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心肝,你就过去一趟。以你的手段,还不是将这伙蛮汉治得服服帖帖,我瞅着那位窦指挥使倒是对你胃口,也不是他带头闹的,而是下面几个小军官,你把那姓窦的笼络住了,他们自然不会再闹了。”
胡妈妈笑得暧昧。
苏小乔给她一个嫌弃的表情。
可想想,她最近确实旷得慌,今晚又实在闲,不如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人闻风色变。
到了地方,还没进门就听有人吵嚷。
走进花厅,一入眼便是首座上坐着那个男人。
他大约有三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虎目高鼻,下巴上留着短髭,长相粗犷英武。
此时的他,颇有些意兴阑珊,正独自一人喝着酒。身边倒是坐个了姑娘,可那姑娘明显怕他,离得远远的。
见此,苏小乔倒也明白胡妈妈为何会说此人肯定会对她的胃口,因为自打那个书生后,她就格外厌恶文弱书生型的男人,每次若挑选入幕之宾,多是选些武将或者体格高大魁梧的。
此人,倒是有一副好身板。
打从苏小乔出现在门前,厅中所有人的目光就投注了过来。
只见她一张芙蓉面,半点朱红唇,眼似水杏,波光潋滟,娇媚无骨,一笑入艳三分。
她算不得是当下时兴那种消瘦单薄的女子,相反身段十分丰满,那胸前鼓囊囊的,那小腰看着就既柔又软。
只凭这副身段,还有她那站姿,便知此女当是极品尤物。
窦风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酒。
其他人看看此女,再看看大人那模样,就知肯定轮不上自己,心中是扼腕不已。
苏小乔朝首位走了去,过去后丝毫不客气地在窦风身边坐了下来。至于之前那被分派来陪着喝酒的姑娘,则忙在胡妈妈的示意下下去了。
“这是咱莳花坊的头牌,名叫小乔。若是小乔来了,大人还不满意,那还真挑不出什么绝色来服侍大人了。”胡妈妈在一旁陪笑道。
窦风也没理她,挥了挥手。
胡妈妈忙下去了。
歌舞丝竹声再起。
窦风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苏小乔身上。
都是欢场中人,小乔哪有不明白的?便主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敬他。
“听说大人对过来的姑娘甚是不满意,不知大人可满意小乔?”
她吐气如兰,如泣如诉,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而是刚刚好让对方能嗅到一丝香气,勾得心痒痒,只能主动。
窦风也果然如她所愿主动了,长臂一伸,将人抱到膝上来。
“想与本大人喝酒,离得太远可不行,得这样才可。”
他拿着她雪白的手,端着酒杯往嘴边凑去。
之后饮完,酒杯撒下了,手却没撒下,而是搁在粗糙的指间揉搓着、盘捏着。
一边是坚硬如铁的男性体魄,一边是柔得掐一把都能滴出水来,苏小乔虚虚地抵着他胸膛,含羞带臊地欲拒还迎,心里却在鼓噪。
好直接,她好喜欢!
好久没碰到这般极品的男人了!
殊不知,窦风心中也在鼓噪,此女应该是他遇见过的最极品的女人。
至于为何加个应该?
那要试过才知道。
之后不必细说,自是水到渠成,郎情妾意,窦风一把将人抱起,就离席了。
其他人哄笑了一下,也各自拉起一人离席。


第136章 番外之苏小乔和窦风(二)
夜凉如水。
从花厅到苏小乔的院子,要经过两条回廊,半个园子。前头是丝竹袅袅,莺声燕语,越往后越安静。
今晚有月,可此时连月儿都被羞红了脸,不忍直视那藏在阴影中的两个人。
“大人何必如此急色?”
“我这是急色?”
“难道大人不急色?”
窦风一把抓住她钻进衣裳的手,低沉笑道:“我急,难道你不急?”
以苏小乔的性格,自然不会服输,她按住衣裳下的大掌,道:“那大人这是什么?”
窦风很镇定:“本大夫见姑娘你心律不整,又有心慌气短之兆,特意为姑娘查看一二,所谓望闻问切,此乃望……”
“那是不是……还有闻、问、切?”
“姑娘所言不差,快快进入你房中,本大夫好好为你辨症一二……”
说话拉扯之间,二人已经来到院前。
翠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显然早就看到他们了。只是二人哪里顾得上给她眼神,窦风一把将人抄起进了屋,同时房门也关上了。
之后自是不可言说。
按照规矩,翠儿是要守在门外的。因为她家姑娘从不会留男人过夜,完事后要么自己离开,要么让人走。
可今天,外面都四更天了,她都哈欠连天连连点头,里面动静还是未消停下,哪有赶人走的迹象?
次日,苏小乔醒后,浑身酸痛且无力。
她至今不敢相信昨晚竟与人折腾了一夜,而这男人……真是头牲口!
但服输是不可能服输的。
之后窦风起时,她早已将自己收拾得一片光鲜,并端着笑将人送走,心里却在想着这两天她要歇着,谁来她也不见。
哪知窦风临走前,拍了拍她的丰臀:“晚上等着我。”
呃?
苏小乔愣在当场,半天回不过来神。
“姑娘你没事吧?”翠儿担忧道。
她撑起若无其事的笑:“没事,能有什么事?”
若是脚下没软那么一下,就更有说服力了。
过了没一会儿,胡妈妈来了,满脸堆着笑道:“我的心肝小乔,昨晚可多亏了你,窦指挥使对你极为满意,他临走时说要包你一个月,这阵子你就好好侍候窦指挥使就行了。”
苏小乔转头看她,皱着眉:“妈妈,你可是说过我不给人长包的,怎么现在却又变卦了?”
“这……”
胡妈妈倒也不尴尬,不过她想说未说的话,都在她这满脸笑中。
说白了,还不是那窦指挥使出的价钱太合适,让她无法拒绝,不然也不会舍本逐末。毕竟每天来莳花坊看苏小乔的人可不少,都要排着队才能一见佳人芳容。
“总之,你这阵子好好歇歇,别人要见你,我也不让你见了,你只管窦指挥使来,好好服侍他便罢。”
明摆着银子进了胡妈妈的荷包,让她拿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此时,苏小乔也缓过来了,那股不服输的心态又占了上风。
她觉得男人见猎心喜,实属正常,刚开始都新鲜,可能过几日就不新鲜了,等不新鲜了,就会少了那股劲儿,她倒也不是不能坚持。
只听说过累坏的牛,何曾见过被犁坏的地?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她确切实在地验证了窦风此人到底是何等牲口。
他的体力好到让人瞠目结舌,耐力好到让人想崩溃,关键他尤其贪,似乎怎么吃也吃不饱。
苏小乔从一开始主动迎合,到后面开始找办法躲,软躲不行那就硬躲,但还是躲不掉。
“你滚!”
事罢,苏小乔一脚踹在他的腰上,眼睛都不想睁开。
窦风不以为忤,在她丰臀上拍了拍。
“老子滚了,你到哪儿去寻个这么搭的床伴子?这就是女人!翻脸如翻书,方才还一口一个好哥哥地叫着,这会儿就变脸让我滚了?不过老子确实要走了,今晚有事。”
苏小乔诧异地睁开一条眼缝,瞄了他一眼。
此时窦风正在穿衣,见她疑惑看过来,他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子,道:“去干大事,娘们就不要多问了。”
“娘们怎么了?你瞧不起娘们?”
看着他大大咧咧死皮赖脸的模样,苏小乔就一肚子气,可打又打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每天只能被他按在榻上疼。
力敌不行,只能智取。
一想到智取,她就想到颜青棠了,就寻思哪天找颜青棠寻个法子,治一治这头牲口。
不过这事多少有点丢人就是,她苏小乔何曾被个男人拿捏得如此狼狈过?若被青棠知晓,还不知怎么笑她,所以不是逼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动用这个办法的。
殊不知,窦风今晚要去见的也是颜青棠。
只是颜青棠那女人没告诉他要干什么,所以要去了才知道。
而苏小乔更不知道,这个男人之所以会来苏州,很大程度是与她那好友颜青棠有关。当然不是为了男女之事,而是为了公务。
今天这事办完后,要不了多久窦风还要出海一趟,而这个男人独占欲出奇旺盛,又包了她两个月,让她等着他回来。
因为窦风给的银子实在多,胡妈妈自然不会说什么,于是随着谢兰春从良,苏小乔近些日子也少在人前露面,于是被外人猜测是不是这位也要从良?
一时之间,前来打听消息者无数,动了心思想为她赎身的人也有许多。
当然,这是闲话。
而那一个多月里,一开始苏小乔还兴致勃勃,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养一养了,可闲着闲着就闲得长毛。
她素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寻思要不要办场船会,当众起舞一曲,牢固牢固自己第一花魁的名头。
可转头想想那牲口走时说的话,她又萎了。
罢,若事情闹大,谁知道那牲口听说后,会怎么收拾她?还是暂时先消停一些。
至于消停到什么时候?
等他对她的兴致减去之后。
是的,苏小乔一直觉得男欢女爱都是有时限的,过了那阵子,兴头就没了,之后自然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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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面已是一个多月后。
而这牲口果然不负他牲口之名,甫一见面就把她往房里扛,折腾了一下午加一宿,第二天起来后,他说要为她赎身。
“你想都别想,我才不想你给我赎身!”
窦风也不理她,打开房门对外面的翠儿道:“你家姑娘要走了,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
翠儿也不敢不听,一边瞅着自家姑娘,一边慢腾腾地摸来摸去,实则是假装在收拾东西。
直到一旁的窦风挑了挑眉:“怎么?没吃早食?”
翠儿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忙加快手脚,也不敢假装了。
那边,苏小乔本来瘫在床上,这会儿也瘫不下去了,忙穿了衣裳起来。
“我才不要你给我赎身,想都不要想,我才不会跟你去扬州!”
“胡妈妈不会答应你替我赎身的,我也用不着你赎!”
“你这么好色,家里肯定小妾姨娘一大堆,你别想老娘跟你走,别做梦了!”
可无论她怎么叫嚣,窦风都不理她。
估摸着翠儿收拾得也差不多了,他也不与跟她废话,将人提过来往肩头上一抗,大步出了这间屋子。
苏小乔厮打他都没用,一是厮打他不疼不痒,再来也是没力气。
至于胡妈妈不愿苏小乔被赎身?
窦风既然放下这话,自然有他应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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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扬州的船上,苏小乔与窦风闹腾了一路。
开始,窦风还纵着她,后来她一闹,他就把她往房里扛,几次下来她也不闹了。
等船快到扬州时,苏小乔终于认命了,认命自己‘被赎身’,她不闹了,但也懒得搭理窦风。
下船换车,来到窦府。
苏小乔还未下车,就听到外面的莺莺燕燕声。
果然下车后,就看见七八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年纪大约在二十来岁的妇人,围着窦风正献着殷勤。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去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妾身?”
苏小乔倒也不眼瞎,瞅着这些女子的做派,像是花楼出身。心中自是暗啐果然如此不提。
等那边一番嘘寒问暖,几个迟钝的莺莺燕燕终于发现这趟老爷回府不单纯,平时老爷回府都是骑马的,今日竟带了两辆马车。
再看那车前站着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丫鬟打扮,而另一位说是天姿国色都不为过,一看就是正主。
彼此都是眼光老辣,自然不会认为老爷从哪儿找寻回个良家,大概又是哪个妓院里带回来的?
“这位是新带回来的妹妹吧?”
其中一绿衫女子,身段丰腴,气质妖娆,年纪大约有二十五六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苏小乔发现窦风的眼光很固定,喜欢女人的类型都差不多。不过此女气质格外突出,说着话就往她走了来。
“竟然来了位新妹妹,长得倒是可人,快快随我进府去,老爷惯是个粗犷的,怕是一路上对妹妹照顾不周。”
她脸上带着笑,热络地拉着苏小乔的手。
这只是表面上,实际上趁着拉手的空档,她对着苏小乔的掌心狠狠地拧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说轻刚好让她感受到疼,说重但又不会留下印子。
苏小乔反射性抽回手,在看到手上没印子后,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抬起手就顺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蒙了所有人。
下一刻,有人惊叫出声。
“她竟然打绿梦姐姐,姐姐待她如此热络……”
还有人装作胆小害怕的模样,拉着窦风的衣袖道:“老爷,我怕……”
而这边,绿梦满是震惊地看着苏小乔,明显她也没料到苏小乔会突然打人,不过她下一刻就哭出了声,恰恰佐证了其他人之言。
苏小乔眉间藏着不耐,眼睛却挑衅地看着窦风。
“她掐我。”
她举起被掐的手。
“没有痕迹,但你爱信不信。”


第137章 番外之苏小乔和窦风(三)
窦风朝这里走来。
绿梦扑了上去,依在他身上哭道:“老爷,我真没有掐她,倒是她掐了我!”
她露出被掐红的掌心,其上有个被指甲掐出的红印格外明显。
窦风拿起她手看了看,又看了看苏小乔。
苏小乔挑衅看过去,眼中写着‘你最好赶紧送我回去’。
窦风轻轻搡开绿梦,走到她面前,拿起她的手。
“掐疼没?”他问。
苏小乔被问得愣了一下,口气很冲:“你说疼不疼?!”
“先进去再说,别在门外闹。”
且不说他随行的下属,这附近也不止窦府一家,因为这边的动静,早就有人借着外出来来回回地经过,估计背后都等着看戏。
“我不进去,你送我回苏州!”
窦风也不理她,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下宛如捅了马蜂窝,苏小乔手打脚踢了起来,期间有一巴掌正好打在窦风脸上。
这下不光苏小乔惊呆了,其他人也惊呆了。
哪知窦风一点也没生气,只是摸了摸脸,在她丰臀上打了一下,嗤笑一声:“你这娘们倒是泼辣!”
因为被抱着走的,苏小乔也不知自己到的什么地方,还是后来问过丫鬟才知道,这是后院的正房。
这正房从没有人住过,平时窦风都是住他的书房,至于其他人,则是散落在后院各处。
苏小乔倒不以为意,还以为是窦风女人太多,没地方安置了,才将她安置在这里。殊不知,当听说老爷把那个新来的女人安置在了正房里,那些莺莺燕燕私底下炸开了锅。
“绿梦姐姐,你可不能认输啊!咱们姐妹这么多,让我说若说谁最有资格住正房,那还是你当仁不让。若是老爷娶个夫人进来,住进正房,咱们倒也没什么话说,可她凭什么?”
“就是就是,我可是让人打听了,此女是苏州第一青楼莳花坊的花魁,说到底跟咱们不都是一样的人,谁还不是个花魁了,她凭什么住进正房?”
“老爷到底懂不懂住进正房的意思?说不定,老爷根本不关心这事,你们也别太生气,还是打听清楚再说?”
可惜这个声音太弱,没被人听见,大家都被这消息惊得不轻。
绿梦当然清楚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是在怂恿她,都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
若老爷真重视那女人,反正她冲在前头,要吃瘪也是她吃瘪,若老爷不重视那女人,她们也能松一口气。
道理都明白,无奈但绿梦愿意上这个套。
无人知晓,当看见窦风扔下她的手,走过去问那女人的手可疼,以及抱着她就往里走,被扇了一巴掌还不气时,绿梦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窦风看似对她们这些女人挺宠爱,实际上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这是第一次。
所以明知道这是个套,绿梦也愿意往里钻。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还在寻思找个什么办法,既能让老爷厌弃了那个女人,又能不伤自身,就出了一件大事。
次日,窦风将后院的女人全都召集了起来,打算遣散她们。
“行了,你们也别哭了。当初替你们赎身带你们回来时,我就对你们说过,不会留你们太久,你们要是有什么后路,提前与我说也行,不耽误你们找下家,只要中间别给我戴绿帽子就成。现在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
这话窦风确实说过,可谁也没放在心上。
总的来说,窦风除了不愿意给她们名分外,对她们还是不错的,每季的新衣裳新首饰从没拉下过。
他对女人大方,从没亏待过谁。就如他自己所言,他既无妻又无子,赚了银子给谁花?还不是都拿来寻欢作乐了。
这些女人在来窦府后,也听说过老爷隔三差五就把人送走了,但从没有人往自己身上想过。
如今突然事情临到自己身上,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
“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多的也就不说了,你们房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每人再发二千两银子,我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毕竟当初没我,你们还在那火坑里熬着。明天之前,我让人送你们走,没地方去没地方住的,我会让人帮你们找地方安置,以后就各自安好吧。”
说着,窦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一众女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是泪眼婆娑,却无人敢拦,包括绿梦。因为都知道他的性格,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是容不得人忤逆的。
惹怒了他,一旦翻脸起来,谁也承受不住。
苏小乔见他出去了一圈,又转回来,也没多想。
她现在依旧气着,既气他态度强硬非要替自己赎身,家里养了这么多女人,还不知以后会斗成什么样,又气自己不争气,被他折腾两下就服了。
服是不会服的,她也就是现在认输,等她再缓缓……
直到听翠儿说,老爷把府里其他女人都送走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问。
所以她只是不经意间提了这事,又借此机会将他骂了一顿,说他渣,跟自己一场的女人,就这么被送走了。
是只字不提窦风为了谁,才把人送走。
窦风瞧了她一眼,将其中的事大致说了说。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嫖客见这些在火坑里的女人可怜,反正他也挺喜欢的,就赎身回来养着。
就像养一只小猫小狗,他是没打算养她们太久的,等她们各自找到后路,就会送她们走。
至于为何愿意救她们,却又不愿意给她们名分,为何不娶妻,窦风也没说,苏小乔也没敢问,因为她看得出这是窦风不可触及之事。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来,偶尔恍然细想一二,两人真宛如夫妇一般。
每日吃住都在一处,他若是在外面忙,无法回来,都会让手下回来说一声。若是回来了,必然是直往正房而来。
苏小乔不敢细想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他是不是养她一阵儿,也会对她兴趣大减,动了想将自己送走的心思?
又想送走也不错,倒给她省了一笔给自己赎身的钱,等到时候她有私房银子傍身,天下哪处不可去得?
除过这些问题外,他们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当然还有一件事,就是他那蛮牛似的体力让人吃不消。
这期间,窦风倒也透露了一丝口风,一次床笫之间,他说让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他一定好好教养他成才。
提起此事,苏小乔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未吃过避胎药了,而她至今未见有任何动静。
怪不得,怪不得他有劲儿都往自己身上使,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若她是个正常女子,大约会高兴得不轻,毕竟母以子贵,他既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已经打算给她的名分,不管是妻是妾,总是条后路。
可她偏偏不是。
因为曾在人身上受过伤,因为从没有想过以后,因为总觉得今宵有酒今朝醉,她吃过许多虽不至于一次就让女子日后再不能成孕的猛药,但也喝多许多避胎药。
一日,窦风回来后,脸色不愉。
“我要出海一趟,大约两个多月就能回,你老老实实待在家中等我回来。”
苏小乔嘴里说着好好好是是是,心里却动了其他主意。
等窦风走的次日,她悄悄带着翠儿从窦府里跑了出来,回到了苏州。
苏州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却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所,不过她回来之前就想过去哪儿了,她去找了颜青棠。
她的好姐妹颜青棠什么也没问,就让她在颜家住了下来,期间她看似与寻常无疑,实际上总会做梦突然有一天他找到这里来,大发雷霆要打她,然后一吓就醒了。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你……”
“苏小乔,你可真敢跑啊!你知道我寻了你多久?扬州都被我翻过来了,你倒好,跑回了苏州,还藏到了这里……”
这毕竟是别人的房子,窦风二话不说就要将她带走。
苏小乔不走,还想拖着好姐妹回来救她。
后来颜青棠倒是回来了,却也没拦住窦风,因为二人本就认识,苏小乔的行迹还是因为她才泄露的,不然窦风估计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苏小乔竟会藏在这里。
“你跑什么?难道我还对你不够好?”
看着他目眦欲裂,明明怒气腾腾,却还压抑着的表情,苏小乔被吓得不轻。因为他从来不会这样,这样明摆着是被气得不轻。
“行了,你也别跟我废话了。打从今儿起,我就把你拴在这床上,看你往哪儿跑!”
之后自是一番不可言说。
每次二人吵架怄气,差不多也都是以这种办法解决。
“我出身低,娘是个妓/女,爹是谁不知道,从小就长在妓院里。从小对我最好的人,除了我娘,就是妓院里那些姨们……那妓院并非你所熟知的莳花坊,而是下等妓院,都是靠卖皮肉为生的……稍微大点我就在妓院跑堂帮客人买东西,被人叫小龟公……”
“……后来我娘得脏病死了,我无处可去,就去从了军。我不娶妻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出身卑贱,不配玷污那些贵家千金的血统,是不知该如何与她们相处,是不愿哄着捧着她们,也是觉得我这样卑贱的血脉,就不配延续下去……”
“你是第一个我想让你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你能不能生不重要,能生就生,不能生就说明我窦风这辈子就该绝种……”
他没有那些好听谄媚之言,人也粗鲁蛮横不讲理,可说出的这些话,却头一次让素来伶牙俐齿的苏小乔哑口无言,并不自觉流下眼泪。
是谁说的?
当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时,就代表她沦陷了?
这是头一次,苏小乔没有抗拒、心甘情愿地沦陷。
哪怕伤过她的那个人,都没做到如此,因为彼时她虽伤心难过,却也心里清楚,一个读书人怎可能会娶一个出身不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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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小乔……”
苏小乔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她对面坐着吴锦兰。
此时吴锦兰满面红光,正在哄着怀里刚添没多久的儿子。
“你这两年倒是过得洒脱。”
吴锦兰笑了笑道:“为何不洒脱?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青棠说的对,我有钱有闲,为何不让自己过得顺心如意些?他出身不差,家中从商,不过他是二子,人又没甚野心。入赘之前,我与他立过契,能好好过日子最好,不能过也不是不能舍。”
“所以我说你现在过得洒脱。”
“难道你过得不洒脱?现在各家各府的夫人太太们,哪个不羡慕你,又是儿女双全……”
苏小乔实在耐不住这种互相吹捧的场面,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快说说这趟进京我们给青棠带点什么?”
“她身为皇后,皇宫里什么没有?倒不用给她准备什么贵重的,带些她打小就喜欢的,只有江南苏州有的物什吧。”
吴锦兰想了想道:“这次姝宁公主大婚,据说青棠与她这个小姑子极好,说是亲姐妹都不为过,要准备份大礼,还有听说秦王也就是陛下亲弟弟刚添了子,也要准备一份礼,就当青棠的亲戚处着就行……”
人的际遇总是这么奇妙。
就如同苏小乔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嫁给窦风,颜青棠也没想到,自己一直操心的小叔子会从海上带个女海盗当媳妇。
她更没想到,一直无心婚嫁的姝宁,竟然和怡宁的老师、那个钻研算学钻研到近乎疯魔的俞怿,看对了眼。
要知道俞怿可是大了她不少,当初这门婚事纪景行十分不同意,但架不住还是没拗过姝宁。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俞怿是个鬼才,他不光精通天文星象算学,还是个动手狂人,竟做出了一种可以借由蒸汽跑的船。
虽然如今还不够完善,但若是这个想法被开动并被衍生,大概会制造出许多奇妙的东西。
谁知道呢?
毕竟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