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好。”穆安之剥个香蕉递给蓝太后,“她这人敞亮,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孩子。”
“她母亲就是个极正派的妇人。我想着,有这样母亲,姑娘也差不了。以往明圣皇后就说过,人之贵贱,不在身份权位,更关乎一心。心正则贵,心邪则鄙。果然就是个好姑娘。”蓝太后不差一双鞋,但李玉华懂事,就让人欣慰。
穆安之陪在蓝太后身边打听些丈母娘的事,就听宫人回禀说孙嬷嬷来了。
蓝太后笑令人宣进来,孙嬷嬷见穆安之也在,略有踟蹰,穆安之道,“莫不是嬷嬷要禀的事,还和我有关。要不,我回避则个”
“是送到许家的彩礼出了问题。”孙嬷嬷一五一十的说了,穆安之已是脸若寒霜,蓝太后更是气个好歹,立刻就令人去请穆宣帝过来。孙嬷嬷当着穆宣帝的面,一五一十禀道,“早上内务司送彩礼过去,许姑娘吩咐奴婢查看大婚当天要穿戴的衣裳首饰,凤冠放在匣中看上去是完好的,奴婢刚着手捧起,凤头就掉了下来。把送彩礼的内务司冯大人找来一问,冯大人也不知原由,已是带着凤冠回内务司查问去了。”
“岂有此理内务司是怎么当差的”
当天宫中的动静暂且不提,李玉华得到慈恩宫第二次召见。
☆、第35章二十二章
内务司冯大人匆匆离去, 主家许箴许老太太的中途离席, 尽管后来许箴许老太太都回到筵席继续招呼朋友故交, 可大家都心里有数,许家怕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 将近中午时分, 三皇子和慈恩宫大总管亲自到许家,慈恩宫赏赐了李玉华许多东西, 还说明天接李玉华进宫说话。这就更让人接不着头脑了。
李玉华看一样样抬进来的赏赐,谢赏之后,请穆安之周内侍坐下吃杯茶。
孙嬷嬷也跟着一并回来了,周内侍道, “娘娘说,内务司做事粗陋,让姑娘受了委屈, 也让姑娘别往心里去。这事定要查出原委,给姑娘个交待。”
“让娘娘担忧了, 请周内侍转告娘娘, 我都好, 一切就拜托娘娘了。”
周绍喝盏茶, 又宽慰李玉华几句,看李玉华完全没有被惊吓的模样,心说这位许大姑娘倒真不愧第一次进宫就敢说配得上皇子的姑娘, 果然颇具胆色。
周内侍吃两口茶便起身告辞, 他还要回宫交差。李玉华起身, 许箴将周绍送了出去。许老太太见三殿下在,也就先回筵席上招待客人去了。
屋里一清净,穆安之拉李玉华坐榻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听嬷嬷说么。”李玉华说,“内务司送来彩礼,好几十箱子的东西,得查看一二呀,我就让嬷嬷去瞧了瞧,不想就出了事。”
孙嬷嬷端上茶来,李玉华道,“嬷嬷你来回跑这一趟,也够累的,去休息一会儿吧。”
孙嬷嬷笑,“那奴婢去屋里坐一坐,让小红小绿在外间服侍。”
“好。”孙嬷嬷带着小红小绿退下,穆安之端茶吃了半盏说,“难不成你们老家还要检查男方给的彩礼帝都真不这样。”
“查肯定要查的。”李玉华笑,“不过,头一天抬聘礼基本也没哪家立刻就查看好坏。上回你不是跟我说要我事事小心么,我就想大婚是顶顶要紧的事,可别在这天出纰漏,就趁着内务司官员留下吃酒的功夫,让孙嬷嬷先查看大婚的礼服头面,谁晓得真查出问题来。”
“还笑哪,多晦气。”
“又不是天意,这是人为,有什么晦气的要晦气也该是算计咱们的人晦气。”李玉华跟穆安之打听,“内务司管事的是谁的人”
“赵总管一向深得陛下信重。”穆安之道。
李玉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不咸不淡的说,“陛下总不会吩咐他让皇子大婚礼出丑,他堂堂总管,竟出这样的重大疏漏,这人无能”
“别管他了,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亏得你们是皇室没人敢惹,这要是在我们村,就得请媒人去男方说道说道,闹不好还得干一仗哪。”
“你们村的人挺爱打架啊。”
“那是旁人,我可不那样,我是个斯文人,自小就爱读书。”
穆安之听她又在捏着嗓子柔声细气的说话就心下好笑,李玉华悄声问他,“三哥,你和赵总管关系怎么样”
穆安之“切”一声。
“不用同这等人生气。”李玉华转而问,“这会儿过来,还没吃饭吧”
“我不饿。”
“我也没吃哪。”
“那我陪你吃点儿。”
穆安之原不想在许家吃饭,可今天是纳彩日,也不能把玉华妹妹带出去,就在许家用吧。许家为今日宴饮特意请了城中饭庄有名大厨,酒席置办的很不错。
有李玉华陪着,俩人说说笑笑,穆安之竟也吃了不少。
午饭后两人下棋打发时光,穆安之其实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以前都在忙生意么,下棋跟谁学的”
“跟木香姐,她爹就是白家姨丈会下棋。其实我更喜欢玩儿牌,骨牌骰子我都会,但这两样木香姐总是输给我,她就教我下黑白棋,好在黑白棋上赢我,长长自信。”李玉华围棋下的一般,穆安之让她四子她都赢不了。而且,棋品嗯一般,还耍诈,穆安之去趟茅房,回来棋盘就不一样了。
穆安之盯她一眼,李玉华挽着袖子,“来来来,继续。”
穆安之面无表情的把棋盘归位,李玉华目瞪口呆,“这都能记住”
穆安这不说话,她就在一边叨叨,“我记得我这个黑子不是在这儿,你是不是记差了”
穆安之就能从李玉华落第一颗棋子说起,将整盘棋是如何下的给李玉华重复一遍,李玉华抚着额角,“我的天哪,你这不欺负人么,我反正记不住,还不是随你怎么说怎么是。”
“本来就是这样。”穆安之正直的将棋盘复位,“走的时候是这样,继续下吧。”
下个毛哟,下一下午棋,李玉华一盘都没赢,要不是想着这是自己要嫁的男人,她都想把棋盘扣穆安之头上
尤其穆安之还看过李玉华写的字,拿在手里很认真的说,“端庄秀丽、遵劲沉稳、笔笔到力,一丝不苟。”
李玉华倍受打击的内气顿时腾起万丈自信,连忙谦逊道,“哪里,三哥你太过奖了。”
“不是说你,我是说楷书当如是。看你这字,勉强方正、字体无力、结构松散、神骨皆无,明天我带些字帖给你,每天练一练。”
李玉华心里翻了n个大白眼,面儿上笑眯眯地,“字就是记述学识的,此为表,学识方为里。我现在学识不足,先把学识搞上去,再说字的事吧。”能看就行了呗,还要讲究什么神啊骨啊的,不就是几个字吗她又不是不认识
“学识不是搞,是要用心学的。”穆安之纠正一下李玉华的用词。
“知道了。”李玉华说,“看这认真样儿,怪道能跟裴状元做朋友。”
“如玉对学识的要求比我更严。”
“那她可找对人了,木香姐是我见过脑子最灵光的人,她那记性就跟你似的,哪个棋落在哪里,都下完好几天了她还能记着。以前我们作坊的账,都不用请账房,都是她算。后来她一走,我请了八个账房顶她的缺。”李玉华问,“你说木香姐聪不聪明”
“看来她算术好。”
“对啊,可她算术这么好,记牌更是一等一,她打牌就赢不过我。”李玉华眼睛微眯,眼尾翘起来,看向穆安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像我,我学识是不大好,可这是有原因的,主是要我自小把念书的时间用到了过日子上,我敢说,殿下肯定没我会过日子。”
穆安之好笑,“好吧好吧,我不如你。”一幅哄小孩儿的口气。
李玉华说,“你别不服,总有一天叫你服了”
“我哪里能不服你,我现在就服的不行。”穆安之想她小女孩儿要面子,肯定是刚刚一直输棋又被我说字不好,所以不高兴了,笑着递给李玉华茶水,“今天不好出去玩儿,咱们打骨牌如何”
“都玩儿好半天了,咱们一起读禁宫律吧,我今天的书还没读。”
“来,我教你。”
第二日,李玉华依旧是天未亮即起,入秋后晨风渐渐清凉,李玉华穿了件略厚些的衣裙。用过早饭,宫车便到许家门前,李玉华依旧是带着孙嬷嬷云雁二人进宫,给蓝太后请安。
穆安之早早就过来了,凤阳长公主也在,上次进宫里那满屋子妃嫔并不在,可见是蓝太后都打发走了。李玉华行过礼,蓝太后笑道,“好孩子,过来我这里坐。”把李玉华穆安之一左一右放在身边。
李玉华过去坐了,蓝太后道,“今天叫你过来,一则是看看你,昨天的事哀家就担心惊吓着你。二则也是昨天的事已经查清楚,与你说一声。”
李玉华看向蓝太后,蓝太后道,“原是下头人不当心,这只七尾凤冠是蓝贵妃的,她不小心跌坏了,送到内务司去修,结果,内务司拿错了,亏得你机伶,提前察觉。如今这些不当用的已经都处置了。”
“这并没什么,把对的换回来就是。”李玉华笑,“兴许是太忙了,忙中出错。我这次提前发觉,其实就算没发现,也没什么,毕竟我是晚辈,事情也小。可内务司是为皇室当差的,皇子贵妃的事不当心没什么,陛下的事可得当心。”
“咱们皇家,最讲究礼仪体面,明天要再忙起来,把陛下的十二旒天子冠弄错,要如何是好”李玉华此话之厉害,穆安之眼皮一跳,凤阳长公主眼睫下一小块肉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蓝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厉光,李玉华如同在说家常,“孙嬷嬷也就一个,还是我运道好赶上了。现在想想真是庆幸。”
穆安之终于相信李玉华那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
他家玉华妹妹的长处不在念书上,而是在杀人不见血的嘴巴上啊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极了
☆、第36章 二十三章
厉害不在声高。
李玉华就有那种不动声色的厉害, 她捏着嗓子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柔声细气春风化雨,说出的话却是严霜利剑兵不血刃。
凤阳长公主私下都说,“要是凤仪宫知道玉华这样厉害, 恐怕倒宁可许惠然嫁给老三了。”
“她乐意, 我还不乐意哪。”蓝太后原就喜欢李玉华,如今在更加了一重欣赏,比吃了人参果都痛快, 笑着吐出粒葡萄皮, “我就说阿慎有媳妇福, 你瞧,这不就娶了个好媳妇。”
三皇子妃凤冠出纰漏的事逐渐被不少人知晓,内务司责罚了一批人后,内务司赵总管因罪去职。李玉华那话厉害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内务司可不是六部衙门, 倘六部衙门出此纰漏尚有情可原, 六部处理的是朝中大事。内务司却是专门侍奉皇室的, 皇子大婚竟然把皇子妃的凤冠搞错,接下来还有册立太子大典,那是国之盛典,比皇子大婚更加重要,内务司倘再有疏漏,就是令皇室沦为笑话
新内务司总管不是旁人, 是皇帝陛下的妹夫, 诸皇子的姑丈, 唐驸马。
唐驸马接到此任令时还稍有些讶意,穆宣帝道,“文真公当年就曾任内务司总管,眼下除皇子大婚外,还有册立大子大典。赵初不中用,必要有个周全人接掌,就妹夫你吧。”
“臣必当尽心。”穆宣帝说的文真公是唐驸马的曾祖父,也曾内阁为相,谥文真,后人常称文真公。
唐驸马先令匠人与尚服女官仔仔细细严严格格的检查过三皇子妃的七尾凤冠,然后,亲自将凤冠给三皇子妃送家去。
“依制,皇子妃饰七尾凤冠,前番内务司不谨出了差错,实在对不住。这是给姑娘的凤冠,还请许大人许姑娘验收。”
许箴很客气,“如何敢劳驸马亲至,许某不胜惶恐。”
“我如今为内务司总管,一则凤冠之事要紧,二则也是过来赔个不是。”唐驸马客气中犹带着翩翩风度,在唐驸马的风度气韵面前,探花出身的许箴顿时被夺大半光彩,他那微微欠身的姿态简直令人无法形容,纵然李玉华曾见过俊美的惊天动地的裴状元在他面前都显稚嫩,尊贵斯文的三殿下与他相比亦觉单薄。
这便是凤阳长公主驸马。
李玉华连忙避开半步,回以礼仪,“您太客气了,这原与您不相干,再说,不过是下人不留心的一点小事。”
“礼数之内,断无小事。姑娘不计较,是姑娘的大度。”唐驸马亲自打开首饰匣请李玉华看过凤冠,李玉华令孙嬷嬷收下,请唐驸马喝茶。
唐驸马非但带来凤冠,还带了两篮内务司的新鲜水果请许大姑娘品尝,李玉华笑,“都这会儿了,还有寒瓜这可是难得的。”
“原是给公主的,叫我截下两个,给姑娘带来。”唐驸马温声道,“公主胃寒,又爱这一口,每每不让她吃还不高兴,正好有这个由头,还得我谢姑娘。”
“您说的我都不好意思拒绝,多谢您,我很喜欢。有您在,我总算放心了。”李玉华笑的眼尾扬起,“我听殿下说起过您,他说您是再和善不过的长辈。”
唐驸马端起茶盏,很温煦的同李玉华说了些大婚的注意事项,告诉她只管安心,到时会提前着内务司的女官过来教她大婚时的礼仪章序。
彼此的印象都非常不错,唐驸马告辞,李玉华起身要送被唐驸马千万留步,许箴送了唐驸马出去。
李玉华心说,她原以为自己已是见过一些世面了,如今见到唐驸马方知人外有人。
唐驸马回到公主府,凤阳长公主放下手里的书卷,直起身子问,“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去了一趟许家。”唐驸马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了常服,问,“孩子们不在家”
“李恒那小子请客吃晚饭,吃过晚饭还要逛晚市,孩子们都出去了。”凤阳长公主笑,“落衙还去办公差,得叫皇兄涨你工钱。”
唐驸马笑着坐在美人榻上,“前番凤冠出了这样的大差子,我不好不亲自去一趟。”
“你见着许姑娘了怎么样,不错吧”
唐驸马颌首,“非常不错。说话爽俐清楚,虽说聪明外露却并不让人讨厌。三殿下当时胡来,倒是阴差阳错有这么段好姻缘。”
“我也说比许家那两位姑娘都强。”凤阳长公主道,“安之娶个好媳妇,有许姑娘劝着,以后日子肯定好过。”
唐驸马想到一事,“太子妃、二皇子妃都出身显赫,三皇子妃就略逊一些,不知她大婚时的梳头的全福人有没有找,不如你去吧。”
长公主鬓间的步摇垂珠在灯影下一晃一晃,她笑道,“我倒没什么,可舅妈八百年前就跟我说了,叫我去给福姐儿梳头,陆家都晚了一步,请的咱们老太太。”
“那就算了。”唐驸马道。
凤阳长公主笑,“咱们家虽不巧,不如问问亲家母的意思。”
唐驸马摆手,“亲家母为人没的说,这全福人讲究家族和睦,还是算了。”
“她家多和睦啊,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她为人也好。”
“永安侯府是很好,她娘家不大成。旁的事无所谓,全福人还是算了。”这说的是永安侯夫人严氏,严氏出身寻常,其祖父曾为三品布政使,才华横溢奈何命短。到她父亲只做过七品芝麻小官,还因贪贿官职被革。娘家比寒门稍强一些,这样的出身,配个寻常低品官宦之家倒是很般配。偏生鸡窝飞出金凤凰,严氏大概是继承其祖父的血脉,她相貌极美,永安侯尚为世子时一见钟情非她不娶,老永安侯气个半死,坚决不允,永安侯一意孤行,老永安侯让步,可允儿子纳为妾室。
严家一家子欢天喜地,依严家的出身,家中女孩儿能给侯府世子为妾也是福气。何况是世代富贵的永安侯,按严家的打算,严氏这样得世子喜爱,过门后一二年生养个儿子,一辈子的依靠也就有了。
奈何严氏不愿,严氏挚死不为妾。
老永安侯一看,正好,省得狐狸精进门了。偏生永安侯当真是个情种,家里不让他娶严氏,他也不肯娶亲。老永安侯想,爱娶不娶,你不娶就先建功立业吧。永安侯是真争气,当年曾在北疆立下不少功劳。而严家发生的事,较之永安侯在战场上也不逊色半分,先是严氏美貌之名远播,永安侯府不让娶,但有的是好色之徒想来提亲。
严父严母较之严氏,人品当真不值一提,给严氏说的亲事譬如某富商的小妾某高官的继室某才子的填房某将领的姨娘,甚至因贪图银钱而严氏迟迟不肯成亲给严氏说过一门阴亲。
最后,严父欠下赌场大笔赌债,赌场来催债,不还钱就要肉偿,割肉,二斤,一两都不能少。当然,也可以拿严氏抵债。
据说当时严母带着家里儿孙跪在严氏面前求她去抵债,严氏当时接过赌场老板的刀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一块肉给赌场老板,让他先称一称分量,看还差多少。赌场老板未料严氏是如此狠人,当时就给她跪下,言道,“某有眼不识英豪,冒犯姑娘。”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带手下离去,自此,赌债之事绝口不提。
此事震惊帝都城。
严氏从此与娘家一刀两断,搬到帝都有名的静心庵居住。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埋没。严氏在静心庵习得一手好医术,济世救人,渐有名声。当永安侯自北疆回朝,老永安侯便点头答应了这桩亲事。
严氏人品刚烈,蓝太后也多有赞誉,凤阳长公主亦是因此愿意与永安侯府结亲。不过,话说回来,严氏娘家的确不堪了些。若挑剔人家,怕不愿永安侯夫人做全福人。
许家也在就全福人一事犯难,三位皇子妃同一天出嫁,大家难免就要有个比较。相对陆公府蓝公府,许家本就差一头,全福人上便想为李玉华请一位帝都城里有名的夫人。
但蓝公府请的凤阳长公主已是亲贵中的第一人,陆公府请的唐老夫人,是凤阳长公主的婆婆,纵长公主地位尊崇,在唐老夫人面前也是儿媳妇。
请哪位夫人能与这两位比肩呢
许箴原想请自己的上官户部孙尚书的夫人,结果,倒是另有上佳人选。
“永安侯夫人”许老太太先是一喜,复疑惑道,“咱们家素来与永安侯府没什么来往的,怎么请到的永安侯夫人”
“不是我请的,陆侯托请永安侯,请永安侯夫人做玉华的全福人。”许箴微笑,“永安侯府是世袭侯府,论体面在帝都也是一等一,永安侯夫人与凤阳长公主互为亲家,请她倒是比旁人更合适。”
“陆侯阿祉回帝都了啊。”许太太喃喃。
因为请到永安侯夫人做李玉华大婚时的全福人,许老太太的屋内越发喜乐融融,许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同李玉华说着永安侯府的体面,许太太却觉着这些喜乐飘然远去,她仿佛又听到那个冷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因为喜欢别人手里的珍宝便能去抢吗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别人视若性命的东西别跟我提爱这个字如果爱让你不择手段的去抢恩人的丈夫,那你这所谓的爱也不过是最无耻下贱自私恶心的感情你要记住,今日你摘了别人的心肝,终有一日,你要千百倍偿还今日所做一切”
☆、第37章二十四章
李玉华在许老太太那里听得一出传奇, 不禁想,帝都果然藏龙卧虎,内宅女子中竟有永安侯夫人这样的人物。李玉华只要想想在自己胳膊上割肉就浑身寒毛倒立,那岂不要疼死,何况是自己割自己的肉。
真是厉害
李玉华回小跨院后同孙嬷嬷打听永安侯夫人,“父亲说请永安侯夫人做我大婚时的全福人,为我梳头。”
孙嬷嬷连声念佛,笑道, “永安侯夫人是帝都有名的品性高洁,而且,她与永安侯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能请到永安侯夫人做姑娘的全福人,那是再好不过。”
“我听祖母说一些永安侯夫人的传闻,真是奇女子。”
“是啊,帝都人多,奇人也多。”孙嬷嬷笑着递盏温水给李玉华, “姑娘说旁人是奇人, 焉知在旁人眼里,姑娘也是奇人。”
“我”李玉华吃惊的指指自己,摇头, “我算什么奇人。”
她不过是想来帝都得点好处, 结果发现脑袋被一巨大馅饼砸中的平凡人罢了。
平凡人李玉华尚不知她在帝都引起的风波, 她那句名言“弄错皇子妃的凤冠没什么, 明儿可别忙里出乱, 把陛下的十二旒天子冠弄错就是了”,已是传遍帝都耳目灵通之家。
直接泰山当顶压死一位正三品内务司总管的仕途,正是在权贵之家引起警觉,这位三皇子妃,可绝非等闲人物。
当然,如果李玉华知晓,她肯定会说,她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虽然她说的那话,跟这话也相差不大。基本上,这不是造谣,这就是对她原话的精准概括。
李玉华刚翻开禁宫律,郑嬷嬷含笑而至,“陆公府的大姑娘打发侍女送信给姑娘,还有两匣糕点。老太太说,请姑娘过去说话。”
大户人家事情就是琐碎,倘是在老家,有这会儿通禀的功夫,早直接过来把事儿说完了。李玉华按着帝都人的礼仪到老太太的屋里接见陆姑娘的侍女,这位丫环自称檀香,上前双手奉上书信,“姑娘说有事同姑娘商量,写了信打发婢子送来。若姑娘有回书,婢子可一并带回。这碧涧芸豆糕和米糕是家里今天新制的,我们姑娘尝着味儿不错,打发婢子送来给姑娘也尝尝。”
“有劳你们姑娘想着,多谢她。你跑这一趟也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云雁将信接过双手奉给李玉华,云雀递上裁纸刀,李玉华已经嘶拉一声把信封撕开了。
李玉华展开信纸就是一笔精美小楷映入眼帘,这大概就是三哥说的那种端庄秀美的字体了,李玉华心中一哂,一目十行的扫过,原来陆姑娘写信是找她商量给宫里长辈做鞋的事。
陆姑娘这信写的有趣愚姐与蓝妹商议,以玄色、绛红两色湖绸为最佳,为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三位尊长亲制鞋履,以为孝心,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李玉华心说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我意下如何
李玉华倘是个没主见的,这会儿怕是巴不得有人拿主意,她随大溜儿就是了。
可李玉华倘没主见,就不会是她先张罗起做鞋的事,她眼珠微转就明白,做鞋的事没有跟陆姑娘蓝姑娘商量,怕是这俩人以为是她自己个儿要独出风头,心里难免起了芥蒂。
可如果不是我自己要独出风头,我怎么会不同你们商量呢
李玉华从来不是个谦逊的性情,三位皇子妃她出身最差,按次序她排最末,还有人明里暗里的算计她。这时候不把锋芒露出来,就等着被人下套坑死吧
李玉华要来笔墨信笺,立刻就给陆姑娘写了回信,李玉华写的是妹出身寒门,家乡以棉为衣。今妹读史书,忆当年先烈开国不易,筚路蓝缕,栉风沐雨,方有江山盛世,天下太平。故妹将以棉为尊长制鞋履。玄、绛皆为端重之色,极好。
写好信,李玉华令厨下将一匣桂花糕一匣酥油泡螺做回礼,令檀香带了回去。
打发檀香走后,许老太太方问,“陆姑娘问你什么事”
“是给两宫做鞋的事,陆姑娘说她和蓝姑娘商量好了,要用湖绸做鞋,问问我的意思。”郑嬷嬷捡了檀香送来的果子奉上,李玉华摆摆手,“我还不饿。”
许老太太问,“那要做什么颜色的,我让家里给你备好料子,这可不能马虎。”
李玉华笑了笑,她睫羽一眨,褐色瞳仁看向许老太太,“各家与各家不同,蓝家陆家都是公爵府第,用绸用锦都合适,咱们家是寒门出身书香之家,跟他们两家可不一样。我同陆姐姐说了,我要用棉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