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问起,方嬷嬷如实道,“稍后先请太医替陛下诊治,听太医的,殿下勿急。”
阿念一脸紧张。
虽然听方嬷嬷如此说,阿念还是挣脱了方嬷嬷牵着他的手,跑上前去,一直跟在沈辞身后。
也没出声,也没哭闹,就一直安静跟着。
方嬷嬷轻叹,太子同天子亲厚,又懂事,心中定然是着急的……
沈辞看向阿念,阿念轻声,“沈叔叔。”
沈辞温声,“陛下睡了。”
阿念这才点头。
等到了屋中,屏退了左右。
方嬷嬷守在屋中,钟云替天子请脉。
钟云是傅太医的徒弟,早前便替天子请过脉,是知根知底的。
方嬷嬷也信得过钟云。
沈辞带了阿念也在屋中,阿念担心,沈辞便抱着他,稍后,钟云放下天子的手腕,方才起身。
“钟太医。”方嬷嬷迎上。
钟云道,“陛下没什么大碍,应当是宁相传过来的风寒,用几日的药便好。”
“怎么会忽然加重?”方嬷嬷还是不放心。
钟云道,“眼下正值季节更替,风寒便稍不注意就容易加重,再加上前两月的谭王之乱,陛下恐怕一直紧张着,等到眼下平息,忽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便都要跟着缓一缓,又正好逢上风寒,多少有些印象,怕是要恢复上几日。”
原来如此。
方嬷嬷听过才放下心来。
沈辞不宜出声,只是听着,但目光看向陈翎的时候,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更拢得更紧了些。他倒是也疏忽了,前一两月最紧张的人莫过于陈翎,虽然她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但是诸事都要操心,也诸事都要担心,思绪一直紧绷的人是陈翎。不说陈翎,就算是长期在军中的人,体魄够好,在经过一场持久的战役,精力高度集中后松弛下来,也容易因为小事而大病一场……
眼下陈翎就是。
风邪入侵,可大可小,陈翎怕是还要缓上几日。
果真,阿念从他怀中下来,认真朝钟云问道,“钟太医,我父皇什么时候能好?”
钟云温声道,“殿下,陛下坚持服药,几日就能好,殿下不必担心,但也勿要扰了陛下休息,陛下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些。”
阿念点头,“我知道了。”
“下官去煎药,稍后,还要请方嬷嬷服侍陛下用下。”钟云提醒,方嬷嬷应好。
沈辞和阿念留在房中,方嬷嬷同钟云一道出了屋中,钟云迟疑,“方嬷嬷,下官方才见沈将军在……”
钟云欲言又止。
因为此事未曾避讳着沈将军,钟云要问清楚。
方嬷嬷环顾四周,低声道,“将军清楚。”
钟云这才放心,“那下官明白了。但方嬷嬷,陛下是今日才开始发热的,少了算也要两日,夜里怕是要会继续,需照顾仔细了。”
方嬷嬷应好。
钟云又道,“殿下年幼,这两日还是同陛下避着些。”
方嬷嬷会意。
等方嬷嬷回了屋中,沈辞正好提醒阿念别离太近,怕风寒过到他身上,方嬷嬷心中唏嘘。
“沈将军。”方嬷嬷上前。
“怎么样?”沈辞看她。
方嬷嬷道,“钟太医是说,陛下才开始发热,怕少了去也要一两日,夜里还会继续烧,要小心伺候着,老奴今日要守在陛下这里,殿下这处还需将军照看。”
沈辞点头,“好。”
阿念看向方嬷嬷,“我想同父皇多呆会儿。”
方嬷嬷正欲开口,沈辞半蹲下,“别让陛下担心了,等陛下好了,日日都可以陪殿下。”
方嬷嬷意外,平常这个时候,殿下怕是要哭闹着不肯走的,但眼下,殿下却是看向沈将军,询问道,“那我可以再看看父皇吗?”
沈辞抱起他。
阿念朝着陈翎认真“叮嘱”道,“父皇,你要好好喝药,早些好。”
方嬷嬷心中分明担心着,看到这一幕,却又不由笑了笑。
方嬷嬷留在屋中照顾,沈辞领了阿念出了屋中。
想起在马车中,她靠着他,迷迷糊糊唤着“姨母”时候的模样,沈辞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
沈辞同阿念一道用过饭,池宏鹰来了屋中,说让人探过路了,晨间可以启程,大约还有两日就能到舟城。
沈辞应好。
天子病着,途中的事池宏鹰便一直在寻沈辞商量,沈辞能做主。
等夜里沈辞陪着阿念洗过澡,又哄阿念入睡的时候,阿念问了好几次陈翎好了吗,最后在沈辞的一遍遍的安抚下才肯入睡。沈辞一直守着阿念睡着后,才让启善照看着,自己不放心陈翎这处,想去看看。
结果刚出苑中,便见方嬷嬷急匆匆往苑中来。
“方嬷嬷,怎么了?”沈辞担心。
方嬷嬷欲言又止,看他的脸色稍许有些古怪,似是思忖片刻,才为难道,“天子,要见将军……”
沈辞没反应过来,“我正好去看看。”
方嬷嬷知晓他会错了意。
方嬷嬷奈何,又不能说得直白,便低声道,“沈将军,陛下是说,让沈将军留下照顾,让老奴看着太子。”
沈辞愣住,这句话从方嬷嬷这处说出,确实尴尬了些。
沈辞一语带过,“好。”
沈辞正欲离开,方嬷嬷又提醒,“沈将军,陛下今日烧得有些迷糊,话也说得有些乱,还望将军多照看些……”
沈辞没明白方嬷嬷这句话中的意思,但再次点头。
看着沈辞的背影,方嬷嬷楞了稍许。
等沈辞去到屋中的时候,屋中还有药味,应当是才用了药不久。
“阿翎。”屋中没有旁人,沈辞见她在床榻上坐起,身上披着龙袍,怏怏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才来?”许是病着,声音里都带着娇气,不似往常。
沈辞上前,在床沿边落座,陈翎的目光便一直跟着他,有些浑浑噩噩的。
沈辞一面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一面应道,“阿念一直在问你好些了吗?刚才才睡下……好些了吗?”
他温声。
陈翎迷迷糊糊道,“不好。”
沈辞掌心的温度倒没早前高,但也记得钟云说起,夜里怕是会反复烧。
陈翎看他,“我同方嬷嬷说了,我要你抱我睡……”
沈辞指尖微顿,有些不习惯她这么说话,也想起方才方嬷嬷古怪的表情,说她烧得迷糊了,话也说得乱……
她竟然是同方嬷嬷说的这句话。
方嬷嬷哪里好直接同他说,难怪……
沈辞心中唏嘘,仔细看她,见她眼神有些涣散,是下意识里张口,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辞脸红,低声道,“好。”
沈辞上前抱她,她头靠在他怀中,像马车中一样,他伸手牵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我想躺下。”
沈辞微怔,躺下,要怎么抱……
“我要躺下。”怀中的人又说了一声。
沈辞才忽然意识到,今晚怕是消停不了……
沈辞脱下外袍挂在一侧,而后坐回床沿边,俯身脱鞋,她有些黏他,他俯身脱鞋的时候,她也靠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沈辞尽量平静,“阿翎,会着凉。”
她想也不想便应,“等你抱我。”
沈辞脸色红透。
他从未与她同床过,眼下,即便她病着,也是头一次,同她枕在一个枕头上。
忽然间又想起,也不是头一次……
他从身后抱着她,感觉她身上有些凉,是要烧起来了。
“我冷。”她没睁眼。
他早前只是手环在她腰间,抱着她,眼下,双臂不由抱紧,下颚也抵在她头顶,“现在呢?”
“冷。”她如实。
他顿了顿,低声道,“你要不要转过来?”
这样他能抱得更紧些,也能……护着她身后的被子是掖好的。
她缓缓转身,因为发热,脸颊两侧是两抹红晕,没睁眼,但需要他怀中暖,她往他怀里钻。
沈辞屏住呼吸,但似是什么用处,只得轻声道,“阿翎,别动……”
许是真听进去了,她了停下来。
沈辞才长舒一口气,而后伸手裹紧她身后的被子,但下一刻,整个人都僵住。
她应当是觉得冷,所以将手伸进他衣袖里。
衣袖里,肌肤是温暖的。
她应当觉得舒服,暖意,手臂便一直往他的衣袖里伸。
沈辞整个人僵住。
他全然没有想过,也不知道下一幕要怎么办?
但她应当很舒服,将她靠在他怀里,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动弹。
沈辞也不敢动弹。
也怕动弹……
在他终于习惯这样的“僵持”,也觉得今晚会在这样的“僵持”中持续很久的时候,但怀中的陈翎往他方才松开的衣领处蹭了蹭,应当是觉得同她手臂上拥着的一样暖和。
“阿翎。”他不习惯,也下意识避开。
她低声不满,轻声里藏了又不容置喙,“脱衣服。”
沈辞:“……”
当怀中的人整个贴近他,温柔的双臂揽紧他,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汲取暖意,仿佛真的没那么冷了……
“自安哥哥。”她轻声。
沈辞轻嗯一声,尽量不出声。
“我要你抱我睡……”还是早前那句话,带着撒娇的意味。
沈辞心底如春燕掠过的湖面,泅开丝丝涟漪,也再难平静,伸手环住她的腰,她自觉靠近他脖颈处,似是终于舒服些了,不出声了,呼吸便也贴近他颈边,似他的心跳声一般,不受控……
他眸间渐渐黯了下去,“还冷吗,阿翎?”
“嗯。”她昏昏沉沉应声,“冷。”
沈辞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道,“马上就不冷了……”
她轻嗯,他一手指尖抚上她发间,她觉得温和暖意,一手褪去她身上的衣衫,裹胸,背后和身前的束缚忽然一空,似舒服,又似不踏实,他抱紧她,让她全然贴近他,她不由轻叹一声,“自安……”
“睡吧,明日就好了。”


第050章 托付
翌日晨间,钟云来请脉。
稍后要继续上路往舟城去,要确认天子的病情,用了药再走稳妥些。
钟云来诊脉的时候,眸间略微惊讶,天子的烧似是退了……
钟云看向陈翎,“陛下昨夜捂汗了?”
陈翎尚在出神中。
“陛下?”钟云又唤了声,陈翎方才回神,“方才说什么?”
她是走神了。
钟云又问了声,“陛下昨晚出汗了?”
陈翎心头一紧,脸上稍许热了,但语气中是惯来的平静沉稳,“朕觉得有些冷,多盖了两床被子,醒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不少汗……”
钟云颔首,“陛下热退了不少,再用上两副药,兴许能好。”
“嗯。”陈翎淡声。
钟云起身,“陛下,那微臣告退了。”
陈翎点头。
等钟云退出屋中,陈翎才长舒一口气。
她身上的衣裳应当是沈辞帮她穿好的,身上……也擦拭过了……
昨晚的印象她还隐约记得,她从起初的很冷,掌心冰凉,到后来额头的涔涔汗迹。
她没有不舒服,他也一直温和,循序渐进。
大多时候,他能抱着她的时候都抱着她,她偎在他怀中,修长的羽睫似蝶翼一般,轻轻颤着,他温柔安抚。
但她病着,没到最后一步,但她记得他指尖和唇间让人面红耳赤的温度……
陈翎拥紧被子。
虽然已经不冷了,但还是怕旁人看到不该看到的印迹,沈辞都留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等稍许过后,屋外脚步声响起,她本在出神,以为是钟云盛了汤药入内,刚放下被子,不显得那么突兀,却见入内的人是沈辞。
四目相视,两人都愣住。
陈翎不觉又拥紧了被子,将自己裹了裹。
沈辞也收回目光,他上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轻声道,“药已经凉过,不烫了。”
昨晚过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不同了。
但都不知道,在对方心中应当不同到什么程度。
沈辞说完,目光再度看向陈翎。
他也怕过陈翎今日醒了恼意,但昨晚,她分明是醒着的……
陈翎垂眸,低声道,“你喂我喝……”
沈辞上前,在床沿边落座,拿着药勺,一口口喂她。
这次见陈翎,陈翎已经很少有这样娇气的时候,小时候嫌弃过药苦,他答应带她溜去买糖葫芦的时候,她才会把药都喝了。
昨晚的陈翎,和眼下的陈翎,都像极了那个时候。
尤其是昨晚的陈翎……
会像小时候一样同他撒娇,还会要他抱,同他亲近。
沈辞没敢看她。
即便喂药,眸光也是落在药勺上。
陈翎特意:“烫。”
怎么会烫,他不由抬头,才和她目光相遇,忽然意识到她是特意的。
陈翎改口,“说错了,苦。”
“阿翎……”沈辞看她。
陈翎重复一次,“我说苦。”
沈辞眸间微滞,凑上前吻上她脸颊,温声道,“知道了。”
他继续喂她,她继续张口。
“你今晚还抱我睡。”她忽然开口。
他喉间轻咽,淡声道,“嗯。”
他再喂她,她伸手端起药碗,一口气喝掉。
沈辞奈何。
***
天子的病来得快,也去得快。
除去第一日烧了一整日,第二日也低烧了一日。
但睡过一晚,大抵翌日都退烧了去,只剩偶尔咳嗽一两声,精神也比早前好了许多,能在马车上翻册子了。
只是钟云说,越是风寒快好的时候,越容易过给旁人,所以陈翎每日同阿念呆一处的时间都不长,也大抵都在通风的地方,譬如苑中散步的时候。
天子的病好了,气色也慢慢好了,晨间醒来的时候,面色带了稍许红润,不像起初病着的时候。
但后来病好了,红润也留了下来。
等到第三日上,终于行至舟城,陈翎连偶尔咳嗽的一两声也差不多去了。
今日也恰逢是中秋。
她早前就让人来舟城知会过姨母一声,但临到府外,见姨母穿着整齐,站在府外,精神奕奕等她的时候,陈翎心底忽得一沉。
久病中的人,不会忽然这么精神。
陈翎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转瞬即逝,但很快,强压了心底的冲击,眸间些许温和笑意。
方嬷嬷和沈辞也意外。
方嬷嬷是见过朱夫人的,早前朱夫人的模样……
方嬷嬷心头一凛,莫不是,回光返照。
沈辞也微微拢了拢眉头,这两日,陈翎靠在他怀中,有时会同他提起姨母的事,总是忧心忡忡,眼下却全然不像陈翎口中的模样。
沈辞也猜得处几分。
府外人多眼杂,朱夫人将他们迎入府中,阿念才扑上去,惊喜道,“外祖母,你的病好了!”
朱夫人温和笑道,“是啊,看到你来,病都好了!”
“太好了!”阿念很喜欢眼前的外祖母,也主动伸手去牵她。
陈翎也上前,“姨母。”
朱夫人松开阿念的时候,“稍等。”
阿念点头。
朱夫人才同陈翎相拥,“我早前吓坏了,就怕你出事。”
谭王之乱,到处都风声鹤唳,说天子出事的有,说天子没事的也有。
朱夫人心中一直悬着一口气,等到眼下,真正见到陈翎,仿佛踏实安稳许多。
朱夫人松开陈翎,目光看向沈辞。
沈辞拱手,“夫人。”
朱夫人先前就看到她,眼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亲厚道,“你是?”
“沈辞见过夫人。”
朱夫人会意笑了笑。
阿翎不会带旁人来她这里,她早前是同阿翎说起过,她想见见阿念的爹。
朱夫人心如明镜。
也越看沈辞越喜欢。
陈翎轻声道,“这里风大,屋中说话吧。”
朱夫人应好。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阿念去了屋中,阿念蹦蹦跳跳,朱夫人似是看不够。
朱夫人并非没有看到沈辞,只是有旁人在,陈翎也没有提,朱夫人也没有吱声。
等到了屋中,两人在一处说话,沈辞就在苑中候着。
陈翎同姨母说着话,余光也不时看向他。
阿念在屋中用着栗子糕。
阿念喜欢栗子糕,陈翎提醒他不要多吃。
等差不多时候,陈翎唤了声方嬷嬷来,带着阿念去净手。
等阿念一走,朱夫人才看向陈翎,“阿念的爹?”
姨母面前,陈翎没有隐瞒,“嗯。”
朱夫人笑道,“郎才女貌,般配。”
陈翎看向她,也只有姨母,才会在她面前用这样的词眼……
“阿念知道吗?”朱夫人问。
陈翎摇头。
朱夫人便会意了,眼下还是瞒着阿念的。
阿念还小,长大些才懂。
朱夫人笑道,“我同他说说话?”
陈翎点头。
“自安。”陈翎唤了一声,沈辞入内。
“我去看看阿念。”她轻描淡写,沈辞应好。
“夫人。”沈辞问候。
朱夫人笑着看他,“坐吧。”
沈辞照做。
朱夫人温声,“你同阿翎一样,唤我一声姨母吧。”
沈辞看了看她,改口,“姨母。”
朱夫人的笑意都写在眸间,“方才阿翎唤你自安?”
沈辞点头,“是,自安是小字。”
“那我也唤自安好了。”朱夫人温婉娴静,同她相处,很让人舒服,“你年长阿翎一些?”
沈辞应道,“年长四年。”
朱夫人点头,也微微笑道,“那日后,你多照顾阿翎一些。阿翎的母亲过世得早,一直是我在照看她,日后,有你多照顾她,我也就放心了。”
仿佛长辈嘱咐,沈辞颔首,“自安记住了,姨母。”
朱夫人很高兴。
不迂腐,倒也坦荡,模样还生得好看,阿念就是随他多些。
朱夫人就是莫名喜欢他,许是爱屋及乌。
能在这个时候见到沈辞,朱夫人心中终究是欢喜的,“随意同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好。”
她只是想多听些他的事,阿翎的事,还有阿念的事,什么都好……
沈辞知晓朱夫人尚在病重中,这一面许是最后一面,朱夫人想多听他说些话,寄托心底的期盼。
沈辞从善如流。
……
苑中,阿念同陈翎在一处,目光好奇打量着屋中的外祖母和沈叔叔,好奇道,“父皇,外祖母和沈叔叔说话,好像很开心!”
陈翎也瞥目看向敞开的屋门处,轻声应道,“许是,喜欢他吧……”
阿念笑道,“外祖母还喜欢我!”
陈翎摸了摸他的头,“谁不喜欢你?”
阿念“咯咯”笑起来,又朝她道,“父皇,方才方嬷嬷带我去洗手的时候,从后苑的窗户看去,有好大一片荷塘。”
那是陈翎从小就喜欢采荷的荷塘。
“你喜欢吗?”陈翎问他。
阿念点头,“喜欢,可喜欢了!”
陈翎道,“可惜是秋日了,夏日的时候还可以采荷。”
阿念“哇”了一声,有些羡慕得看向方才后苑的方向,“父皇,我们日后可以去吗?”
陈翎不忍心戳破,“有时间的话。”
阿念高兴。
陈翎换了话题,“今日是中秋,我们可以同外祖母一道赏月,吃月饼。”
阿念拍手欢呼。
……
晚些时候,见姨母同沈辞差不多说完话,陈翎领了阿念入内。
陈翎见姨母脸上都是笑意,能猜得出姨母有多喜欢沈辞。
阿念这回同朱夫人在一处,便开始给朱夫人背《五目记》,这是他觉得骄傲的事情,也想背给外祖母听。
陈翎和沈辞都没打断,也由着他。
两人离得稍远,陈翎问,“姨母同你说什么了?”
沈辞应道,“问了我好些家中的事,还有我的事,要确认我是不是良配……”
陈翎没理,“还有呢?”
沈辞看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陈翎也看向他,“你怎么说的?”
沈辞俯身,贴近她耳畔,“照顾好妻儿本就是分内之事,姨母嘱咐的,都记下了。”
因为离得近,又亲了亲她侧颊。
陈翎呆住。
沈辞换了话题,“姨母说,晚上想去荷塘边赏月。”
陈翎迟疑,“荷塘边风大,姨母的身子怕见风不好……”
沈辞低声,“还怕见风吗?”
陈翎微顿,似是也才反应过来。
“顺着姨母喜欢吧。”他伸手牵她,“好好陪陪她。”
陈翎眼中微润。


第051章 圣驾
夜里的赏月就设在后苑处,可以见到不远处的大片荷塘。
虽然眼下的荷塘已经没有什么景致,但天公作美,皓月当空,朱夫人还是能对着荷塘说起早前不少开心的事。
譬如同陈翎一道采荷的时候,又譬如夏日的时候,盈盈一片绿意,让人赏心悦目。
听得最认真的就是阿念,仿佛已经置身在采荷的念想中……
陈翎同沈辞则在一旁切着月饼。
舟城的月饼不同别处。
别处的月饼很小,一人一块,或一人多块,但舟城的月饼都是一整盘,要家人一起共享,视作团圆之意。
一面赏月,一面分享月饼,饮桂花酒,便是舟城的中秋。
阿念同朱夫人在一处说着话,沈辞看向陈翎,“舟城的月饼是什么味道的?”
陈翎正好切了一小片,喂他,“尝尝。”
蛋黄莲蓉……
他轻声,“没尝出来。”
陈翎又切了一小片喂他,他亲了亲她指尖,“蛋黄莲蓉……”
陈翎愣住,见他嘴角笑意,忽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张嘴。”他拿了一片塞她嘴里。
她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听话张嘴,让他塞进来的。
但仿佛从早前那场生病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好吃吗?”他也问。
她点头。
他也又切了一片递过来,她略微蹙眉,“太多了……”
他咬了一口,然后赛她口中。
陈翎忽然觉得,不是从那场生病开始,是见过姨母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了……
“桂花酒?”他闻了闻。
陈翎应道,“同果子酒差不多,不醉人的……”
沈辞忽然想,“阿念能喝吗?”
陈翎瞪他,“沈自安,他才三岁……”
沈辞笑,“三岁不小了,我三岁的时候。”
陈翎打断,“你想都别想。”
沈辞忍俊,而后才看她,“逗你的。”
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让陈翎恍然想起了东宫时候……
陈翎出神时,沈辞已经端了切好的月饼去姨母和阿念处,陈翎也拿了酒壶和酒杯上前。
“好大的月饼!”阿念印象中的月饼好像没有这么大的。
陈翎喂了他一块,“好吃吗?”
阿念立马点头,“好吃!”
陈翎又用筷子夹了一块给姨母,“姨母。”
朱夫人接过,笑着尝着。
阿念已经在等着要吃第二块,沈辞喂的他,他笑嘻嘻唤了声,“沈叔叔~”
沈辞问,“还要么?”
阿念点头。
等月饼吃得差不多,开始喝桂花酒。
阿念眼巴巴得看着他们三个,但杯子里是酒,小孩子不能喝酒,这是父皇说的……
阿念馋嘴咽了咽口水。
他有杯子,杯子里是糖水,他觉得桂花酒肯定很好喝……
“你同姨母说会儿话,我带阿念去走走。”沈辞看向阿翎。
“好。”陈翎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