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恕感觉她那两只手又开始掐他,他想故作厌烦的推开她,但她对他越有贪嘴似的痴迷,他就心里越满足,只是不痛不痒的推搡了她手腕两下,就别开脸装作不在意:“……那就不当好朋友。”
他也确实没想当宫理最好的朋友。他就只是嘴上说说。
谁会对着最好的朋友……了啊。
怎么回事儿?男的也会这样?她都上哪儿学的!这也是她在网上查到的吗?
宫理:“那不当好朋友的话,我们是什么?没有比狗和主人更紧密的关系了,只要我不把凭恕扔掉,对凭恕好,凭恕就会眼里只有我。”
她直白的让凭恕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陷进柔软的床垫里,越是这样他越容易恼羞成怒:“谁需要你的好了,现在是我在对你好!再说,什么眼里只有你——我这么大两只眼呢,怎么可能只有你呢?”
凭恕急于撇清,并没有意识到宫理眼眶眯了眯,她态度隐隐发生了变化,抚过他的手也往上挪到锁骨附近,就像是有意无意握着他脖颈一样。凭恕以前肯定不会这么迟钝,但或许是过去被她掐习惯了,他都没意识到危险,甚至条件反射地扬了扬下巴,配合她在他脖颈上蹭过的手。
宫理轻声道:“不能眼里只有我吗?”
凭恕嘴巴忽然跟被麦芽糖糊住似的:“……你要只是说这个,那也未必非要当狗。我是说当……”
宫理没听清:“你说什么?”
凭恕拽着她耳朵,明显心虚的大叫道:“我说当情侣!都他妈的住情侣酒店了!不当情侣当什么狗?!”
他觉得自己嘴里吐出“情侣”两个字,都有点扮演大人的荒唐和逞强,自己也都没脸再说第二遍。
宫理被他震得直揉耳朵,咕哝道:“你小点声,又不是听不见。”
凭恕一副“老子不想跟傻子说话”的不耐烦表情,心里却重重跳起来:她没反驳。
宫理似乎也不太理解外面世界的情侣是怎么相处的,她思索了一会儿,就在凭恕觉得她思考的太漫长的时候,她忽然趴下来,在他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
凭恕弹起来,捂着牙印:“啊!靠,咱俩到底谁是狗!”
宫理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果然是做了情侣,就不能咬你了吗?”
凭恕:“……!”
他感觉是自己的心脏跟脆苹果似的被她咬出一口汁水四溅,她这话说的、这算是什么四舍五入的确认关系?!


第444章 先婚后爱宇宙历险记(九)
他捂着牙印又缓缓躺下去:“……嘶。我也没说不能咬, 你、你好歹打声招呼,吓我一跳。”
宫理忽然笑眯了眼睛,她俯身下来, 在凭恕喉结上更用力的咬了一口。凭恕疼的直吸气,他怀疑宫理都能给咬出血来,他强忍着没吱哇乱叫,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被“情侣”两个字做成的萝卜吊着的驴。
宫理笑嘻嘻的声音也喷在他脖颈上, 她一路往下咬过去,凭恕还脑子里自顾自为她想好了理由:她肯定是刚刚离开熟悉的环境,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想用这种办法确认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是稳固的。
这么一套合理想法之下, 凭恕越想越隐隐心疼, 被她咬的嘶嘶吸气, 一排牙印,还强忍着自己的脾气,伸手笨拙的摸了摸她脑袋:“别害怕, 我会一直——哎呦卧槽别咬我肚脐眼附近行吗?”
宫理笑得头发没完全干的脑袋压在他肚子上, 然后隔着浴袍捏了他一下, 特别大声的宣告:“凭恕又这样了!”
凭恕突然觉得自己跟被她搓扁捏圆一样,万千在嘴边能逞强说出的难听话, 都变成了吐泡泡, 他拉着她胳膊:“你能别躺我肚子上吗, 奇怪死了, 赶紧上来,扭来扭去跟个蛆似的, 哎——别动手!”
“凭恕汪汪叫一声吧。”她被他拎上来, 脑袋挤在他颈窝旁边。
凭恕闭眼装死:“不叫。”
“就一声, 就再学一声小狗叫,你以前不是总叫吗?”
凭恕心里暴跳:那是被你逼的,要害都抓你手里快被捏坏了才不得不叫的!
但事实证明,他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宫理明显不会撒娇,但就是小孩似的脑袋挤一挤他、蹭一蹭他,他被她闹得满身都是暖腾腾的热汗,浇在蜜里似的稀里糊涂,这张贱嘴没有咬紧,迷迷糊糊的给她汪汪两声。
宫理笑起来,她也叫起来,但是是“嗷呜呜”的叫。
凭恕笑她:“嗷嗷呜什么?我当狗你就要当狼啊?嗷呜呜——”
“嗷嗷!”
情侣酒店的情迷意乱、肮脏燥热里真是人间百态,隔壁是几个成年男女在那头尖叫,他们这边是两个赤身穿着浴袍的小孩在狼嚎狗叫,笑成一团。
凭恕浴袍都散了,大片胸膛露出来,他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宫理摊开手躺在旁边,跟他闲聊:
“凭恕以前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凭恕心道,以前最惨的时候在楼缝里卷个纸壳子都能睡,怎么可能住得起酒店。但他含混道:“差不多吧。”
“真好哇。”她的腿在蹬被子,情侣酒店毕竟是大家光着膀子猛干的地方,空调也很热,她一只脚伸到被子外头,然后又夹着被子,卷成一团。
凭恕之前可从来没觉得这种情侣酒店好,藏污纳垢的,只是合适的躲藏之地。但是宫理夹着被子朝他挤过来,他忽然觉得他们俩——纯洁的就像是塑料糖纸上的两颗小露珠。
他正想着,房间内的自动贩卖机亮起汽水的广告,她明显口渴了,爬起来光着脚想要踩下床去买汽水。浴袍早就在刚刚的笑闹中松散,她是赤裸的跑下去,弯腰去看屏幕上的优惠信息。
……她白皙皮肤反射着彩色的广告,赤裸着也不让人觉得太多遐想,真的是露珠。
凭恕平静的感慨,就在她拿着一瓶汽水转身跑过来的时候荡然无存,他面红耳赤地撑住扑过来的她:“咳咳、明天咱们去买一些衣服吧,总不能在屋里只穿浴袍。”
红街哪有多少卖正常服装的店,凭恕搜了半天才搜到一家霓国街附近有一家卖少女内衣睡衣的店铺,带她去的时候,看店里挤满了女孩。凭恕不好意思进去,他嚼着口香糖戴着鸭舌帽,本来想在外头等她。
但宫理一直在里头叫他问他,他只能摸摸鼻子,两手插兜故作满脸不耐烦,宫理挑了几件,他都没仔细看就装逼:“喜欢就都包起来。”
结果回头才发现宫理买了三十多条内裤,十七八件内衣……
凭恕又带她去买化妆品,他以为女孩都很喜欢这些,但宫理一直兴趣缺缺。他觉得她肯定是不了解,就要给她比划比划,宫理有些抗拒,他撇撇嘴,自己试了个颜色给她看:“明明很好看,你涂肯定更好看——”
他抿了一下涂了口红的嘴唇,没想到宫理眼睛忽然亮起来,抓着他胳膊:“买这个吧!”
凭恕得意于自己的带货能力:“喜欢了啊?”
宫理点头。
凭恕:“还想要一支亮晶晶的唇釉吗?”
宫理:“嗯!”
当天晚上,凭恕才知道这口红她压根不打算给自己用,全都是抹在他嘴上和身上了,唯一能沾在她嘴上的途径,就是在亲吻的时候。
这口红还不怎么好洗,用了沐浴露都在身上留下淡淡的印子,照着镜子就能看清她在他胸膛上画的叉叉。
他们在情侣酒店暂时躲了相当一段时间。凭恕还是有丰富的躲藏经验,他们换了各个酒店居住,宫理的银发比较醒目,他还给她换过假发,但有点不舍得给她染色。他的虚拟机号码也几乎是每天都变更,连去换钱的地方都不一样。
这俩人也算是见识了情侣酒店多样性,宫理更是觉得每一个不同风格的房间,就像是一个个奇妙的洞窟神庙。
在某家酒店珠贝形状的浴缸里,她非要拉着他一起扮演人鱼,弄得一身泡泡还要拍打水岸。凭恕一面觉得好玩,一面又鄙夷她幼稚,最后她还在浴缸里狂拍他屁股:“你快扑腾几下,马上就要搁浅了啊——”气的凭恕都想给她灌点肥皂水。
凭恕还不小心定到了某家轻轨车厢风格的酒店。他面对宫理的疑惑还解释不出口,最后实在耐不住她的十万个为什么,凭恕拿光脑给她搜了一段视频。凭恕也是头一次看,他看的满脸嫌弃,宫理则直说太假。
结果白天的时候,凭恕带宫理坐轻轨游览城市,人一多就开始挤起来,凭恕挤在门口旁边揽着她,她眼睛立马亮起来,手从一开始抠他破洞外套的破洞,到后来要从他穿的卫衣下摆往上伸。
凭恕死死按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你玩什么呢?”
宫理眨眼:“玩电车痴——唔唔?”
凭恕死死捂着她的嘴,一直到下车了才撒手,代价就是某个人都快在车上抠他肋骨,她一双手都被他体温给暖热了,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蚊子给他胸口咬了俩小包她给挠挠痒。
她似乎觉得每一天都是完全新鲜的,每一次走进酒店房间都满是惊喜。
凭恕也头一次感觉到这个所有欲望与事物都明码标价的地方,也是这么有趣的。
凭恕也带着她去了下城区,他需要办下可靠的身份,才能租房和找工作……以及真的送她去上学。下城区比他记忆里更脏了,到处都是从地面往下滴落的污水造成的泥泞,小偷骗子已经比正经卖货的人还多。
凭恕走哪儿都怕她丢了,紧紧拽着她胳膊,到后来变成了牵手。她手冰冰凉凉,荡来荡去,凭恕感觉自己心思也跟着她甩动而荡秋千似的。
一方面是跟她在一起心里越来越轻盈,一方面是他开始往死里打压平树。
出入下城区,他也顺便买了很多致幻剂和兴奋类药物,包括役灵药水,都是为了能压制住平树的意识,让自己不会被顶下去。
为了让宫理感觉到他跟平树的区别,凭恕重新打了耳骨上几个长死的耳洞,戴上夸张的首饰,在晚上亲吻她的时候,她会用手拨弄他耳骨钉上的挂环玩,而他会一遍遍追问她喜不喜欢。
凭恕心里没什么愧疚,他觉得这么多年有无数的苦都是他吃下了,很多事情他都顶在前面,凭什么不能让他占据快乐的时间。再说,他也不觉得平树能像他这样在万城如鱼得水。
平树本来还想反抗……但他发现宫理似乎也并不介意身边是谁,她和凭恕也能玩得很好。平树都分不清宫理是因为离开实验基地而快乐,还是因为有凭恕陪伴而快乐,
他有时躲在意识深处,看着宫理垂着眼睛跟凭恕亲吻,一方面他心里怨恼,想要紧紧闭着嘴唇不去看,更是讨厌凭恕呼哧乱喘又主动的样子;一方面触觉通感,他满脑子都是他们俩以前的相处,自己嘴唇舌尖也忍不住越来越烫,在脑子里发软眯眼。
事后就是凭恕愈发得意洋洋,而他越来越心灰意冷……
所以、果然是没人需要他吗?
直到宫理在某天吃饭的时候,忽然提到了:“这个很好吃的。平树不会想尝尝吗?”
平树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
凭恕手顿了顿:“你管他做什么?他睡着了,都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什么。而且他也帮不上忙。”
宫理没说话,挑挑眉毛继续吃饭。
凭恕反而有点坐立难安,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想让他陪你啊?”
宫理:“也不是,啊吃饱了,我不吃了。”
凭恕:“嗯?你不是刚刚还说好吃吗?”
宫理放下刀叉:“可能是我比较容易腻味吧。”
凭恕事后越想越觉得她意有所指。难道是她对他有点腻味了?非要让平树出来换换口味不可?什么嘛!
凭恕纠结半天,也不舍得把时间让给平树,却没想到某天深夜的时候,平树一直在脑海里疯狂叫他,把他叫醒。
凭恕爬起来揉揉脑袋,都要在心里骂娘了:“你叫什么?又这样慌里慌张的!”
“你个傻子,宫理不见了你都不知道吗?!”平树忍不住拔高音量。
凭恕睁开眼才发现,旁边床铺上没有人,反倒是有几件衣服散落在地上,而他的光脑,则在床头一直震动,另一个虚拟号码要与他通话。
平树着急:“你没发现吗?好几天夜里她都不在!我明明有印象,但在她不在之后的事情却一点记不起来,之后只记得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躺在旁边呼呼大睡——”
凭恕腾地一下坐起来,他进了浴室洗手间,都没有人影,宫理本来体温就低,躺着的位置一片冰凉。凭恕套上背心,光着脚打开门往外看,走廊里只有一些隔壁床上健身的声音,根本空无一人。
凭恕冷汗都下来了。
平树:“光脑!是不是她在给你打电话?她不也是你新换的虚拟号吗?”
凭恕扑向床头的电话,立刻接通,那头似乎是一些冷风的声音,他叫道:“宫理?宫理?!”
过了半晌,才是她的喘息:“凭恕。你有认识做义体或者修理义体的人吗?要材料高端齐全,而且可靠的人。”
凭恕愣住了:“什么?”
宫理:“我在昨天你买炸鸡的那家店门口等你。”
她说完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凭恕呆了一会儿,立刻蹬上靴子,裹了外套,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朝外狂奔而去。路上的时候,他还从身体里找出两把大威力的手枪,藏在外套的袖口里,戴着兜帽压低帽子,快步往炸鸡店的方向走去。
凭恕脑内预想了一万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方体的人追上来了?会不会是她出去闲逛被人为难了?
他远远就看到宫理穿了件黑色卫衣,蹲在地上玩扭蛋机。但是她卫衣侧面明显湿透了,脚边雨水的水洼似乎也因为衣袖滴落的液体而染了色。
她听出凭恕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凭恕走到她背后,手穿过她胳膊下头,抱着她站起来,想掀起她湿透的卫衣——
宫理却拽住卫衣,道::“可能要抓紧时间一点了。”
凭恕联系上了罗姐,他还偷了辆摩托车,凭恕还不太明白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宫理说要他帮忙还是头一回,他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狂奔的时候,别说红绿灯和限速了,甚至有几个弯道,他都漂移到了人行道。
罗姐的店其实已经不怎么对外开了,他砸门的时候,欢迎他的不是罗姐那张烫伤了一半的脸,而是黑黢黢的枪口。
凭恕也顾不上,脑袋顶着枪口往里走。
直到宫理坐在修理床上,把卫衣脱掉,手术灯都汇聚在宫理身上的时候,他才看到她身体侧面有一个几乎将她剖开的巨大伤口。金属肋骨与其中破裂的导线、液泵清晰可见,伤口边缘还有着腐蚀灼烧的痕迹,豁口一直蔓延到了腰侧。
凭恕慌了:“你不是会自我修复吗?之前不是说我把你胳膊掰断了都不要紧吗?怎么会现在好不了?”
罗姐也惊讶:“你是全义体——不、不对,你脊柱都是内生的……还是说你是纯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