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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态度渐变
清晨日朗,亭榭遮阳,草木清逸。
长孙流宪望见亭榭中坐落的两人,青袍的男子天人之姿,静坐如仙。红裙女子容貌普通,却没有丝毫被打压下去的卑微,反而怡然自在,笑颜灼灼得令人移不开眼眸,徒生出一种诡异的惊艳感。
昨日他才至高福嘴里得知祁阳城内产业被捣,动身去稳定局面时,又听暗部的属下传信,东沧海处的流云山庄被神秘势力屠灭。一时心急如焚,连日赶往这边,半途则被人打晕劫持。
醒来后睁眼见到就是眼前亭榭正吃着早膳的俩人。
这时他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自己身上的一切是何人所为。
他一向温润的眸子暗沉如渊,暗潮涌动。
自从换婚之后,他一向平顺的生活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切都源自白水珑。
尤其是今时今日,狼狈的姿态将他二十四年的骄傲都狠狠打碎。
肖泉见到长孙荣极的一缕目光,了然的走到长孙流宪身边,将塞住他嘴巴的布团拿下。
“武王叔……”一夜都没有进水,长孙流宪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缓说:“我是您的亲侄子。”
虽说帝王家中无父子,兄弟之间更难有真情,何况是叔侄。可绑架皇室这种行为是大罪,身为皇室的长孙荣极做出这等事,更是知法犯法,罪大一等,有不将当朝皇上放在眼中的嫌疑。
“玉坠。”长孙荣极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他的语气平缓怠倦,似乎不在意的,却令人无法忽略。
长孙流宪呼吸一窒,恍然醒悟。
祁阳城产业被捣,流云山庄被剿,为的都是玉坠。
“武王叔,不过一块普通的饰物,何必如此兴师动众。”长孙流宪试探道。
一碗清粥被长孙荣极挥至他的脸面,颗颗饱满的白米沾得他面容、颈项、衣襟尽是。
“啰嗦。”
长孙荣极眉眼透着不耐。
只要他喜欢了,哪怕一块石头都比南海珍珠珍贵,何须理由。
长孙流宪面色发青,忽听“噗嗤”一声,原来是看戏的水珑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这笑更似尖锐的刀刃刺入他的心坎,一阵阵的酸痛麻。只怕穷其一生,都难以忘却今时今日的感受。
他咬牙忍耐说:“武王叔,那玉坠真的被我丢弃不见,若武王叔不嫌弃,多少玉坠我都愿给武王叔寻来,打造原品相同的玉坠亦可。”
长孙荣极看向水珑。
这送过了他人的定情信物,他实在不喜欢的。如果不是水珑要,他也不想讨回碍眼。
水珑咬着肉包子,对他说:“只要原来的那块。”
“麻烦。”长孙荣极自然的抢了她手里吃到一半的包子。
不远处的肖泉闻声心惊。难怪风涧说主子对白水珑不一般,还真不一般。这话说着麻烦,可口吻里淡淡的纵容是人都听得出来,分明没有一点不耐的情绪。
长孙流宪眉心隆成了一座高峰,朝水珑说:“白小姐,感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并不是你喜欢我,我便非要喜欢你。只因我辜负了你的情意,便让你怀恨在心,非要这么无理取闹?”
长孙荣极闻言,忽觉手里的包子失了味道,一股难言的憋闷烦躁涌上心头。
“一大早听到这么倒胃口的话,浪费了一桌好食。”水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长孙荣极将包子放下,扫袖间将一桌精致小吃都挥了出去,“倒胃口就换一桌。”
周围立刻出现几人,行动有素的将一地狼藉收拾了,不到片刻又端来新的点心。
水珑斜眸。
这人的霸道任性,喜怒无常的做事风格深入人心啊,要不然手下的人也不会这么训练有素。这新换上来的早膳明显是早准备好的,否则哪能做得这么快。
长孙荣极忽然转眸盯着她,一双清幽的眸子里似卷起了幽深的漩涡,问:“你喜欢他?”
水珑扫过长孙流宪,眼底眸光尽是冷漠。还没看几眼,脑袋就被长孙荣极扣回来,他的眉宇间清晰可见怒气,“我问你,可喜欢他?”
肖泉等人个个都绷紧了身子,神色敬畏。
水珑下颚被扣得有些痛,眉梢才轻颤了下,就感觉到长孙荣极手指的力道松了些。
这种被对方迅速捕捉到不适,且迅解除自己不适的感觉,让人不由觉得对方比自己更注意珍视自己,心底洋溢出异样的悸动。
只是水珑并没有沉溺进这种陌生的感觉里,她清楚长孙荣极的怒火再不浇灭的话,最先烧伤的就会是她。
“我更喜欢你。”水珑轻笑,双眼毫不避让的看进长孙荣极的眸子里。
长孙荣极一怔,手指也顿顿的松开了。
“嗯。”他淡然转眸,拿起一块水晶糕尝了一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说:“味道不错。”
这家伙有时候真是意外的好应付……
“是么。”水珑像是没看见他分明眯起双眸,勾起的嘴角,以及那看似淡倦,实乃愉悦的话语口气。
“嗯。”长孙荣极见自己咬过的水晶糕点递给她的唇边。
水珑对甜食并不喜爱,却还是张嘴咬了。
一向骄傲不容生人靠近的白狮,愿意将嘴里的口粮分给你吃,代表对你难得的信任和认同,拒绝的话不但会伤了它的心,还可能惹来它的恼羞成怒,咬杀了你。
长孙荣极若知道水珑这时心里的想法,神情或许就不会这么显而易见的澄澈愉悦了。
肖泉等人看得早已目瞪口呆。
长孙流宪则脸色阴沉不定。他实在不明白,白水珑这么就这么得长孙荣极的青眼了。
也许,只是好奇玩玩。捡了自己不要的罢了。
恶意的念头不过是掩饰摇摆不定的自尊,可惜长孙流宪没有自觉。
水珑自然不会遗忘了他,对长孙荣极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长孙荣极淡说:“随你,不死不残即刻。”说完后又看着水珑,见她微微闪烁的眼眸,不知为何话便多了,更自然而然的解释着:“我已经派人去将善迷魂术的下属带来,到时就能得知玉坠的下落。”
他既安排的这么妥当,水珑也不劳心多想,低头喝粥。
只是才喝了没到几口,就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又压抑了,不远处的肖泉几人再次僵住身子。
水珑无奈抬头看向沉默了的长孙荣极,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让她察觉到他淡漠神色下的不满与……想得到的某些肯定。
“麻烦了。”水珑一双眸子,满含笑意和感激的望着他。
“简单的小事而已。”长孙荣极神情稍缓,低睨着她的嘴唇。
水珑眼波一晃,倾身往他光洁的鼻尖亲了一口,动作亲昵自然,诚恳的笑语,“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压抑的气氛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孙荣极嘴角轻扬,也不知他是否随身携带着糖果,又一颗塞进水珑的嘴里,“真会撒娇。”
水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懒得反驳他。
她却没有发觉到,自己对长孙荣极的态度异常的不同。
如果是别人,哪怕同为重要的卖家,她明面上配合对方,内心也不会有一丝妥协。可对待长孙荣极,察觉到他情绪时,内心产生的情绪是无奈,还会安抚满足他的所想,却非冷漠的敷衍和厌烦的无视。
052 疑是圈禁
四天后水珑见到了长孙荣极说的那个擅迷魂术的属下。
这个唤作瓦嘞娃的女子,长相深邃妖娆,衣着打扮也与中原人不同。她上身穿着露出小蛮腰肚脐的紧身短装,下身是花纹繁多复杂又古老的百褶长裙,浑身上下戴着许多银质饰物,铃铛手镯脚链最多,行走时铃叮作响,清脆悦耳。
水珑亲眼见她对长孙流宪施展迷魂术,先喂了他喝了某种药水,又点了迷魂香,言行配合和现代催眠术极为相似。
这四日来长孙流宪一直只饮水饱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虚弱,没有坚持多久就被瓦嘞娃迷惑了神智,对她问的普通问题都一一回答,当瓦嘞娃问道玉坠之事,他呆板的话语吞吐了许多,“玉坠被我……丢弃,不知……”
瓦嘞娃手腕的银质饰物不断的轻颤发着惑神的声音,她轻声说:“你知道的,仔细想想,回答我,从白水珑手里得到的玉坠藏到了何处?”
长孙流宪眉头紧皱,苦苦挣扎的神色令人不忍。
水珑大步走进密封的牢房里,甩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大令他的半边俊容红肿。
“呀!”瓦嘞娃惊呼,双眸流光溢彩的看着水珑,说:“这样可能会将他打醒,甚至神智混乱成痴。”
水珑淡说:“他该是之前听说要用迷魂术对付他,所以早有准备,对自己下了潜意识的暗示,这么温和的问问不出答案。”
瓦嘞娃眼里的惊奇更浓,“白姑娘对迷魂术似有些见解?”
水珑没回答,对眉头皱得更紧的长孙流宪轻柔问:“告诉我,玉坠在哪里?”见长孙流宪还有挣扎的迹象,一脚踹入他的肚子,将人踹出半步远,再凑前声音柔软如清晨雨雾,“不想继续挨打受辱,就说出玉坠的去向。”
瓦嘞娃惊呆了。
这份得天独厚的柔媚婉转皆宜的极品嗓音,她自认自己也比不上水珑,更吃惊水珑竟能这么淡定的屈打长孙流宪后,声音依旧轻柔听不出一丝的异样。
江湖中人都称我是妖女,眼前这位岂不是妖孽了?
瓦嘞娃心想被主人瞧上的人,性子果然与众不同。
她看着长孙流宪波动越来越大的神情变化,几次要开口想提醒水珑。又发现长孙流宪都在将醒的边缘,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水珑有意的控制。
“在禹王府西南方百里外山谷溪泉潭底。”长孙流宪这句话像是字字从牙缝挤出,说完就泄了气,昏迷倒地。
果然不在王府宝库里。
水珑早就猜到长孙流宪不会将玉坠放在宝库,若放在宝库不是告诉别人这件东西的贵重么。何况,若什么宝物都放进宝库的话,谁都知道去劫宝库。
“白姑娘这样的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瓦嘞娃眼神全是求知。
水珑也不藏私说:“人在疼痛屈辱下容易放松精神警惕。”
这点就算瓦嘞娃知道了,想要把握好的分寸,没有专业的教导,单凭自我实验很难成功。
瓦嘞娃笑嘻嘻得弯身对她行了个古怪的礼,“多谢白姑娘的慷慨教导。”
她一动,全身叮铃脆亮,银质饰品闪烁着粼粼的光芒,令她整个人光彩照人,像一株火红的郁金香,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活力四射的妖娆风情中不失自强的傲性。
水珑眸中一闪而逝异色,一指勾住她乌黑的秀发,嗅着那特殊的香味,轻说:“道谢不是光凭口说的。”
瓦嘞娃不知是被她举措吓住,还是愣住,神情呆呆,心底莫名一慌。
一阵清风晃过,她只瞧见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眼前的水珑也不见了踪影。
山野树林里,一道青红相间的身影快速的移动。
“长孙荣极,放……唔。”
人影半途停下,青衣的人就将红裳女子强硬的压在柔软的草地上,堵住了对方的唇舌。
一阵气息交缠,长孙荣极忽轻哼一声,放开水珑,伸手碰触自己的嘴唇,见手指粘滞的血液,眼神暗沉得犹如乌云密布的沧海,充满着压抑的危险。
水珑眯眼盯着他,神情毫不见惧怕,眼神波澜不惊。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气氛越来越压抑。
水珑看出长孙荣极危险冷漠神色后压抑的等待。……他在等待自己先示弱妥协。
只是水珑这回不打算满足他的意愿。
须臾,长孙荣极抿紧了嘴唇,先打破了僵局,轻轻说:“是这些天太纵容你了么,不但忘了我说的话,连爪子也这么放肆得不知收敛。”
水珑冷声说:“长孙荣极,我不是你的宠物……”
“帝延。”长孙荣极打断她的话,烦躁的威胁,“我说过,我允许你叫我帝延。”
他竟还在纠结这点……
水珑心底的那一缕怒气不知觉散去不少,顺了他的意说:“好吧,帝延。玉坠的下落我已经知道,戏也看完,差不多也该告辞了。”
长孙荣极沉寂着脸,“不准走。”
轻缓的口吻充满独断的霸道。
水珑却不意外,冷眼轻笑,“你打算禁锢我?”
四天来的形影不离,庄子外围的把守,牢房时瓦嘞娃散发的幽香,看似无意的举措实际在暗中对自己施展迷魂术。这些还不能让水珑看出点什么,那她就不是水珑了。
长孙荣极没有否认,轻说:“你不愿和我交欢,我依了你。你要玉坠,我帮你取来。你只要学会服从我,我就能给你更多的一切,有什么不好吗?”看着身下柔笑的少女,那柔雅笑容后分明是不屈的冷漠,令他一阵烦躁失措。伸出手触碰少女的眉眼,他低喃:“你该相信自己,你既有本事让我舍不得杀你,那再学着讨好我些,说不定能令我更喜欢你,更纵容你的行为,到时……”
他没说完,水珑的笑声已打断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理论?真的不是别具特色的告白么?
“你答应了?”长孙荣极神情转晴。
水珑摇头,不顾他不善烦闷的注视,轻缓说:“帝延,苍鹰适空,猛虎善林,一旦将他们猎捕禁养,不久时日只会令它们失了原性,或者拼死抵抗,有些人也一样。”
长孙荣极皱眉。
水珑:“宠物不过是个消遣,地位的不平等造就了人格的卑微,矛盾的激发。……我不会做你禁养的宠物。”
长孙荣极看着身下的少女,乌黑的秀发披散湿润的青草地,红衣被沾湿后呈现更暗沉的红。她眼眸黑亮刺人,那渗入骨髓的孤傲自强,撕裂柔雅的笑容,狠狠撞进他的视线里,深入心坎。
他的心跳漏了规律的拍子,手臂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掌控了,说:“你可不做宠物。”
他依旧不打算放过她。
水珑问:“不做宠物做什么?”
长孙荣极神情一闪而逝迷茫,很快恢复似有了答案。只是水珑没等他说话,仰头忽语:“我们来场游戏来做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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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更喜爱你
水珑和长孙荣极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水珑能够在十天时间内,在长孙荣极的眼皮底下逃离这座山庄,就算水珑赢了。
她赢了,长孙荣极就不能继续对她做出禁锢的行为。
她输了……
水珑没提输了如何,长孙荣极也没追问,却各自了然。
两人达成了协议后,长孙荣极没有增加庄子的人手,也没有刻意圈禁水珑的行动范围。这日长孙荣极和水珑一起用过早膳后,便独自去了别院,似有事务要处理。
水珑则向风涧要了一副鱼竿,自在的坐在山野池塘里垂钓。
‘叮铃叮当’清脆的像有某种规律般的响着,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响越来越近,水珑的旁边就被一道纤长的阴影遮挡。来人弯下迷人的小蛮腰,乌黑秀发尽随着动作倾泻滑落,衬得来人笑颜如花。她声若银雀说,“白姑娘好兴致。”
水珑没理会。
瓦嘞娃撅着涂抹桃红唇脂的嘴唇,忽又觉在比自己小的少女面前这般作态有些不好意思,便讪讪的恢复了神色。往水珑身边蹲下,双手环着胸部,撑着尖细的下巴,对水珑说:“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求着呆在主人身边,主人都不屑一顾。到了白姑娘这里,反倒被白姑娘抗拒,实在让我忍不住好奇,白姑娘到底对主人有什么不满?”
水珑不甚在意的反问:“你也想呆?”
瓦嘞娃知道这话的‘呆’不是普通的‘呆’,也没有刻意的敷衍,说:“我可不敢起这种心思,否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不过,如若主人能待我像白姑娘这样好,我肯定被迷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水珑见她眼里的敬畏真实无疑,可见长孙荣极对这群下属的威慑力实乃不小。
瓦嘞娃越得不到水珑的回应,便越想引起的关注。
“不过小女子实在好奇,白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瓦嘞娃目光闪闪,敬佩的望着水珑,“主人做事向来只凭心情,不顾别人的意愿,敢反抗他的人,白姑娘瞧地牢里的那位就知道了。可到了白姑娘这里,就不见主人对白姑娘做出任何狠心的行为。”
水珑抖了抖鱼竿,依旧没有说话,荷塘的水面,随着她抖鱼竿的行为,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瓦嘞娃看得有些慌神,一会儿后听见水珑说:“不用拐弯抹角帮你主子说话了。”
“嘻嘻,白姑娘你想多了,我只是与你闲聊心里话。”瓦嘞娃笑得灿若艳阳。
水珑侧眸看向她,也轻柔一笑,“也不要再对我用迷魂术,我不想将个大美人丢进海里喂鱼。”
瓦嘞娃脑袋一疼,骄阳般的面容也褪了几分色泽,看着水珑的目光不但不减兴趣,反而更狂热了,“白姑娘果然对迷魂术很了解,不如我们两探讨探讨?”
“好。”水珑眼里闪过一缕光斑,没有拒绝。
别院书房里。
长孙荣极将几本册子丢弃一旁,没有表情的望着下面的风涧,神态看着慵懒莫测。
风涧:“主子,我连日就去了禹王府西南方百里外山谷溪泉潭底,翻遍了整个潭底,也不见玉坠的存在。”
长孙荣极没有言语。
风涧接着说:“不仅是潭底,禹王府的宝库属下也去查探了,玉佩见到了几块,却不见女子饰物的玉坠。”
他惴惴不安得低头,生怕长孙荣极心情不好,怪罪自己或者瓦嘞娃。
一会儿都没有任何的声音,风涧实在忍不住疑惑抬头时,发现书房里哪里还有长孙荣极的身影,人早就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
长孙荣极来到池塘边时,见到的便是两女详谈甚欢的画面——水珑坐着藤木矮椅,姿态闲暇的垂钓;瓦嘞娃蹲在她的身边,双眼闪亮的望着她,不时就笑得花枝招展,好不灿烂。
……真碍眼。
长孙荣极眼眸轻眯。
一股清风吹过,笑得开怀的瓦嘞娃浑身一颤,回头望去顿见阳光下那神仙般的男子,惊艳弥漫眼底,更多却还是惊吓,连忙起身恭敬行礼,“主人。”
“滚。”长孙荣极危险的淡语。
瓦嘞娃立刻飞身离开,浑身的银质饰物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她一走,长孙荣极就占据了之前她的位置,双手交叠背后,沉默的站立着。
水珑侧眸瞧着他。
山青水色,穿着苍青银纹袍子的他,宛若隐匿在这山野中的仙人,静然一站就已成画。
“事务都处理好了?”水珑随意问道,却见对方那背负的双手一紧。
这是紧张了?
水珑不自觉的勾起,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白狮炸毛,尾巴僵直,却还背对着人,以为别人不知道的画面。
平日对方不回答自己的话,她也懒得多问。这时却不由想作弄下眼前这个看似清冷霸道的人,状似不在意的又说:“遇到什么难事了?”
长孙荣极依旧平静望着远方的景色,也不知道什么景什么物竟让他这么着迷,看都看不尽,久久都不移开眼睛半寸,瞳仁的波澜起伏不定。
水珑见他依旧不说话,也没有继续问,安静得看着自己水中的鱼线。
一会儿,长孙荣极瞳仁悄悄移动,状似无意的望了水珑一眼又收回视线,眉宇凝聚一缕不明显的烦郁无措。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玉坠暂时找不到,继续找便是了,为何这么惴惴不安,心神难定。
他只承诺了帮她要回玉坠,也没有承诺时间。何况他也尽心尽力的再找了,只是暂时没找到,怎么偏生一种难以面对她,自愧黯然的感觉。
长孙荣极那不时偷瞄自己的行为,早就被水珑看得一清二楚,她并不挑明。却在长孙荣极第五次瞄来时,一侧眸便正好和他对视一起。
长孙荣极瞳仁剧烈一缩,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背负的手却在一瞬紧得看见了青筋。
“……嗯?”水珑忍住了笑,眼神清淡疑惑。
她敢肯定,自己若是笑了,长孙荣极必会恼羞成怒。
“嗯……”长孙荣极绷紧了身子定定看着她,似乎没看出她的古怪之处,身体渐渐放松,眼睛逼人的凛冽慢慢化散。一会,全身恢复如常后,方说:“想吃肉么?”
“好。”水珑站起身,忽朝靠近他来,伸手探向他的手,手指划过他的掌心。
长孙荣极一怔,回神后发觉她已自然站在一旁,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他挪了挪嘴唇,吞下了心底的疑惑,一手将她揽入怀里,说了声:“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然后纵身往用食的阁楼飞去。
“哈。”水珑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
她可记得清楚,手指划过他手掌时,感受到那湿潮的汗滞。
自从知道水珑喜吃肉后,每次饭桌上大部分的菜肴都少不了肉,且肉类品种繁多。
吃饭时两人都没有说话,相比水珑干练快速的吃饭姿态,长孙荣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等水珑吃完时,他连半碗饭都没吃,菜也没有夹几口。
“收拾了。”见水珑吃饱了,长孙荣极也放下了筷子,让人收拾残桌。
一会儿桌子就被下人收拾干净如新。
长孙荣极和水珑面对面坐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水珑发觉今天的长孙荣极心里绝对有事,否则也不会有这些种种的不同。他神情冷淡,眼波幽幽晃动,浑身散发着不自知的忧郁气质。这样的风姿绝色,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不会有人忍心责怪他。
“你有什么要说?”水珑主动开口。
长孙荣极眼波一跳,状似随意的朝阳台外看去,一会侧眸看回来,淡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水珑倒真的有些好奇,长孙荣极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他这样……紧张?心虚?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水珑不急着回答。
长孙荣极应:“心情好。”
这个毫无营养的理由,用于长孙荣极的身上,倒是非常的适合。不过,水珑不信就是了。
这时的他分明没有一点心情好的迹象。
“好吧。”水珑不戳穿他,眯眼笑道:“我最想要的还是和你做笔交易。”
她嘴里的交易是关于什么,长孙荣极已经清楚。
他微微皱眉,已掩饰不住眉宇的郁闷,“不行。”
“哦。”水珑并不意外。凤眼果毕竟是第一无二的至宝,她没想过一次两次就能成功达成目的,何况以她现在拥有的钱财,估计着还是买不起。
“不是不愿给你……”
水珑挑眉望他,说:“错了,我说的交易不是让你无偿的给我,我会付出和凤眼果价值相应的银两。”
长孙荣极闻声不高兴,“我不缺钱财。”
水珑笑而不语了。
长孙荣极见她这幅油米不进的模样,觉得心底更酸闷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真想将眼前的女子狠狠的抓到床上,绑住她的手脚,啃咬她的嘴唇,让她没法再说出他郁闷的言语,更无法保持这幅平静的神情。
这样想着,沉静了一会,他就这样做了。
水珑只觉眼前一花,腰身又被抱住,周围的景色飞速流逝,停下时已是厢房软床上。
她才动,双手就被长孙荣极抓住,看到他一手拿着的布绸,立即说道:“不准绑。”
长孙荣极动作一顿,朝下望去,对上一双寒锐的黑眸。
“你乖,我就不绑了。”长孙荣极如此说,手却已经将布绸丢弃了床榻外。
水珑眼波流转,忽又见一样熟悉之物,凝眉说:“我不吃糖。”
“……”长孙荣极拿着糖盒子的手又顿住,沉定的看了她几息,方说:“不是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