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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吓到了?”周忍冬用手擦了擦脸,想要擦掉脸上的血迹,但它们已经凝固了,用手根本擦不掉。
“你怎么了?”界心鸣的声音微微颤抖。
周忍冬急忙解释:“我骑摩托不小心摔了一跤。”
界心鸣回过神来,将快要跳出体外的心脏按了回去:“忍冬姐,我车上有药,给你包扎下吧。”
周忍冬笑着说道:“你都开上车了,看来成大老板了呀。”
和梦里一样的调侃。
“你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刚刚只是眼里进沙子了。”界心鸣揉着眼睛,解释道。
看到活生生的、还知道开玩笑的周忍冬,界心鸣不由得有些激动。无论如何,他都决定这次要好好保护周忍冬。
周忍冬包扎完伤口,界心鸣就带着她去找其他两人。
界心鸣喊了几声:“有人吗?”
没人回应。界心鸣又喊了几声。
终于楼上有回应了。
“是小界吗?”是王传明的声音。
界心鸣不想搭理王传明,但是王传明在这个时间点还什么都没干,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还未犯下的罪行就惩罚他。
于是,界心鸣放下对他的不满,挤出一个笑脸,回答道:“我和忍冬姐都在,你们在楼上逛旧教室吗?”
“对,你们也上来吧。”王传明说道,“我们一起逛逛。”
界心鸣就和周忍冬一起上了楼。
王传明和周忍冬相见,还是一样的尴尬。
在那个梦里,界心鸣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分手。尽管林盼盼和路骏算得上是他们那一代的金童玉女,但周忍冬和王传明也是令人瞩目的一对。
本来像他们这种村里的孩子,哪有什么恋爱,小时候穿着长辈衣服改出来的开裆裤,在外面帮长辈干活。女孩子稍大一点知道害羞,发现没了遮体的衣服,就只能躲在家里做些针线活。父母就会找来媒婆,问有哪些适婚的对象。两家人了解一下,看对眼后,一对年轻人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幸好有了学校,小孩们不用漫山遍野地跑,彼此也多了接触的机会。也幸好多了煤矿,让白水村的村民都有了立足之本,可以考虑生存之外的东西。所以青春期的男女能整日待在学校里,而他们待在一起会发生什么,这就无须多说了。
不过从最后的表现来看,王传明和周忍冬分手,问题多半还是出在王传明身上。有可能是王传明抛弃了周忍冬,而周忍冬对他念念不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界心鸣为周忍冬感到不值。
界心鸣一边等葛宏发到来,一边和他们又一次重温了教室。现实与梦境一致之处越来越多,界心鸣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如果按照这样的剧本继续下去,他们全都会死。
没过多久,外面果然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葛宏发来了。
路骏看葛宏发车内只有一人,便问道:“你堂弟浩成呢,他没来吗?”
葛宏发摇了摇头,语气冷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他。”
界心鸣决定重复之前的步骤,开口问道:“你没和他一起过来吗?”
葛宏发回答道:“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他要来。”
“想办法打个电话给他吧。”界心鸣说道。
葛宏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里没有信号,打不出去。”
王传明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
界心鸣早早转过了头,望着葛浩成可能会出现的方向。就在王传明说完这句话后,葛浩成出现在界心鸣的视野中。
“你们都围在一起干什么?走吧。”葛浩成冲他们打招呼。
“去什么地方?”王传明问道。
“去矿上啊。”葛浩成回答道,“上面有准备好的食物。”
众人交换了下眼神,跟在葛浩成身后,往矿上走去。
一亿五千万年前的侏罗纪地壳运动,给白水村带来了一笔宝藏,但只维持了十几年,昙花一现,曾经繁忙的矿区很快变成废墟。但在当时,白水村人以为自己挖到了宝山,能永远靠煤炭为生。
因此,白水村人在宝山上花了不少心思,白白浪费了不少钱。比如工棚东边堆着的通风设备,一整套都是德国产的。当时的厂家将这套设备吹得天花乱坠—具有故障报警、气体检测报警功能,能做到远程启停、定时启停等,出于安全考虑,还拥有断电自启功能。换句话说,这套设备是智能的,不但能对频率、启停时间做出设定,能及时报警,还能在意外断电来电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启动,确保矿下安全。当时民营的中小煤矿,对煤矿的安全管理都没有足够的认识和重视,时常会出现事故,既伤人也伤矿,所以为了提升煤矿的档次,对安全设施的投资是必要的。
在厂家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白水村花大价钱购入了整套设备。实际上,这套设备并不适用于白水村煤矿。为了养活更多的村民,煤矿的人员配置其实是冗余的,所以设备智不智能其实完全没有关系。加上煤矿的矿洞没有大煤矿那么深和大,所以设备性能配得过高。而这种特殊设备又不好转卖,在煤矿停产后,这套通风设备被硬生生摆成了废铁。
六人走过那堆废弃的设备,黑乎乎的煤渣盖住原本锃亮的表面,像是在铁里生了根。
葛浩成说道:“工棚里面有准备吃的,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五人跟紧葛浩成的步伐走进工棚的仓库,里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地面上甚至铺了一块浅绿色的塑料布,有一个烤架、一箱啤酒和两桶纯净水,还有四个泡沫箱。
全部都一模一样,界心鸣不再怀疑。
“别愣着,开始吧。”葛浩成弯腰从箱子里拿出几瓶啤酒,依次咬掉了瓶盖。
“等等,大家先别喝。”界心鸣看着葛浩成,对他说道,“我现在要确认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葛浩成有些吃惊:“怎么了,你有些奇怪啊。”
“你是不是收到了一封信,信的落款人是我?”界心鸣问道。
“对,没错啊。”葛浩成点点头。
“我在信里让你帮忙招待其他人,还告诉了你这里准备了食材的事情。”
“对啊。”
界心鸣一脸严肃地说:“好的,我现在要告诉你,那封信是假的,根本就不是我寄的。”
“什么?”葛浩成吃惊地叫了起来,“那会是谁叫我们来的呢?”
界心鸣扫过众人的脸:“我想这里没有人会承认吧。我再问大家一些问题吧。宏发哥,你是不是还讨厌吃香菇?”
葛宏发说道:“没错,我讨厌香菇的那股味道。”
界心鸣对葛宏发说道:“你是不是做起了木材生意,已经成了家,但家里没有孩子。”
“对。”
“王传明,你在煤矿关闭后找了一份货车司机的活儿,不跑长途,只在镇子间拉货;结过婚,但妻子因病去世了,也没有孩子。”
王传明点了点头。
界心鸣继续问下去:“忍冬姐,你是不是和老公一起开了一家小超市?”
周忍冬点点头。
“没想到你走得挺远,但把我们的底都摸得很清楚啊。”葛浩成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浩成哥,你当了包工头,承接一些小项目吧?”
路骏则露出苦笑:“你倒是说说我在干什么。”
“你是水电公司的小职员。”界心鸣提高声音说道,“我没有调查过你们,也没向老乡打听过你们的近况,这都是你们在梦里告诉我的。”
界心鸣此话一出,惹得众人笑出了声,原先渐渐积累起的怀疑和不安一扫而空。
连周忍冬都忍不住说道:“好了,小界,你就别说笑了。”
“对,别玩了。”葛浩成举起了啤酒作势要喝。
“别喝,有药。”界心鸣连忙打掉葛浩成手里的啤酒,“可能是我的措辞有问题,但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我在梦里都经历过了。我们回到白水村聚会,结果找不到召集者是谁,就在我们相互怀疑之际,食物里的迷药药效发作,我们都被迷晕了。那个迷晕我们的幕后黑手拿走了我们所有的交通工具,说当年害死我姐姐的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让我们在限定时间内找出真相,不然的话,水坝蓄水,我们都会被淹死。路骏,你收到的也是匿名信吧?信上说,想要知道林盼盼的死亡真相就来白水村参加聚会。”
“这点倒是没错。”路骏说道,“但你说的其他事情也太不正常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做这种事情,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落入幕后黑手的圈套。”界心鸣说道。
葛浩成露出一个怀疑的笑容:“那你说说我们最后怎么样了,我死了吗?”
“对,你死了。你是掉下山崖不小心摔死的。”界心鸣隐瞒了他和葛宏发争执的事情,“而且我们所有人都死了,是被淹死的,因为我们没能在大坝蓄水前离开。”
王传明冷哼一声:“说的和真的一样,但你说说哪个正常人会相信你的这些话?”
“不信我也没有关系。”界心鸣妥协道,“只是今天的聚会必须取消,我们回附近的镇子上吧。我请你们吃火锅、吃烤鱼,怎么样?”只要他们离开白水村,界心鸣就能达到目的,救下他们所有人。
“我现在觉得你就是召集者,你到了白水村才发觉有问题,所以想把我们骗到其他地方去。”葛浩成说道。
“那我们可以去镇中心最繁华的地方,那里人多,就算我有坏心思,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呢?”界心鸣转过头看向周忍冬,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忍冬姐,你会听我的吧?”
周忍冬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你说的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面对故人的怀疑,界心鸣又回想起了溺水时痛苦的记忆。无论怎样,他绝不想再体验一次死亡。界心鸣干脆把心一横,咬牙说道:“反正我要走了,你们要是觉得这里有问题,也赶紧离开吧。”
界心鸣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从矿区跑回到了白水村,然后一头钻进了汽车。他坐在汽车上,迟迟没有发动,苦苦等了三十多分钟,正准备离开之际,终于有人从矿区下来了—是周忍冬。
至少忍冬姐不会让他失望!
周忍冬走到界心鸣的汽车边上,一脸关心地看着界心鸣。界心鸣摇下车窗玻璃,开口说道:“我们走吧,我带你。”
周忍冬摇了摇头:“不了,我骑摩托走。对了,我们也商量过了,在蓄水前偷偷溜回白水村确实太危险了,我们都会走的。”她说完这段话,却没有离去。
看到她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界心鸣问道:“忍冬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周忍冬柔声说道:“小界,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时候不能讳疾忌医,你可以去一些正规的大医院看看。”
原来他们把界心鸣当作精神病人了。界心鸣只能黑着脸,却又无奈地点了点头。比起解释清楚这件诡异的事情,还不如就让他们误会自己是精神病人,至少他救了五人的命。
界心鸣立马驱车离开了白水村,花了四个小时回到镇子,但他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在归还了汽车后,他又打车前往火车站,从“黄牛”手中买到了当日的高价票。
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自己的故乡,远远离开这里,离死亡的记忆越远越好。
一路颠簸,加上开了八个多小时的车,界心鸣身心俱疲。坐上列车,他才舒出一口气。
摇晃的列车像晃晃悠悠的婴儿床,催人入睡。界心鸣躺在硬卧上随着列车晃动,困意袭来,他慢慢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一次回到了白水村,不过不是现在的白水村,而是童年时的白水村。那时,村民还没有在山上开荒时一锄头挖到煤矿,他们的房子也都还是低矮的小平房,一到下雨天,不少人家家里百川汇流。屋里到处摆着瓶瓶罐罐,所有电器、被褥都要用塑料布盖起来。
林盼盼会用筷子敲水杯,敲出小调来,带着界心鸣一起唱儿歌、山歌。多年以后,界心鸣还忘不了那简单动听的旋律。
后来煤矿被开发,白水村有了电视和收音机。林盼盼会给界心鸣讲故事,《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有些故事,林盼盼也只听了半截,界心鸣又缠着林盼盼不肯放,她就会自己编出后面的内容。这导致界心鸣脑海中很多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比如《白雪公主》。猎人带着白雪公主到了树林,白雪公主救了一个小男孩。猎人觉得白雪公主这么美丽善良的人不应该死,于是将她托付给自己的好朋友七个小矮人照顾。王后知道白雪公主没死,又找了她几次麻烦,但都被七个小矮人化解。最后王后喝药变成一只大老虎,埋伏在树林里准备咬死白雪公主,结果被猎人一枪打死。从此,白雪公主和猎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场景忽然转换,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他看到林盼盼站在山上远眺,像一株孤单的野草,发丝随着山风飘扬。
界心鸣想要奔向她,但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无论他怎么跑,也跑不到林盼盼身边。
林盼盼好像已经吹够了山风,转身往一个洞穴走去,那个洞穴和林盼盼葬身的矿洞一模一样。界心鸣眼睁睁看着林盼盼进入矿洞,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个美梦演变成了噩梦。
而界心鸣终于也赶到山坡上,他站在矿洞边上向内呼喊,里面没有任何回应。界心鸣只能壮着胆子往矿洞内走去。黑暗深处有一双猛兽的眼睛,闪着骇人的红光。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界心鸣猛然惊醒。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山鬼原本就在洞里,还是死去的林盼盼变成了山鬼,在那里徘徊。
那一刻,界心鸣隐约触摸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恐惧,那种恐惧来自一种被他视为无稽之谈的力量,他似乎有些理解了村民们当年的讳莫如深。
山鬼作祟,祟在人心。
界心鸣揉了把脸,强打起精神,询问列车员时间,得知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再有几个小时就会到达象城,换乘后就可以回迁江了。
他从包里翻出干粮,随便吃了点,填满了肚子。但不安仿佛成了挂在他脖子上的铃铛,只要他一动,势必会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回到迁江后,他发现自己心里的不安丝毫没有减少。他想离白水村远一点,再远一点,仿佛这样就能逃脱恐怖的命运。
他找了一条渔船出海,将自己放到了一座海岛上。旅途到了尽头,可心境仍未改变。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孙猴子怎么也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痛苦。
道路是有尽头的,无论躲到何处,逃到多远,人们内心的恐惧都将寸步不离。
今天应该就是水坝蓄水的日子了。今夜的海风很大,界心鸣在海边望着黑暗、深沉的大海,眼前黑乎乎一片,海和夜空合为一体,没有一丝星光,只有风声和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