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吗?
长夜漫漫,突然就想起那天阳光下,她浴袍滑落,玉雕般的玲珑身段,晶莹剔透。
口干舌燥。他猛地坐起身,把手机丢到一边。
神经病,睡觉。
半夜,他又鬼使神差地拨了一个电话,对方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他一夜失眠。
“我怎么觉得你们老大这几天有点沧桑?”沈寻离开的第四天傍晚,局里一位女同事和王小美从办公楼出来,盯着程立的侧影,忍不住发问。
“还好吧。”王小美看了看她们讨论的对象——线条冷峻的下颚冒出了些胡楂儿,更添了些粗犷。
“嗯,反而有点颓废帅,”女同事感叹,“有颜值就是好,怎么折腾都行……哎,我现在熬个夜,贴几片面膜都补不回来,老了老了。”
沈寻坐在车里,远远就看到了树下的程立。他指间夹着一根烟,袅袅青烟掠过他黑色衬衫,还有那完美侧颜。听到汽车喇叭声,他回头看过来,视线相撞,他瞬

间凝眸。
沈寻也没能移开眼——高大的身躯立在夕阳下,远处的红霞给他漆黑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散发着温柔的光。车经过,带起了风,吹起他额前的乱发,而那双

好看的眉眼,是远山,是大海,是寒夜里的星辰。
刹那间,仿佛时空移转。
他是大漠里的天涯落拓客,立尽残阳,她是古道上马车中的娇人,扶窗望风光,却只望见了他。
原来,这种感觉,叫作思念。
车正好在程立身旁停下,沈寻缓缓下车,却心跳如鼓。他仍站在原地看着她,神色专注。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声开口:“活动提前一天结束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沈寻未再多言,拿起背包往宿舍楼走,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跟着,沉稳、有力,每一下都像踩在她心头。
他这是要做什么?是同路,还是故意跟着她?
她咬着唇,假装无视。
待她开了门进屋,反手正要关门的时候,一只大掌牢牢握住了门边,接着,他高大的身躯闯了进来,将她逼到了墙边。
门锁扣住,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心跳一滞。
他的长指抬起了她的下颚,他的眼里映着她的人。暮色已起,昏暗中的他似卸了平日冷硬的模样,带着一种暧昧的温柔,短短一个眼神相会,就能摧毁她的重重

心防。
“沈寻。”他轻唤她的名字。
“嗯?”她眼睫轻颤,难猜他的心事。
“对不起。”他缓缓出声。
她一怔,未料他会直接道歉,但又觉得心酸,侧过头躲开他的碰触:“对不起什么?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是我要喜欢你。追人嘛,总归要比被追辛苦一些。”她垂着眼帘,语气清冷。
这些天,她也想开了。她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份感情里,她应该要更成熟一些。
他凝视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休息下。”她放下手中的背包,开始下逐客令。
“有事。”他语气认真。
她一抬眼,却迎上骤然欺近的英俊容颜,尚未出口的言语被他封入唇中,滚烫的吻比之前要霸道、凶狠得多,她掠夺着她的气息,迷惑着她的心神。
“寻宝,”他在她唇际轻声叹息,“有没有想我?”
竟换了对她的称呼。短短两个字,仿佛透着渴望,勾得她心尖发颤。
她很想央求他,不要这么吻她,不要这么唤她。想好了不理他的,想好了要和他生气的,不能服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溃败投降。
“没有,”她气恼地往后躲,“一分一秒也没有。”
“撒谎。”他盯着她,似笑非笑,语气慵懒,手上一用劲,她整个人已经困在他怀里。真好啊,一低头,一收手臂,他要的就都有了,软玉温香,真实的触感,

不是梦,不是想象。
“寻宝刚才吃糖了?味道好甜。”他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哑,像循循善诱的老师,“来,让我再尝尝。”
“你去死,色狼。”她恼羞成怒,伸手要推他,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按在墙上。
“哦?”他似是困惑地蹙眉,昏暗中俊美容颜如魔鬼般魅惑,“不如让我自己也了解下,我有多色?”
未再迟疑,炙热的唇舌,尝尽她口中每一处滋味,游移的大掌,恣意欺凌她每一寸柔软,她似被侵蚀了心魂的娃娃,思绪也一片涣散,任他诱惑,任他驱使。
赤裸的肌肤相触,她看到那小麦色皮肤下迸发的肌肉,蕴藏着危险的力量,想躲,却被他牢牢地锁住腰。
“说,有没有想我?”他继续着刚才的问题,执意想要她的答案。
“你呢,有没有想我?”她浑身轻颤,却还是想要同他较量。
“寻宝厉害,都知道反问了。”真是个天真的小家伙,不自量力。他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黑眸眯起,盯着她,仿佛蓄势攻击的猎豹。
她骤然瞪大眼——就在那一霎间,他闯入她的身体。而他却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停止了所有动作,残忍地欣赏她饱受折磨的样子。那浅浅的痛,那丝丝的痒…

…她咬着唇,几欲落泪。
“还记得我吗?”他轻轻问,声音沙哑、暧昧。
她双手捉住他的臂,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舔吻着她的耳,一字一句。
灼热与充实。她在他的怀里起舞,渐渐放肆。水媚的眸,似无助,似诱惑。
他抱她起身,将她抵在墙上。
“嘘,嘘。”长指抵住她的唇,他轻笑着提醒,“隔音不好,小心被大家听见哦。”
她咬住唇,又羞又急,红了一双眼。
“求求你,救我……”贝齿咬着他的肩,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救我。
她竟然用的是救字。
他在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个小东西,太会满足男人的自豪感,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怎么救,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我不知道。”她脆弱地轻吟。
“你知道的。”他俯首,吻住她的唇。
真是爱死了这样欺负她。
可终是不忍心,也忍不住。
彼此都在迷乱中寻求解脱,却又陷入更深更狂的迷乱。
沈寻醒来时,夜已深沉。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程立脸上,英挺的轮廓在黑夜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柔和。
坚毅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胡楂儿,是他这些天忙碌的证明。
忍不住伸手,想去揉开他梦里仍然微蹙的眉心,手指刚碰到了温热的皮肤,他就微微一动,睁开了眼。
“对不起,吵醒你了。”沈寻有些歉意。
“没事,已经很好地睡了一觉,”程立看着她,黑暗里,声音低哑,“我好像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
沈寻突然觉得心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埋在他怀里,静静听他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无边的旷野里坚定的脚步声。
“在想什么?”他托起她的脸,轻声问。
“想你是不是很累。”
还有,这些年走了那么远那么辛苦的路,是否孤单失望。
他似是怔了一下,一时没说话,然后,低声笑了,语气里透着刻意的暧昧:“我累不累,寻宝要不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沈寻脸上一烫:“你正经点。”
渐渐熟悉后,才发觉,这个人习惯戴面具防身,多半冷酷示人,有时玩世不恭。
“嗯,正经着呢。”他语气认真,大掌却贴着她的腰线反复游移,流连忘返。
她按住了他的手,在他挑眉那刻,轻声唤他:“程立。”
“嗯?”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他沉默,黑漆漆的眼睛凝视她。
她却好像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撑起身开了台灯,点燃一支烟,自己吸了一口,放在他嘴里。他深深地吸烟,再吐出。淡淡烟雾绽放在柔和的灯光里,如梦如幻


“傻姑娘,一辈子很长,你会遇到很多人,话不要说太满。”
“程队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说实话,至少现在我并不能确定,”他伸出手,轻轻描绘她的眉眼,动作温柔,仿佛在触碰稀世之宝,“在你的未来里,是否有我的存在?”
“我的未来有没有你,是我说了算。”沈寻盯着他,有点负气地回嘴。
见他不出声,她急了,伸手捧住他的脸:“说,是不是我说了算?”
程立瞅着眼前的小丫头,急红了一双眼,粉白的脸颊气鼓鼓的,像只奓毛的小狗,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好好,你说了算,寻宝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寻这才满意地松懈下来,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仰头贪看他。
“三哥,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她有点痴迷地说。
他笑了,嘴角弯起,一双黑眸在夜里灿若星辰。
“颜面都是表象,沈老师不能这么浅薄。”他说。
“喜欢这件事没必要故作深沉,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是最自然的身体反应。”她反驳。
“嗯,寻宝的身体反应……不错。”他轻笑,低沉的声音耐人寻味。
沈寻脸上顿时一热:“流氓。”
他握住她的手指,细细把玩。
“说说,我都哪儿流氓了。”他的声音里,透着愉悦的笑意。
“哪儿哪儿都流氓。”她控诉。
“是,我承认。床单都可以给你做证,你看,皱成这样,一定被你抓疼了吧。”
沈寻的脸顿时炸红,一扬手臂指向房门:“你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程立握住她的手腕,轻松就把她带进怀里:“这样不好吧,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长指轻轻抚过她臂上的伤口,他又出声:“还疼不疼?”
“不疼了,还有点痒,”沈寻的注意力轻易就被老狐狸转移,“你说这种伤会不会留疤啊?”
“会,”他答得利落,还不忘补一句,“肯定。”
沈寻顿时露出一个郁闷的表情:“要是留了,我就文个身。”
“别文什么身了,”在这方面,程立好像挺传统,“留疤就留疤吧。”
“你说文什么好呢?”沈寻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突然间,她眼睛一亮。
“就文Morpheus吧,代表你,”她笑容羞涩,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词源自拉丁文呢,我跟你说,我们毕业的时候,要唱拉丁文的校歌,我们跟着唱,其实一句

都听不懂……”
忽然间,她的声音消失在他落下的吻里。
她被吻得晕乎乎的,待他退开身,才傻傻地唤他:“三哥。”
“嗯?”
“你为什么吻我?”
“你太吵了。”他数落她,没有告诉她,他的胸口突然泛起连他自己都不懂的酸痛,那痛里,也有甜。

第十章 遗漏的线索
第二天早上,沈寻刚洗漱完就听到敲门声。她本来不想应门,但一慌张,碰倒了牙刷杯,陶瓷杯砸在地上,声音清脆。然后就听到张子宁在外面喊:“寻姐,打

碎什么了,没事吧?”
她硬着头皮答:“摔了杯子,我还在洗脸,你找我有事?”
“有人从北京给你寄了一箱东西,我给你拿过来。”
“你就放在门口吧,我一会儿自己拿。”
“箱子挺沉的,我给你搬进去吧,”张子宁仍殷切地等在门外,“没事,你先洗脸,我等着,等你方便了再开门。”
沈寻脑门上冒出无形的黑线,她瞪着房间里那个男人,却见他笑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她转过身,慢慢拧开门锁,把门拉开一条缝,朝张子宁干笑:“我这素面朝天的,真不好意思见你,你就放这儿吧,我可以自己拿……”
“寻姐开玩笑呢,你素颜也美若天仙,”张子宁一边贫嘴,一边抱着箱子往里闯,硬是把沈寻给挤到了一边,“再说,哪能让你干这粗——”
“活”字突然卡在嗓子眼,他猛地刹住脚步,盯着前方三米处,手里的箱子差点滑下去砸到他的脚。
“老……老大,”张子宁结巴着开口,表情跟撞到鬼一样,“你为什么躺在床上?”
程立半倚在床头,两条长腿慵懒地交叠着,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他脸上,声音淡淡的:“床不是用来躺的吗?”
张子宁愣住——这个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但是!等等!他抱着箱子,内心如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他想问的是,这大早上的,为什么,为什么老大躺在寻姐的床上?而且,衬衫还松了两个扣,

一副很风骚浪荡的样子?
“子宁,你要不要放下箱子?”沈寻在一旁弱弱地提醒,“你的手好像在抖。”
“哦。”张子宁仿佛梦游般放下纸箱,杵在原地,看看表情平静的程立,又看看脸颊微红的沈寻。
“寻宝,你要不给他沏杯茶?我看他想留下聊聊天。”程立放下手机,看着沈寻,微微一笑。
“不,不用了!”张子宁差点跳起来,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一不小心还撞上了椅子,“我不喝茶,我从来不喝茶!”
砰的一声,门被牢牢关上,走廊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下惨了,他们都会知道了。”沈寻咬唇,窘迫得两只耳朵都发烫,“刚才就让你早点离开。”
“知道就知道,”程立站起身,黑眸静静地瞅着她,“还是你吃了不想认?”
他的声音,带着点晨起的哑,仿佛指尖擦过琴弦,令人心颤。
“懒得理你。”沈寻呼吸一窒,躲开他的视线,背过身,去察看那个纸箱。
“咦,我不认识什么叫威子的啊。”沈寻看着快递单上的信息,有点疑惑。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程立淡然出声,把桌上笔筒里的美工刀递给她。
打开箱子的那刻,沈寻顿时愣住。
箱子最上面密密麻麻铺了一层避孕套,至少有几十盒。
程立觉察出她的异样,低头一看,脸色也是一沉,下一秒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就骂:“杨威你大爷的!”
不待对方嚣张的笑声扬起,他就掐断了线。
沈寻回过头来,幽幽地看着他:“所以,是你朋友给我寄这个?”
程立一咬牙,低咒一声,弯腰拨开那些五花八门、色彩缤纷的小盒子,可可粉的包装露了出来。
沈寻数了数,足足十袋。
“三哥,你这是赔罪,还是想胖死我?”沈寻呆呆地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百分百的纯直男啊,简单粗暴。
“胖点好,抱着舒服,”程立一本正经地答,“现在虽然该有的都有,但还是有点瘦。”
沈寻被噎了一下:“三哥您费心了……”
她把可可粉都掏出来搁桌上,站起身,把箱子捧给他:“这些你拿走吧,够你用几年的了。”
“怎么会?”程立瞅着她那副憋着笑意的小模样,淡淡一笑,语气格外认真,“努努力还是可以加速损耗的,怎么着也得支持国家扩大内需啊,沈老师说是不是

?这些经济大道理你比我懂。来,我们分开保管,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个头!
她真想把箱子扣他脑袋上,可惜受限于身高差,够不着。
他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像是给豢养的小宠物捋毛:“好了,洗洗你的爪子,去吃早饭。”
沈寻的肚子也应景地唱起了歌,她决定向现实妥协,乖乖跑去洗手。
正洗着呢,却见程立也进了卫生间,仰头灌了一口漱口液,倚着门框漱口,一双黑眸却在镜子里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最扛不住的就是这人的眼神——沈寻突然觉得卫生间变得狭小起来,周围的温度好像也变高了。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个话题缓解压力:“你不洗脸啊?”
过了一分钟,程立低头吐出漱口液,抬手看了看表,才看着她缓缓出声:“两个半小时前,我洗过澡,你那时睡得像只小猪。”
小猪睡得真沉,亲也亲不醒。
“你才是猪。”沈寻脸一热,却见他整理好仪容,径自翩然出了门。
到了走廊上,他人高腿长,已经走出十步远,但又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沈寻瞅着他宽阔的背影,正纳闷,却见他右手轻抬,手指微微张开。
她心中一动,小步跑了过去,来到他身后,慢慢地、试探性地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只见那大掌一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此刻,阳光温暖,枝头鸟儿嬉闹,一阵晨风拂过,花香更浓。
去食堂的路上,迎面撞上局里两个同事,沈寻下意识地就要挣开手,却被程立牢牢握住。等到那两人过去,她已经满脸通红。
“放开好不好?”她乞求。
“是你主动把手给我的。”他淡声陈述。
“明明……”
“明明什么?”他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明是他勾引她。
沈寻气恼地瞪着他,他瞅着她窘迫的模样,微微弯了弯嘴角,放开了手。
沈寻松了口气,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俩进食堂的时候,沈寻感觉原本热闹的食堂突然安静了。她抬头,只见程立神色自若,一如往常。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周遭的目光

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拿起手机,假装刷朋友圈。
张子宁他们早就瞅见了他俩,远远地就开始激动。
“江北江北,快看快看,他们来了,是不是不对劲!我早上好像还听到老大喊寻姐‘寻宝’!”
“可是感觉不像啊,老大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至于寻姐……她这探头探脑的样子,好像,好像……”
好像一只小宠物,而老大在牵着宠物遛弯儿,一派悠然。
“好像什么啊!”王小美有点急。
八卦间,两人已经到了跟前,张子宁瞅着程立干笑:“老大,我给你们去拿吃的,你们要什么?”
“我还是老样子,给她拿一个菜包、一个肉包、一个鸡蛋、一碗粥,还有一碗豆浆。”
他话音刚落,大家都一愣。
沈寻弱弱地开口:“我吃不了那么多……”
“程队,你不懂我们女孩子,要保持身材。”王小美忍不住帮腔。她心想,老大果然是糙汉子啊,不懂女人心。
程立完全没搭理她,黑眸瞥向沈寻,语气淡淡地:“不是昨晚就说饿吗?不用怕胖,再胖点更好。”
江北嘴里的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这话里线索太多了。
他虽然扛住了,但只听扑哧几声,长桌上另外几个队里的同事却没忍住,把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
“去啊。”程立却不为所动,抬头看向还待在原地的张子宁,扬了扬眉。
于是整个早餐时间,沈寻是在大家的眼神围攻下度过的,他们仿佛把她当成罪案现场,翻来覆去地勘探。而真正的肇事者,却云淡风轻地喝着豆浆刷手机。如此

情境下,她本来就食不知味,还要铆足了劲吃一堆,所以剩下一个包子的时候,她只咬了一口,就感觉自己实在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包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程立,目露恳求:“我真的不行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可怜兮兮,又带着点撒娇的味道,程立瞅着她,眼神一动。
她没有参透他目光的意味,偏偏还又补了一句:“真的不行了。”
脑中不可控制地闪过昨晚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程立揉了揉眉心,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把她手里的包子拿过来,三两口就吃掉了。
沈寻愣愣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包子她咬过啊,他可真是不避嫌……不过,这男人怎么连吃东西都这么性感。
王小美看着他俩的举动,兴奋得小脸发红——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吃过饭,沈寻又跟着程立一路进了办公楼,但他没有进办公室,到了会议室门口,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跟班:“沈寻。”
“嗯?”突然被他公事公办、连名带姓地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要开会。”他指指她身后的队员们。
沈寻这才明白,他是要她回避。有些案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是需要保密的,缉毒这一行也有很多秘密的工作安排,而她毕竟是外人。
她无声地点点头,像只乖巧的小猫,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朝大家摆摆手,又朝他摆摆手。转身那一刻,还不忘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程立的目光对着她的背影停留了三秒,就转身走进会议室。
沈寻也没闲着,郑书春临时给她加了一份工作——社里约到一位世界银行副行长写专栏文章,她英文好,让她翻译。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正走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听说程立和那个记者好上了,早上有人看到他们手拉着手从宿舍楼出来呢。”
“这么快?看来我们局里这位痴情冰山男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以攻克啊。”
“也正常,人都死了三年了,总不能指望他守一辈子。”
“唉,最可怜的还是叶雪,到现在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慢慢地,也就被人家忘了吧。”
沈寻僵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夹杂着一丝怒气。
先后推门而出的两位女同事迎面撞上了她,均是一愣,表情有些尴尬。
沈寻静静地看着她们洗完手,在她们走出去的那刻,突然出声:“请不要这么说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想要做的事,过去的三年如此,现在、以后都是,除

非有一天,他找到了叶雪,并把凶手绳之以法。”
那两位女同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神色越发局促。
“叶雪对于他而言,不只是恋人,还是战友,不只是爱情,还有责任,”沈寻停顿了一下,直视她们的眼睛,“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都不会影响他的初心

。但是,他有权利幸福,即使不是我沈寻,也应该有一个人陪着他,去解开过去的心结,让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那两位女同事像是被她的话震住了,半晌才分别致歉,匆匆离去。
隔壁男洗手间。
程立站在洗手池前,久久未动,看到有人进来,才关了水龙头,走向楼梯口,推开防火门。
阴暗的楼道里,打火机发出一声轻响,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仿佛也蹿起一簇火焰。火光熄灭,青烟升起。他倚着墙,表情晦暗不明。
那道轻柔的、却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回响。
——请不要这么说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都不会影响他的初心。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羞涩、激动,却又勇敢,就像每次她试图亲近他的时候。
突然间,他觉得胸口有点不适。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一颗心,被人抓在手里,被看得清清清楚,这让他觉得很危险。最近他似乎有些沉溺于太过柔软

的情绪,而这种状态,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碰到了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外壳,指尖触及摩挲过许多遍的熟悉纹路,一股刺痛感从手指直接蹿入心脏。
他掏出打火机,摊开手心,一朵雪花在金属壳面上静静绽放。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孩站在篮球场旁,穿着蓝色衬衫和白裙子,双手合在嘴边朝他喊:“程立你好帅!”而后又笑着和朋友们跑开,清脆的笑声随风飘散。
还有他30岁生日的那晚,她把这个打火机放在他掌心,说:“这朵雪花,只为你融化。”
等程立再回到会议室,大家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才出去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平静的表情,此刻却似染了一层薄冷的冰霜。在座的都是观察入微的专业人士,

对于老大的神色变化,也纷纷开始在心里猜测。
“季柯,你说下翡翠酒吧的情况。”程立点名。
“好的,”坐在江北旁边相貌清秀的男警员点头,“翡翠酒吧那边,从老板邱震到底下的员工,都否认见过冯贵平这个人,我们调了酒吧开业三个月以来的监控

录像,发现上个月3月23日、3月24日的录像丢失,酒吧方面解释说是设备故障。我问新设备为什么会出现故障,邱震说没有安装好。但是,我们从酒吧附近路口

的交通监控录像发现,3月24日晚,冯贵平和另外一个男人过了斑马线,虽然不能直接确认他们是去了翡翠,但他们的方向是往翡翠去的。”
“你怎么能确认另外一个男人是和冯贵平一起的?”江北看着投影上的视频片段。
“在过马路的时候,他们有过交谈。”季柯答。
“如果是问路,也可能交谈。”江北反驳。
“小美,你怎么看?”程立突然问。
王小美一怔,随即坐直了身体:“他们认识。如果是问路,问路人走在后面的话,那他的身体动作会是加快脚步,在一霎间追上被问人。问路人在前面的话,他

就会放缓脚步,会有一个等待的动作,但视频里这两个人,从斑马线一头到另一头,整个过程都是匀速的,步伐节奏没有任何异常。”
程立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另外,冯贵平遗物里的那盒翡翠酒吧的火柴,是在他一件黑色外套口袋里发现的,经过比对,这件外套和他当天穿的是同一件,”季柯指了指投影,“所以,

我们可以确定,他就是那天去了翡翠酒吧。”
“冯贵平身边那人,可能就是他的上线,”江北看了一眼王小美,目光又落在视频上,“就如小美说的,身体动作会泄露两人间的关系,虽然他们看上去像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