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老人家你别替他掩饰了!这是私闯皇帝后妃禁地之罪!”帝王一脸黑脸气得黑红。
“给我拿下!朕的话不好使么!”轩辕莘大怒,再喝一声,禁军统领王封只得手持兵械,带部下纷纷涌上。
“皇上,我的下属要出远门,临行前我见他一面都不行么?”
一阵滑糯文雅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循音而去,只见彦生背负着苏恒从轩里走出,苏恒一脸的无辜却又不可侵犯的样貌,未有一丝笑容的脸上,竟不怒而威了。
“恒,你!”帝王气的浑身颤抖,却又努力稳住自己,一抹脸,笑道:“爱妃,你见见旧部下倒也没什么,可是之前怎么不和朕说一声?”
说完,帝王一脸堆笑地走到彦生,打量着彦生的姿势道:“彦生,你这样背着朕的宸妃,他哪能舒服?我来!”说着,便双臂接过苏恒,横抱在怀里,一脸宽和地对凌霄笑道:“凌将军,既是误会一场,你且进轩里,中午朕和爱妃再请大等大臣去栩明殿为你送行怎么样?”
每一字,无不像刀劈,一刀,一刀,劈在凌霄少年的那颗炽热的心上,劈碎了少年对爱所有的幸福感。
每一字,无一不像针刺,刺痛苏恒的太阳穴,刺得苏恒周发冷,头上一抽一抽的。
凌霄一眼不发,望着皇帝怀中的爱人:才几天不见,他又瘦回原来了,甚至比原先更憔悴。好不容易养出的桃花肤色,如今又成了煞白。怎么!他竟有了白发!才几天不见!山谷里,真的又是梦中梦,大梦一场么?仙人般的男子在雪白的花中卧着,粉红的唇,粉红的脸被他吻了一边又一边,那人紫红细长的宝贝在自己手中舒展开,那人在自己的身下细吟,那人最脆弱地方的汁液苦涩而又让自己那么满足。
苏恒亦是一眼不发,头倔强地挺着,在帝王的怀抱中望着失落而神伤的少少少年:依旧是那么年轻冲动,眼睛里却多了些沧桑,唇下的胡子也不似昔日的干净清爽,在腮周围稀稀拉拉的分布着,甚至,那头乌亮健康的年轻黑发也少了些光泽,黯淡下来。
凌霄道:“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我凌霄的内人!亲够了你我就掐死你我们一起死!“
大船上,凌霄如是对自己说,可是,小凌霄,我死不足惜,又哪舍得你死呵。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爱人的爱人让他受尽侮辱,也给了他无边的占有和爱,自己却只能让他受更大的耻辱么!凌霄只觉得自己腰间的剑蠢蠢欲动。
于是,苏恒咬咬唇,终于下决心说出一句让他痛心一生的话。
“皇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苏恒打量着凌霄腰间的彗宗剑,轻轻道。
“什么事?恒?”轩辕莘小心地将苏恒放到一把椅子上,柔声问。
苏恒笑道:“我突然想起,早朝时间,怎么水渠轩中却有两个能早朝之人呢?凌将军明日将启程,今日却应我之请误了早朝,真是苏某的罪过。”
“哈哈哈!”轩辕莘大笑,以胜利者的宽容道:“那么,凌将军,凌侍郎,随朕早朝去吧!当然,你可是得从乾胜门入呢。”
凌霄一听,如阴天里的一个霹雳,让他的心愈加沉重,木木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眼前的苏恒,在自己的视野中模糊,模糊,越来越茫然,头脑更是嗡嗡作响,像是几千只蜜蜂都在自己耳畔飞舞似的。
“恒。”
凌霄喃喃地叫着,一阵齿寒,上牙击打着下牙,像在冰天雪地一般。头一次鼓起勇气这样叫他,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轩辕莘一听“恒”字,捏捏拳头刚要动怒,只听苏恒笑道:“陛下不是要早朝么?你们快去吧”,说完,苏恒一横心,咬牙决绝地望着凌霄道:“昨天皇上的龙威实在太让人承受不起,你们走后,我也休息下。”
凌霄脸色霍地铁青,也说出了这辈子最剜心割肉的话:“宸妃娘娘注意凤体,以供陛下好生享用。微臣告辞了!”
苏恒气得浑身打颤,却在微笑:“将军不必挂心,我会的!”说完,竟浑身痉挛起来。
“苏恒!”
“啊!恒!你怎么样!”
凌霄急忙上前,轩辕莘却赶在前面,一把将苏恒搂住,苏恒却抖得更厉害了,两腿间的那团雪白也被抖到松开,身下湿了一片,轩辕莘急忙将他放到地毯上,彦生也围上来,开始按摩。
不。苏恒在心里痛诉。难道见他的最后一面,都不能留下一个美好记忆么!
凌霄在一旁心急地立着,却无从插手,苏恒只得说出最后一句绝情话:“若雨。“
若雨忙上前,只听苏恒道:“送客。”
若雨摇摇头,急忙送凌霄出轩门,凌霄却并未去早朝,一个人骑马去竹林砍下一大堆竹子,竹叶纷飞,如心飘零。
回到府上,凌霄便将自己关起来,凌老爷子敲门无人应答,只听梆梆的竹碎声,一脚踢开门,却见自己最疼的小儿子埋身于大堆竹子之间,被竹子弄出的胳膊上紫色伤痕让老爷子心痛不已。
“老三!你要干什么!”老爷子疑惑中,又有些害怕,见小儿子一脸绝望,也不敢语气太重。
“奇怪!鸡蛋黄不是这样做的么!”凌霄一面摆弄着竹子,一面自言自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丝毫未闻老爷子的呼声,气得老头子叹气一声么,摔门而去。
第二天清晨,若雨打开水渠轩门时,却见一把轻巧的竹轮椅横在门口。
第四十八章
“呀!轮椅!竹子的!”
若雨惊喜地将横在轩门口的微绿色轮椅搬回大厅里,发现这竹制的轮椅极其轻巧,比当年皇帝给苏恒的千年樯木轮椅轻快灵便的多,构造也尽量避免冗余而十分用心良苦,不由想起昨天见到的紫衣少年来。
“唉!”若雨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唉,显然制作者知道苏大人已经有一只手已恢复,想给他更多的自主。”
“呜呜!呜呜!”
可爱的小白猫兔子见到有些泛着绿色的轮椅,高兴地蹦过来。
若雨听到可爱的小动物兴奋的叫声,刚要抱那白白肥肥的小家伙,却见小家伙蹭地蹦到轮椅边上,小鼻子一翘一翘,好似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一般。
“茕茕,你好可爱啊!”若雨一把抱起白毛毛的小家伙,蹭着它可爱的小脸,猫兔子也非常乖巧地由若雨抱着,伸出小爪子轻轻挠若雨的小酒窝,呜呜欢叫。
“茕茕啊,一会儿送来新鲜的大草莓,姐姐先给你挑个大个儿的!”若雨拍拍猫兔子的小肥屁股,十分羡慕起苏恒的女儿笑笑来。笑笑可以搂着它睡觉,哪天也一定要抱过来!
若雨一边想着,不由想起来:笑笑呢?
她不知道,笑笑此时正在苏恒的卧房——昨夜子时皇帝才离开的,原因是苏恒的□之伤还未痊愈,半夜皇帝本欲求欢,却怕睡在如此可人的妙人身边伤了他而离去。于是,此时苏恒的卧室只有苏恒和笑笑两人。
“爹爹,彦生哥哥怎么还没起床啊?”笑笑奇怪的问,一面恭敬地双手递上青盐让年轻俊美的爹爹漱口。
“笑笑啊,彦生他最近刻苦练武,很累呢。”苏恒漱口之后,慈爱地抚摸着小女儿黑溜溜的小头发。
“所以,让女儿照顾爹爹吧!”笑笑一双大眼睛眨巴着,十分懂事地望着苏恒,见苏恒撑起一只胳膊,便张来小手去扶。然这小女孩力气太小,苏恒除了那只胳膊,脖颈之下又无法行动,两个人使劲用力,挣扎一番,苏恒却始终未能坐起来。
“算了,乖女儿。”苏恒慈爱地一笑。
笑笑道:“爹爹早上起来身体会很不舒服吧?彦生哥哥起不来,女儿照顾爹爹。”
苏恒一愣,再看一眼六岁的小孩子,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倒与自己真有几分相像,不由欣慰一笑,捏捏笑笑的小脸道:“你还小,这些事真的不用你做。”
笑笑撅着小嘴说:“照顾爹爹不分年龄的啊!“
苏恒一听,刚一紧张,却见门被打开,只见彦生推着一个精致的竹制轮椅而来,苏恒只觉大脑的思维瞬间停滞了。
“叔叔,今天早上若雨开门的时候发现的。”
彦生刚要说下去,见苏恒眉头紧皱,两排蝉翼般的睫毛忽翘忽翘的,便不忍再说,只得说:“叔叔,彦生好好练武。”说罢,便让笑笑离开卧室,掀开被子帮苏恒换下身之物,却见他身下的软垫未湿,两腿间的那团雪白也依旧干爽,有些奇怪。
“叔叔,你上火了么?“彦生问。
苏恒没有听见,眼前有浪花声清脆如铃。那一江的碧水一闪一闪,半月前的江水中漂泊的场景再现,那人因在江水中浸泡而胳膊引起感染,发起高烧,后来,竟然中了剧毒,周身更是因为玺兽之血而…那时候,自己的胳膊还没好,手却能动了,虽是自己全身暴露于他眼前,却抓住他的欲望之火,让它一点点熄灭掉了,为什么,如今却又几乎要将他烧毁!
苏恒伸出手臂,冲着那竹轮椅道:“彦生,给叔叔看看。“
彦生便推过来,苏恒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的轮椅把手,见那新竹还有些翠绿的色泽,像是刚砍下来的一般,手不由地颤抖起来。
彦生最近跟了老头子学武,也学的机灵了些,见苏恒如此,忙帮他穿好衣服,再抱到携带着竹之清香的轮椅上,苏恒右手紧握把手,淡色的嘴唇唇角勾起,却又剧烈地抖动着。
许久,苏恒睁开眼睛,一双水样眸子十分珍视地望着视野能及的竹轮椅每一处,一侧脸,本欲轻轻深吻一下轮椅的椅背,却因脖颈以下无法动弹,任凭颀长的脖颈怎么俯首低探也无能为力,只得摸着宝贝一般不住地抚摸着把手。新竹的把手凉丝丝的,似还带了些清晨的露气,让他的手心顺着竹木,一凉便凉透内心。
彦生扭头,不忍再看。
“好精致啊!"
苏恒忍不住沉沉地叹道,又吩咐彦生道:“彦生,扶我下来,让我再好好看一眼。”
彦生便将苏恒抱回软榻扶他坐着,将竹木轮椅搬得离他最近的地方,苏恒摸摸椅背,再摸摸软软的坐垫,最后,铁下那张煞白的脸道:“彦生,劈了它。”
彦生一愣:“叔叔!“
苏恒面无表情地道:“劈了,当柴烧!马上!”
“这…”
彦生犹豫着,大拇指捏着食指不停地抠食指的指甲。叔叔,你真的舍得么?
咿呀,门又开了,苏恒叹气,都是不会敲门的人。
“哎呀!那么好的柴火啊!那么新的柴火啊!”老头子玩着一绺白胡子进了屋,拍拍竹轮椅,对苏恒道:“苏小孩儿啊,你说,镇国公府那么大,会不会缺柴火呢?”
苏恒继续面无表情地道:“老前辈,说的好,一会儿咱们给劈得整整齐齐的,捆好了送回去。”
却说此时,镇国公府的老爷子正在凌霄的卧房里守株待兔,用龙头拐杖梆梆地敲着地面,对着地上那一堆碎竹叶竹木发火:“那个死小子,又去哪里了!上午不是要启程么!哼!”
说罢,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誓等最疼的小儿子一回来就让他吃几拐杖。等了一会儿,却见小儿子一脸疲惫地归来,眼眶乌青,胳膊上的竹破痕迹赫然。
“你去哪里了!”凌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望着凌霄的一身夜行衣。
“散步了。”凌霄干脆地回答。
“散步!穿夜行衣散步!你要去开赴前线了,马上就要风餐露宿,散个屁步!”凌老爷子的拐杖声音赫然。
“所以要洗脸,休息下。”凌霄头不抬眼不睁地望着地上的一堆竹叶道。
凌老爷子见小儿子一脸胡子拉碴,压着心痛,留下一句“给我把脸修齐整了!你是凌家走出的将军!别给我凌家丢人!”便摔门而出,剩下伤心的少年抱着一堆未干的竹叶发呆。
发呆过后,凌霄洗了把脸,刮掉胡子,穿上那副闪着白光凛凛的铠甲,系上盘领,带上威风凛凛的头盔时候,忍不住想起父亲十几年前身穿盔甲的样子,突然,一个问题涌上心头:这身战甲,究竟是我凌霄怎么得来的?
一个纠结的想法让他心下一阵黯然,缓缓脱下头盔托在手上,迈着迟疑的脚步走出卧室,凌霄方才发现,后院的梨花桃花早已凋零。
老父亲早已在前厅端茶等待,母亲也准备好衣物干粮干肉等大堆大堆的物品时,凌霄终于发觉,原来,自己是要远行了。
母亲是父亲的填房,所以虽是正妻,却也不过四十出头,依旧是身段苗条而容貌美丽的,可是,毕竟不复当年的美貌了,父亲一脸的皱纹,母亲光滑褪下的肤色,嫂子们的和侄子们的相送,让他登时清醒:哥哥们都躯身在边关,原来,我也长大了。
凌霄望着父亲纯白的头发,胸中的血热沸腾。拔剑,对凌老爷子道:“凌家的又一条硬汉要出发了!“
凌老爷子见凌霄虽难掩一脸疲惫,却面容一新,点点头,凌夫人开始掏手绢垂泪,走上前,摸摸儿子的已经长成大人的脸,刚要说话,却见一家丁抱着一堆竹子进来,对老爷子一躬身道:“老爷,大门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堆了整整齐齐一捆竹柴,还有个纸条,说是给三公子当柴烧!“
凌霄当场一怔。
老爷子望一眼刚刚振作的小儿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嗖嗖嗖!”
凌霄出剑,一眨眼功夫,一堆碎竹子便皆成了碎竹片。
“儿子!”
凌夫人想上前阻拦,却被那白晃晃的剑唬得不敢近身,只得叫一声,见儿子长剑一挥,一双刀子眼寒光四溢。
“想让我走之前死了这条心?我还不走了!”凌霄赌气地比用闪电更快的速度使剑往大腿上狠狠一刺。
绑当!
彗宗剑落地,一股鲜血顺着凌霄的大腿处淌下。
“死小子,你干什么!”凌老爷子气得龙头拐杖梆梆地敲,凌夫人急忙上前扶住儿子:“儿子!你干嘛做傻事啊!“
“干嘛!他是在和皇帝赌气!真是个孽障!咳咳咳…“凌老爷子气得竟咳嗽起来。
——最终,凌霄未能当日出发,由姬胥华率领人马开赴与蓝邹毗邻的边境,凌霄因半路遇匪徒而受伤,养伤二十日后再启程。
闻听这个消息后,老头子一边帮苏恒煎药,一边玩着白胡子乐呵:“好小子!有骨气啊!”
“呜呜!呜呜!”猫兔子蹦过来,似乎闻到了仙棹山谷里的味道一般,激动地跳着。
随即,若雨端一个亮晶晶的玛瑙盘过来,满盘子尽是鲜红剔透的大草莓。
“老人家,吃草莓!“若雨笑吟吟地双手将盘子端到老头子眼前,老头子客气地道:“你们小孩子你们吃啊!苏小子不是上火了么,给他吃去!”
若雨笑道:“苏大人让若雨先给老人家送来最大最好的这些,他那里我一会儿就送去啦!”
老头子点点头。
“呜呜!“
猫兔子用白白的小前爪抓起一个最大的,递给老头子,老头子急忙接过来,慈爱地塞到小家伙的三瓣嘴里。
猫兔子高兴地蹦起来,又抓起一个直接往若雨的嘴里塞,有着甜美小酒窝的若雨乐呵呵地吃掉,将猫兔子抱走,却见笑笑蹲在后院兀自发呆。
“笑笑!”若雨故意大声一喊,当真下了笑笑一大跳。
笑笑醒过神来,微微一笑:“若雨姐姐。”
“笑笑,快去你爹爹那屋吃草莓啊!可大可甜啦!”若雨挠挠笑笑的胳肢窝,笑笑却道:“若雨姐姐,爹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看得出爹爹很不开心。“
若雨也收起小酒窝,不做声了。猫兔子看着两个可爱的姐姐难过,忍不住轻轻叫唤,开始扭肥肥的小屁股逗两人开心。若雨见它的样子又滑稽又好玩,舒心一笑,却被突来的威严声音吓了一跳。只听一声浓重浑厚的声音喝道:“吵什么!”
猫兔子吓了一跳,一刺溜钻进若雨怀里,吓得直挤眼,连脑袋也拱在若雨怀里,帝王忽想起这小家伙见了凌霄的异常亲昵,又想起凌霄故意受伤而抗争自己的安排,忍不住怒火中烧,拂袖而入轩内。
让皇帝最恼火的,其实还不是凌霄,上午那韩珲春借送行时候进谏,说纳宰相为妃将失人心,气得他火冒三丈。
“人心?朕这些年勤恳为政,怎么就失人心了!朕难道与他不相爱么!”恼怒的帝王道。
韩珲春十分中肯地说:“宰相乃一国之辅,苏大人为国倾其所有,且爵封兰陵侯,如今沦为女子三千佳丽中的一员,这实在是对他的侮辱啊!”
“不要再说了,朕主意已定!”轩辕莘固执地道。
一想到没送成凌霄又被新上任的左仆射将了一军,帝王窝了一肚子火。
此次,苏恒正在卧房里接受老头子的康复训练,帝王见那张瘦削的脸愈显苍白,便不忍泄愤,胸腔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却让他抓心挠肺,心中顿生一计,转身走出卧室,对小太监吩咐道:“你去看看门口的那只小怪物,它好像饿了,带它去御膳房吧,它想吃什么就让它吃什么。”说罢,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第四十九章
说罢,轩辕莘满目嗜血状,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一机灵,打了个哆嗦,鼓起勇气道:“皇,皇上,奴才看那小东西…不饿啊!”
轩辕莘瞪了面如纸色的小太监一眼:“你没看它饿得乱蹦跶么?”
“是是!奴才这就带它去吃东西!”
小太监急忙答应着,便屈身颠出轩门,一出门便看到温顺乖巧的猫兔子正将白乎乎的小爪子靠在若雨身上,肉团样的小身子缩成一团,像是软软的小毛球,又像是香喷喷的糯米团子。
小太监见过猫,见过狗,也见过鸡,鸭,小时候家里还养过大白鹅,从来都没见过那么有灵性的小玩意。小时候,他也捡过一只猫,小猫每次饿了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喵喵地叫唤着,像是哭泣的婴儿,后来因为养不起而送走了,却几次跑回来,一脸无辜地舔着他的脚踝,啾啾地哀鸣,似乎在说:不要赶我走!那一对圆圆的大眼晴看得他好不揪心…
想着想着,小太监眼圈竟有些发热,呆呆地望着两个少女逗弄喜爱着和自己幼时的宠物差不多大的小肉团,胳膊里夹着的拂尘,竟脱臂而出,“当”一声掉到地上。
“咿?小陶子公公?你怎么了?”若雨见小太监一副失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小太监故作无事,挤出一个伺候主子的招牌笑道:“皇上让我带小茕茕去御膳坊挑些点心吃,让它想吃什么就随便吃。”
“是么!太好了!公公你知道么?茕茕最喜欢吃东西啦!从水果到蔬菜到鱼它都不挑剔!陶公公你知道么?它跟着出海的时候,没有鱼的时候只吃胡萝卜和小白菜都没有怨言的!”若雨开心地拍手道。
小太监一听,心里更慌,叹息一口气道:“唉,它居然不挑食?真好的小东西。“
笑笑便对小太监说:“陶公公不知道呢,它最会哄人开心,见别人难过时候还会跳舞,小尾巴一摆一摆的,让人开心很多呢!
小太监一怔,竟不会开口了。
笑笑却高兴地笑道:“公公要带小茕茕去吃东西么?一定让它多吃点啊。它很乖的,从来不会搞破坏,很听话。”
小太监只得装着笑脸答应:“好好好,小茕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让它一次吃个够,吃完…“
小太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猫兔子抱到手里的,小东西友好地呜呜叫唤着,轻轻舔着他的胳膊,领进御膳房的时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很乖巧地望着琳琅满目的皇家厨房,却又乖巧地没有到处乱抓,小太监抹着泪,揉揉它的粉嫩的小耳朵道:“小宝贝儿,你吃吧,吃个饱,吃个好…”
当那只精致的蓝花白瓷砂锅用漆器端到苏恒的卧室那刻,软榻上努力活动着刚刚略有知觉左手的苏恒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太监的眼圈鼻子皆通红,鼻子一动一动。
此时,轩辕莘正在批阅奏折,刚处理完一桩小事,打开韩珲春的奏折,却见又是宸妃一事。韩珲春说,皇帝虽已昭告天下封苏大人为宸妃,却可以向天下声明这是酒后之言,并向天下人认错,否则,将大失举国之人心。
“一派胡言!”
轩辕莘气得一把将奏折甩出老远,见白瓷砂锅被端来,忙让小太监放到桌上,自己亲自盛了一碗端到苏恒面前,舀一勺带肉块的汤凑到苏恒嘴边,自己笑道:“恒,你这几天又瘦了,朕让人炖的补品,尝尝吧。”
补品。
苏恒的鼻子很灵,对美食,什么菜,炖的火候老嫩,甚至放了多少佐料都闻得出,今天,却闻不出是什么肉,他死盯着那白到惨白的汤勺,不想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想。
“什么补品呢?是炖得火候不够么,血腥味很重。”苏恒的声音微抖,努力抑制着自己疯狂的冲动。
“哪里有血腥那,味道不错。”轩辕莘凑近小碗,轻嗅道。
“哇!”
小太监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急忙捂住嘴,他不想去回忆刚才那雪白的绒毛被毫不留情地血淋淋撕下,不想眼前继续闪现小东西临走前那双泪汪汪的无辜大眼睛,不想去看那么鲜活那么神奇漂亮的小动物一霎那就成了一具动物尸体,可是,那飞舞的白毛不断在他眼前挥动,那可怜的含泪大眼睛,那无辜的眼神前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皇上,桌上有把削苹果的小刀,能拿来给我么?我想给您削个苹果。”苏恒也不接唇边的汤勺,面无表情,却不动声色地道。
“啊!”
轩辕莘受宠若惊,多少年都没吃到他削的苹果了。
“好好!”
轩辕莘应声着——苏恒以这种状态,刺杀绝不可能,轩辕莘不怕。所以,当苹果拿到苏恒面前时,苏恒平静如水的神态让他并没有考虑什么。
苏恒右手接过小刀,“哈哈,我居然忘记了,我另一支手是不能动的。”苏恒接着说,“那么,就用右手吧!”
说罢,苏恒冲着自己的蓝衫下摆就狠狠一划,然后扔下刀,“哧!”一声,将划破的绫子衣衫撕下,一挥手,一截蓝衫在空中飘几下,坠地。
“恒!你干什么!”轩辕莘吃惊地望着他。
“哈哈哈!”
苏恒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道:“从此,你我恩情已尽。我苏恒心中不再有你这个人,永远。”
“你说什么!恒!那么有灵性的小动物吃了给你补身子不好么!”轩辕莘一脸心痛。
“够了。宫里什么没有?杀一个曾经陪着我出生入死、跟着我们一行人死心塌地的乖巧灵宠,皇上难道不是为了和一个小小的将军斗气么!猫兔子的另一半是不是已送去镇国公府了!皇上,你变了!变得我再也不认识了!苏恒已死,你连我也炖了吧!”苏恒话说时,再也抑制不住愤怒,一张惨白的脸登时煞白。
“恒,不过是个小畜生罢了,何必发那么大的火。”轩辕莘自觉心底有愧,舒臂便去抱自己挚爱之人,苏恒一反手,被轩辕莘钳住了右胳膊,情急之下,竟挥动起只有一点知觉的左臂。
“啪!“
宁静的水渠轩卧房中,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音清脆而在空气中回荡。
苏恒望一眼自己的左手,有些惊喜,这一记耳光,却烧灭了帝王的所有理智。
轩辕莘摸摸自己有些腥甜的嘴唇,平静地道:“你为一个跟你那么久的小畜生跟朕发火,朕理解你,不过,你都是朕的,它更是朕的!“
轩辕莘说罢,将一头困兽般扑上去,一把撕开苏恒的蓝衫,像狮子捕获了一头小鹿一般,撕咬着,撕咬着,汲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