虹和东霖面面相觑。
“孙琳?”秦渭赶紧站起来,“什么事这么要紧,要你亲自跑一趟?”
“是这样,”那女子相貌秀美,一张小脸呼呼地喘着粗气,“我怕您要用钱包,所以给您送来了。银行的电话我已经全部打好了,这些是副卡和备用的会员卡,还有一些现金。”
“坐下来,坐下来,我不急着用钱包,”秦渭的态度出奇地和善,“服务生,请倒一杯澄汁。”
“不了不了,”孙琳连忙摆手,“你们尽兴,我告辞了。找不到车位,我先生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太惭愧了。我送你出去,顺便给你先生道个歉。”秦渭很耐心地搀扶她,陪她慢慢走出酒店。
人不可貌相,原来这大少爷也有温良恭俭让的时候。
彩虹迷惑了,对东霖说:“这是他的秘书?”
“对。”
“快生了吧?还在上班?”
“你是不是想说,阿渭是个可恶的资本家,从头到脚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不不,他还算有点人性。”彩虹猛然想起了这顿饭的任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了,韩清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她已经答应来你们公司上班了。”
“嗯,很好。我没意见,让她明天来找我吧。”
“简历我帮她写好了。”
“大学校友要什么简历?浪费精神。”
“人事部那边还是得有个交待吧?毕竟也算是走了你的后门。”
“怎么是后门?这是前门,大前门。”东霖笑着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关键的职位,我说OK就可以了。韩清这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嗯…”彩虹沉吟着,“还有一条…”
正待张口,东霖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我接下电话。”他起身走到角落。
彩虹在心里盘算如何说服东霖给韩清换个部门,不要做他直接的手下,以免夏丰多心。可是苏东霖的电话一直打了五分多钟,这当儿秦渭已经回来了。
继续闲聊。
被各种各样的事打断,大家兴致缺缺,都有点漫不经心。一直挑剔的秦渭却对牛排赞不绝口:“嗯,这家的沙拉虽然做得不怎么样,牛排绝对是一流的。东霖,下次你也点一客,咱们以后得常来。”
这话不知怎么就触到霉头,东霖的脸一硬,将餐巾往桌上一扔,不怀好气地说:“阿渭,听说你把朱穆公司的两个副总给炒了?”
“对。”
“这两位副总是我的哥儿们,一直跟着我做。你炒人也不通知一声,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不是还给你留下了一个做技术的副总吗?”
“上任一星期就斩我两员大将,秦渭,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秦渭两手一摊,笑脸相迎:“谁让我是CEO呢?我有权做这个决定。我看完所有的报表——不得不说——这两位把朱穆软件的销售做得一塌糊涂。让他们辞职是客气的。依我的脾气——”
“OK,当时你提出投资‘朱穆软件’是看上了它的潜质,这两位副总是我父亲一手培植的,就等着基金一到大展拳脚,现在你给我一个杀威棒,让我怎么和他们交待?”
“不厚道,真是不厚道,”秦渭呡了一口酒,“事先你也没提出我不能动公司里的人,基金到帐了又冲我发火。实话告诉你,为了让秦氏将今年最大的一笔天使基金投给你,我废尽了口舌。老爷子和老太爷都不好对付。你寄了希望我也寄希望,这事儿就这样吧,别再提了。”
“靠,秦渭,我希罕你这笔钱是不?我没那么渴望你投资。比这更多的风投我也能拿到。”
“就这么个规模你去弄风投?你弄给我看啊?”
“我就弄给你看,有种你先把资撒了!”
“合同都签了,没有回报我才不撒资呢。你当我是来玩的?”
“哈!给你玩光的钱还少吗?”
“东霖,公事公办,你犯不着跟我发脾气——”
“还有,这个月好不易有那么多订单,工作量是大了点,但努努力也赶得及。你为什么强行撒掉四分之一的订单?又把十几个订单压到下个季度?这订单就是销售部的功劳,订单越多越好。”
“对不起,作为资方我只研究报表,只关心曲线。我需要的是一条平稳增涨的曲线,而不是大起大落的波浪——”
苏东霖正待反唇相讥,彩虹忽然站起来,伸出双臂将两个人的头猛地往桌上一按:“都是自家兄弟,别吵了!”
“彩虹你别管,这事儿我刚才已经窝了半天的火…”
“我是朱穆软件的CEO,控股方是秦氏,我想炒谁就炒谁,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既然你要炒就炒个干净,我这就召回技术部,我看你让谁来写程序。”
“哎哎哎!”彩虹见两人越说越快,脸越说越黑,矛盾既将爆发,不由得大喝一声:“你们两个,现在都别说话!凡事三思而行,不可伤了和气。请保持沉默两分钟。”
忽然间,东霖和秦渭都闭了嘴。
彩虹看了看手表:“在这两分钟里,我要说一件事儿。这事儿跟东霖有关,跟秦渭无关。”
“…”
“东霖,韩清不能在你的行政部工作,这样她会天天和你打交道,夏丰会有意见。你还是给她换个部门吧。”
“没法换,”东霖说,“我就这一个部门有空缺。”
“你有好几个公司,哪里塞不进去一个人?”
“你当我是搞救济的?”
“你…”
“哦,对了,”想起了什么,东霖又说,“阿渭的秘书快要生了,这产假起码要休好几个月吧?要不,你让韩清顶一下?”
“韩清是谁?”秦渭冷笑:“我不认识。”
“那两位副总你认识啊?”
“你又来了。”
“这样吧,裁人的事儿我认了,韩清的事儿就交给你。”
“等等,这是哪一出啊?裁人跟韩清有什么关系?”秦渭想了想,又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来吧。先给孙琳打下手,孙琳一走就顶替。请告诉她跟我工作会很辛苦,会经常出差,当然报酬方面也会令她满意。”
彩虹喜出望外,高兴得差点想给他一个拥抱:“真的吗?太好了!请问…怎么联系你?阿渭,你有名片吗?”
“东霖会给你我的号码。”
圆满完成任务,彩虹好不易松了一口气,不料苏东霖又道:“阿渭,朱穆公司的事儿我们还没了结,这事儿可不算完。”
“我裁了你两位副总,但我也自裁了一位秘书。你知道我在工作上多么依赖这位秘书吗?裁了她跟自宫差不多。你还说没完?你究竟有完没完?”
“好吧,不跟你算帐,大不了我把他们调到别的公司。”
“你醒醒吧,就这两位光吃不干的大爷…你还真把他们当宝呢。”
又杠上了。
“吃菜吃菜,两位说了这么多话,跟打官司差不多,难道不累吗?”彩虹无奈,只得当和事佬。
席间正吵得不可开交,门忽然开了,走进一位厨师打扮的年青人,带着一个高高的白帽,来到桌前轻声问道:“打扰一下。我是今晚的主厨,各位觉得菜的味道怎么样?牛排煎得可还满意?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彩虹正在喝汤,觉得话音似曾相识。抬头一看,蓦然心惊。
诧异的不止她一个,东霖和秦渭也是愕然失语。
居然是季篁。
彩虹的脸一下子通红了。
而身穿厨衣腰系围裙的季篁却坦然自若,眼眸之中似含微微笑意:“哦,是你们啊。”
彩虹连忙站起来,却觉得脚底在打哆嗦,嘴也结巴了:“季…季老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苏东霖…我的大学同学。这位是秦渭…东霖的朋友,今天刚认识。东霖他一直在海外…美国…做生意,最近刚回国,好几年没见了,所以…嗯…约着出来聚一下。”
季篁表示理解:“老友聚会,机会难得,我不多打扰了,你们慢慢聊。”
“等等,”彩虹继续介绍,“这位是季篁老师——我的同事,他…非常有学问,研究解构主义。”
呸,这个时候提什么解构主义,解牛主义还差不多。她在心里一个劲儿地骂自己不着调。
所幸秦渭没有追问,他淡淡一笑,说:“季老师,想不到你能做得一手好牛排。我特别喜欢牛排,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
“请说。”
“当你在煎一块牛排的时候,怎么判断它的生熟?”
“通常是手摸,”季篁道,“办法很简单。伸开你的手掌,像这样:”
他用左手示范:“拇指扣住食指的指尖,然后抚摸拇指下方的肌肉,这种感觉是三分熟。拇指扣住中指,同样摸这里,这是四到五分熟。扣住无名指是七分,扣住小指,是well-done,全熟。练习几次就知道了。”
苏东霖依言摸了摸自己的手掌:“一定要是这样摸吗?还有别的办法吗?”
“也可以这样,”季篁对答如流,“摸摸你的头顶,很硬,对不对?这种感觉就是全熟。摸摸你的额头,——还是硬,但有一点弹性——这是七分;再摸摸鼻子,更软了,这是五分;最后摸你的下巴,这是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