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颖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与五年前判若两人,胜男突然想起在油灯下织布的孟母。可是,她真是辛苦三迁为儿子的孟母么?明明每每为延延的衣食住行操劳的,是自己啊!每年昂贵的医药费,是她熬夜早起多少个日夜写出来的,每天餐桌上的海鲜,是她省了多少件衣服攒下来的。
胜男想起延延的小时候:延延身体虚弱,纤细,无论吃多少也不长肉,更不长个头,没有什么力气,两岁的时候才学会的走路,延延第一次不用胜男的手搀着走路的时候,胜男激动地哗哗落泪,延延学说话倒是很早,小时候特喜欢用粉嫩的小手牵着胜男粗糙的大手喊妈妈,延延喜欢吃她从来没什么兴趣的虾,以至于,自己见到虾就想买,延延喜欢自己开心,为了自己高兴,把贝壳都要全部给那个梁绍禹。。。。。。。
想着想着,胜男眼圈通红:“张颖,孩子是我养到四岁的,我比你更爱他。“
张颖似乎在电话那头也哽咽了:“胜男,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你还年轻,你不是还有一个长得特别像少游的男朋友么?有时候,我真是很妒忌你,为什么世界上不多的好男人都爱你?我妒忌你到我几乎都要疯狂了。连我的孩子也爱你。哎,胜男,就当我求求你,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你把延延还给我好不好?你还年轻,你还能生育啊,而且,你还有文文。。。。。。“
胜男匆匆挂掉电话,眼泪簌簌落下。
周老爷子的司机早已打开车门,胜男一上车,便送上一包面巾纸,胜男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回到自己住的小区,雅典圣苑,将洗一把脸,将这几天孩子们穿下的衣服统和床单统扔进洗衣机,孩子们穿下的内衣内裤统统手洗了,洗着洗着,冰凉的水拔得她双手通红,她于是想起那个躺在医院里,曾经被自己擦洗得通红的男人。
周老爷子说,胜男日夜不眠两天,该休息了,今天让她在家休息,他照应着,可是,周老爷子毕竟没学过医,他照料得好么?男人手重,他拿捏得住按摩的分成,翻身的尺度么?
带着这些疑问,胜男将晚餐做好,盖在碗中,自己胡乱吃了几口米饭,躺下,却难以入睡——周老爷子知道要两小时翻身么?梁绍禹醒了么?他知道不能总带着氧气罩么?
胜男越想越清醒,干脆爬起来,自己坐了公交车来到医院,站在门口时,只见周老爷子正小心翼翼地为梁绍禹拍背。
胜男方才知道,自己来得多余了。
脚下,却像粘了泰国产的树胶,怎么也抬不动步子,直到周老爷子帮梁绍禹拍完背,转身冲自己微笑。
周老爷子款看走出ICU,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银白色的珠宝盒在胜男面前:“卡迪尔的手今冬新款,替我的儿子送给你。”
胜男当即冒了一身冷汗。
这个牌子她听说过,法国最著名的珠宝牌子,也是全球三大珠宝品牌之首。
胜男一把推回去:“周先生,我不懂首饰,我不要。”
周老爷子反而微笑着拍拍胜男的肩膀:“好孩子,未来公公送给你点东西,你难道不给老头子点薄面么?“
胜男突然意识到,梁绍禹先是带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溜了一圈,再弄出那么一件大事,自己已不知不觉被认作周家人了。
胜男想着想着,只觉得身上的毛巾在扎自己的皮肤,鞋也在挤自己的脚,总之,怎么样都不舒服。
“可是,太贵重了,而且,您的儿子也没说娶我,我们是好朋友,您可以不可以先收藏着。。。。。。“胜男依旧不敢接受。
周老爷子微微一笑:“你的意思莫非是你们订婚的时候?NONONO,订婚是要戒指的,还要开个party,就一条项链打发了我未来儿媳妇,我周世舫的老脸往哪搁?“
胜男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扶着消毒帽,垂下头喃喃道:“周先生,我进去看下他怎么样了。”
周老爷子手持珠宝盒子,一扬眉,继续微笑。
时间一如昨天前天那般运转,晚饭时候,周老爷子照例派司机来接胜男回家,吃完饭,延延跟了来,不同的是,文文今天也跟了来,看了几眼,被司机送回家,延延继续跟着胜男守在病房内。
照例哄了延延睡了,照例做胜男最尴尬的事情,不过,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将润湿了温水的毛巾握在手里时,胜男反而没那么尴尬了。
照例先给他梳头,洗脸,擦洗他修长的脖颈,他的肩膀,锁骨,从他的锁骨上看,几天下来,他果真消瘦了。当然,消瘦的不只是锁骨,他的肋骨越来越分明,他的腰亦细了些许,因为吃不下东西只得用胃管,他的小腹平坦得凹了下去。
又是最尴尬的部位。
可是,为防感染,又不得不细致入微。
胜男硬着头皮,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死角也不放过,可是,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也许是温水的刺激,也许是毛巾的刺激,他的那里,竟在胜男的手中膨胀起来!
胜男气得瞪了梁绍禹一眼,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再度睁开了眼睛!
大爷的。。。。。。只有这时候你才会醒么。。。。。。。
第三十八章
胜男迅速抽回手来。
梁绍禹眨一下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扬起。
梁绍禹再眨一下眼睛,双眼似乎出现了焦距,深邃的眸子迷蒙中透露出几分略带几分异国浪漫风情的光泽。
比起上次的懵懂,显然,这次梁绍禹明显稍微有一些意识了。
只见梁绍禹微微皱一下修长的眉,轻轻抽动了一下嘴角。
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梁绍禹眼神稍微黯淡了些,似乎又试图动了下四肢,四肢亦是被山压住了一般,梁绍禹无奈之下,开始凝望着胜男,像是端详一个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胜男又是欢喜,又是惊怕,红着脸后退几步,像是恐吓,又像是自卫一样,指着梁绍禹的鼻子,张皇得声音都走了调:“梁,梁绍禹,你要干什么?”
说出来之后,胜男才发现自己的荒谬——明明自己刚将人家最私密的地方碰触过,现在倒被自己说得好像自己被非礼了一样…
梁绍禹似乎没听到胜男求救似的呼唤,整个人依旧望着胜男,胜男忍不住问他:“喂,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梁绍禹没有反应——从眼神到面部表情。
正在这时候,ICU室外人影一闪,胜男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见是周老爷子来了。隔着消毒服,胜男亦能闻见掩饰不住的香水味道。似乎不是男士香水,她的少游也用香水,味道淡雅,躺在病床上的那人也用香水,味道稍浓些,却哪里有那么馥郁。
“可能是应酬吧。”胜男心里一边替周老爷子找借口,再看一眼梁绍禹微微胀大的那里,方才发现这个场景有多么戏剧化。
“我。。。。。。我正在给他…擦身体。”
胜男急忙解释着,迅速给梁绍禹盖上被子,火烧云从脸一直烧到脚后跟。
周老爷子倒也见惯不怪,语重心张地叹息一声:“乖孩子,辛苦你了。”
胜男勉强一笑,看一眼自己手里的毛巾,继续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
周老爷子接过毛巾:“我来。”一面耐心地洗一把毛巾,见胜男怔怔地站在原地,周老爷子笑说:“白天说让你回去休息,你不肯,又守了一天,晚上回去休息下,睡个好觉吧。”
“周先生,没关系的。“胜男说。
“忘记了吗?让你喊我什么?”周老爷子扬眉冲胜男点头。
“周…周伯父。”胜男十分别扭地叫道。
“这就对了嘛,回去休息下吧,别等绍禹醒来说我这个未来公公不疼儿媳妇。“周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
“那好,周先生。“胜男说着,看一眼梁绍禹,见到他的父亲时候并无任何反应,于是,她方才意识到,梁绍禹此时尚且没有恢复意识。
胜男知周老爷子是想在梁绍禹醒来给他一个慈父的感官形象,不便驳他,只得抱着延延回了家,刚回家,便接到凌查理的电话。
“陈家琪呢??”
一如既往的刑警式简截了当。
胜男有些奇怪:“他不在我这边,怎么他没开手机吗?”
凌查理说:“没有。”
胜男便去找家琪的公司电话:“要不,你打这个?”
凌查理记录下之后,简捷地说:“好。顺便告诉你一句,家琪的合伙人找到了。”
胜男一阵惊喜,抓紧听筒:“找到了,在哪里?“
凌查理冷哼一声:“都快到边境了,刚逮回来。“
胜男有些心疼:“所以,你刚从边境那边回来么?辛苦了。那家琪的钱呢?“
凌查理说:“追回四十万。“
胜男情不自禁地笑说:“那也不少啊。
凌查理冷冷地道:“你告诉他吧,顺便让记得让他扣除三万,我还等着买房子用,挂了。”
胜男轻轻一乐:“好的,拜拜。”
说完之后,胜男便往家琪的座机打,无人接听。
胜男干脆打梁绍禹的办公室电话,响了许久之后,只听一个甜美的女声:“喂,您好,这里是绍禹视觉。”
胜男心里莫名其妙地酸溜溜的。
“您好,麻烦找一下您的同事陈家琪好么,我有急事找。。。。。。”胜男还没说完,就听这女孩子的声音忽远:“家琪,找你的!”
“找我的?”家琪有点意外。
“喂?”家琪的声音渐近。
“家琪,是我。”胜男说。
“胜男你有事么?延延发烧了还是?”家琪一听是胜男,着急地问。
“不是,带走你的钱的人被凌查理追回来了!”胜男本以为家琪会有惊喜,却听家琪着急地说:“追回多少钱来?“
胜男对家琪的表现有些奇怪:“四十万,怎么了?“
“让查理扣三万,我还给查理,剩下的他要用空赶紧给我打账户里吧。“家琪说。
胜男忍不住问:“干嘛,你等用钱么?“
家琪刚要开口,却又止住了:“算了,你个女人,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你就好好带孩子,没事时候照顾下那个四眼就成。“
胜男越发好奇:“到底怎么了?好像发生大事了,这也可能影响延延的官司呢,我想我必须知道!”
家琪犹豫了几秒钟:“哦。这个。。。。。。”
胜男着急了:“你说呀。“
家琪咽一口唾沫说:“一看你个无知的女人就没看报纸。媒体不知道为什么大肆报道梁绍禹重病昏迷,他的股票大跌,周世舫和另一家公司正在疯狂购进他的股票,想绝对控股。我想他帮我一顿的,我也买点股票,尽点自己的责任吧。”
胜男听得脑袋乱哄哄的:“周世舫为什么要大量购进他儿子的股票?是为了帮梁绍禹么?”
家琪冷笑:”我看未必,那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我也是刚知道他是梁绍禹的爹的。周世舫的另一个儿子周绍勋是出了名的败家子,梁绍禹那么有本事,他做梦都想当这个儿子回家帮他,我看他分明是自私。“
胜男听得耳朵嗖嗖地发寒。
“原来这样。。。。“胜男喃喃道。
“还不止呢。这几天媒体报道梁绍禹的病情,却没有一家媒体猜测梁绍禹和周世舫的关系,我看这次股票价格大跌,还说不准是怎么回事,金刚妹,你小心着点那个老狐狸!“家琪说着说着,自己也激动起来。
胜男被这事实惊得说不出话来。电视小说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故事,可是,怎么回发生在这个身体不好的人身上。。。。。。胜男想着想着,便觉有个金刚钻不停地钻着自己的心,钻得自己心旋转着抽痛。
“那梁绍禹怎么办?“胜男抓住听筒的手微抖。
“让他好好养病就是,对了,他醒了么?“家琪倒是一派澹然。他自己亦是生在大富之家,且他的父母亦是死于非命,便对这种事见惯不惊。
“醒过短暂一阵子,意识还不清醒,又睡了。“胜男如实回答着。
家琪说:“好,这些事千万别告诉他。“
胜男使劲点头:“那我知道了。可是,你说,周老爷子会不会害死梁绍禹啊,今天是他陪护的。“
家琪大骂:“我说你笨啊,他还指望着儿子好起来之后帮他呢!“
胜男稍微宽心了些。放下电话,洗个热水澡,刚要睡觉,文文便敲门而入,胜男怕吵着延延,便和文文去了客厅。
“喂,喂,妈,延延的变形金刚不错啊!“文文拽着胜男的胳膊,一脸的兴奋。
“哪有怎么样。什么玩具不是玩。你要喜欢,多玩会儿就是。“胜男没好气地说,一面打量着文文,文文刚剪掉长发,留起一头短发,倒也精神而摩登。这小子本来非kappa和耐克不穿,现在居然喜欢上了骆驼越野装,越来越能臭美了。
“那妈妈能不能让周老爷子给我买把好的吉他啊!”文文的眼睛泛着绿光。
胜男轻轻拍一记文文的脑袋:“你想买什么牌子的?后天周六了。我带你买去。”
文文一脸的失望:“那我不要了。你赚钱不容易。”‘
胜男忍笑:“真不要了?”
文文悻悻地说:“人家就像刘姥姥说的,拔一根寒毛,比咱们腰都粗,所以我才想要东西啊。”
胜男再拍一记文文的脑袋:“咱们又不是要饭的!”说完,打开电脑:“妈不懂,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刚收到一笔三千块的稿,再过几天,还有八千块入账,抛开一个月两千的花销,够了么?”
文文一撅嘴:“不要。我睡觉去。“
说完,就转身离开,胜男急忙”早休息,不准看□!“
文文头也不回地敷衍着:“知道了!”
剩下胜男,对着刚开机的电脑,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距离豪门,竟然是这样的近在咫尺。然而,她一点喜悦也没有。
胜男紧紧抱着沙发的抱枕,将微白的脸贴在上面,抱枕沁着微微的绿茶香。
没有车上的铜腥气,没有医院的药水味,这里是她的家。一个三百多平米房子,两个宝贝儿子的家。从前,她死去的老公父亲是小城市里的干部,是个善良而蛮横的老头,完全不是个岳不群,她的老公也是白手创业,给了她一个物质宽裕的地方,让她带着孩子在环境静美的房子里居住,在晨光初上的新鲜空气里跑步,在夕阳西下时看湖水的家。
开红色飞机,随便出手就几万几十万的老头子,听见哥哥重病却幸灾乐祸的弟弟,每天接送自己的名车。。。。。这些都不如这个家。
胜男想远离这个物质极大丰富却处处玄机的一家人,却又舍不得病床上的那人,她想从此不理那个对亲生儿子都动心思的老头子,却忽然想起,延延的抚养权还在这些人的掌控中。全国十大律师,总不会错吧…
胜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竟倚着沙发蜷缩着睡着了,醒来时,却见自己已回到床上,延延的小脑袋拱在自己的怀中,小手还握着自己的粗糙大手。几天没有深眠,这个觉胜男睡得酣畅。
该是文文干的吧,胜男欣喜地笑着,抬头看一眼挂钟,刚好六点半。因为家中有学生,多年来,她已养成早起的习惯,无论多累,昨晚睡得多晚。
嗯,赶紧起床,做豆浆,做早餐。
送走了孩子们,自己洗脸梳头,刚将那头长发梳齐整了,门铃响了,胜男知道,这是周老爷子又派来司机了。
可是,今天的路线显然不是从前的,胜男忍不住问司机:“司机大哥,请问,这是去医院么?”
司机回答着:“哦,卓小姐,周先生觉得那个医院条件太差,现在小周先生情况稍微好了点,周先生给他转院了。”
胜男点头。
鉴于自己也不喜欢那家医院,梁绍禹转院胜男是惊喜的,只不过——他已经醒了,真的能接受老爷子的安排么?他的意识会逐渐清晰,他面对这样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胜男一面猜测着,心下忍不住抽紧起来。
第三十九章
走进梁绍禹的新病房,踩在厚得听不到脚步声的地毯上时,胜男终于知道为什么周老爷子要急着换医院了。
这间VIP病房,要不看病床周围的一堆医疗仪器和飞下来的管子,怎么看都像是总统套房:放病床的一间,必不可少的洗手间,还有接待室之类。
胜男无心多看这间病房,看一眼病床,只见周老爷子竟耐心地给梁绍禹白花花地涂了一脸冰激凌似的泡沫,手指微抖着手持剃刀,一面轻轻下刀,满眼的专注。
胜男心下淌过一阵温泉般的流水,暖融融的,冒着热气。
莫非,家琪是误会了周老爷子,周老爷子原本就是个慈父?
胜男打量着周老爷子发白的鬓角和眼角线条柔的笑纹,眼眶渐热。
“胜男,来了啊。”周老爷子呵呵微笑。
胜男颔首点头,斜眼端倪着周老爷子:“周先生早。”
周老爷子扭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挥下手指头:“又忘记了。该打么?“
胜男不知该说什么,迎合着一笑。
“昨晚睡得好么?”周老爷子低下头,开始仔细为儿子刮胡子,从鬓角开始。
“挺好的。”胜男回答着,一面产生了疑惑:如果他真是这样的慈父,那梁绍禹为什么连自己的姓都改了呢?
“那就好。用刀刮得干净,我可不想我儿子邋邋遢遢的。“周老爷子点头,一处处刮得仔细。
“周先生,我来。”胜男凑上前去,周老爷子却像怕被人夺走他儿子似的急忙将剃须刀藏起来:”我来我来,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他一下,呵呵。“
刮过须之后,兑好温水,周老爷子先自己用手仔细试过,再帮梁绍禹用毛巾洗了脸,笑说:“已经给他吸过痰,洗清过口腔,擦过身体了,你就照看着,记得给他翻翻身,按按摩,陪陪他就成。“
胜男点头,待周老爷子走之后,便轻柔地将梁绍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帮这个高大的男人翻身,翻身过后,保持功能位——让他的脚与小腿保持90度,脚尖正向上,再放下他的腿,细细按摩。
刚按摩了一阵,看一眼梁绍禹,只见他正用一双晶亮的眸子望着自己。
相对于昨晚略带浪漫的眼神,今日的眼神多了几分凄楚,多了几分动容,多了几分胜男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欣喜与忘情。
胜男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依旧是那凄楚与热烈的眼,这眼,似乎穿越回五年前,像是将少游哥的那双含情目再生了似的,温柔,缱绻。
梁绍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胜男忘乎所以地抓着梁绍禹的手:“你醒了!”
梁绍禹牵动一下嘴角,疲惫地眨一下眼,算是回答。
“太好了!”胜男双手握紧梁绍禹的手。
那么开心?梁绍禹在心里说。
胜男打量着眼前这张稍融笑意的俊朗面容,见梁绍禹微微一扬眉,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我,我叫医生。”胜男按一下床头的按钮,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涌入三个医生模样的人,围在一起,像是观察新品种的动物似的,在梁绍禹周围一顿围观揣摩,只差拿食物投喂。
其中一个医生更是当场向周老爷子邀功,堆了一脸菊花似的笑褶子说:“周先生,您的大公子醒了,对,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期了。。。。。。对,我们会尽力的,您放心好了!”另一个医生急忙夺过手机:“是的,他的。。。。。。”
胜男气得扭头看窗外。
梁绍禹恹恹地闭上眼睛,任这帮四五十岁的所谓专家极尽其丑,倒是有一个看上去清瘦硬朗的医生打断了他们:“够了,在病人面前,你们吵不吵?”
梁绍禹和胜男竟不约而同地看一眼对方,相视一笑。
可以让病人慢慢学着发声、两周内不得下床包括如厕、密切注意感染,便后帮病人清洗、两周后可以让病人试着做些康复运动、不能累着、不能受刺激、吃清淡食物、多喝水。。。。。。
待这帮喋喋不休的医生走后,胜男坐回梁绍禹的床头,见梁绍禹微微侧过脸去,眼神里黯然着,便帮梁绍禹掖好被角,语气尽量地缓和温柔:“别难过,你那么年轻,很快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帮你!“
是你着急好不好?这么着急,莫非想等我好了嫁给我?
梁绍禹抬眼,眼际泛起一汪笑。
胜男大略领悟出其中的奥妙,轻轻捶一下梁绍禹的肩头:“你,你笑什么笑?再笑不管你了!“
你不管我,可有的是女人想管我。梁绍禹心道。
胜男见梁绍禹的眼中多了几分促狭,急得站起身就要走。
梁绍禹吃力地抬一下左胳膊,胳膊有似千斤重。
胜男却笑着按住梁绍禹的双肩:”我刚才捉弄你呢!谁让你以前总弄得我不好意思!“
梁绍禹无奈地扬扬眉。
“你是在说风水轮流转是么?”胜男倒出大半杯热水,兑了温水,舀一小勺凑到梁绍禹唇边:“来,笑一个,有水喝。”
胜男不知自己的恶作剧细胞怎么就一霎间爆发了,笑看着无奈的梁绍禹,忽然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梁绍禹却不笑,挑眉:渴死我你不会心痛么?
正在这时候,门呼啦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年纪差不多二十五六岁、一脸公子相的男人,衣着贵气十足,双目咄咄逼人地大步走向梁绍禹的床前。
“哟,亲爱的大哥,你醒了?”这人语调里满是阴阳怪气,胜男认得,这便是那天说风凉话的周家二少爷。
梁绍禹直视着来人,扬起自信满满的眉。
对不起,没如你所愿,死不了。
“哟,不能说话啊?哎呀呀,真是可惜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大帅哥,以后可只能用眼和女人了“周绍勋似笑非笑地将梁绍禹从头打量到脚:“哎呀呀呀,怎么了?这是?见你的亲弟弟来了,也不起来欢迎下,莫非是…瘫了?”
最后两个字,周绍勋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如爆炸弹,像砸石头,轰隆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梁绍禹的心上。
胜男嗖地站起身,严严实实地挥胳膊挡在床前:“喂,你语文没学好么?那是暂时性的行动障碍。床上的那是你大哥!“
周绍勋一听大哥,似乎浑身一机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我大哥。“
周绍勋看不到梁绍禹的表情,只得打量着床尾的那包茶色的液体,一脸嫌弃地皱皱鼻子:“哎呀,大哥,怎么用这个啊?你不是最神勇么,怎么,现在连那玩意都不好使了?“
”啪!“
胜男气得劈嘴就给了周绍勋一个嘴巴。
周绍勋也不嫌金刚巴掌的威力大,摸一把嘴角:“美女,你激动什么?你可得好好伺候着我大哥,也许你下半生就没有性福了,可他是为讨好你而去求他一直都不认的爸,你得感恩呀,”周绍勋拍拍脑袋:“不过,也未必,谁会嫌钱少呢,或许他早就想回这个豪门之家却没有机会,拿你当借口呢,哈哈哈!”
胜男心里咯噔一下。
“出去!”
继而,面对五官虽衣装虽是俊美却狰狞的周二少,胜男拎起胳膊就往外拖。
“喂,美女力气不小啊,我喜欢,我哥哥现在瘫了,那里也都没感觉了,你跟我怎么样?”周二少惊讶于胜男的力气,面对女人,微微腿上用了些力道,却始终下手不得。
“住口!”胜男使出全力,周二少亦稍微掌控着力道。
“大哥,别以为爸真的疼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优秀的继承人,我才是他最疼的儿子!我告诉你,爸故意让公司的股票价格大跌,马上就彻底把你的公司吞掉了!你辛苦十年的事业马上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