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来从不受四国之命的百兽园来到此地了?
“可不可能都来了,全拜奕王之赐。”没有直接回应问题,再次抬眼征询着承昀意见,颜娧扬着尴尬浅笑问道,“如若晓夷山待不得,留在绥吉镇可好?”
承昀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是他能决定好或不好的?
何况兽军可能已驻守在城外山林不远之处,能理解她担心孤军深入敌后的危险,却未曾想会将整个百兽园全搬来了。
“奕王怎可能号令得动百兽园?”厉耀虚影强硬介入俩人间寻求答案,不相信儿子有这等能耐。
“没号令,只是奕王长期与南楚新帝狼狈为奸,打算将百兽园送与南楚,我恰好经过打劫了这份礼物。”颜娧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厉耀:......
我信妳个鬼!

第425章 祭窑
朝堂上的魑魅魍魉见得少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小姑娘什么样子能不了解?
什么都藏得掩得实打实,如若今天不打着扶家不可灭为难,怎可能叫百兽园漏了馅?
俩人私语听得七七八八,重要不重要的全听了,大抵也清楚为何非得走这遭,掌控东越不下四十年也不知庐县盛产金银吶!
“丫头啊!皇祖父不会害妳。”也不知有何难言之隐,厉耀有种不被信任的感慨而心塞。
“不是不信任,怎么说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担心皇祖父心软。”颜娧勾了一抹无奈酸涩的浅笑。
说不心疼能哄得过谁?与其叫厉耀里外不是人,不如少知道为好。
“如若有半分担心,会流落至今?连躯窍都不知道上哪去了,妳说说还有哪个孩子真担心?指不定各个盼着我断气。”厉耀说得吹胡子瞪眼。
唇际勾着不着边际的浅笑,承昀肯定说道:“这点倒是多虑了,三王争斗没结果,绝不会叫皇祖父断气。”
“我谢你啊!”虽坦白得叫人无法反驳,厉耀仍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尴尬问道,“你打算为耿儿争些什么?”
“我?”承昀佯装不理解问道,“皇祖父有想着给厉耿遗产了?”
“呸、呸、呸!”要不是顾着颜面,厉耀真气得直跳脚,信誓旦旦说道,“我可是跟丫头约好,下半辈子要同阿绚一起过。”
承昀:......
这是听了什么虎狼之言?他错过了什么?冷毅星眸轻轻扫过勾着尴尬浅笑的颜娧,苦笑问道:“我错过什么了?”
“没事儿!皇祖母交待的事儿,与我们无关。”颜娧摆摆手没打算说明。
同厉耀约定之事能随意说出口?
听得自家祖母交代之事,承昀除了心塞还是心塞,说不上来有那边怪异,又似乎能明白那份遗憾。
皇祖母亦是不情愿踏上皇家之路,能在王府安逸一生也是情愿。
成了裴承两家的百年联姻,赔了自身一世情缘,这事儿也是略知一二,如今真遇上皇祖母心仪之人……
虽说皇祖父已驾崩多年,心里总是疙瘩啊!
“皇祖母留妳在宫里大半夜就为这事儿?”承昀也谈不上生气,就觉着诡异,到了皇祖母岁数还能想些什么?
“不光这事,你别闹腾这事儿!”颜娧半点没想把问题焦点放在身上,找不找得着戏秘盒还两说呢!
六十都知了天命,两个迟暮老人还顾忌些什么?
从心所欲不踰矩还不行了?何况又不是她先开始一口一个皇祖父叫个不停。
被拒绝得更心塞,承昀抿了抿唇瓣,不再这个问题再存念想,清了清嗓子,淡定问道:“皇祖父可还有什么方法叫扶家识得之法?”
“要是有,我巴着你俩作甚?”
俩人:......
这点倒是直白得叫人赞许啊!
“罢了!反正,绥吉镇龙窑腹地广大,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完成,着急也没用,且走且看吧!”
看着两个有了心结的男人,再说也没个点能到位了吶!
......
南方冬日湿冷,不若北方冷冽,冷法截然不同。
打从旱后雨季到来,老天似乎打算将欠上的雨水一次补足般没有消停,雨势严重拖慢龙窑进度,连扶家宅子也仍有泰半尚未完成。
是以在这大雨纷飞寒霜冷的气候里,迎来了第二个在外度过的生辰。
一番任性作为自然是四处骂声没停歇,尤其北雍皇宫里的俩姐妹,月份还没到骂信先到啊!
是以人家生日收礼,她生日送礼,取了现成的金银矿产,打造两套掐丝彩凤金银鬓簪头面,以厉耿名义送往被北雍,以答谢多年照护之情,也藉此平息了北方的漫骂声。
平了东面,可没能忘了西面,同样送了几套掐丝彩蝶头面,恳谢西尧世子同窗照顾之谊。
礼数都如此周到了,收了重礼也没好意思再骂人,自是过了个无灾无难人平安的生辰吶!
这日大雨稍歇,颜娧悠哉跨上马儿,身着一袭君子兰湘绣直缀,半束发衬着雪青飘带随着长发与清风飞舞,恣意风雅地跟随在靖王车驾来到绥吉镇,参与扶诚与璩琏大婚之喜。
有靖王证婚,璩家人心有不悦也不敢再行刁难,和和美美地喜迎新嫁娘送入洞房,直至大宴初歇。
宾客尽散,万籁俱静,远眺起了泰半的宅子灯火悠然,在忽盈忽灭显得格外阴沉,俩口子任空车驾返回庐县去而复返,落坐看似仍未见人烟的荒凉龙窑,等候扶诚到来。
新婚之夜啊!如此折腾人家可是会遭报应!
何时不好谈事儿,偏偏挑人家新婚之夜谈?
冷冷清夜,扶诚虽有半夜敲门心不惊的淡定,也没有不畏寒冷的体魄,一路簇拥着昏黄提灯,偎着薄弱暖意哆嗦着来到龙窑既定地。
偌大空旷荒土尚未见多少可见工房,扶诚遍寻不着靖王踪迹,只得挨家挨户敲门询问,岂知敲了一家又一家仍未得回音,寒风阵阵吹得扶诚胆颤心惊。
扶诚又敲了户门扉,颤颤问道:“王爷?”
至不至于这么整他?
虽说王爷有恩于扶家,也不需要深更半夜连新娘喜帕都来不急揭,便谴人传达来此地寻人,他的小登科啊!就这么凉了?
远远见着龙窑方向有着浅浅火光,扶诚赶忙提起直缀三步并两步加紧脚程,上气不接下气地倚在龙窑梁柱旁喘息,细声问道:“王爷?”
从龙窑内部开启门扉,便见扶诚虚弱疲像,颜娧无奈摇头苦笑,安慰说道:“扶公子辛苦。”
十几里路走下来,真快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扶诚性命,汗水淋漓使得鬓发贴覆在苍白俊脸,弯腰扶着门柱看似都快喘不上气。
短短距离便气虚无力,日后如何管理这片窑场?
“王爷...所谓...何事?”扶诚眼里尽是哀怨地瞅了窑内之人。
见俩人全躲在最深处的窑场,也摇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打算祭窑了?哪儿不好躲?躲在龙窑内部作甚?
相约在外头工房不好?走到这命都没了半条,如何谈事儿?
再多抱怨扶诚也没敢说出口吶......

第426章 羡慕
“家主想说些什么?”
一身青绿嫁衣未褪,璩琏坐落在龙窑内不起眼的小杌子上,读懂扶诚即将出口的怨怼而特意提醒身份制止开口。
“琏儿?”扶诚看清发话之人顿时无言,自家夫人那悠闲作态,似乎已等候许久且相谈甚欢吶!
“见过家主。”璩琏恭谨福身见礼。
新婚之夜不在新房等候夫君同饮合卺,新嫁娘同陌生男子关在一处,若遭扶诚有所怀疑也是里所应当。
“这是?”扶诚虽心有不甘也不敢妄言,何况璩琏已两次提醒身份,自然更不敢有所抵触,浮躁心思也沉着了泰半。
与承昀交换了个眼神,颜娧勾勒一抹意味深远的浅笑。
再次肯定,果敢聪慧的璩琏将会是扶诚最大的助力啊!
来到夫君身侧,璩琏默默递出手中契书,交换提灯叫扶诚看契书。
接过官府正式契书,扶诚越看双目瞪得越大,惊得下颌几乎阖不上。
若非亲眼所见,如何相信除了扶家田籍全回到他名下之外,连带绥吉镇外诸多田庄、山陵也尽归于他。
可以说整个绥吉镇尽归扶家呀!
祖上数十代也没能完成的嘱托,竟在他手中完成了?
不停的揉着双目确认无误,眼角濡湿得几乎快落下泪珠,难以遮掩哽咽之声地喑哑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先别高兴得太早,看看底下契书再说。”颜娧挑了挑下颌提醒。
慌忙地又翻阅了另份连他家印也纳好的契书,又是错愕得无言以对,赶忙摸了摸身侧从未离身的锦袋,确认家印仍在而松了口气。
迅速契书翻看后,扶诚原本飘在云端的心思不由得沉了沉,静默淡然地阖上契书,颇具推拒之意地交付于颜娧之手。
虽说是百利无一害契书,身为家主该有的敏锐仍令他打从内心推拒。
所有地籍尽归扶家,但日后地籍上所有商号铺面营收皆与正凯赌坊均分。
本以为王爷作主为扶家出了口气,没曾想真实如此令人做呕!
“扶家宁可一无所有,也不可能与下九流为伍!”扶诚昂首挺胸拂袖负手,不悦得恰似遭受极大污辱般。
“难道扶家风骨竟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颜娧直觉读书人的脑门又给驴踢了,淡然冷笑说道,“可别忘了扶家一切尽在郑恺手里,如若没有郑恺一时兴起将此处交与王爷兴窑,空有千年世家之名的扶家还剩下什么?”
令人颜面尽失的一时兴起啊!
“此处胚土附近窑场无人可用,公子可是当扶某少不更事?”扶诚冷哼笑道,“如若此处胚土能用于窑业,扶家又怎可能荒废至今?”
“扶家无人有能耐,难道郑恺也没有能耐?”颜娧撇了眼那不落颓势的傲气,又与承昀交换了个目光。
扶诚神色虽表现得风光霁月,然而藏在衣袖内紧握的双拳已泄漏了情绪,定是为了遮掩何事而拒绝合作。
该如何叫他泄漏口风?
明显被问得一噎,扶诚默了默,讪讪然没有立即回应。
静默瞬间,璩琏也发现了夫君的迟疑似乎并非明面上那么简单,径自挽上扶诚长臂,不由分说地给予坚定支持,为夫君仗义执言道:
“扶家世代纯臣,绝不会因为这般小恩小惠向任何人靠拢,还请王爷担得大位再来相与。”
欣慰抚上妻子葇荑,扶诚也难得刚毅一回,哪还有方才软弱泪眼?
面对扶诚有此转变,俩人不由得又相识而笑,看来真赌对了方向揭底啊!
家风宛若大丈夫风格屹立不摇近千年,还有什么能够凌驾于家族利益之上?
扶家究竟藏了什么国家大义?
“如若郑恺没有能耐,何以千方百计从您兄长手中哄得扶家祖业?”颜娧从龙窑深处取出处于燥阶段的茶盏交与扶诚。
打小精通烧窑过程,立志要从这片荒土里烧出最好的茶盏,直至变卖祖产也不改其志,愿意举家搬迁绥吉镇的扶诚,如何不了解这片荒土的缺陷?
然而茶盏竟未有任何开裂变型,这叫他极力忍下心中惊愕,颤颤地握着深红胚土,耐下所有想问出口的疑问。
瞧着饵食下得挺准确,颜娧不由得展露了一抹舒心浅笑。
若不是想起扶诚相见那日提及的神迹,都快忘了他可能是唯一在意这片荒土的扶家人,如今这条不曾显山露水的狡狯鲫鱼,可能一朝翻身成为这片龙窑绝佳的主子呢!
当朝状元郎藏着一颗发扬祖业的心,祖业繁盛与国家大义......
煎熬呵!
事以至此,她都想问上一问,扶家藏的究竟是神国的赤诚忠心,抑是东越的一片丹心?
氧化铁东越窑业仍不懂得用,更别说精抛研磨的石英、长石,如何适量添加帮助茶盏更显完善。
心头千絮苦恼又万分挣扎,扶诚半点不舍得糟蹋手中茶盏,吶吶问道:“难道郑公子竟是先祖寻觅已久的有缘人?”
“是与不是还需本王多说?”承昀勾勒了抹淡漠冷笑,内心对于颜娧的惊叹又更深了几分。
究竟还有多少潜藏在她那副躯窍里的睿智尚未发掘?
几乎只稍关于山林旷野的自然脉络无一不通,那稚嫩躯窍里与他心灵契合的动人灵魄,究竟要将人生过成什么样精彩?
“扶家祖训在前,恕在下无法效命于王爷。”留恋地多看瞧了眼完美干燥的红土茶盏,扶诚心思又抽痛了下。
“本王若真要拿下扶家,又何必深更半夜引你们夫妻俩至此?若非军师属意,怎可能轮到尔等头上?”
颇有深意地瞟过俩人身上嫁衣,星灿般晶透眸光难得染了些许暖意回到颜娧俊逸尔雅的脸蛋。
俩夫妻:......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俩夫妻蓦然一沉的困宭神色自然没逃过颜娧之眼,不由得轻声叹息睨了承昀一眼,那羡慕眼神是几个意思?
俩夫妻:......
毫不遮掩地眉来眼去?
不自主的紧握双方掌心,开始担心是否不答应“军师”提议,会没命走出这个龙窑?届时开窑祭祀之人成了他俩?

第427章 过头
扶诚深怕又有什么变故而紧握妻子柔荑护在身后。
“扶家主此时害怕还真慢了些,如若王爷真要作甚,你俩还有机会相依相偎?”颜娧不冷不热的语调格外令人忧心。
幽暗龙窑里看不清神色已是心里发怵,漠然冷笑更直叫人毛骨悚然。
那日初见怎就没察觉王爷有龙阳之好?
如今骑虎难下之势该如何是好?
颜娧勾了抹凉薄笑意,作势挥了挥沾染了窑灰的衣袖,佯装不经意地挥落指环滚落到扶诚面前。
清脆声响寅夜里格外清晰,俩夫妻仍在犹疑该不该捡。
“居然这么掉了。”
先行一步来到扶诚面前故作无谓地拾起指环,确信能看清她无名指上纹印为前提,漫不经心地套上指环遮掩。
如若扶家真为前朝守护了皇陵长达千年之久,没有理由不明白她指上纹印作何用处,杜家以奇荒盒守护了神后诸多秘密,扶家单单只为守护皇陵?
如若有如此简单,她敢打赌这事儿绝不会落到她头上。
待扶诚看清纹印,心中自是泛起一阵波涛。
从兄长手中接过扶家家主之位时,历任家主皆是以神国秘法,延世术陨命传承家主之位,确保家族之密不被第二人知晓。
神国覆灭神后不之所踪,扶家更是倾尽全力寻找神后踪迹也未有所获。
如若方才那一瞬而逝没错认,几乎能确信他见着了神后纹印,几百年来扶家遍寻不着的神后,竟主动找上门来?
扶家与北方黎家截然不同,扶家多年来掌控刑律,作为神国后盾,为此即便有着纯臣之名,私下里至今从未间断寻找失踪的神后。
历代神后唯有扶家有迹可循,每每皆是带着创世之术来到神国,唯有扶家能借着延世术确认神后真伪......
虽无法理解面前卓尔之姿的翩翩公子为何拥有神后印记,扶诚仍咬破长指,以鲜血划印于掌心,手捻法诀,心中默着延世术法。
倏地,鲜红血痕缓慢腾空,鸢尾印记绽着赤金之色浮沈于法诀之上,不待有所指示迳直往颜娧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