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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已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描述我的心理活动,但这全都是一些瞬间的闪念。这帮家伙的头儿正恶魔般地轻笑着,从房间另一侧走过来(他卸掉络腮胡后,下巴上还戴着八字胡,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加邪恶了),准备把假络腮胡粘到我脸上。虽然假胡子一碰到我的皮肤,我浑身的每一根纤维都在颤抖,但我还是强忍住了,没抱怨一句。这个怪物居然不怀好意地劝我遭到谋杀时不要笑,哼,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我甚至还对着他从卫生间拿来放到桌上的那面镜子,赞叹了一番自己的样子。然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鼓足勇气,顶住压力,压低嗓门,悄声向他提问了。
“‘我们要干掉的是谁呀,头儿?’爱丁堡约翰·诺克斯长老会的牧师问道。这一问会令他一辈子都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第11章 可怖的盖博博士:伊林沃斯博士当了一回威廉·华莱士11
伙计们,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离奇的案件,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得给伊林沃斯老兄再倒上一杯。他需要来一杯。而且,说真的,我很钦佩他!在我看来,似乎连速记员都在控制自己想要欢呼的冲动。杰里·韦德和他的同伙无疑是在耍什么愚蠢的把戏,但伊林沃斯并不知情。他还以为自己闯入了抓牡蛎联盟12。那又怎样呢?他就是一个从讲坛上蹒跚走下来的最迂腐的老先生,对什么都一窍不通;不过,真把他惹急了,他也会展现出一个苏格兰老首领的勇气与放手一搏的天性,来捍卫苏格兰人的名誉。片刻之后,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摸着仿佛还戴着络腮胡的下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头儿的表情很奇怪,好像他已经察觉出我的态度有所变化。说实在的,坐在桌旁,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粘上络腮胡后摆出了一副横眉斜睨的丑恶嘴脸。这副嘴脸要是让约翰·诺克斯长老会的会众们瞧见了,我确信,坐在前三排的人肯定会吓得魂不附体。
“‘嘿,你是我见过的最古怪的家伙,’他怪兮兮地看着我,说道,‘听我说,我们就剩几分钟的时间了。其余的人就要抬着棺材下楼了,然后我们会最后排练一遍。对了,你的真名叫什么?’
“‘华莱士·比里。’我随便挑了一个化名回答道。
“这个回答,赫伯特爵士,好像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我发现他希望我,用警察手册上的说法,‘老实交代’自己的真实姓名,而且他看出了我没老实交代。他开始挥拳捶桌子,气急败坏的神情尽写在了他脸上。
“‘是,当然是,’他说,‘老子还是克拉克·盖博13呢。我问你,演艺经纪公司通常派出的就是有你这样的变态幽默感的人吗?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来头。你的脸看着像一个教会执事——看你那样子,仿佛你就是那位伊林沃斯博士……’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魂都差点儿没了,这一点您应该不难理解。不过在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之后,我就缓过神来了,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看你的样子,仿佛你真就是威廉·奥古斯塔斯·伊林沃斯博士,也就是你在今天晚上这出戏中要扮演的那个人。’盖博博士答道,他好像起了很重的疑心,‘好家伙!别跟我说林基·巴特勒或者罗纳德·霍姆斯——林基见过你,对吧,今天下午?——别跟我说他没告诉过你我们要做些什么。’
“就算不提他们胆大妄为地把我的名字,我堂堂的大名扯进了这场恶行,您也可以想象出我当时的心境;因为照眼下的情况看,我被要求扮演的是我本人。不过,知道了这一点后,我倒是冷静了,也更有底气去实施此时我必须使出的那条诡计。
“‘我对这个角色的点点滴滴都了如指掌,蠢货。’我对他说,(警察手册里的罪犯张口闭口就是‘蠢货’,我觉得用上这个词,可以让我的语气更符合角色的需要。)‘不过要我说,蠢货,为了明确起见,我们应该把各种事情都理一理,呃,你说呢?比如说,要做掉的是谁?’
“盖博博士低下了头,像是要冷静一下。
“‘行了,他们推荐你,’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说道,‘我想呢,他们也是知道好歹的。总之,他们说你本人有一半的波斯血统,对古代的遗址、手稿之类的东西都很在行。明白了吧,你得唱主角,大部分台词都得从你口中说出来;我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能胜任这一角色,原因就在这里——而萨姆·巴克斯特的台词会很短,他主要负责威胁和行刺等。’
“‘听好了,这出戏中要做掉的是一个叫格雷戈里·曼纳林的家伙,他老吹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我们要小小地试他一下,看他胆子到底有多大。’
“‘他是你们一伙的吗?’
“‘我敢打赌,他很快就不是了,’盖博博士回答说,又一次露出了他那恶魔般的表情,‘我个人对他倒是没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可萨姆·巴克斯特、林基·巴特勒和罗恩·霍姆斯一见到他就来气——他说萨姆不仅人长得像大猩猩,而且阿拉伯语说得也比大猩猩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评价另外两个人的那些话难听死了,哪怕是关起门来,都不堪再说第二遍,尽管除了罗恩之外,他跟我们其他人连面都没见过。他们,还有我,之所以能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不露破绽,原因就在这里。他曾经吹嘘,在他偷走时母神像上的红宝石,遭到一群疯狂的祭司追赶时,他那种大无畏的勇气让他临危不惧。我们倒要看看在扮演波斯复仇之神的萨姆弯下腰来,要用那把象牙柄刀子割下他的肝脏时,这种勇气还能不能让他面不改色。’
“如此说来,他们有着双重动机:仇恨和抢掠。‘不用说,到头来红宝石就会落入你们的囊中喽?’记得问这话时,我不寒而栗地瞟了他一眼。
“他笑得前仰后合,人都站不稳了。‘咳,那还消说,’这个阴险的恶魔眨了眨眼说道,‘咳,毫无疑问,我们会找到那颗缝在他帽子下面小麂皮袋里的红宝石的……不过,我们把他诱骗到这里来,并没拿那颗红宝石当借口。那样是行不通的,而且弄不好还会让他起疑心。’
“‘嗯,说得是,’我说道,对这一精明的分析,我还是心领神会的,‘言之有理。’
“‘我们告诉他,说老杰夫——就是我在扮演的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祖拜妲,也就是哈伦·拉希德最宠爱的妻子的棺柩从伊拉克的陵墓里偷出来了……’
“‘可是,我亲爱的盖博博士!’我提出了异议,‘蠢货,这明摆着就是——’
“‘等我说完。米利亚姆(我妹妹)并不想把他骗到这里来,因为她已经跟他订婚了,但萨姆和林基一个劲儿地激将她,最后她没办法,也就同意——将他一军,这么说吧,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要是没看过《末日之刃》的话,赫伯特爵士,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恋人这样不仁不义,恐怕还真叫我难以理解,不过,漂亮的混血儿旺娜·森在钱笛博士的刑讯室里也干过极为类似的事情。但是,还是不可思议!)‘计划是这样的,’无情的盖博博士继续说道,‘他会在11点或刚过11点时来到这里——现在快到时间了。他知道有一个伊林沃斯博士——说白了就是你——要来这里见老爷子——因为这条消息早就见报了,所以一切看上去都会很正常。罗恩·霍姆斯会本色出演,扮成我的助手,这也不会有问题。米利亚姆会以她自己的身份跟哈丽雅特·柯克顿一起出场。萨姆·巴克斯特将扮成米赫兰家族的公子——塔伊夫·艾布·欧拜德(他的服饰是我们从波斯展厅偷来的),林基·巴特勒则扮成警察:他们先按兵不动,等到了该登场的时候再登场。’
“‘至于祖拜妲的棺柩,我们用的是一口阿拉伯镀银箱子;别觉得太假,我们只能找到这玩意儿了。不用说,上面的镀银早就全被铲掉了……’
“‘那是当然。’我冷嘲道,但火气越来越大了。
“‘据传闻,那口棺柩里有一道诅咒……实际上,老爷子和伊林沃斯那个老古董真正要验看的其实是某部愚蠢透顶的手稿,但曼纳林并不知道……那口棺柩里有一道诅咒。老兄,这就是你要来一通长篇大论的地方。凡是碰过棺柩,惊扰了珍藏在里面的圣骨的人,’盖博博士抑扬顿挫地说道,同时还像冷血的爬行动物一样盯着我,这让我确信自己是在跟一个疯子打交道,‘都会先被剁掉手脚,然后被九十四种酷刑毁得面目全非……这都是林基·巴特勒精心设计出来的情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台词。你觉得你能表达出来吗?’
“‘上帝在上,我脑子里的东西都能表达出来!’
“‘那就好。谁来开棺呢?我不敢,你也不敢。气氛一下子调动起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曼纳林先生自告奋勇,表示不信邪,要勇敢面对这道诅咒。于是,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奏起了柔和的音乐,’东道主疾步绕着桌子转圈,双手在空中挥舞,大声喊道,‘八大天园展厅呈现在眼前。传来了凿子与锤子的响声。然后棺材赫然出现。一有人碰盖子——哈!你——身为演员,这就是你要拿出看家本领的时候了——你就得突然脸色大变,跳入人群,从口袋里迅速拔出一把手枪。就是这把。’
“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把看上去足以杀人的黑色自动手枪,一把塞到了我手里。
“‘然后你突然亮明你的身份,“靠后站!”你大声喝道,“靠后站,你们这帮异教徒和亵渎者!我以先母的亡灵,”——你真有一半的波斯血统,是不是?——“以圣伊拉克的繁星和沙漠的狂风发过誓,凡是碰了……”如此等等;你清楚自己该说什么台词的。“不要紧吧,公子?”你说了这一句,萨姆·巴克斯特就会进来。哈!气氛就全出来了。“不要紧,”他说,“把大不敬的亵渎者给我抓起来……”’
“我能想到的就是,他的某些疯劲儿肯定已经传染给我了。我不仅心跳得厉害,喉咙也有一种被堵住了的感觉,对我这把年纪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我又感到内心里有一种无所顾忌的狂喜,因为这个不法之徒——这个面容干瘪,戴着八字胡,醉心于策划谋杀的歹徒——和钱笛博士一样,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他把那把装了子弹的左轮手枪交到了我手里,在恰当的时候,这玩意儿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彻底完蛋的。
“‘警察闯进来时——当然了,他是我们的人,’他接着说道,‘你就冲他开枪。我们会在一个里间里,没有人能听到枪声的。所以……’
“他停了下来,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朝我后边望了过去。赫伯特爵士,我只能再一次对那本似乎是天意使然,一开始就给了我指引的启迪之书聊表谢忱。我前面可能已经提到过了,桌上竖着一面便携式镜子,正好对着我,此刻我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后面的门。那扇门已经被人偷偷打开了大概五英寸宽。我看见一个小伙子正把脸挤在空隙里,偷偷摸摸地盯着我,而且显然是想以无声的动作来吸引盖博博士的目光。这是一个很有城府的小伙子,从他的外表很难看出隐藏在他内心的东西:他的面相非但不冷酷无情,甚至还和善可亲;他顶着一头浅色的头发,戴着一副大大的玳瑁框架眼镜,跟我的那副很像;不过,他现在正处于某种由怀疑或困惑造成的紧张情绪之中。我看着这场哑剧在我背后上演:他伸出食指,指了指我,同时就像鸭子一样摇头晃脑。然后他很夸张地耸耸肩,把眼睛睁到了不能再大的程度,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被他们识破了。
“他们是怎么识破我的,我不得而知,但这个让人揪心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了。盖博博士说过,他的同党在楼上准备棺材;此刻他们说不定已经下楼了,正在门口集合准备抓我呢。哪怕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想——长官,我也不能——绝望,尽管我的身体又一次出现了我描述过的那些症状,眼睛还变得模糊不清。
“我偷偷地环顾四周,房间共有三个出入口。一个是通往大厅的那扇门,盖博博士的枪手们可能正在那里集结。一个是我身后墙上的一部电梯,可笨重的电梯门却紧闭着,上面还挂了一块写着‘故障’的牌子。最后一个在左边的卫生间里,我发现洗手盆上方的高处有一个窗户:如果真的出现了最最坏的情况,从这里逃走倒不失为一个切实可行的脱身之法。可是我愿意当个胆小鬼,丢下班诺克本14这块光荣的阵地吗?尤其还是以这样不庄严、甚至是为人所不齿的方式,从卫生间的窗户(如果可以的话)落荒而逃?不!我环顾房间,发现地毯富丽的色彩正反映了自己的心情,于是我脑子里灵光一现,闪过了几行您没准儿也记得的华丽而激动人心的诗句:
跟华莱士流过血的苏格兰人,
跟布鲁斯作过战的苏格兰人,
起来,倒在血泊里也成——
要不就夺取胜利!15
“华莱士当年怎么做,如今我便会怎么做。我记得我把那本加尔各答的初版珍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把高顶礼帽戴在头上,还往下紧按了几下。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盖博博士的枪手们从通往大厅的那扇门闯进来,免得他们人多势众,搞得我招架不过来;如果此刻我要阻止他们进来,就必须得控制住他们的头儿。
“然后,赫伯特爵士,我一跃而起。
“跳起来的时候,我手臂一挥,就把镜子从桌上扫下去了——正如眼下我又把您已摆回原位的尊夫人玉照从您桌上扫下去一样——就这样!”(砰!)“赫伯特爵士,这倒不是因为这么做可以收到什么实际效果,而是因为在情绪亢奋的状态下,我似乎非得把什么东西从什么地方扫下去宣泄一下不可。趁盖博博士的爪牙们还没冲进来,我两下就跳到了门口。当着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的面,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插在锁里的钥匙转了一下,然后转身冷笑着面对盖博博士,用手枪瞄准他的心脏。换作是华莱士,说不定也会这么干。
“盖博博士说:‘嘿,嘿,嘿,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尽管我仍然非常冷静,但内心里某种狂野不羁的力量仿佛在鼓励我,让我说出了一番从没有钻进过我脑海的豪言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