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看着,羞耻之下郭荣有一瞬间的停顿。
下一秒却哭得更大声了!
“我爹都死了,还不让我哭嘛!”
郭荣心里又是悲伤又是委屈,他爹都死了,他娘还怕他哭大声了延年会笑话他。
“延年才不会笑话我。”
他在学堂里都哭了多少场了,延年可一次都没有笑话过他!
“你听谁瞎说呢!”郭大娘听到郭荣的话立马朝地下呸呸呸了几下,不论什么时候,好端端的说人死都是犯忌讳的。
下一秒郭大娘精准的用视线揪住旁边杵得直直的郭雅。
郭雅被这满满怒气的目光吓的后退了两步,随即又停住脚步,倔强的扭过脸不说话,一副死不认错的模样。
死丫头!郭大娘咬牙切齿,一双眼几欲喷火!
但见儿子哭得那般肝肠寸断,只得压下怒火,搂过郭荣哄道。
“乖,你姐胡说的,你爹他还好好的,你别听你姐瞎讲。”
郭荣揉了揉眼睛,露出满脸的泪水,却还是不相信,不住的哽咽:
“娘你就别瞒我了,我都长大了,呜呜,爹是怎么死的?”
郭大娘:“别一口爹一个死的,你爹没死!”
郭荣狐疑:“真的?”
郭大娘连声保证,旁边的延年也将他拉到一边,递了条手帕子给他,“擦擦,你爹他没事,你姐骗你的。”
说完,示意郭荣看他姐姐的神情。
郭荣看到他姐那毫无悲伤的表情,也转回了脑子,伤心过后是勃然大怒,“那她骗我干嘛!看我哭好玩吗?”
宋延年:“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那厢,见儿子停止了哭泣,郭大娘压住因怒气而起伏的胸膛,压低声音不做表情:“郭雅,你跟我过来。”
“延年,你在这陪着郭荣一会儿。”
宋延年连忙应下。
郭大娘说完率先转头走到了船尾。
郭雅咬着唇,一双眼变幻不停,又拿起扔在桌上的抹布,重新将桌子擦了个干净,这才昂着头向船尾走去。
“走!和我一起去看我娘怎么训她!”
郭荣想了一通,觉得自己白伤心了一场,不甘心的拉上了宋延年要去看他姐挨揍。
“这臭丫头她胆大包天了,还敢瞎说爹死了。”
宋延年不想去,这明显是他们家的家事,他跟着凑合个啥劲儿啊。
“不,我不去!我累了,刚才去放虾笼子好累啊。”
他站在原地任凭郭荣怎么拖拽都不动。
“你和我一起在这儿休息吧。”他反过来想要拉郭荣。
郭荣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唾骂他没有义气,转头自己猫着腰悄声跟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郭荣就跑了回来,一改之前的咋呼模样,一脸沉默的缩在墙角。
宋延年无奈的站了起来,陪他缩在墙角,“说吧。”
郭荣哭丧的抬起头,“延年,我爹他不要我们了。”
在郭荣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宋延年才拼凑出一个事,原来前些日子,他爹在外面给他找了个小娘,近来吃住都在小娘的渔船上,俨然有要在那条船上长期居住下去的意思。
“娘她们都瞒着我,上次就只有我回来时他才回家过了那么一夜,这次我放假,他干脆都不回来了。”
“连我的鸬鹚,他都要送给那小娘养的娃娃了。”
郭荣悲从心来。
他用力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和眼泪,神情愤恨。
“也不知道那小娘有什么好,简直就像下了迷魂汤一样,大姐说她都有五个娃了,我爹还当成宝一样,现在连家都不顾了。”


第32章 (含入V通告)
五个孩子?
宋延年听罢,都不禁为之咂舌。
侧目,都五个孩子了,那应该年纪不小了吧。
郭荣对上宋延年的视线,用力的点头。
“你没有听错,她就是个老娘们,也不知道我爹图她啥。”
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有的人就是好这一口呢?
看到郭荣哭的这么惨,宋延年都不忍心说出这句话了。
总觉得这话一旦说出口,他有讨揍的嫌疑。
罪过罪过!
“延年,我该怎么办啊?”
郭荣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延年,在他想来,延年连先生书房里那些晦涩的书籍都能看得懂,肯定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肯定会有办法!
宋延年挠了挠头,只觉得头秃。
片刻后,他诚实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如果我是你,我肯定陪着你娘,然后自己再出息些,以后做她的依靠,要不然她一个妇人得多难啊。”
在他看来,最受伤害的就是郭大娘了,风雨同舟十几年的枕边人,说无情就无情,只剩她一个人带着儿女,偏偏还不敢在子女面前表现出太多的伤心。
话说完,宋延年忍不住的设想要是他家宋四丰也搞出这种事,他该怎么办?
只是这样一个假想,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打住!不能再想了!宋延年告诫自己,不然他怕他自己一个忍不住,该把他爹胡子拔光喽!
郭荣听完宋延年的话,握紧拳头,用力点头。
“没错,我娘还有我。”他得振作起精神来。
那厢,郭雅也在和郭大娘激烈的争吵着。
“也不知道我爹他图啥,那女人都老寡妇一个了,之前还做着船妓这肮脏行当营生,身边拖着一串孩子,还不知道和谁生的呢!”
“爹他在想什么?他以为他是什么地主大户人家吗?家里哪还有什么余粮养那么多张嘴。”
“难不成还要我们帮着养?”
郭雅暴躁的来回走,“之前的事就不说了,十天半个月里起码还会回两趟家,现在可好了,弟弟十来天才放这么一天假,他也不回来!”
郭大娘听到郭雅爆炭似的话,恨不得上去扭她两耳朵子,真是啥话都敢讲,一口一个老寡妇船妓的,这是她一个大姑娘说的话吗!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郭大娘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又不敢太大声,怕旁边船只上的邻居听了去,回头又该当笑话讲了。
近来他们家的笑话已经够多的了。
当下拍了郭雅的胳膊几下,示意她收敛一点。
郭雅扭过头不看她娘。
“丫头,你对你爹有气,尽管对着他撒去,冲你娘撒气这是想干啥!老娘我又不欠你。”
听到这话,郭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头转回来,沉默的用脚摩擦着船板。
嘟囔,“我没有。”
郭大娘叹了口气,“你瞧瞧自己和你弟弟说的话,这是做子女的能够说的话吗?”
“不管怎么样,你爹他毕竟是你自个儿的爹,你刚才那样口无遮拦的说你爹死了,这!这要是别人家听到了,会怎么看你?”
郭大娘说到最后那句,环视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嗓音,显然是怕被人听到的。
郭雅倔强的扭过头。
郭大娘:就会冲我扭头!
她加重语气,“别人会说你不孝,一口一个吐沫都给你淹死了!”
郭雅:“不孝就不孝,他都不要我们了,我还不能说上几句?我宁愿他是真死了,起码那样,他在我心里还是活着的。”
郭大娘看着明显钻进牛角的闺女,恨自己那男人的同时,心里也无力。
她沉默了片刻,上前两步拉住了郭雅的手,难得的放软了语气。
“娘知道你心里难受,都是娘没有本事,留不住你爹,让你和舟舟受苦了,可你还有娘啊。”
“你总得为娘想想,你这样让娘怎么放心你。”
郭雅低头,握着她的是一双常年在水里泡着劳作的手,发白蜕皮,一点也不漂亮了。
她心下一痛,双手更是似触电般的抖了抖,旋即用力回握过去。
“这关您什么事,您已经够好了。”
“娘~”郭雅拉长腔调,眼里隐隐有泪光,“你说,爹到底是图啥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但凡那女的年轻漂亮点,她还能说她爹是贪花好色之辈。
“可她明明,明明……”郭雅哽咽,明明是那样糟烂的一个人。
郭大娘沉默的摸着女儿的后背,她能告诉女儿什么?
说他们两个原先是青梅竹马一对儿,因为彩礼没谈妥,后来小青梅嫁了别人家,竹马也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平淡却温馨。
十几年后的一天,竹马发现原来的小青梅摇着一条花船,做着迎来送往的行当。
当天夜里回来就虚声叹气,她自己也是傻,听了缘头还没有警醒,只说能帮的咱们还是要搭把手,毕竟一个妇人带着五个孩子不容易。
没想到,这男人帮着帮着,把自己都送出去了。
郭大娘想到这,暗暗咬了牙槽,这几十岁的老男人了,还敢和她说真爱,真爱都被他说脏了。
郭大娘压下胸中的心潮起伏。
“好了好了,不哭了,明儿不是还要带舟舟和延年去赶早市,可不要再这样了,客人还在呢,多不好看。”
“娘答应你,过两天,娘和你一起去找你爹一趟,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总得说个清楚。”
“你啊,明儿带两孩子好好玩,他们难得一个假期,你可别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月光下,郭雅抬头看她娘,只见她面沉如水。
“我知道了娘。”
她稍微放下了心,打了水湿了帕子擦了擦脸,这才进舱里。
郭雅没有看见,在她进去后,郭大娘呆呆的看了江面许久,接着又坐回了小杌凳上继续清洗着还没有洗完的碗筷。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
秋风似一声叹息吹进溪陵江里,吹皱了一池的水。
郭雅回到船舱时,宋延年正帮着郭荣将吊起的卷被放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合作着将被褥铺平。
她拽过自己的被子,往头上一闷,“睡吧,明儿个一早咱们还要去把虾笼捞上来呢。”
宋延年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出了今晚这出事,明天的虾笼泡汤了呢。
看来郭大娘安抚好了她呢。
没过多久,郭大娘也进来了,油灯一吹,船舱里一片黑暗。
宋延年和郭荣盖在一个铺盖下,秋天不比寒冬,这样共用一个被褥也不觉得冷。
他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没想到躺下来一会儿,伴随着船只轻轻摇晃,耳旁是潺潺的流水声,不知不觉中,他就睡了过去。
船外,满天星河坠在河面上,水光月光星光似银,晶晶闪闪。
睡梦中,宋延年体内的道韵运行了一个又一个周天。
懵懵懂懂中,他感知到天目中一颗圆陀陀又亮光灼灼的金丹,滴溜溜的不断的吸收着天地和河面上汇聚而来的银光。
特别是这河面,银光似流水一般的顺畅。
银光越积越多,最后似汇成一条大江大河,猛地经过中脉向脑腔冲去。
紧接着,他只觉得那金丹似伴随着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迸出一道金色的光。
宋延年奇异的看着化为金光的自己,地上,他的身子还在被窝里睡的香甜。
恍然,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身外身啊。
心神一动,他在天上空乘云驾光,再一动,他在河下水,身畔是摆着尾相互追逐的鱼儿。
宋延年像是得到了稀奇的玩具,不断的变幻着所处的地方。
突然,他脑海里念头一闪,想到了郭家老爹找小娘不回家的事。
宋延年皱眉,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不然这生了五个孩子的妇人哪来如此大的魅力,引得一个大老汉抛家弃子的,还要养别人的娃。
越想越觉得不同常情,不合常理。
他得看看去,这样想他也这样做了。
宋延年在溪陵江这片水域中不断的游走,想要寻找郭老爹所在的河船。
也不是太难找,在十多里外的一条船上,一只喉间系着绳子的鸬鹚正将脖子缩进翅膀中休眠。
这条船和普通的渔船不一样,只见它涂着朱红色的新漆,旁边还有几条红绸扎着,看过去就比较花俏。
船舱里,一个和郭荣有几分相似的中年汉子正和一个青衣妇人轻声说着话,五个年龄不一的孩子还在旁边睡得香沉。
宋延年猜他应该就是郭荣的老爹了。
他仔细的探看了那妇人,发觉她就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一些怅然,也是,哪里就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了。
但没有了邪物作祟,那郭老爹可就真的是抛妻弃子了?
宋延年面色复杂的看了郭老爹一眼,这看过去挺正常挺精神的模样啊,怎么做出这种事来,真是一言难尽。
他又听了几耳朵两人的谈话,知道了郭荣老爹和这妇人早就熟识,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的这一事实。
原来是青梅竹马这个妖精啊。
宋延年恍然,随即掩面不想再看这两人,心里更是唾弃郭老爹,青梅竹马这个词都要被他们拉低了档次了。


第33章
这时,天边出现一道白,原来是天光已亮!
宋延年心神一动,这身外身如风驰电掣般后退,周围的事物如浮光掠影的水雾一样淡去,再睁眼他已在船舱。
元神归位。
卯初,日头悄悄的在山的那头露出点点光芒。
“起来啦?”郭大娘在船尾忙活开了。
宋延年连忙道了一声早。
将被子简单的折好这才往外走,才出船舱就觉得一股凉意飕飕的蹿来。
用力呼吸一口,连肺里都冰冰凉凉的,小孩儿火力足,是以宋延年也不觉得冷,只觉得这凉凉的感觉舒服极了。
“走喽!捞虾笼去喽!”
经过夜里的休眠,不但消除了身体的疲惫,连坏情绪也都被消化了。
昨日里还伤心的郭家姐弟,此时已经和没事人一样。
只见郭荣冲延年喊了一声,转头像个猴一样的蹿上小船,郭雅也笑眯眯的拿起一旁的竹篙,正用一块干爽的布擦拭着上面的露珠。
三人划着小船往昨儿放虾笼的地方赶去,这白日里的江景和傍晚时分又十分不同。
那层层水雾像是女子轻薄的纱衣,温柔的环绕在江面上,暖暖的初阳,给它染上一丝橘黄,温暖而有生机。
周围不断有船只经过,每个人脸上都精神饱满,神采奕奕,那是老百姓对日子初始的期盼。
出船的渔民已经带着鱼叉渔网和捞网等工具,迎着初升的日光,准备大干一场。
江面上热热闹闹的。
宋延年兴致勃勃的看着一艘渔船上的鸬鹚,只渔人一声号令,它身子矫健的跃入水中。
不到一会儿嘴里就叼着一条小孩臂长的鱼儿,一跃跳上渔船。
渔民拉拽着它脖颈间的细麻绳,不让它吞食那长鱼,待用手将那鱼儿取下扔入鱼舱后,才松了麻绳。
“乖鸟儿!”渔人摸了摸鸬鹚的羽毛,拿起一条小鱼塞进它的勾嘴中。
“给。”郭荣给宋延年递上一块炊饼,打断了他的视线。
延年接过,炊饼并不大,就一只手的大小,看上去圆圆胖着的分外松软。
一口咬下去,热乎乎的带着麦子的清香,再嚼上几口,又有一丝的清甜,冲淡了饼的干涩。
一切恰到好处。
“好吃吧?”郭荣一边咬,一边讲着话,“这是我娘一早起来炊的,足足炊了三扇笼呢,到时咱们带去书院里一起吃啊。”
“钱婶比较喜欢你,你和钱婶说说,让她做饭的时候顺带蒸蒸。”
宋延年犹豫:“三笼?不用带那么多吧,咱们该拿不下了。”
炊饼虽然好吃,但如果叫他天天吃这个,他估计也要受不了的。
郭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哪儿去了,美的你们!明儿带上一笼就好了,剩下的我和娘吃。”
宋延年讪讪,继续咬着炊饼。
炊饼吃多了有些干,他看到船头处摆着一个黑色的陶罐子,想来里面装的应该是清水,站起来就往船头走去。
打开一看,鱼汤的热气扑面而来。
只见里面两个胖鱼头熬得烂烂的,骨头都已疏脆,汤汁奶白浓郁,上面还漂浮着几朵葱花和两片芹菜叶。
“好香!”宋延年深吸一口,找了一通没有看到汤匙,迫不及待的捧着喝了起来。
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能让人从胃里暖到心里。
“到喽。”
待听到郭家姐姐的声音后,宋延年连忙放下手中的黑色陶罐,将它在船板上放好。
“哪里?”扒着船沿往河面上看。
环顾了四周一眼,虽然船只处在河里,周围并没有什么参照物,因此附近看过去都差不多。
但宋延年也认出了这里是昨日郭荣放虾笼子的地方。
“延年快来帮忙。”
郭荣拉扯着虾笼麻绳,回头冲宋延年喊道。
郭雅连忙制止:“放着我来,你俩小不点凑啥热闹,回头整河里去了,看你俩怎么办。”
说完,没好气的要将竹篙收起,踩着船要走到另一边船头。
而在郭荣刚刚招呼上的时候,宋延年就已经伸出手抓紧了麻绳,两人用力的将虾笼往上拖。
郭雅过来时,他两已经将这虾笼拖的差不多了。
郭雅面露奇异,夸道:“你俩力气还挺大的。”
郭荣不耐烦了:“别磨蹭啦,快来看看鱼获多不多?”
说完,他蹲在船板上,将一个个虾笼打开,又把里头的鱼虾倒进鱼舱里。
“哟,还不错嘛。”郭雅回头夸郭荣,一边将一些小鱼捡出扔到河里。
宋延年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哪些拇指长的鱼扔到河里。
最后,鱼舱里就剩下5条大一些的鱼,剩下的就是一些河虾。
“很不错了。”郭雅看了郭荣有些哭丧的脸,安慰他,“你们就下了20个虾笼,能有这样的收获算是不错了。”
宋延年也很期待,忍不住催促。
“那去看看我那边的收货吧。”
说完站了起来,精神满满的给郭雅姐姐指了方向,自己也拿起船舱里的小桨划了起来。
他们三人很快就找到了昨日里宋延年放下的虾笼。
双手一拉起麻绳,宋延年就将视线对上郭荣,挑眉:“我这边的比较多哦,它更沉呢。”
郭荣不甘示弱,“瞎说啥呢,这都还没看呢!兴许只是一堆水草呢?”
郭雅好笑:“好啦好啦,这也有的吵,你们拉上来不就知道了。”
虾笼才一拉上来,宋延年也迫不及待的将虾笼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鱼获倒入鱼舱。
“不错不错,好多条大鱼。”
宋延年数了数,足足十来条大鱼,要不是虾笼太小,估计还会更多。
他满足了。
郭雅惊奇:“这个地方好,我得记下来,明儿个我也来这里放一网大的。”
只听旁边的郭荣又喊了一声,“这是什么?”
宋延年闻言凑过去一看,原来最后一笼里除了一些河虾,还有一个大河蚌。
他拿着大河蚌摇了摇,期待的看向郭雅,双眼晶亮,“郭姐姐,这么大的河蚌,里面会不会有珍珠?”
郭雅闻言一愣,“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河蚌出珍珠比较少,可能有吧,就是没有,这么大的蚌肉也是很好吃的。”
说完就转身去船尾拿了一把小刀子过来,将河蚌放在船板上就是一撬。
“真的有啊。”郭荣在旁边惊叹。
郭雅打了一桶水上来,将淘出的小珍珠清洗了一番,数了数,有十来颗,她将珍珠放在洗干净的蚌壳上,递给了宋延年。
“给,收好,要是留着玩也行,不喜欢的话卖到镇上的小店里也值点钱。”
宋延年将珍珠分成三份,其中两份分别递给郭雅和郭荣。
乐呵呵:“见着有份。”
“给我们的?”郭雅挑眉,“这可还值点钱的。”
宋延年点头,“没有你们带我来,我也捞不到这河蚌呢。”
出来玩,肯定要大家一起开开心心才是好嘛!
郭雅想了想,“行,那我就收下了。”
一边打发郭荣将珍珠收好,一边用小刀将剩下的蚌肉给刮干净。
一边刮一边说,“咱们下午就吃这蚌肉,别看这蚌肉好像很普通,它吃起来可好了。”
宋延年:“我知道,滋阴平肝,明目防眼疾。”说完将视线看向郭荣,“你可得多吃点。”
郭荣反唇,“你才要多吃点,天天点灯看书的人。”
郭雅:“谁吃这蚌肉也要吵吗?受不了你们。”
“你们两都得吃!”
郭荣接过珍珠也一脸不开心,冲郭雅抱怨个不停。
“都是你刚才把我的小鱼放了,我这才输给了延年,不然我们怎么也得打个平手。”
郭雅听到这话,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脑瓜子。
“你找抽是吧,亏你还是渔民家的娃儿,都读了书了还没我懂的多,竭泽而渔不知道吗?今天小鱼被你捕捞了,看你明年哪还有鱼捕。”
郭荣捂住头,“就这么几条又没关系。”
郭雅:“要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想,你看看明年你还捞啥鱼。”
“到时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说完威胁的晃了晃拳头,大有你再多说一句,她就一言不合要开干了。
郭荣悻悻:“好吧好吧,我知道错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说。”
三人往虾笼里又重新放了一些虾团诱饵,这才划着船一起去了市集。
路过一片浅水的时候,宋延年见这片水域水清见底,下面是砂石,隐隐见有些黄壳坚而厚的蚬子,正微微张开两瓣壳,轻轻吐露点点白肉。
连忙喊住郭雅,让她停船。
“等下。”他从船里翻出网兜,就要去捞这些蚬子。
郭雅将竹篙往河里一插,底下的泥一下浑浊了水,转眼又被大河流动的水冲淡,重新露出清澈的水底砂石。
“捞着干嘛,这东西贱价得很,卖不出什么钱的。”
宋延年:“没事,我捞一些回去让钱婶加上辣子炒上一盘,给先生喝两盅酒时当配菜,可香了。”
郭雅:行叭。
这一捞,宋延年就捞上瘾了。
一网兜下去,满满是蚬子,再轻轻的在水中荡荡网兜,沙土就被流水漾去,密密麻麻的蚬子摇晃几下,还会发出似金石撞击的脆响。
郭荣看得也是趣味升起,从船里拿过一个竹背篓,帮着宋延年将捞上来的蚬子放到背篓里。
中间他们还捞到了几个巴掌大的河蚌,可惜的是里面没有珍珠了。
“装不下了装不下了。”郭荣嚷嚷。
宋延年这才意犹未尽的将手中的网兜收好。
好吧,他下次再来。
郭雅无语伸手将竹篙拔了出来,这玩意儿捞这么多干啥,肉还没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她们都不稀得吃。
清晨的市集里,热热闹闹的,除了一些果蔬,鱼肉肉食,家禽蛋类,山珍草菇,还有一些在卖着自家编织的竹编物。
每个妇人臂弯处都挎着一个大竹篮子,偶尔看到一些卖柴火的,还会和他低语两句,想来是想让这卖柴火的汉子送些柴上门。
郭雅带着宋延年和郭荣直奔鱼贩子那里。
“张伯,这是今日的鱼获,你看着给点钱吧,我就不自己卖了。”
张伯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闻言看了郭雅一眼,爽快的应下了。
“行,今天你家舟舟放旬假吧,是不是要带他逛市集啊,鱼篓放那儿。”
说完,用秤估量了重量,拿出了一两碎银给她。
郭雅常年卖鱼获,知道这里头银钱给多了,她也不多说,只想着下次多给张伯点鱼获就是了。
谢过张伯后,领着宋延年和郭荣两人站到街的一边,将银子放在宋延年手中:“你们自个儿花吧。”
宋延年想了想,将那几颗珍珠也卖了。
珍珠虽说质地莹润有光泽,但毕竟量少还个儿小,只够做些首饰上的点缀,最后只卖了二两银。
郭雅:“你们要买些什么?”
宋延年:“我去书肆看看。”
郭荣一听,连忙拖着他姐走,一边走一边冲宋延年喊道,“我们去买些好吃的,一会儿回来找你。”
宋延年揣着二两半钱,再加上他爹给的一两银,总共三两半钱,走进了书肆里买了几刀纸,又问了他心心念念的《周易》。
书肆里的伙计一边割着纸,一边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二两半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