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几乎是立刻决定要住院治疗，于是坐在走廊上，她仔细盘算着即将从手上走出去的费用，住院治疗的医疗和药费, 还有孤儿院的开销……简单的几个加减乘除，数字已经庞大到让她心中一片寒意。
小赵哥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不断清空计算器上的数字，再一次又一次的加起来, 数字只增不减，眼睛里渐渐生出来心疼的情绪，心头发酸。
“医生的话有道理，已经是晚期，治疗的效果不会太明显，而且费用高昂……”小赵哥轻声说，尽量让语气平静，不想太刺激她。
乔伊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又固执：“治，一定要治。”她声音很淡，语气却不可动摇。
小赵哥看着她，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温柔又怜惜。他的小妹妹啊，从小就是这样，固执的把所有爱和温柔都掩藏在坚强的外表下，却总在关键时刻露出她倔强的温柔。
他想到小时候收留在院子里的那只老猫，离世时她坚持不肯下葬，抱着老猫哭了好久好久，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不舍又哀伤，像是要背那些离开的人抛弃在荒野上，从此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要不要……听听院长本人的想法？”他轻声提醒。
乔伊低头看了眼计算器上的数字，没有回答。
院长妈妈的想法？她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院长妈妈啊，那个老好人，一辈子做善事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再临了了还给他们添麻烦呢？
院长妈妈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收留像乔伊这样无依无靠的孩子了，后来收留的人渐渐多了，甚至在邻居里都传出了名声，这才干脆租了大房子，办成了个笑孤儿院的规模。院长妈妈这一生都没有结婚，没有成家，也没有自己的事业，她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奉献给了他们这群孩子，一切苦都为他们吃尽了，却不求任何回报。
到了现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让她视为珍宝的孩子们为她背负这样的经济重担呢？
乔伊走进病床，把椅子拖到床旁边，趴在病床边上，手隔着被子找到院长妈妈的，轻轻捏了捏，低头趴下去，仿佛还能感受到院长妈妈摸她脑袋时候的温柔。
她贪恋她的温暖，依赖她的怀抱，不想放手。
她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来，看见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好，是乔伊吗？我是陆鼎城。
乔伊仔细看了看那个名字，最后把手机挪到一边，没有再管。
很快，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这一次是电话。乔伊微微侧头去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陆昭明的名字。
她伸手过去，想了想，把手机调成静音。眼睛安静地看着屏幕上面闪动着的名字，没接，也没挂断。
脑海中回想的是那天席敏给她的那一巴掌，还有她最后说的那些话，那些足以影响陆昭明的未来，还有整个孤儿院未来的东西。
乔伊觉得她可能还是不够坚强，没有坚强到，可以坦然的承受着这一切，也坚持的跟他一起走下去。
……
院长妈妈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乔伊趴在她床边睡着。于是她抬手一下一下的拍在她背上，像她小时候那样。
她这个女儿啊，小时候还挺活泼可爱的，后来耳朵坏了，在学校里受了欺负，性格就慢慢变得内向了。有什么心事也不爱跟她说了，遇到什么困难喜习惯一个人承担着挺过去了。懂事，是真懂事。心疼，也是真心疼。
有时候她都会想，自己当初收留她真的好吗？她这样聪明伶俐的性格，如果不是被她收留了，或许会被哪个有钱人家捡去，耳朵也不会坏，锦衣玉食也不会愁，日子过得一定比现在潇洒一百倍、一千倍吧。
院长妈妈在心里感叹着，看着乔伊的目光就变得格外哀伤起来。
乔伊睁开眼，看见她醒了，就把床头柜上的苹果拿过来放在手上削着，一边削，一边嘴角含笑，说不出的满足。
“真好啊。”她轻声说。
“什么真好啊？”院长妈妈也努力笑了一下，问她。
乔伊把苹果上最后一块皮扔了，把苹果递给她，轻声说：“真好啊，还能这样陪着妈妈。小时候每次去上学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能不去学校，就这样一直陪在院长妈妈身边多好啊。”
乔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院长妈妈，见她只顾着看自己，完全没有去吃手里的苹果，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快吃。
院长妈妈心里一软，慢慢咬下一口苹果，喃喃道：“我们乔伊啊，可真懂事啊，偶尔也要为自己想一想啊。”她一边说，看着乔伊的目光里复杂的盛着心疼又担忧的情绪，复杂得很。
乔伊也笑了，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自顾自的轻声说：“所以啊，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要一直陪着乔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声音说到后面就变得很小了，脑袋低着，把自己发红的眼睛挡起来。
院长妈妈放下手里的苹果，看着她，踌躇着慢慢开口道：“乔伊啊，妈妈想跟你商量，这个病……”
乔伊帮她掖了掖被脚，不让她把话说完就摇头打断道：“妈妈快吃苹果吧，吃完了睡一觉。现在什么都没有妈妈的身体重要，等妈妈病好了，再有什么事情慢慢跟我商量吧。”她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自欺欺人一般的这么说着。
院长妈妈看着她紧抿的嘴唇，低头一口一口把苹果吃干净，没有再说。
她这个孩子啊，就是心太软了，让她怎么放心啊。
……
下午等院长妈妈睡熟了，乔伊跟小赵哥一起回孤儿院。
孤儿院里一帮孩子们等着吃饭，乔伊随便做了点，手艺当然没有院长妈妈好，幸而孩子们都没太挑食，大概是知道院长妈妈生了病，连平时最顽皮的几个孩子也都知道要乖乖听话，没有闹。
乔伊把锅碗洗好，刚要收拾几件院长妈妈的衣服带到医院去，门口就有人进来量尺寸。
乔伊看对方穿得体面，口音也非常正规，像是市里面来的人，就放人进来了。谈话间，听到对方讨论的是拆迁的事情。
“原本不是说的年后吗？怎么这么突然，提前就要动工？”
“谁知道啊，上面的人动动口，我们底下的就赶紧着手干了，管这么多干嘛？反正年前年后还不是一样干活，没啥区别……”
乔伊忍不住过去问了一声：“这工程要提前吗？年前就拆？”
工人打量了她两眼，好意提醒道：“谁知道啊，反正都是上面的人说了算，一天一个样。不过姑娘你们这得赶紧搬了吧？我看这四周围都没人住了，就你们这一户，赶紧搬了，省得寒冬腊月的在外面挨冻……”
几个人量完尺寸，很快就收拾东西走了。
乔伊站在门口吹着冷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小赵哥出来喊她，乔伊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冰凉了，站在风口里，连打了两个喷嚏。
小赵哥赶紧拉着她的手，把人拉进了屋子里，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边。
“站在外面那么久，不冷？想什么呢？”他皱着眉，是真的不悦了，对她这丝毫不顾忌身体的举动。
乔伊抿唇笑了笑：“没，就是听那几个人说的话，突然有点发呆了。”
小赵哥看着她，欲言又止。
乔伊把杯子放下，轻声说：“突然有点困了，我去妈妈房间里给她收拾东西吧。”
小赵哥点头，把桌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
等了会儿，他抬步走到院长妈妈房门口，隔着门缝往里看，这才看见乔伊半个身子趴在院长妈妈的被子上，身子轻轻抖动着，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显然是在哭。
小赵哥在门口站了有一分钟，等了会儿，才推门进去。
乔伊快速把眼泪在被子上抹干净了，才抬起头来，掩饰着微笑着跟他说：“再等一下，很快就收拾好了，马上就去医院……”她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脑后有一只大手，用温柔的力道把她压进他怀里，温柔声音仿佛在耳边轻轻颤抖着：“乔伊，想哭就哭吧。”
乔伊愣了一下，鼻子又轻易的被涌起的酸意淹没了，但仍然努力的坚强着没有再哭，只是小声笑着说：“没有啊，二哥哥，哭泣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要坚强啊。”
她声音小小的，还带着压抑不住的鼻音，说出来的话却依然灿烂着，仿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坚强一下就挺过去了。
小赵哥心头的酸意蔓延着，只觉得怀里的人实在太让人心疼，值得他用一切来爱护，来呵护。
桌上放着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小赵哥抬头去看，是乔伊的手机，屏幕上亮晃晃的，是陆昭明的名字。
怀里的人显然是知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连一眼都没多看，从他怀里抽出身来，已经神色如常的扭头去继续收拾东西了。
小赵哥却突然出声，让她动作定住。
“只有陆昭明才可以，是吗？”他小声说。
乔伊转过头来看他：“什么？”
小赵哥也看着她，笑得无奈又叹息：“只有在陆昭明怀里，你才能放心大胆的哭，不用任何掩饰和伪装，是不是？我的……小妹妹。”
乔伊看着他的表情顿住了。
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仿佛极为温柔，又极为伤情，有很多话想要说，却都尽数掩藏下去，只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端倪。
乔伊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了，看着小赵哥，惊愕又不可置信的样子。
小赵哥……难道一直喜欢她吗？
“可是二哥哥，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哥哥……”乔伊低声说。
小赵哥轻轻笑了一下，似是无奈，又像是觉得有趣。
他表情几变，最后停在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轻声说：“乔伊，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其实十几年前，你母亲就找到孤儿院来了，但当时有一个人取代了你的身份，作为她的亲生孩子被接了回去，从此锦衣玉食，过着有钱人家的生活……”
“乔伊，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小赵哥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去观察乔伊的表情。
乔伊眉头微蹙着，思绪有些不连贯了，目光看着他，看见他唇瓣轻启，一字一顿，吐出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陆昭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我有空修一下错字啊~~么么哒~~
第五十五章
乔伊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 心乱如麻。
小赵哥说的话不多, 冲击力却太大。
如果真如他所说，陆昭明是小时候代替了她的身份被陆家人带走的，那倒是跟陆昭明之前提过的身世吻合。但是如果是这样，那陆昭明岂不就是她一直惦记着要去寻找的大哥哥吗？这么长时间以来, 小赵哥一直知道陆昭明的身份，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告诉她？陆昭明呢，他知道他们小时候的关系吗？他小时候代替她被带走, 真的是……故意的吗？
乔伊在医院的走道里停了下来, 呼吸有些不畅。
小赵哥告诉她的这些太突然了，她从来没有把陆昭明的身世和自己的过去联系在一起，也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陆家的孩子，还在多年前与自己的亲生家庭擦肩而过……听到小赵哥的那番话, 她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匆匆忙忙的拿上给院长妈妈收拾的几件衣服就从孤儿院冲了出来，慌乱的样子，说是逃离也不为过。
她一闭眼，想到就是之前见过几次面的席敏，眼前浮现的是她高傲的姿态, 带着鄙视的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有众目睽睽之下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
乔伊徒然睁开眼，思绪镇定了几分，握紧了手里拿着的衣服。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院长妈妈的病房门口来了。她隔着门上的透明薄板往里望, 看见院长妈妈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憔悴的面容将年龄的苍老全部清晰地显露出来。
乔伊抿了抿唇。里面坐着的的这位，才是把她从小养育到大的，她真正的母亲。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持续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到上面闪烁着的“陆昭明”三个大字，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她要好好想一想，怎么重新面对他。
……
陆昭明把手机放下，眉头紧锁，忧虑的情绪完全写在脸上，连掩饰的笑都无法露出来。
沈曼和李锐在旁边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李锐开了口：“也许乔伊暂时有事忙不开呢？可能过几天抽出空来就给你回电话了。毕竟手机也没有关机，也没有欠费，只是没接你电话而已……”
听了他的话，陆昭明的表情完全没有丝毫要轻松下来的意思。
他已经多久没见到她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自从收到江晓的那条“乔伊被席敏当众打了一巴掌”的短信以后，他从陆鼎城那出来就一直在试图联系她，但她却丝毫回音也没有，连报一句平安都没有。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的脸，还是在网络上看见她的那段视频，宣布从此流光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陆昭明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想要见到他自己的女朋友，越快越好。
他要当面亲口告诉他，陆鼎城同意让他带她回去，同意见她，这是她被陆鼎城接受的表现，对于他们而言，这简直是令人兴奋的好消息。然而，他满心的狂喜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失联中被碾碎了，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冰凉刺骨。
他想到席敏的手段，想到她当初为了自己的地位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就一片寒凉。他甚至担心，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乔伊会不会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沈曼点了根烟，无奈道：“别太着急了，乔伊身手好，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我跟阿锐都会找她，如果有什么消息就尽快告诉你，好吗？”
陆昭明抬头看了看沈曼，郑重的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几乎是立刻接起来，放到耳边，急切道：“乔……”
紧接着，耳边传来的男人轻笑的声音，就让他剩下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他把手机拿下来，看见那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表情冷静下来，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沉声问：“你是谁？”
手机对面的声音格外悠闲的在空气里绕了个圈，这才最后落下来，带着几分逗乐：“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吗？亏你在烧烤店还跟我一起演了那么一出好戏，当着乔伊的面……”
“小赵哥？”陆昭明瞬间明白了，继而追问道，“乔伊跟你在一起？”
沈曼和李锐听见乔伊的名字，神色都是一凝。
小赵哥又是几声轻笑，最后在他挂断电话前点头道：“是，没错。一直联系不上她，你快要急疯了吧？我倒是真的好奇，她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昭明声音发寒。
小赵哥语气更玩味了，轻声说：“现在还没做什么，不过等一会儿可就说不定了。”
他故意停下来，听耳机这断陆昭明压抑不住的深沉的呼吸，几秒钟后才慢悠悠道：“想见她可以，陆昭明，你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她身上吧？”
陆昭明压抑着声音：“当然。”
“今天晚上，我在赛车场等你。”
“关山赛车场？”
“当然，”小赵哥的声音里透着几丝狠厉，“一个人来，陆昭明，不要让我失望。”
电话已经被他挂断。
沈曼和李锐的目光同时投过来。
沈曼疑惑道：“关山赛车场？你要去那里吗？”
陆昭明点头：“让我一个人去。”
沈曼皱眉：“让你去你就去？别着急，我们先计划计划，至少先找齐了人手，准备好……”
“来不及，”陆昭明摇头，“他跟我之间，是旧怨，早该做个了断的。”
陆昭明说完不等两人阻拦，转身就走。
沈曼皱着眉，总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却又一时想不到。乔伊自从失踪以后，这么长时间谁也没联系，确实说不过去，但要真就让陆昭明这么一个人去涉险，又总像是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强烈的不安涌动着。
陆昭明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看着沈曼两人：“如果联系到了乔伊，让她别乱跑了，等我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温柔，好看的眸子里流淌着柔情，让沈曼和李锐两人看了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沈曼：“我们会做好准备过去接应你的，你也别太勉强了。”
陆昭明点头：“明白，多谢了。”这句话说完，酒吧入口处的门帘一掀一合，一缕冷风中，他人已经走远了。
沈曼和李锐对视一眼，心里都坠入莫名的不安当中。
沈曼拿起手机，想了想，给乔伊发语音，不知怎么的，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她自己的旧事：乔伊，刚刚陆昭明接了个电话，去关山赛车场跟那个小赵哥碰面去了。你还好吗？真的跟小赵哥在一起吗？
沈曼顿了顿，眉头皱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半嘲讽半感叹地继续道：你说怎么又是关山赛车场，两年前，就是他们俩在那出的事，现在又约在那见面。我大概没跟你说过吧，两年前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哥就在赛车场的后勤队里，事故过后，我哥跟他几个同事就都被赛车场的人辞退了，说他们都跟事故有牵连，不能再在那里做事，当时我家里欠着多少钱啊，我哥气不过，大晚上喝醉了，被人开车撞死了……
沈曼把语音发过去，摇了摇头，最后总结道：乔伊，收到回个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而且，陆昭明这一去，我总感觉不踏实，像是要出事。
沈曼发完消息，把手机收起来，跟李锐对视一眼。
沈曼：“怎么办？”
李锐：“我们先带着人过去，万一他们那边带了人，也好帮陆昭明一把。至于其他的……”
沈曼看了他一眼，两个人都清楚，陆昭明那两人的过去，总要做个了结的，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乔伊。
……
乔伊此刻正趴在院长妈妈的病床边上，原本想要给她念念报纸的，却被院长妈妈打断了。
“我们乔伊啊，有心事啦？”院长妈妈拉着她的手笑着问。
乔伊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全表现在脸上了，想了想，犹豫着点头。
院长妈妈也不多问，故意叹息着感叹：“孩子大啦，总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乔伊忍不住一笑：“再大也都是您的孩子。我，大哥哥，二哥哥，都是您的孩子……”她说到后面，思绪又想到小赵哥今天说的那些话，没把思虑表现在脸上，心里却越发沉重了。
院长妈妈抬手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问：“怎么，那个小赵哥跟你说了，他就是当年你的大哥哥吗？
乔伊点了点头，却突然一愣，抬头问：“妈妈你说什么？他是……大哥哥？”
院长妈妈也略微疑惑了：“是啊，他还没告诉你吗？上次他换衣服，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他腰上那个疤呀，还是从小的时候就留下的呢，是你大哥哥，我不会看错的。你们认识了这么久，这次还一起来看我，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院长妈妈看着乔伊。
乔伊脸上的表情由震惊渐渐转为错愕，随着思绪一点点绽开，某些东西好像清晰了，但更多的却依旧是困惑。
他是大哥哥，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认错了人呢？每一次他听她叫他二哥哥的时候，他都在想些什么，是会觉得难过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别的因素？他瞒着她这些，那……他说的当年的事情，还有几分可信度？会不会……陆昭明被带去陆家也是另有隐情呢？
乔伊回想到他们之前的对话，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小赵哥的话一点点拉扯出来，编织出一个更加清晰的计划——
“乔伊，你是陆家真正的千金小姐，陆昭明他是故意顶替你的位置，让你和亲人见面却不相认……”
“陆鼎城一直在找你的下落，陆昭明再好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只有你才是陆家真正的千金小姐……”
“陆昭明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会照顾好你，一直永远的对你好的……”
小赵哥的话清晰的在她耳边回响，连接着院长妈妈的话，这才让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意图。
可是乔伊不明白，他跟陆昭明到底有多深的矛盾，才会直到今天都还刻骨铭心，不愿意放下？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把乔伊吓了一跳。
她打开，看见沈曼发过来的语音，点开听完以后，表情一点点急躁起来。
她倏而站起来，拿上外套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看向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摆了摆手：“放心去吧，我没事的。”
乔伊点了点头，愧疚道：“妈妈，我必须得去一趟，等我处理完事情，我立刻赶回来。”
院长妈妈冲她笑了笑：“去吧去吧。”
乔伊咬了咬牙，转身推门出去了。
她拿出手机拨打陆昭明的号码，却一直是忙音，无人接听。
陆昭明……
陆昭明！
第五十六章
城北, 陆家别墅。
席敏从外面做了美容回来, 在客厅看见陆鼎城正坐在沙发上，稀奇道：“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次我听小王说你不是要去美国开会，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吗？”
席敏一边说, 一边在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怎么，没想到你还跟我的秘书关系不错？”陆鼎城沉声问道。
席敏还没坐稳, 听到这话赶紧道：“哪能啊, 就是关心你，多问了两句。”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桌上的茶具上摆弄着，想给他倒杯茶，缓和一下气氛。
但陆鼎城可没工夫听她说这些无用的话, 他抬手捏着她手腕, 把她的手从那些精致的茶具上拖走，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抬起来递到自己眼前，冷声道：“席敏，你跟着我也有不少年头了, 你知道对我撒谎是什么下场。”
席敏当即挤出一个笑来：“我怎么敢对你……”
“我问你，城南孤儿院拆迁的事情，为什么要突然提前？”陆鼎城眼神狠厉地看着她。
席敏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陆昭明他那个女朋友, 你去找过她，说了些什么？”他一字一句，咬得清楚。
席敏皱眉：“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陆鼎城冷声道，“两年前，关山赛车场那个事故，跟你有什么关系？”
席敏脸色煞白，看着他的目光四处飘忽着，不敢跟他对视，嘴唇颤抖着，却还强自镇定道：“两年前什么赛车场？我……我不知道……”
陆鼎城狠狠地把她推到沙发上，自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断定道：“果然是你。”
席敏半个身子摊在沙发上，抬头看向陆鼎城，声音喑哑：“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两年前的事？难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
陆鼎城讽刺地看着她：“不可能？席敏，你想瞒着我什么？让我猜一猜，是陆昭明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吗？还是说，十几年前，你在孤儿院明明找到了我的亲生女儿，却不把她带回来？”
陆鼎城一字一顿，没一个音节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席敏心头，让她浑身发抖。
“席敏，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就为了带个儿子回来，保证让老爷子逼我把你迎娶进门，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不在乎吗？”陆鼎城顿了顿，看着眼前脸色煞白，毫无辩解之力的席敏，冷哼一声，“不过也只有像你这样不择手段，才能在两年前制造关山赛车场的意外，不惜牵连无辜的人，也要将当年的知情人杀了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