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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也让他更想不透,为何黎承让一个女孩来南楚救他?
“夷哥哥你别想了,时间真不多,算算日子,我黎家嫂子应该临盆了,如此熟轻熟重可知晓了?”她真不想再伤他心啊!
男人情谊固然重要,妻儿一样重要啊!
怎么着男人脑袋打起结来比女人还可怕?还得刀剑架在别人颈项上找安全感,她现在可算知道,有什么比伤心的女人可怕了。
一个有点武功又正在伤心的男人。
正当伯夷终于想放下长剑,瞬时竹窗外便射入数只黑羽箭,立秋反应迅速翻转床铺上的薄被,将所有弓箭一扫落地。
第一批弓箭没有达到效果,第二批很快的又迅速飞来,这回换颜娧骨扇腕转,旋风引箭,导引黑羽箭全没入了竹帘上。
“哇!比我预期来得快,你这个弟弟不省心!”颜娧抓起还怔愣在方才两批攻势下的伯夷扔到角落去。
立秋一掌拍起没入竹帘的羽箭,颜娧也施以内力翻转羽扇,所有羽箭便转了头,瞬间振力羽扇破风无声,助长羽箭攻势飞出窗外,立即听见外头传来,羽箭没入人体的惊悚之声。
伯夷完全愣在当下,方才还笑倩嫣然的女孩,怎就突然间攻势齐发?
“我说夷哥哥,再不走,可走不了了。”颜娧迅速背上包袱,又一把拉起伯夷,回头慎重说道:“姑姑晚些时候再出去,承哥哥说了魔方仅能带走两人,若是分散了,我们在京城外漕运行再见。”
“姑娘!”立秋拉下她,面对外敌环伺,她一人逃脱绝无问题,带上伯夷,她如何做到?
颜娧拍拍包袱说道:“姑姑放心!我身上还有风动魔方呢,承哥哥不会骗我!姑姑小心,丫头带他出去了啊!”
“姑娘!”立秋再喊,只得到她一个浅笑,虽不放心,心里也清楚着,三个人同行的风险,可把颜娧交给外人,也放不下心。
风转魔方,落地无方!没人知道会落去何处啊!
出了竹屋,颜娧心里便是一窒,来人出手狠毒,屋外处处烟硝,方才带路的六七岁孩童全倒满地鲜血里,颈项上深刻刀口映着孩子脸上的无法瞑目。
伯夷亦是心落入深渊里,这些陪了他数年的村人,在此一夕全没了?为了灭口,连无辜村人也不放过?
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二步,第三批黑羽箭瞬间破空而至。
颜娧轻点门廊,扇舞腾空,无声风势骤转,黑羽箭往下直坠,她顺势收下所有箭矢,打断伯夷的伤心,一把箭矢全交给他,厉色道:“日后,有机会为他们讨回来,走了!”
颜娧视线穿过庭院里黑压压的黑甲兵,在第四批黑雨箭来时,轻点门廊借力一把抓住伯夷往重兵方向抛空。
第五批黑羽箭射向伯夷时,她顺势一脚踩在男人的胸口,整个人腾空而起,腕转破空,改变了羽箭方向,在黑羽箭即将射中他衣角前的刹那,黑羽箭无声无息地转向,射向那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黑甲兵。
倒地的黑甲兵甲胄被羽箭贯穿,剩余的黑甲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颜娧轻点了大门前的门柱飞空而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地,几个嘴里溢着鲜血的黑甲兵纷纷惊愕地说道:
“妖怪!”
伯夷落在长枪兵前,颜娧捉住了他的衣领,又是往上一抛,又借着集中一起的枪刺再飞空一次,轻蔑了留下:“谢啦!”
回身看到弓兵已整好队伍,即将再发射弓箭,她探手抓住魔方,勾了伯夷的手臂,逆转魔方天地,瞬时风骤狂急,两人在众人面前瞬间消失在红霞里。
就这一瞬,立秋瞬间移步往竹屋后山隐去。
“星霖大人!这该如何是好?”黑甲卫伍长颤颤请示。
恭王早派了一队黑甲卫在此地驻守,伯夷与桑怀村七十余口村民的项上人头,都是他登基大典上的贺礼。
“人都不见了来问我何用?”星霖横扫了一巴掌给伍长,目光冷然扫了地面几个黑甲卫尸首,指着其中一位说道:“把那个头卸了,脸烧黑了一同装上礼盒,送回京都。”
“属下遵命!”
星霖嗜血的眸光扫过众人警告着:“记住!如今我星霖与各位在同一艘船上了,今日之事胆敢泄露,在场所有黑甲卫都得死。”
“属下遵命!”在场黑甲卫齐声回应。
今日之事,说出去又有几个人能信?
方才在村口说饿昏的少年,居然能够抓着大皇子,腾空飞跃在他们面前,还在漫天晚霞光芒下消失不见?
就算是轻功也得落地啊!何况凭空消失?
随后伯夷竹屋也烧毁在大火里,漫天尘烟为桑怀村做了告别,从此消逝。
……
被阵阵疾风环伺了约莫一盏茶,两人随后扑通一声落入冰冷河水里。
颜娧落水后满脑子需要脑补的脏话漫天而来,再想要沐浴也不需要这样的洗法啊!
伯夷落水起先还厥了去,还好她反应迅速的掐紧人中叫醒,一阵晕呼后,他指着两丈宽的瀑布说道:“我们到瀑布后躲一阵。”
看着不远处漫天黑烟火光熠熠,他很清楚桑怀村没了。
能留他到此时已是恭王极限,天下之大竟无他们兄弟可容身之处?
思及此,伯夷苦笑着任瀑布水冲刷了一会,才走入瀑布后洞窟。
先他一步进入进入洞窟的颜娧,已探得门路往更深处走去。
山洞内明显是收拾过的,里面还留有米粮、柴火,更有齐全的石桌椅床。
“夷哥哥常来此处?”
“不常,这是老村长过往前托付于我,原想让我保下村里几口人命,未曾想一人都没保下,还得劳烦姑娘。”
老村长还比他通透!当他被带到此处派人看守,便已猜到结局。
第86章 变装
一进到石窟内,颜娧便开始摊开包袱清点物品,伯夷着手整理柴火准备升火,正想解开衣扣褪去湿衣,思及颜娧女儿身而停下手。
颜娧点完东西,看到他正冷得瑟瑟抖,也不敢褪去湿衣,便将包袱内的女装取出晾在一旁隔开两人,叹息道:“夷哥哥把衣服褪了晾干吧!”
心里挺可怜悲凄的伯夷,面临重大危机时,不都该有个会在此时以身相许,相濡以沫的大女主给他人生仅存的温暖?
他身边偏偏只有一个她,能不可怜?
颜娧将小玉瓶递给他,淡淡一笑道:“暖暖身子。”
伯夷轻轻揭了瓶口,竹韵幽香便溢散在狭小空间里,他吃惊地掀起衣物,讶然问道:“妳真是归武山的小丫头?”
颜娧直觉白眼都翻到天边去了,无奈叹息道:“夷哥哥这是在告诉我,方才讲了一堆废话?我应该早早把这瓶酒给你?”
我去!认酒不认人啊!
伯夷放下衣物,觍着脸说道:“突如其来的哀恸,在下迷茫了。”
“夷哥哥莫不是不知道,郁离醉已经卖往各国了?四国国都都能轻易买到。”这回换颜娧掀起衣物,睨着眼看着伯夷。
伯夷想再饮一口的动作缓了下来,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再喝,便听见颜娧咯咯笑声劝饮。
“丫头跟夷哥哥开个玩笑,放心喝!”颜娧吐了粉舌,躲回衣帘后,开始褪去湿衣。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让伯夷蹦紧了背脊,这小丫头还是如常的大胆妄为,就隔着一道衣物她也敢脱衣服!
颜娧褪去衣物逐一晾起,撇过头探询问道:“夷哥哥,你的功夫呢?”
她记得,几个来如意书社的世家子弟都是有些门路的啊!否则怎么过得了黎老太傅的第一个考验?
伯夷嘴角抽了抽,莫不是知道他没了内力,打不赢她才这么胆大?
“回国请罪的第一日,母后便给了我蚀灵蛊,我不吃,便换伯朗兄弟回来吃,不管再怎么勤练,也只有如此了。”
颜娧都差点忘了南楚以蛊毒闻名,凝起眉宇问道:“蚀灵蛊可有解?”
她没法想象伯夷比刀俎下鱼肉还凄惨,而他竟都委曲求全熬过来了。
“解药在母后手里,应该不可能拿到。”伯夷苦笑。
“夷哥哥,是否想去送父皇母妃最后一程?”她没来由的一问。
伯夷蓦然眼眶一热,顿了顿才压抑下了哽咽,怅然道:“为人子女都该一送,母后赐死了昭贵妃,定然不会将消息走漏,只有我能送父皇母妃了。”
“夷哥哥始终都是明白人。”颜娧抖了抖已然半干的衣裳。
这些年她的桑蚕庄子请来了专为皇家织锦的匠人来,她的平面茧比传统水煮缫丝质量更为优越,络丝后的丝料耗损量极少,能出产更多量的熟丝。
她自然不会浪费啊!
所以她轻薄透气的单衣,都是都是自家庄子所产蚕丝面料,浸了水也干得快,再瞧瞧伯夷至今还渗着水的衣物,差异高下立见。
颜娧取下女装换上,不会挽髻的她,轻折了柴火树枝,将长发通通挽成丸子簪上。
伯夷再见颜娧那簪得七零八落的丸子头,便笑了出来。
“我的装扮有这么纾压?”颜娧没好气奴奴嘴,叹息说道:“夷哥哥还是赶紧的把湿衣服烤干,春寒料峭的,风邪入体可就误事了!”
她学什么都学得很快,唯独拿自身一头长发没有办法,天赋也不能强求,多数被伺候得十分妥当,偶尔当个笑话也无伤大雅。
伯夷闻言,这才动手解下了直缀,还是留下单衣,学着她立了几枝干柴,将衣物都摊开来,随后才坐到她对面石桌烤火。
她已经检查完了湿漉漉的物什,纤纤玉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一见他坐下,便开始清点递交东西,说明道:“这是你要用的路引,此刻夷哥哥便是蓝江漕运、君子笑、妍颜坊的东家颜娧,前来南楚祭拜大行皇帝,送上新的朝贡契约拜见新君。”
他看着桌上路引与信物吶吶说道:“这不可能!我这……..”张脸。
话还没说完,颜娧便打开了紫檀木盒,取出了一张与她如出一辙脸皮水嫩脸皮,勾起莫测的笑容说道:“世人本就不知,我有个双生姊姊,如今两张脸都出现在南楚,又有谁能作证能道破?”
伯夷突然觉得心态崩了,嘴角抽了抽,一个小丫头已有翻天能力,再来一个覆地也行了吧!
伯夷吃惊的神色,让她脑壳发疼,再怎么不想读懂他眼里的惊愕,也仍是懂了。
“你可别看我爱玩,我家姊姊可温婉娴熟了!”颜娧下意识想为颜姒平反,又想想,跟伯夷解释做啥?干脆直接跳过接着问。
“覆上面皮,领着我的身份,便可以自由地在京城里走动,夷哥哥可愿意?”
傻子才不愿意吧?
伯夷毫无迟疑的颔首,颜娧马上挑了眉,扬起诡谲的浅笑走近伯夷,那浅笑,笑得伯夷心慌,差点拔腿跑了。
只觉他被松了玉冠,面皮往脸上一覆,便有阵冰凉与花香溢散开来,百来条肉眼不易察觉的细丝,从头皮腮后牵引着面皮,细丝融入三千发丝里。
颜娧捉着他的挽髻的长发,便没了动作,他也跟着顿了顿,迟疑了半响,便笑了出来。
他怎么忘了?
伯夷伸手接过发髻,快速地梳理整齐,髻上玉冠。
小姑娘自个儿发髻就梳得像杂草了,指望她梳上发冠?
颜娧完全忘(无)却(视)尴尬,看着已整理发冠得当的伯夷,露出满意不已的浅笑。
她的面容搭上伯夷的身板也是好看吶!
黎承将面容刻画得更符合男性的刚毅,还活用了蚕丝纤维拉提,染了墨色的蚕丝绑入发冠上,贴合得更加紧致,根本无法察觉贴了假面,也让面皮更不容易脱落。
她递了一瓶回颜露给伯夷,交代道:“每两个时辰帮面皮上一次回颜露,以免干燥脸老了啊!”
伯夷假面服贴良好,凝起眉宇的动作自然,难以接受问道:“一个大男人,两个小时敷一次脸,传出去能听吗?”
“普通男子没办法,可身为妍颜坊的大掌柜,怎么可能不用?”颜娧说到那是一个堂而皇之。
“东家!你这张脸不照顾好,怎么做妍颜坊活招牌?砸了我的招牌我可跟你没完。”颜娧环胸哼气睨着他。
伯夷捧着回颜露,嘴角抽了抽,被她这么一说,能不用?
“日夜兼程,二天一夜便能将你送到蓝江漕运南楚分部,这是我的腰牌。”颜娧递出鎏金绯红书笺给他。
“小丫头都不担心我借了身份不还啊!”伯夷对她递来的东西深深感动。
颜娧扬扬眉眼,双手负于身后,唇边勾起了浅笑道:“书笺离了我七日,便不再有那绯红色了啊!夷哥哥想搬走多少金银财宝都可以,不过得在这七日内完成啊!”
鎏金书笺是莫绍工坊重新制作出来的,是以她的商人身份识别的,再加上当地管事的信笺媒合,即可辨认来者何人。
而她的鎏金书笺,不知为何要碰触鸾凤令,便会染上绯红长达七日,正好成了不可取代的东家书笺。
伯夷庆幸覆着面皮,看不到他脸上害臊的绯红,只见耳后染了红霞,火光中看得颜娧一惊。
“我说夷哥哥,进了京你可千万大气点,别害羞啊!耳朵红,脸不红会露馅的!”
这么一说,伯夷耳朵更红了,这哪是能控制的事儿?
颜娧扶着额际摇摇头,感慨道:“夷哥哥是承哥哥费尽心思也要搭救之人,若是贪恋钱财之辈,自然当我白来一遭罢了!能花一点小钱看清一个人,绝对比日后挖心掏肺了,再从身后被捅上一刀来得好。”
“小小年纪,道理倒是很透彻。”伯夷高看了小丫头一眼。
黎承能记住这么多年前的请托,自然也是仁至义尽了,何况当年伯朗还差点伤了小黎后。
“行了!客套便省了!我们得赶路了!”颜娧收拾好行囊背上,见他衣物半干了,便开始催促。
伯夷见小丫头已背上包袱,也赶紧穿回衣物收拾妥当。
两人走到瀑布洞口,便见颜娧催动内力扇转策动,瀑布水流便空了一瞬。
这一瞬,颜娧便提气拉着他轻点地面飞出洞穴,往桑树林急奔而去。
这一日,伯夷内心的冲击已达了崩溃临界,从头到尾被弱小的女孩,抛接带跑几回了?
他日后可还有脸面?
……
南楚京城,湄湖山
湄湖山坐落京城南郊,南楚蛊毒闻名源于信奉狐狸大仙,相传南楚皇族各种蛊毒养育,都承于狐狸大仙传授。
因此南楚特意于传言曾有九尾仙狐出没的湄湖山,起了间国寺庙祭祀大仙。
南楚国境内,饲养各类蛊毒的人家,皆以狐仙为唯一尊神。
昏迷数日的西尧摄政王世子未婚妻至今未醒,在朝臣听闻世子妃美貌曾冒犯大仙后,便向世子进言,带着昏迷的世子妃前,往湄湖山的大仙祠祭奠告罪。
折腾六日后的世子终于松了口,愿意带着世子妃前去祭祀。
第87章 信鸽
车驾浩浩荡荡往湄湖山前行时,安置好伯夷的颜娧便在立秋掩护下偷偷摸摸地摸上车驾。
颜娧混在人群里,在立秋掩护下迅速进车驾,一进车驾便被里头的人连揽带抱,撞进一副厚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