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而来的,便是一阵深沉略带惩罚的浅吻,魅人的嗓音带着焦躁责备,从她头顶上传来:“还晓得回来?”
她立即换上了无辜眸光,丝毫不敢造次,窝在他怀抱里,小小声嗫嚅着:“这去一趟可累人了,三天,整整三天没沐浴,回来又是一天一夜的,都快哭了!我这不洗干净了才往你身上凑,臭熏熏的丫头还要吗?”
承昀难掩唇边浅笑,语气霸道:“要。”
颜娧嘴角莫名的抽了抽,他可没放在眼里,一陣忙亂的快速换上了袭白玉兰云锦绣面百合裙后,承昀擰了她粉腮咬牙道:“今天再没回来,便只能上失踪戏码了。”
“我不是回……”颜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瞪了一眼。
“太慢!”
承昀六日来的焦心,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虽然非常情愿小丫头能独当一面,面对她想要单独行动的好奇,能不担心到白了几根头发?
承昀入楚地前便探查过,遇上了船上那狐仙冲撞之事,南楚大臣们铁定会要求他上山祭祀。
为此又安排了这场戏码,祭祀完,她若来不及回来,便以空车驾演示世子妃未得到原谅,被狐狸大仙捉走,他也能正大光明去找人。
整好衣物,承昀欣喜微露的取下她头上的湖蓝玉簪,梳了个双平髻,簪上几个白玉兰,稍稍拉开距离,观看作品般的审视。
颜娧对于他这双巧手,只能跪了!这才多久?门面都打点好了,这技能他找谁练的?
思及此,她蛮横地推开怀抱,隔着车帘看着他复杂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难怪方才的亲吻扎人得很!
从没看过他胡须都冒齐了的模样啊!为了表现担忧连门面都不顾了?
正当她迟疑了下,承昀又是一个长揽拥她入怀。
“过分了!扎人呢!”顏娧连忙伸手遮避他的攻势,拉开两人距离。
承昀稍稍放松了力道,颔首道:“的确!过分了!还能嫌我?说好的信鸽呢?”
居然是说她过分了!一听他提及的信鸽,她便闭嘴了。
对啊!离开前他交代的六只信鸽上哪去了?
第一天露宿在树梢时,她放了一只便沉沉睡去,其他五只呢?
怎么第一天睡醒后,完全没有信鸽印象了?
她正想探头出车驾,问问立秋,便又被拉进他怀抱里。
“妳想做甚?”承昀真气被气笑了,她完全忘记正在大街,想随意探头?
颜娧小手指着外头立秋,吶吶应道:“我问问姑姑啊!”
“第二天全飞回来了!”他捉她力道加重了三分,低沉嗓音里压抑着薄怒,危险热息在她耳畔带着警告之意道:“还费了我老半天唇舌向鸿胪寺卿解释,怎么来了五只不带信息的信鸽。”
“那你怎么解释?”她困窘地呵呵浅笑。
难以想象在外人面前话语极为稀少的承昀,怎么解释一群飞回来的信鸽。
“驯鸽!”虽然气得不轻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光想到那画面感……非常充实啊!她又不自主勾出浅笑,叫他气得!
“妳还能笑!”若非车驾里动静不能太大,他真想翻过她小臀臀,学着立秋打一顿,而讨打的竟然还笑得出来!
谁不清楚,带出门的信鸽都是等着放的,那群信鸽还是楚风先行在行宫养上几天才交到她手上,结果居然第一天就全部放回来了,除了说驯鸽还能说什么?
第一天回来的讯息,还只有一个“安”字,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妮子完全信奉,出门同失踪,回来同捡着?
这心塞了好几天,还得兼顾演戏,他还能有心思照顾门面?
颜娧搓撮着他胸前白玉兰绣面,时不时抬头瞄下他仍带着怒意的眸子,歉笑勾在菱唇边,软糯道来:“我也不清楚牠们怎么就全回来了啊!”
“笼子没关好!”两人能听到的细微音量从车外传来。
她拉着大大的,饱含歉意的浅笑也掩不去尴尬!
看看承昀脸色更难看了,姑姑这刀补得要不得啊!没顾虑她在人家手里啊!
倏地,承昀的薄唇又覆上她的,这次她没敢再挡下,乖巧纳入他怀中,水安息香带给她的安宁从没变过。
小男人的焦躁源于她,不平复下怎么能有好日子过?她承认出门过于贪欢,完全忘报平安这回事,如此便任由他一回吧!。
承昀没有更加放肆大胆的多掠取她的甜香,便迅即退开了如雨中芍药的粉唇,将人紧紧揽在怀中。
她一脸无辜的又撮着他胸前的绣面,悄悄吐了粉舌!
瞧瞧!小男人这不又玩火自虐啦!
她自以为不着痕迹挪动,又传来他沉沉的警告声。
“怎么还是学不乖?”
小男人越发不掩饰对她的渴望了,该说难为他了吗?
她可是有劝诫过,别在她身上耗时间的!在这婚嫁早的年代不是折腾自己?
现下要她放开小男人,她已经挺舍不得了,已经不光是好看的双手与好听的声音了,连面前这副胸膛都叫她缱绻了。
隐约间,她感觉到下腹犹如被崴脚针戳刺般,阵阵刺痛袭来,不作声色忍了小会,额上都泌了冷汗,承昀也发现了异样。
“怎么?”看她双手环抱腰腹,几乎蜷曲了整个身子,听得出极为不适的一声嘤咛,令他担忧地拧起眉宇。
“肚子疼,像被几百支针扎了般。”颜娧又忍下一阵痛。
承昀焦心的握紧了孅手,那小手因极力扛着疼,也不自主紧紧握住了他,提起内息在她体内走了三个小周天,都没察觉有任何受伤,仅能不知所措揽着倔气地扛着疼痛的她。
颜娧感觉疼痛一波波无止境地袭来,疼得她都快失去意识。
车外的立秋似乎也察觉不对,转身无息的进入车内。
“姑娘?”立秋一脸不解,方才不是还腻歪着?怎么转眼便蜷起身子了喊疼?
颜娧疼得眼角都绽了泪花,看到立秋上了车驾,便不顾承昀拦抱往立秋身上靠去。
这一挪动位置,便见两人的裙摆衣摆正染着粉红血渍,立秋一见先是愣了下,立即想起伯夷方才在漕运行嘱咐之事,唇边扬起了然于心的浅笑。
她家姑娘这会儿真长大了!
“让妳冬日再沁在冰水里啊!再疼都有!”立秋没好气的指责,颜娧一下子蒙了。
反倒承昀在这一瞬间懂了,唇边也漾起了欣慰的浅笑,迅速从怀中掏出了湘红玉瓶,倒出一颗乌黑小米药粒塞进她小嘴里。
“一会儿就不疼了。”承昀半点不在意身上的脏污,又将她揽回自己身上。
脏了又如何?换了不就得了!有什么小媳妇长大了更重要?
承昀再次感谢有一位英明神武又神机妙算的爹!
这次出门给了母亲调理身子的窕匀丹,说小媳妇这么爱玩的性子,初潮又来得晚,第一回肯定疼得半死不活。
立秋闻到了熟悉的药香,咋舌问道:“西尧国千金难求的窕匀丹?贵人带了整瓶?”
这窕匀丹,顾名思义便是服用的女子,不论身心内外都能窈窕匀称,甚至妇人有孕期间,一月一颗便能保胎顺产,此乃西尧国王室独有珍贵药品,承昀居然能带了整瓶出来……
这药寄乐山也好生供养着一瓶,放在门主的密室里,老夫人也曾如颜娧般疼过,门主特地去西尧摄政王府万金求来供着。
见承昀毫不犹豫颔首,立秋啧啧有声点点头,难掩笑意道:“恭喜姑娘,银票有地方花了!贵人也不用担心银子被姑娘搬空了,这药姑娘非买不可。”
此话一出,承昀一时没忍住笑,原来还真有人都担心他没聘礼了!
“姑姑!都疼死了还能调侃我……”颜娧还真欲哭无泪啊!
伪小孩当得太过瘾,都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啊!颜姒这辈子轨迹没什么变化,据悉也是十二岁便有了初潮,这辈子除了长得高,连初潮都来得晚了。
看着两个人的相似点越来越远,颜娧心里还是高兴的。
“那便听话!以后都不准泡在江水里了!”立秋怎会不晓得这病根是这几年落下了,为了习惯护甲在水里的重量,她卯起了劲来日日浸在苍蓝江里呢!
虽说还是费尽心思帮她调理着,可到底没有改掉浸在江水里的习惯,怎可能不落下病根
颜娧感觉药性似乎开始作用了,疼痛明显舒缓许多,不情愿的嘤咛道:“我知道了。”
身体便是如此老实,爱它几分便敬你几分,如今身体赤裸裸在报复她,这些年不论天象如何都浸在苍蓝江里过日子啊!
立秋见马车停妥,显然已到达目的地试探问道:“贵人是否回避会,我帮姑娘打点一番?”
承昀苦笑道:“姑姑高看我的脸皮了。”
“有嘛?”颜娧直觉的回应,他不厚?这世上还有谁脸皮厚了?
她多大年纪就定了亲……

第88章 祭拜
立秋蓦然笑了出声,两人以眼神询问着承昀,要不先扪心自问,再来回答这个问题?
不厚?是谁姑娘七岁便挟着救命之恩为难她了?
当她没有看到他将窈匀丹送入姑娘口中之时,那种兴奋激动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他躲过数个询问的眼神,默默移动位置到门旁,待身后衣物窸窣声不再,这才喊了侍卫过来吩咐了几句话。
侍卫领命后走向前头已到达大仙祠门口,拦下正指挥打点着祭拜庶务的鸿胪寺卿,禀报几句话,鸿胪寺卿赶忙跑过来。
鸿胪寺卿客气有礼问道:“敢问世子,有何吩咐?”
承昀坐在帘子后面,挡住了帘后的美景,清了清嗓子,说道:“敢问王大人,还要多长时间?”
“再约莫一刻钟。”
他极为为难,呲声连连地凝眉看着王大人。
“世子有何困难尽管直言。”
承昀犹豫许久,颇为为难细声问道:“本世子媳妇来了初潮,疼醒了,还需不需要祭拜?”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开了王大人几十年没红过的老脸,更别说他身后初来月事的颜娧。
他居然把她这么隐晦的事情告诉其他男人???
这世上有脸皮比他脸皮厚的男人吗?他哪里脸皮薄?拿她的脸皮去践踏?
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恭...恭...恭...恭...恭...”
王大人一连出了五个恭,喜字还不出来,饶是几十年执掌外交礼节事宜,接待各国大小官员世家来访,也还没碰上能把媳妇初潮挂在嘴上的男人。
“恭喜世子!”王大人终于找回颤抖的舌头把话说完,再从地上一片片捡回遗落的镇静,这回换他清清嗓子,威严沉着说道。
“世子夫人能醒来,甚好!但既然已来到大仙祠起了祭坛,建议世子还是祭拜一番,以免又惹怒了大仙,毕竟大仙见不得脏才将夫人放回来的。”
这一次,承昀犹豫的时间更久,透过车帘,王大人看到了他紧皱的眉头。
王大人抚着心坎更迟疑着该不该问,连山羊胡都还颤颤抖着,他刚刚的犹豫问了一个惊世骇俗,阴影还在呢!
外宾有任何不快都是他的责任范围啊!忍着欲哭无泪,抓着不知还能撑多久的沉着问道:“敢问世子,是否有任何不便?”
“大仙怕脏?”承昀问得那叫一个为难。
王大人作揖回应道:“虽然大仙是女仙,但要进行祭祀都还是得焚香净身,世子照顾夫人心力交瘁,自是以心为祭,由下官作为代表焚香净身,相信大仙能谅解。”
承昀神色更迟疑了,无奈说道:“那还是劳烦大人祭祀为好!”
王大人嘴角抽了抽,眉头也跟着纠结困惑道:“世子这是何意?万不可怠慢不敬大仙啊!”
“唉!并非本世子不敬大仙!”承昀无奈撩起车帘,一抹浅红在月白直缀上格外显眼,覆在王大人耳边细声说道,“脏了!脏了!本世子脏了!”
一连三个字,吓得碰到直缀的王大人倒抽了口气又连退了三步,只差没给跪下来,南楚神圣的大仙祠不能如此亵渎啊!
“下官明白了!!下官前去祭拜便是。”
“王大人可得替在下禀明,并非不敬大仙啊!”承昀隔着车帘连连歉意。
“下官知道!请世子速速离去。”王大人觉着今日都心塞了啊!主动为承昀整理好车帘,赶紧示意马夫将车驾掉头。
车驾掉头离了大仙祠范围,颜娧身旁躺枕便立即往承昀飞去,他反应迅捷接个正着,接着又飞来了靠枕小柜,都被顺利接下,又摆正在身侧。
马车内动静有点儿可怕啊!
车外侍卫在船上见过世子夫人的!原来柔弱温婉发起狠来,也是得为世子捏把冷汗。
承昀看颜娧身边没东西可丢了,才挪近了两分,难掩欣喜又得感慨道:“父亲说,女人碰上小日子总会心绪不定,烦躁气闷,发泄出来便好了。”
颜娧:……
她被理解成那啥症候群了?他会不会要她多喝热水?
“伯贵人说了,如果姑娘初潮还是粉色就无须担心,日后少再浸在冷水里即可改善。”立秋思及伯夷谈论颜娧症状,那害羞的神色不禁笑了。
“夷哥哥在桑怀村摸那一下便能知道那么多?”见立秋颔首,颜娧啧啧称奇。
承昀腾然近前质问:“摸哪?”
“把脉还能摸哪?”颜娧撇过头,冷哼了声,“你走开!”
“难不成丫头希望我下车晃两圈?这个我行!”承昀作势便要下车,她欲哭无泪赶忙拉回来。
按着他方才的行径,这家伙绝对有可能逢人宣传衣摆上的印记从何而来,不用明日,整个南楚京城都能知道她来了初潮。
“你没带上备用衣物?就不能换一下?”颜娧不解问道,哪个世家子弟出门不备上第二套衣物?
“不用,丫头长大了,我开心。”承昀那开心溢于言表。
“都不嫌脏啊?”颜娧还真真刷新了对他三观,不管在什么世代,这对女人都是极为隐晦的私事,还真没人敢像他这般挂在嘴边。
“父王说,那代表女子得担起孕育子女天赋的开始,期间还得忍受不适好些天,应当敬之,父亲疼惜母妃,为此家中窈云丹从没短缺过。”承昀又接近了她三分,偷偷拉扯着她刚换上的月牙织星罗裙,唇边勾起讨好浅笑,“父王给了我一整瓶呢!”
颜娧将裙襬拉回,努着嘴问:“这是几个意思?”
她真是服了西尧摄政王的教育方针,究竟这几次回去,怎么把他颠覆的?
立秋也觉着这位世子爷在他们家姑娘面前,已然没有形象可言了,连她都在怀疑每月邸报是哪儿出错了?
“都是妳的。”承昀堆满了笑递出玉瓶。
“这是名誉损失费?”她觉得今后在南楚应该没脸了。
“聘礼好不?”见她俏脸蓦然一红,承昀又偷偷靠近了半分,没理会推拒,又捉住了她的柔荑搓撮着,那低沉富磁性的嗓音款款说道。
“我本就没打算祭祀,在此邂逅妳这事儿,当然得顺水推舟,丫头好端端在我面前,我若是真祭祀了,不就真犯了欺辱大仙?虽是为了救人,船上我们已不敬了一回,再无事祭祀,这真大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