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想把他先带回找人来扶他回去,结果他路上非喝醉了酒胡说说,非说不用找别人,直接找你就行了,反正——”
“反正什么?”
面无表情的段鸮亲眼看马自修这副奇奇怪怪,还盯着他脸红的不行更莫名其妙了。
“……反正,反正,你们俩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
段鸮:“…………”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一点状况。
所以更一章,晚上要改隔壁的出版稿子,工程巨大,不交稿周一会完蛋,所以明天再恢复双更!么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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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上)
活到这么大了, 段鸮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和另一个人处处都能八字不合的感觉。
大概是老天真的无眼, 才会让他在自己在这本就追查那桩事数年都没有结果的回京之路上, 好端端地遇上了这么个专门来克他的。
当他被迫从马自修手里接收某个不是人的家伙之前, 他都保持了一种极其完美且罕见的忍耐。
放在以前, 富察尔济这种人绝对会被他用一百种不同的办法给私下料理了,但有个人却仿佛命很硬, 每每还能自己感知到危险, 并躲过一场场‘危机’。
“嗯,我……怎么会在这儿?”
夜半三更, 身上散发着一身酒气的某人正席地躺在段鸮屋里的地上睁开眼睛, 嘴里模糊地来了一句。
好心肠的捕快已经走了, 所以眼前就剩下心肠不太好的段鸮了。
刚刚会放他进来,已是段鸮这个人生平做人方面的最大让步,于是乎, 把他弄进来之后, 又直接像个对待个废人一样随便扔在地上, 就是他个人的常规操作了。
眼下, 见对方看上去颓唐而困惑。
一副衣衫不整,酒气冲天, 一句烂醉鬼也不为过的样子,他也不作声,只任凭富察尔济说完还看了眼周围。
期间,段鸮任凭他一个人在地上完成了一个醉酒之人该有的倒地不起,胡言乱语, 以至于呼呼大睡的全过程。
照理来说,趁这种人喝醉了,给他的脸来上两脚,其实也是挺合理的。
但奈何,一旁的段鸮心中刚有这种想法产生,有个人就自动‘酒醒’了,见段鸮就站在他面前,还赶紧见鬼似的闭上眼睛就嘴里念叨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我怎么可能一觉醒过来会在这个人的屋里,我一定是还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段鸮:“……”
这种放在平时不太可能会说的的真心话,这一刻,这个人却是真的地就这么说出口了。
两个大半夜共处一室的人一时间诡异地沉默了,一整个屋内相当静谧,搭配着两个人都一副活见鬼的气氛,不说还真有点恐怖。
但很可惜,虽然酒有点醒了的富察尔济看样子,真的很不想自己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个人。
这一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也就只有段鸮这么一个存在。
——真是他?不是吧。
心头一时涌上一阵无力。
今晚在外头确实喝的有点忘乎所以的富察尔济有气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只有种和这人如何都不对付的头痛感。
也是这么四周都跟着安静了片刻,这两个人再度对视了一眼,有个天生厚脸皮的醉鬼才一点都不觉得脸红地来找给自己了个台阶下。
“哟,没想到还真是你啊,段仵作,哈哈,今晚这可太巧了,你也出来喝酒?真是缘分啊。”
“哦?不对,这里好像不是外头,对,我就说嘛,怎么感觉到有一种周围有在盯着我,原来是您!真是目光如炬,不同寻常,果然不愧是段——”
这种似乎想挽回些什么,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在故意挑衅的语气,怕是已经晚了。
虽然此前,心里就想和这个姓富察的直接动手翻脸不是第一次了,但下一秒,和此人不对头许久的段鸮终于是头一次真的动粗了。
也是听到这倒在地上的人嘴里‘哎哟’了一下,又闪躲着来了句‘喂姓段的你想干什么’。
这两个莫名对各自意见不是一般大的家伙先是比划了几下,又在这一来一往间,就这样真的在这房里大半夜地幼稚地。
所谓‘动手’,具体肯定也不能算是真刀真枪要人命的那种。
但这两个互相揪着彼此领子,看上去很想勒死对方的家伙还是带着一种对眼前这人早已捕快的心,发泄起了此前积攒很久的仇怨。
这其中,有一开始认识时就埋下的各种不顺眼,还有后面被迫结契那件事积压的火气,总之趁着今晚全部一次性爆发了。
只是最初,这场小范围冲突还只是停留在房间桌脚内。
但等到二人终于动着动着就互相牵制着滚到了段鸮房间中那张唯一的床榻上,一下撞开那床帘跌进去后,这两个以一种微妙姿势带着点呼吸,盯着彼此的家伙才好歹是停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拜托,你说我想怎么样,是谁刚刚先动的手?”
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一听就知道不太对头了。
他们俩谁都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对方身上从头到脚都充斥着让自己看不顺眼的地方。
毕竟长久以来,他们都不算了解彼此,说是要凑活在一块一年,其实谁也不想买谁的账。
也是这就差没直接直接再打一架的阵势中,这两个之前还好歹还装一装的家伙终于开始人身攻击了。
“你自己不记得刚刚都说了什么?”
段鸮面无表情地俯瞰着问他。
“我到底说什么了?你看我都喝醉了,我还能记得自己说什么么?”
明明彼此之间的距离凑得很近,却一点暧昧乃至其他气氛都没有。
只要碰到一起就是对着干,以至于富察尔济亲口问出这话时都觉得他和段鸮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能这么凑在一块。
“你喝多了到处拉着别人说我们俩拜过堂,还是被人拉住最后才闭上的嘴,你这种事你都能忘?”
富察尔济:“……”
这下,事情听上去可就有点尴尬了。
本来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什么也没做错的富察尔济都被呛到了一下。
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但等他模模糊糊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他却好像真的因此想起了什么。
原来,今天是初七。
所以他一个人出去走走,路上经过一处卖糖人的时,他看到了两个孩子,依稀像是兄弟。
见状,停下来抱手站在一边的富察尔济站在旁边看了几眼。
见那哥哥模样的孩子想走,弟弟在后头追,却如何都追不上直到,那大哥模样人跑的没影的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人虽还在处州,却像是被带回到了那年的京城里。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是在逃避着很多事,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去管,可到头来有些事情还是渐渐变成了这样。
这让靠在墙边也不说话的富察尔济无言地忘了会儿天,大约是今天也没想明白有些事,随后他才一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继续晃悠着走了。
这之后,他记得自己在路上撞见了马自修,所以一时无聊地就跟着小捕快去喝多了几杯。
后来有个人在旁边一直问自己带他回去,他一听之下只顺口回了句,不,他不想回去,那人又问那找谁,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究竟该找谁,就来了句。
嗯?那就找段鸮,反正,我跟他都拜了堂,成了亲了。
他当时说这话,纯粹是当下脑子里只记得最近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就剩下段鸮了。
除此之外,他这么个在这世上既没有其他朋友,也没有去处的怪人,确实也找不到什么能愿意收留他一晚的人。
结果就是这随口一句话的差错,酿成了眼前这一幕不尴不尬的画面,
“咳,我这不是马失前蹄了么,我平时酒量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这种话谁会去信,我和你?拜堂?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
脑子里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全部,富察尔济这解释听上去不得不说,挺牵强的,但奈何眼下不这么说也没辙了,总不能说他真的是想不到什么才随口胡说的。
“而且,你好好说不行么,好端端地这是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我想动手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段鸮这般斜瞄了他一眼。
“喂,你别以为只有你想,你以为我不想打你么,从头到尾我根本不欠你什么好不好?”
说完,一副受不了他的富察尔济啧了一声,看了眼摁住他的人也不反抗就这么望着天一脸无语地回答。
“难倒我就欠你什么?欠你个瞎子?”
段鸮说着倒也终于不和他装了,也跟着讽刺地了他一句,听到这话倒也没生气,但富察尔济还是不忘回了一句。
“对啊,所以,本来我们俩也就不是一路人,我甚至根本就不想和你做什么搭档,还整天一起查什么案,直接各走各的不是更好。”
“这句话我原话还给你,你不过就是个三流侦探,每次都故弄玄虚。”
“那你也差不多,变态仵作,还回回都阴阳怪气。”
这一番对彼此这个人都一针见血的评价。
不得不说,‘三楼侦探’和‘变态仵作’能一直憋在心里强忍着不说,还能做的成搭档也是很不容易。
可真心话这种东西就是一张口就刹不出车,所以这一听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两个人就更不可能说再继续忍着对方了。
眼看着这刚圆满了结完一桩案子,就又要就地散伙了。
也是在这直接又暗自讽刺互呛中,段鸮一点都不准备对他客气,富察尔济也是不遑多让。
只是这吵来吵去,好像最终也没个结果。
所以这一夜,这两个最终因为一桩小事而动完手,却最后也没吵出具体的结果的人还是不得已各退了一步。
因为就算再怎么吵,他们俩第二天还是得恢复成正常的搭档关系。
所以一番折腾后,不得已还是要和他共处一室一夜的富察尔济只能一脸无奈地举双手来了句。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吵了,我承认,今天这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但咱们也各退一步行不行,我今晚到底睡哪儿?”
对此,段鸮给他的回答就是一个十分干脆且绝情的眼神。
这个眼神,明显指向的就是床铺一旁的地上。
也是这一看就不是人的待遇,让不得不面对自己真的很倒霉,碰上了这么个结契对象加搭档的富察尔济无语了。
“请问,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有。”
“屋顶上,和大门口,你自己选吧。”
“……”
段鸮这话听上去就知道肯定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可今日之事富察尔济本就是理亏,所以再想和段鸮如往日那样争执,好像也缺了点正当理由。
也是这么一搞,时隔多日,再度共处一室的孤男寡男却也只能再度聚首,度过了相当不愉快的一夜。
期间,他们俩还是不习惯自己身边不远处有个人的情况下睡觉。
也因此,到后半夜这两个人还是很清醒的。
可他们又不想和对方开口说话,只能装睡,这也就造成了这一夜变得格外地漫长,让这两个人事后回忆起来都是一脸糟心。
——好烦,这个烦人的要命的怪人。
内心这一刻涌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是一样的。
这全天下最不对头的二人各自背着身也不开口,但好歹也算是将这一夜给熬了过去。
隔日,处州府官邸门口。
马自修那头料理完那几个受害女子的事,又知道他们要走了,便赶忙来相送。
当这专程过来相送时处州捕快再见到他们俩时,这即将走人的二人便都是一副各顶着对熊猫眼,面无表情的样子。
马自修:“二位,昨,昨晚这是怎么了?”
富察尔济:“被狗咬了。”
段鸮:“被猪踢了。”
马自修:“……”
因为这奇怪的景象和对话实在太过好笑,为人朴实的捕快大人面上当下也开始涌现出了一丝茫然困惑。
一时间没想通昨夜这二人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战况‘激烈’,马自修仔细想想总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这富察侦探和段仵作平日里看着也不明显,原来私底下竟然是这等关系,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这么想着,还以为他们俩是怕自己觉得尴尬的这‘小马’捕快倒也不多提了,只颇为豪迈地与二人供了个手。
“咳,原,原来如此,昨晚的事,请二位放心,我马自修虽是个粗人,却也懂得这朋友之间万不能四处乱说,我一定不会外传!”
“梅初和案子的事已了,处州冤情得以昭雪,多亏二位相助,二位以后如果得空,可多来处州玩!我马自修到时一定夹道欢迎!山水有相逢,来日一定要再会啊!”
这一番话,忽略前半段令人不想评价的话,后半段捕快大人还是说的很有诚意的。
处州这一行,到此为止。
富察尔济和段鸮也受了他这份好意。
但他们或多或少却也都清楚,如果没有其他事关黑暗和罪恶的案子发生,以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以后也不会再来这处州了。
但无论如何,也到了这分别各自上路的时候了。
初七这日,领了处州府官府发的批文,二人就这么径直踏上了回松阳的路。
这一次,因为无事在身,基本也不用太过着急赶路,但想到段元宝还在家中,段鸮这个当爹的,还是想着尽快回家比较好。
路上,两个来的时候是怎么样,回去的时候竟然比一开始还糟的家伙也还在持续冷战中。
可等沿着原先回来来时的绍水关,等到达松阳时还是足足花了两三日有余。
“爹!你回来了!”
松阳县城门外,今日刚好是个晴朗天,大老远地就听见一声呼唤,从处州府终于回来的段鸮也和朝他招手的段元宝打了个照面。
因松阳城门总共就这么大。
一个和小豆丁似的毛头孩子站在那儿还是很显眼的,段鸮见状便自下了马车站在远处,又任由儿子冲自己跑了过来。
父子俩远远地站在一起低头说着话。
具体再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看到这一幕,走后一步没跟着下马车的富察尔济见也没说什么,可下一秒,和段元宝见到他爹一样激动的札克善捕快就从他眼皮子底下突然冒了出来。
“富察!你回来了!”
“……”
这一瞬间,仿佛自己也成了札克善的爹。
要不是他还算个青壮年,富察尔济当真以为自己也和某人一样多了个等着他回家的儿子。
对此,第一反应是觉得这想法怎么给人有点奇怪,但左右有个人这么热情欢迎他回来倒也没错,所以富察尔济也领了捕快头子的一片好心。
结果下一句,他这位捕快好友就兴高采烈地将一份州府衙门间的,类似一份官方邸报的东西举到眼前,又扯着嗓子对着他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次我没有亲眼目睹你们破案的经过,但你们俩之前在处州府破下红睡鞋奇案的事情我已经从听说了!你快看,天下无双,智勇双全的侦探和仵作!惊马缉凶!生擒鬼魂!我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俩是最好的搭档了!”
富察尔济:“……”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看来不来得及再打一章哦QAQ真的很忙……
看到评论问啥时候甜宠,那个啥,我的文都是不甜则以,一甜就让人把持不住的哈哈,所以不要急,等这两个人开窍了就好了,直球党动心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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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中)
既然都已经从处州回来了, 他们俩做的第一件事, 肯定还是先一起回官府报了个道。
这几日,人不在松阳, 段元宝这小子就一直都是跟在札克善后头, 住也是住在他城西的家。
因无家室, 往常一个日子过得粗糙惯了的大男人也太不会照看小孩。
平常札克善在外头巡街,就天天也领着这小子走街串巷下馆子。
每日不是去东乡馆吃鱼, 就是去南安斋吃肉, 还天天都有白云庄的笋丁鲜肉大包吃,所以这一遭下来,就比段鸮人在时,儿子还养的白白胖胖。
段元宝因此和札克善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只觉得这世上最好的大好人就是这捕快叔叔了,而札克善也是一说起这小子是赞不绝口。
对此, 正牌亲爹作为一个日常公务繁忙之人目睹这一切也有点无话可说, 偏偏有个没安好心的人还在旁边一开口就挤兑他。
富察尔济:“看吧, 札克善都比你会给小孩当爹,这就是家庭教育方面的失败啊。”
段鸮:“有些根本就没儿子的人, 可以现在就闭上嘴了。”
富察尔济:“我又没关系,我肯定还有机会,有些人怕是机会不大了。”
段鸮:“一个残障人士能有什么机会,重获光明的机会么?”
看他们一块出门跑了趟公差, 回来之后关系好像莫名其妙地更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处州之行发生了什么,札克善也有点哭笑不得,但左右他这个做朋友的, 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充当和事老就来了句。
“那个,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吵了,都有机会都有机会……”
这个‘都有机会’,具体也没说明白到底指的是什么。
不过,因为大家大白天,还各自有公务在身,之后就也没多闲聊。
根本不买彼此账的富察尔济和段鸮随后还是先去了衙门办正事,段元宝也就没跟去官府,而是自行先回去等他爹去了。
等回了合,不对头的搭档二人组才这么先报道去了。
出门这六七日,算算日子倒过的挺快。
因为如今二人这临时的身份,都是记在松阳县衙门名义上的公差人员。
段鸮算半个衙门中人,富察尔济更像是临时在哪儿干活都行的人,但一旦查完案子,总得回原官府把结案一事给了了。
如今公府衙门日日既管着民生之事,又多有各司赋税报登补之能自是繁忙,所以这松阳县县衙内看上去也还是一切照旧。
因到底养着胥吏众多,这些算是朝廷系统中最底层的公务人员却也构成了一个不小的官府机构。
说起来,本朝,地方州县等衙门内供驱使奔走之差役隶卒人等,统称衙役。
具体又有内班与外班之分。内班是在衙内服役,如门子,侍役之类,外班又有壮班,皂班,快班等三班以及粮差等。凡衙门应役之人,除库丁,斗级,民壮仍列于齐民,其皂隶,马快,步快,小马,禁卒,门子,弓兵,粮差及巡捕营番役,皆为贱役。
松阳县衙门日常为这些人供着和衙役们一样的两顿饭,一顿是早上的粥菜,一顿是午时的一碗饭。
本县县令马县令从前家里几代都是做生意。
到这代家里用银子捐了个县官后,虽多年来,像样的个人政绩一直没干出来几桩,但对底下人却是一直仁厚非常。
就光说这县衙大堂,里外修缮的就比寻常县衙要好上一些,四面悬挂着屋瓦门堂颇有公正端肃之风,倒像个正经衙门了。
两座对望着的石狮子前。
官府门口两扇的大门四面张开着,红鼓立在两边,后边行道上另停着马县令出行的一台轿辇。
等二人前后迈过门槛进了里头,前厅里坐着几个文房账面那边的总管师爷,其余的就都是些日常在衙门当差跑腿的衙役了。
仔细算一算日子,今日午休巡街歇下后,这帮官差们还能在后堂打个盹。
往常没有什么重大案子,就只有些偷鸡摸狗的小案情,也就算不忙,一见他们二人一起进来,还挺热络地与他们打招呼。
见状,平时也和他们很熟,有个姓富察的还停下来和这帮后生说了两句话。
因富察尔济和段鸮都是熟面孔了。
知道他们俩前两日是去处州了,如赵福子那帮小衙役们还聚在一块。
趁着热闹打听了几句这州府是不是挺大挺好玩的,案子如何之类的,闻言,站在衙门内看了眼四周的段鸮问了句。
“今天饭菜不错,刘岑人在里头吗?”
“哦哦,在呢在呢,上午咱们抓了个当街扒窃的,刘岑正在里头写一边审人,一边做结案公文准备过会儿给马县令过目呢。”
在外头和胥吏们一块去坐着吃饭食的赵福子说着指了指里头。
富察尔济和段鸮来衙门就是有事找刘岑的。
一听到这话就想进去,正好对方这时探头出来一看,像是在忙碌地审问什么人的捕快总领刘岑看他们回来也是撩开门上的帘子,一下出来挥了下手。
“诶,富察,段鸮,真是你们,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刘岑看样子是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今天上午就到。
说着还想快步往外走出来,可这话音落下,衙门里头就传来其他人的类似‘大人我没可没扒窃’之类的嚷嚷声传来。
这是官府之人办案的常态。
多有些进来了就开始拍桌子撒泼闹事的混混之类,也是一听这动静,捕快总领也板着脸地扭头来了这么一句。
“好好给我坐好!前几日不就是你在西街想顺手牵样偷人银子的吗?你可是这一带的惯犯了,桂东林,真当我不认得你这张脸是不是?是又想挨板子是不是?”
“哎!刘捕快!好心的刘捕快!这可就冤枉我了,这,这不是还没得手就让您几个逮着了吗,这怎么算违法了,违法了起码也得我的手伸进人家包里得手了才算对不对……”
“桂东林,你除了这次,哪次没得手?我看你视王法于无物了!”
这么一听,大白天的里面确有一位才刚被‘不幸’抓获的扒窃犯。
视线所及,那双手被衙役们给拷上的扒窃犯长得就一张猥琐狡诈的脸。
脸上带着副圆片墨镜,一身马褂如同个市井之人,半个屁股和粘着似的赖在那板凳上不肯被带下去,也是见富察尔济和段鸮来了,这扒窃惯犯本人才眼睛一亮了起来。
“哟,富察兄!我今日可算有救了,你来作证啊,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可是个知法守法的人!”
这一通手舞足蹈,那人的面孔段鸮竟也看着有些眼熟。
原来,这人正是上次石头菩萨杀人案中的线人之一,桂东林。
因常年在松阳县各大赌坊混迹,这家伙和富察尔济非常熟,但由于好赌贪财,这人手脚也是非常不干净,三天两头地要被逮住。
——和这帮最底层的市井流氓,赌徒恶棍都认识,还一天到晚都混在一起不知道想干什么。
这也算是某人的一大为人处事的特点了。
段鸮从来没见过哪个正经的官府公差人士会是会像某人这样的,但显然,富察尔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和这类人打起交道来还挺熟门熟路。
也因此,富察尔济看见他倒也不意外。
上去就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揽住这桂东林的一边肩膀,又倾斜下/身子趴在这刘岑的公案桌上就敲了敲来了句。
“既然偷了东西就好好蹲两天大牢,这大牢里还管饭呢,我实话告诉你,松阳大牢的饭可比松江府都好——刘岑,可不用给我面子,让他在里头蹲个七天,凑个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