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ABC的股票涨到39.8元了,要抛么?”一个戴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男子不停地噼里啪啦着笔记本,在圆桌的角落匆忙着。
周老爷子也不回头,微抿一口色泽明澈剔透的红酒,淡而有力地道:“先抛10万股。
“董事长,E的股票涨到42元了,要抛么?”戴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男子继续问。
周老爷子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全部抛掉。“
另一个男子也开口道:“董事长,QP股现在跌至7元了,要买入么?”
周老爷子依旧俯瞰着楼下,几秒钟之后,铿锵道:“先买入20万。”
然而,他刚说完,耳朵却微微抖动了一下。这是梁绍禹最佩服他的一点,他的洞察力机警如雷达。
“嗯,Tony,你刚才说什么?”周老爷子的声音迅速缓慢迟钝下来:“跌至。。。。。。多少了?”
说完,挺直的腰板也微微弓下去,悠悠转身,从桌上摸起一把老花镜,轻轻擦拭着,擦几下,拱一下白衬衣一尘不染的脖子,将花镜挂在依旧英拔的鼻梁上,继而,慈祥地一笑,眼睛透过老花镜,迸射出掩饰不住的活力:“回来了啊?”
“周先生,黄金和外汇方面。。。。。“
“你们先出去。”
周老爷子打断道。两个工作人员便抱着笔记本迅速离开,剩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坐。”周老爷子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放入带按摩的日式老板椅上。
梁绍禹隔着半圆形的黑桌子坐下:“最近可好?”
周老爷子微笑:“不错,就是眼睛越来越花了,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梁绍禹也暖笑着:“你要是回忆不起哪个女明星的名字,我帮你回忆。”
周老爷子一愣,脸上却依旧面不改色,扶一下镜架子:“瘦了。“
梁绍禹摊手:“没瘦,我的身材多年如一日。”
周老爷子却挥挥手指依旧坚持:”体重除了包括肌肉和脂肪的重量,还包括骨重,不同的年龄,同样的体重,三者比例是可以不一样的。你们这些孩子哪有当父母的了解你们。“
梁绍禹一听“父母”两字,心下隐隐一痛,脸上却只是微笑。
周老爷子见他不言语,一脸的失望:“哎,你都来了,也不见你招呼我一声。“
梁绍禹微笑:”我的第一句招呼就是问候呢。“
周老爷子也不示弱:”问候的时候,原来是可以省略掉敬语的呢?“
梁绍禹强势依旧:“如果那两个女人泉下有知,我会使用世上最美的敬语。“
周老爷子败下阵来,打量着梁绍禹衬衣上微微发白的印渍,不动声色地抿嘴笑着,起身,走到梁绍禹面前:“走啊,儿子,带你去和几个师伯打打球去。”
梁绍禹起身,笑说:“没问题。”
周老爷子爱炫耀自己的大儿子,他的各方面无一不爱炫耀,从他的高尔夫球技到他的相貌谈吐甚至到他的画艺,梁绍禹却很少给他机会。
“先去换衣服,然后试试老爸的新座驾。”周老爷子笑说。
“什么新座驾?”梁绍禹故作不知,其实,媒体早已拍摄到他的贝尔206直升机,传闻报价在50万美金之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周老爷子依旧面带笑容。
“绍勋也一起去么?”梁绍禹问。
周老爷子脸色一变:“让那个畜生好好呆在这里。”
结果,梁绍禹随周老爷子乘坐五座单发轻型直升机飞至通州。一路上,老爷子自驾,梁绍禹低望眼下,京城东边北边的繁华地带,由密密麻麻的大厦逐渐沦为密密麻麻的小点,西边南边的大片大片植物,先是翠绿,再是辩不出颜色,他只是漠然望着,直到老爷子一边驾机,一面问:“什么时候领个回来给爸看下?也老大不小了,哪天订下来的话,爸给你大摆筵席。”
梁绍禹略一思忖,笑道:“想给你们酒店做宣传的话,我打五折。“
周老爷子冷笑:“笑话,我周世舫的酒店还要宣传?“
两人就这样抗衡着,梁绍禹一刻也不松懈——他一旦松懈,让你觉得他凌驾于你之上,怕是求他也被动起来,条件便也苛刻下来。他梁绍禹的智商不是他轻易玩弄的
打了一小时高尔夫,陪老爷子喝完下午茶,已到晚饭时间。梁绍禹饶有兴趣地微笑配合,老爷子约了一位高官在自家的大酒店吃饭,折腾直晚上9点才结束,期间,梁绍禹只字未提。
直到结束之后,老爷子提议梁绍禹回家住一晚,梁绍禹亦是拒绝的。
转身之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回来,难不成你今天就是来陪我吃饭的?”
梁绍禹勾起唇角一笑:“当然不是。你今天请我吃饭,我自然要明天回请。”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我明天没空,后天。“
梁绍禹颔首表示感谢:”后天晚上,辰翰大酒店见。“
——依旧是周家的产业,周家在京城最具盛名的一家。
转身,梁绍禹顿觉心头的大石头轻松落地。那一瞬间,他的脚步轻盈得一下便似回到了少年时代,午后的阳光,校园草地上的芳草气息和泥土气息,鸟在枝头醉酒醉酒地轻啼。。。。。。
梁绍禹走着走着,忍不住脚后跟微微一踮,竖起脚尖,来了个踢踏舞步。
车还在周家大厦的底下挺着,梁绍禹挥手打一辆车,刚上车,便接到胜男的电话。
“你好。。。。。。“胜男吞吞吐吐地说。
梁绍禹笑说:“事情正在向好的趋势发展中,不必担心。”
胜男想说多亏你,想说幸亏有你,喉咙里却堵了一块奶酪似的,张嘴,发不出声。
“。。。。。。谢谢你。”
梁绍禹半开玩笑道:“怎么谢?以身相许么?”
胜男在电话那头呼吸不均匀起来,此刻,她独自在小区的假山后,凉风吹在脸上,她的脸却又热又烫。
“如果延延能保住,我相信少游哥不会怪我的。“胜男认真地说。
梁绍禹只觉得心下一黯。
车窗外,东二环灯火通明,白花花的,有点晃眼睛,隔着窗户,每座大厦前的中年人跳舞跳得正欢,恰恰,慢三慢四,老掉牙的音乐刺得他耳朵生疼。
“卓胜男小姐,请问你的上围是多少?”梁绍禹淡淡地问。
“这个。。。。。。”胜男脸刷得一红。
“卓胜男小姐,请问,你的身材是S型还是大写I?”
“这个。。。。。。”胜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像是个窄一点的S。”
梁绍禹继续问:“卓胜男小姐,请问你现在穿的内衣是什么牌子的?穿的是一套么?”
“这个。。。。。。梁绍禹,如果你要帮我是要先侮辱我的话,就算了,孩子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胜男情急之下,直吼道。
梁绍禹淡淡道:“很遗憾,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侮辱程度,只多不少。”
“啊。。。。。。”胜男急忙道歉:”对不起。“
梁绍禹淡淡道:“不必了。我为的是保护那颗受伤母亲的勇敢坚韧的心,也请你将心比心。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再见。”
“。。。。。。”胜男还未等回答,电话已挂断。
挂断之后,梁绍禹勾起唇角:“前面,对,不用找了。”说完,随手从皮夹里递不知道几张粉红票子给司机,便进至地下停车场。
其时乃晚间21点19分,地下车场的车稀稀落落陈列着,不规则分布,梁绍禹慢慢走着,直到一辆面包车的车辆摩擦声冲着他背后而来。
梁绍禹只做不知,照常走着,待面包车逼近时候,飞身往一侧打个滚躲开,面包车一调车头,直直地冲着他飞驰过来。
第二十八章
梁绍禹只做不知,照常走着,待面包车逼近时候,飞身往一侧打个滚躲开,面包车一调车头,直直地冲着他飞驰过来。
梁绍禹虽没练过什么跆拳道之类,可这命悬一线之际,倒也麻利,侧身一闪,沿着墙角躲开了,却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身后,尽是一堵墙。
梁绍禹心下一绷,心道这次算是死于花下了,可惜了自己连那朵金刚花的手都没碰过。
面包车却猛地往后一退。
“刷”一声。
面包车倒车的速度倒是讲究,看似迅速,车上人却留足了三秒钟,三秒钟,足以让梁绍禹站起来,逃往别处,梁绍禹迅速爬起来,那车却再次嗖地一声开过来。
这次,梁绍禹没有躲。
从风衣里闪速摸出手机,冲着驱车人便来一个瞬间永恒。
驱车人墨镜下的面部轮廓便留在了手机里。
驱车人唇角微动,一转方向,一溜烟边潜逃出去,车牌号蒙了一层布纱,梁绍禹冷笑一声,长吐一口气,缓缓回到自己的车上,从胸前摸出一个没有包装的小药瓶,一仰脖,喝口纯净水服下去。
纯净水入喉入胃,凉飕飕地冲刷着他的胃壁,梁绍禹将车速调至120,冲一般逃出这个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刚驶出地下,爵士乐又幽幽响起。
“你好。。。。。。对不起。”胜男接起电话,便要道歉。她不知道,那个自己要道歉的人,已作出多大的牺牲。
梁绍禹沉默着。
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手机的屏幕。
“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了。。。。。。“胜男继续道歉。
梁绍禹淡淡一乐:“那你怎么表示道歉?”
胜男站在假山后,一阵凉风钻入她颀长的脖颈,她打一个哆嗦,支支吾吾地道:“那你想让我怎么道歉。。。。。。”
梁绍禹打量着东二环的霓虹街景,迎面走过一个长发飘飘的穿长靴短裙的女子,挽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帅气男人的胳膊,两人边走边低头私语,时不时双双默契微笑。
梁绍禹亦是浅浅微笑:“你当真想知道?
胜男心下一振,她知道,梁绍禹的下一句话绝对让她无法言答,却又不得不不说:“想知道。“
梁绍禹在电话那头收起满脸的迷人微笑,以郑重而似命令的语气慢慢地道:“爱,上,我。”
胜男的脊梁后迅速冒出一层热津津的汗液。
“哪哪有这样道歉的。。。。。。开什么玩笑。。。。。。”胜男支支吾吾地道。
梁绍禹澹然笑着,用滑糯的嗓音逼问说:“如果不是开玩笑呢?”
胜男的鼻尖也滋生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凉风一吹,冻得她一激灵,上牙打下牙。
“回答我。”梁绍禹说。
胜男将风衣口袋里又凉又热的手插深了些,将竖起的衣领拢紧了些,却又热得她手痒,脸痒,不得不放下衣领。
脑子里,似是有千只万只蜜蜂在花间,嗡嗡采撷着黄橙橙的花粉,嗡嗡嗡嗡,嗡嗡嗡嗡。。。。。。花有很多,薰衣草,红玫瑰,黄玫瑰,黑玫瑰,郁金香,百合。。。。。。蜜蜂们身穿百花,停下,却不留下,大片的花朵采撷完毕,嗡嗡飞去头也不回,带走花粉,却不带走一片云彩。
胜男不语,梁绍禹亦是一手握电话,一手把着方向盘沉默,静闻电话那头胜男嘈杂的呼吸,梁绍禹顿觉心中一片西藏的天空的宝蓝。这种感觉真不错。
梁绍禹心中轻轻吹起口哨《ONLYYOU》
不是他喜欢的爵士乐,而是罗家英版的。
“onlyyoucantakeme取西经,onlyyou能杀妖精鬼怪,onlyyou能保护我,让螃蟹和蚌精无法吃我,你本领最大,就是ONLYUOU。。。。。。“
梁绍禹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像是读书时候,故意捉弄自己暗恋的女生,让她难堪的感觉。当然,凡他暗恋的,没有不暗恋他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僵持着,胜男细听着梁绍禹的呼吸,梁绍禹默听着胜男的心跳。
待到驶入一个门前,梁绍禹才意识到,自己已行至自己常去的私人会馆之下。
梁绍禹便低声说:“明天联系你,快回家去吧,天冷。“
此时,胜男周身却全是热的。
胜男不敢回家。
晚上吃饭时候,她差点当着延延的面落泪,刚才出门之前,亦是从床上抱起刚刚睡着的延延,用自己咸得发苦的唇轻轻贴在那张光滑的小脸上,望着墙上亡夫的照片,心疼,胃也疼,一向身体各个器官都反映良好的她,胃里火烧着了一般,烧得她不分冷暖,发抖着出汗,出汗着哆嗦。
另一个人,已用指纹打开私人会馆的入口处,进入一个他闭上眼睛都能走到吧台的地方。与其他私人会馆或昏黄或荔枝红或金碧辉煌的大厅不同,这里的大厅是纯白色——白的的灯光,纯白色的沙发,透明的玻璃桌子,纯白塑料的吧台转椅,白色的四周墙壁上,缤纷的樱花花瓣飘洒。
这里的会员大多是媒体曝光率非常高的商界人士的名字,包括很多央企高管的名字,也包括部级单位领导的名字,所以,他倒结交了一些朋友。当然,更多的是美女朋友。
大厅里放着刘若英的《后来》,细细的吉他声,细细而精致的女声。
梁绍禹坐在白色的吧台上,细细饮着一杯——鲜柠檬汁。自知自己的体质不易太多劳累,这是他极度疲劳时才会点的饮品。三十岁以上的熟悉他的女人见到柠檬汁,便不会上前搭讪。
“一杯Galliano。”
梁绍禹刚坐下,便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栗色卷发女人走上前来。
这位显然是不熟悉他的,陌生的面口,盯着他的柠檬水非常惊讶的紫色眼影掩映的眼。
梁绍禹一双深眸望一眼美女的卷发,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女人以为梁绍禹要故作高深,举杯漠然一笑。
便听梁绍禹淡淡地说:“故事的女主角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她刚来北京,爱上了一个大自己十四岁男人,并在男人发现肝癌晚期的时候,毅然嫁给了他。“
美女右嘴角微微一扬,一脸的洞若观火之态。
“韩剧么?“女人说。
梁绍禹也不理会,继续说:“之后,他的丈夫死后,她带着亡夫的一个养子,一个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过活,每日辛苦为孩子们的生计。。。。。。“
女人完全不感兴趣,一口一口用抹了唇蜜的唇嘬着甜酒,一心一意地秀那只端着涂饰得美轮美奂的指甲的玉手。
此时,在梁绍禹眼里看来,那手竟不如捏碎玻璃杯的大手。
对了,胜男的手怎么样了?似乎对她一点都没有影响一样。。。。。。
想着想着,梁绍禹仰脖饮尽,驱车便径直开往胜男的楼下。
厨房的灯已关,大厅的灯光透过厨房微微映照出一点颜色。
夜晚十点多,对于北京繁华地区的年轻人来说,或许尚且是夜生活的开始,但是,这个小区已安静下来。
梁绍禹在车内安静地坐着,抬眼,透过车窗,他看到一轮椭圆的月亮清冽着淡黄的光,低眉,他笑自己,他笑自己纵横情场几十年,怎么就被这样一个既不倾国也不倾城的女子轻易俘获了,甚至不惜为她见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更甚至于,差点丢掉半条命。。。。。。
梁绍禹想着想着,便看到车正中站着一个高挑的长发女人,脸色在路灯下依旧可见其苍白,那双大眼睛却是清纯而乖巧的。
梁绍禹便款款下车,笑说:“大晚上的,这是要演倩女幽魂么?”
胜男望着梁绍禹那张和某人何其相似的脸,胃里辣的感觉便舒缓了些。
“对不起。”胜男深深鞠了一躬。
一头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被梁绍禹挽住。
那一刻,北京的风大,刮着刮着,便刮起漫天的凌霄花。
那花微微绽放在胜男的长发,绽放在梁绍禹的烟灰色风衣上,透过梁绍禹的镜片,绽放在他长长的眼睫上。
“下雪了。”梁绍禹轻叹。
“下雪了。”胜男抬起头,满长发的白雪花迅速化成露珠了。
“走。”梁绍禹一把抓住胜男的手,打开副驾驶座,塞进去。
他滑糯的声音在雪中微微有回音。
“去哪里?”胜男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梁绍禹迅速坐下,驱车便发。
胜男抬头,望见深蓝的天空中洒下的雪花,像是撒下冬最早的童话。
车开了,一路从东边到西边,路过裤衩,路过雪花下的□,路过公主坟,路过八一湖,路过中央电视塔,路过农田,路过在黑夜里看不清的事物,车开得飞快,路过一滩滩雪中水,水中雪。
“北京这里居然有像南方一样的地方么?“胜男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却忍不住问。
“哦,这里,《蜀山奇侠传》《武林外史》《新三国》等片子都在此取过景。“梁绍禹淡淡地说。
“虽然看不清,但是依旧觉得山很漂亮,像神仙住的山一样陡。“胜男张望着雪中的三渡。
车窗被打开,凉风和雪花灌进来,胜男觉倍觉空气清新,梁绍禹将车顶棚打开,胜男忍不住站起来,冲着群山大喊:“啊——“
梁绍禹勾起唇角。
忽然,胜男却将身子探回来,提议道:“要不要把窗关上呀,我怕你着凉。“
梁绍禹没有对这大煞风景的话伤脑筋,唇角的笑却更浓了:“你是在关心我?“
胜男不语,她的亡夫最后那段时间身体很差,一阵风亦能吹出毛病来,她已经习惯呵护,没想到,竟把这个习惯带入到另一个人身上。
嗖,嗖两声,顶棚和车窗都被打开。
凉得胜男当场打了个喷嚏。
梁绍禹又迅速将车窗门关好,侧脸撇一眼胜男,道:“你看,你打喷嚏了,我没有,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给我记住,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说完,梁绍禹递过一包helloKitty的纸巾。
胜男擦一把鼻涕,只见梁绍禹将车驶过一个山庄,因为人际罕至,地上白了一层薄被。
车停了,未等胜男反应过来之际,梁绍禹整张脸已逼近过来,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取下,灼热的眸子凄楚着。
第二十九章
车停了,未等胜男反应过来之际,梁绍禹整张脸已逼近过来,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取下,灼热的眸子凄楚着。
没有戴眼镜的梁绍禹,眸子在夜色下幽幽着清光,像是潋滟的静湖,又像是沉睡的大海,胜男望着那双相似的眸子,心咚咚直跳,跳到得她胃里辣的,脸也辣的。
胜男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带汗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发动机已停止响声,胜男听得见雪花的心跳。
“咿?你脸上有纸屑。”梁绍禹低声说着,一面指一下自己的左颊。
胜男松一口气,心下的大石头安然落地,落地时,她却又失望起来,胡乱摸一下自己的左脸,右脸,却都没有摸到纸屑。
梁绍禹便伸出艺术家的手,凉凉地触在她的脸上,只听“滋”一声,胜男脸上一麻。原来,肌肤相触时,竟产生静电了。
“我们摩擦出火花了。“梁绍禹笑说。
胜男的脸似乎真的被那火花电了一下,电坏了脑子,脑子里千万只白色的蝴蝶飞舞,飞舞。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胜男低头问。
梁绍禹神秘一笑:“下车。“
两人便往村中走去,隐隐的黄狗叫声,打麻将的洗牌声,女人骂自己家男人的喊声。。。。。。在幽静的雪花中隐隐飘入她的耳朵,梁绍禹走在前头,她在他一步距离之后跟着,望着那人雪中的玉树背影,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致使她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梁绍禹笑着回头:“男人背后的女人,快点走。”
胜男低头跟上,走过一个个平方,走至深处,梁绍禹轻轻叩门,无人响应,他干脆直接拉开木门,带着胜男便往里闯。
“可以么?”胜男问。
“当然。”梁绍禹淡淡回答。
走过空旷的天井原子,推开四合院式院子里微微探着灯光的门,轰一声,从里面走出一个留着一头长发穿火红毛衣的男子。
外间还是线式的开关,男子拉开灯,黄橙橙的灯光下,便看到他那张典型的少数民族脸。
“哥们,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闭月羞花!”
那个少数民族男人伸开双臂,梁绍禹微笑,被他一把拥紧,可惜他身高不够将高个子的梁绍禹拥入怀里,只能拥着梁绍禹的腰。
“这词用的,我会吐的。好久不见,想念你的歌声了。”梁绍禹回应着他的拥抱,却见那个少数民族男人坏笑着看一眼胜男,噗地在梁绍禹腮上狠狠落下一个吻。
“胜男,你有纸巾么?”梁绍禹松开他,用手嫌弃地抹一把腮部。
胜男的大眼睛瞪得比月亮还圆。
“哈哈哈,”那个男人笑声充满西南人的自由与不羁。
“给你们介绍,这是胜男,这是我的丽江兄弟阿火,摩梭族的帅哥。”梁绍禹笑说,说完之后,挥腿踢一脚阿火:“去院子里生火去。”
阿火的大皮鞋亦是踢在梁绍禹的西装裤子的腿上:“进屋搬精神食粮去。”
胜男问:“我做什么?”
阿火指着里间的屋子:“你去衣橱找三件大衣。”
胜男点头,便进了那间屋子,只见一台笔记本屏幕闪着光微微作响,一张床,一台简单的一层式冰箱,两个古老的木制大衣柜。打开第一个,里面花花绿绿什么衣服都有,果然是少数民族。第二个,尽是冬衣,胜男找到一件长羽绒服,一件军大衣,一件短休闲羽绒服,抱在手里,走出去,却见门外桐红,腾出一只手开门,却见院中间已生起一堆篝火,阿火手里抱一只吉他,梁绍禹坐在一堆架子鼓中央。
梁绍禹见胜男抱着衣服出来,挑一件最长的,从胜男的手臂抽出,轻轻披在胜男身上,扔一件军大衣给阿火,自己披上短羽绒服,指着一个木头方板凳,胜男便坐下。看一眼穿着青春而普通的羽绒服的梁绍禹,胜男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与自己的亡夫竟是不同的。
吉他弦被拨弄几声。
梁绍禹扔下架子鼓,刚坐在胜男的身边,伸出长手烤一阵子火,便起身去了屋里,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个大竹筒。
“喂,我的米酒!”阿火扔下吉他,抢上去,梁绍禹已抄起一筒,微笑着慢悠悠饮下一大口。
微白的米酒从那张微笑的唇边流下,滴在阿火的羽绒服上,阿火耸耸肩:“怕了你了。”
梁绍禹便递一个竹筒给胜男。
胜男接过来:“米酒?你不是血压高么?“
梁绍禹摇头:“几乎没有度数。暖暖身子。“
胜男便接过来,喝一口,果然清甜中带着米香。
阿火开始唱他们摩梭族的民歌,一股雪山下的悠扬、暧昧、空旷、原始便伴着雪花声声入耳。
“他是个小说作者,或者说是个作家,也是个歌手,同时也是GAY。“梁绍禹轻轻凑在胜男耳边说。
胜男的耳朵痒痒的。
“他躲在这里写一部小说。“梁绍禹继续说:“他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能在这种幽静的地方呆半年,少不了我们这帮人的骚扰。”
“你。。。。。。经常骚扰他么?”胜男问。
“是啊!”梁绍禹笑说:“你不觉得他的歌声让人内心安宁么?“
梁绍禹慢慢自饮,米酒下肚,篝火映在他脸上,将那微带落寞的俊脸映衬得越发生动,明丽的水,青石板路之上的天。。。。。。胜男渐渐被阿火的歌声和那张生动的脸融化了。
雪花继续飘。
阿火一曲歌毕,梁绍禹起身,休闲的黑羽绒服套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他拾起鼓锤,阿火拨弄吉他,一首70后才喜欢的歌便从阿火的嗓子里冒出来: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罗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决心冲开心中挣扎,亲恩总可报答,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