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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梁四小姐大概和认识赵一荻基本上是同一个时期的事,北京那边和蒋四小姐相互暗送秋波,天津这边和赵四小姐、梁四小姐关系都很不错。
梁四小姐没有赵一荻那么前卫,她很保守,虽然喜欢张学良,却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表达,一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最终错过了最好的爱情档期。她的保守和她的买办老爸有很大关系。
按理说做到洋行的买办,观念上应当很解放很前卫的,但是梁老板不是,他表面上是洋买办,骨子里很农民,和农庄里收租子的地主差不多。他住的是最豪华的大楼,却从来不用电灯,晚上照明用煤油灯,一到夜晚,楼上昏暗,点点豆豆的煤油灯灯光使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楼显得很诡异。之所以不用电灯,因为梁老板觉得电灯那玩意不靠谱,容易失火,他却从来没想过,油灯这样的明火是不是更不安全。梁老板安全意识超强,活得非常惜命,家里从来不买汽车,出门都是打人力车。但是,人家也有前卫的地方,可着整个天津,就他们梁家有网球场,倒不是梁老板想抢一把时尚的风头,主要是打网球这样的运动项目可以锻炼身体,而且没有什么危险性,如果属于不安全项目,他才不会爱上这个项目呢。
张学良因为打网球总喜欢泡在梁家,就和梁四小姐非常熟络了。梁四小姐是旧式的大家闺秀,喜欢上一个男人,表达的方式也和现代女性不一样,她有些忸怩作态,显得非常放不开。但是张学良感觉到了,就利用梁四小姐对自己的那份情,经常和她打情骂俏开开玩笑什么的,如果是别人,梁四小姐早就恼了,但对张学良她从来不恼,反而羞怯怯的很受用的样子。
某一次张学良的玩笑开得有些大了,梁四小姐第一次半推半就地说:张先生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那姿态,很有古典美人的韵味。
张学良就试探她:梁妹妹你喜欢不喜欢我?
梁四小姐那次的回答最大胆:跟你说真格的,我喜欢你,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也给我交个实底到底能不能娶我?
大概感觉张学良的回答如同儿戏,半真半假的样子,梁四小姐这次用很认真的口气问他:你真能娶我吗?
这样的话不止一个女人问过,张学良的回答避重就轻,明白人一听,就能听出来他是在敷衍。
梁四小姐这种很正统的女人,是不会永远给某个男人当情人的,她最终的目的是一段爱情能修成正果,即使不能成为正妻,做二房也必须名正言顺地用八抬大轿抬回家去,她们渴望爱情,更要名分和脸面。她不是赵四小姐,她做不到像赵一荻那样为了自己的爱情甘于牺牲一切。不但她做不到,她那个土豪老爸也做不到像赵庆华那样破釜沉舟支持女儿去追求爱情。
梁四小姐很敏感,她感觉张学良对她貌似不太认真,于是心就有些凉了,正好有人来提媒,男方是叶公超的哥哥叶崇勋。叶公超曾担任过民国外交部长,他的哥哥也是当时的名流,有才有貌也有钱,于是在家里的安排下,梁四小姐嫁给了叶崇勋。老爸对这种赔钱货女儿舍不得出嫁妆,嫁到叶家后,叶崇勋表面上看是因为她没有像回事的嫁妆看不上她,其实那个风流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她。后来叶崇勋因为工作关系到了青岛,当时他刚刚得过肺病,梁四小姐属于嫁鸡随鸡的那种女子,陪着丈夫在青岛养病。叶崇勋病稍好,就开始把控不住自己了,在一个宴会上和一个交际花表现得很暧昧。他们交杯换盏喝了很多酒,梁四小姐大约有些吃醋了,就过去劝了一句:你刚好,少喝一点吧。话音未落就挨了叶崇勋一记耳光。
当众受辱之后,梁四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带着屈辱收拾好自己的行装,提着一个小皮箱就负气出走了。当时他们已经定居上海,就准备坐着火车回上海。半路上,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辛酸情路历程,她对人生绝望了,吞了大量的火柴头自杀了。
这个梁四小姐性情刚烈,这样的女子在爱情上比较认死理,大概张学良看透了这一点,不敢和她走得太近太深。
但是,张少帅遇到的,也有一些温情似水,怎么轰都轰不走的。她们有的是美丽的贵族少女,有的是优雅秀美的上层贵妇。火红的石榴裙下的阵阵香风,把张学良蛊惑得迷失在感情里,这种女人虽然温柔多情,张学良迷失自我的时候像一个醉汉,清醒过来之后,立即明白,这样的交际花是不可以投入太多真情的,金风玉露可以相逢,却不能在阳光下长久。女人的引诱更有杀伤力,如何收放自如,张学良在纷乱的情场上摸爬滚打,学到了一套独有的应对套路。
毫无疑问,张学良很有女人缘,他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红颜知己,就是墨索里尼的女儿。她跟随来中国当公使的丈夫齐亚诺来到中国,结识了张学良,并一下子喜欢上了他。张学良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中国女人还爱不过来呢,他还没有想过去爱外国女人。直到墨索里尼小姐的女秘书悄悄告诉他,墨索里尼小姐爱上他了,他才猛然醒悟,这个外国女人确实对自己不同一般。
走进爱情的女人,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都对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体贴入微。哪怕是一个平时很粗心的女人,一旦进入到爱情,也会变得细心起来,柔情起来。他们交往的那段时间,张学良因为染上了大烟瘾正在戒烟,墨索里尼小姐要跟随丈夫去上海了,临行前她用蹩脚的中国话深情地说:我希望你把嗜好戒掉,积极抗日。
张学良很礼貌很客气地点头答应。
离开张学良,一路上,墨索里尼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哭了一场,她不明白这个东方男人为什么这么冷血,不懂得感情。不知她当着丈夫的面为另外一个男人流泪,那个外国公使心里会怎么想。
善解风情的男人是好男人,不解风情的男人更是好男人,张学良有时候很解风情,有时候却不解风情,拿捏得很到位,所以,不管他解不解风情,都被女人看做是好男人。
后来张学良也到了上海,认认真真找美国戒毒专家米勒戒毒。每天早上,米勒大夫的诊室都会有一个外国女人打来电话,向米勒询问张学良的治疗进展情况。米勒很奇怪这是一个什么女人,就告诉了张学良,张学良一听就明白了,是她,墨索里尼小姐,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
张学良还有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红颜知己,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她不是张学良十一个女人中的那些女人。
他们之间的情谊虽然只停留在友谊的尺度,但是,宋美龄一直很欣赏张学良,这种欣赏是因为张学良身上散发出的令女人们无法拒绝的魅力和风度。
宋美龄看男人是很挑剔的,张学良身上的毛病固然很多,可是他不像一般绅士那样矫揉造作,不像一般军人那样粗俗不堪。他威武中带着文雅,有很深的文化修养和艺术造诣,懂得鉴赏古画,能作古体诗,舞跳得很好,英语说得很棒,还喜欢体育健身,会打当时被认为很时尚的网球。
宋美龄第一次见到张学良,是在上海“五卅惨案”后,张学良来到上海,奉命调停冲突,维持秩序。一个盛夏的雨夜,在美国领事馆的宴会厅里,宋美龄见到青春年少的风流少帅张学良。那个夜晚,张学良很绅士地邀请宋美龄跳了一曲,他的舞姿很专业,不时会掺杂着英语说话的宋美龄,在张学良面前说话没有一点障碍,张学良偶尔还会用英语和她交谈几句,这个美好的印象一直保留在宋美龄心底。她把他看做绅士,亲昵地称他为“小家伙”。
张学良对宋美龄很有好感,晚年的时候,他曾经说:第一次见到宋美龄,惊为天人,极为倾倒。当时她还没有结婚,我立刻被她的气质倾倒,真是美如天仙。如果当时没有太太,说不定会猛追她呢!
西安事变之后,蒋介石恼羞成怒,要枪毙张学良,保护他的人恰恰就是宋美龄。她阻止蒋介石,甚至威胁他:你要是对那个“小家伙”有不利的地方,我就立刻离开台湾,我把你的内幕都公之于众。
宋美龄的情谊张学良是知道的,他们互相欣赏互相敬重,他们是知己,有着将近长达一个世纪的友谊,所以他曾这样对别人说:宋美龄活一天,我也能活一天。
张学良一生很少主动追女人,他曾经主动追求过的一个女人就是民国著名美才女林徽因。
1928年8月16日,张学良接任东北大学校长,开始广招人才充实师资队伍。林徽因和新婚不久的丈夫梁思成受聘担任东北大学建筑系教授。正赶上张学良出资发起征集东北大学校徽图案大奖赛,林徽因就设计了“白山黑水”图案,并拿下本次比赛的最高奖。这个美丽的女教授立即凸显出来,让时任东北大学校长的张学良惊艳了一把。
和张少帅有过交集的女人们,还没有像林徽因这样的,他对这位年轻的美女教授不仅仅是倾慕,简直被她倾倒,他追求林徽因的第一措施和手段就是要聘请她做家庭教师。到张学良身边做私人家庭教师,和赵一荻做女秘书属于异曲同工,聪明的林徽因立即看明白了。
林徽因当时已经和梁思成结婚,即使没有结婚,张学良也不是她欣赏的那种男人。即使她未婚且张学良就是她喜欢的那种男人,但因为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就是被东北军打死的,她一直视张学良为杀父仇人,也不会和他产生感情纠葛。
林徽因婉言拒绝了张学良的邀请,课务刚一结束,立即逃也似的离开东北。
在张学良追求女人的道路上,这是为数不多的失败案例。
第四章 不要名分,只做你的女人
花为谁伤寂寞心
不管张学良有过多少女人,不管他曾经爱过谁,谁曾经爱过他,对于赵一荻来说,他就是她的唯一。
被张学良从车站接回大帅府,那时候的赵一荻还不知道父亲在报刊上登出了把她驱逐出家门的公告,她还沉浸在和张学良久别重逢的喜悦中。
进了大帅府,赵一荻才知道张学良的府邸和自己家的小宅小院相比,这里实在太大了。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四合院,没有想到里面居然如此气派。印象最深的是四合院朱漆大门彩绘着秦琼、敬德两位门神画像,正门南侧那座起脊挑檐的影壁正中,汉白玉板的刻有“鸿禧”两个大字,通往二进院的门楼很精致,在这里,处处显示着大气和气派,让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女生赵一荻站在院里瞬间就有了一种很渺小的感觉。
张学良从车上走下来,他的病还在恢复中,身体还显得很虚弱,三月的东北依然寒意料峭。在寒风中,张学良的身体有些站不稳的感觉,赵一荻适时上前挽住他的胳臂,扶住他,走向帅府后面休息的住所。这亲昵的动作刺伤了一个女人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这个女人就是恰好从卧室走出来的于凤至,这一幕她并不想看到,一出门,却正好看到这一幕。
于凤至只知道病中的张学良去火车站接人了,并不知道去接谁。这段时间,张学良病得很重,一直没有怎么出家门,研究公务几乎也是在病榻上进行的,这两天身体刚刚好些,这么冷的天,突然说要亲自到车站接人,于凤至就知道要接的这位对于张学良来说不是一般的人物。现在人接来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妙龄少女,从她和张学良的亲昵动作来看,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
当初,张学良在天津娶了第二夫人谷瑞玉,这个女人都已经是老公爹张作霖首肯的二太太了,却还是没有走进过大帅府,只能在府外另外购置的宅院里当外宅。于凤至经过无数回合的爱情保卫战,好不容易让那个女人落魄地回了天津,现在,从天津又杀回一个新的小狐狸精?
这个小女子乍看起来和谷瑞玉完全是两类人,她的容颜没有一丝的风尘味,甚至没有半点俗气,清纯得像出水芙蓉,这样的女孩你可以恨她嫉妒她,却不忍伤害她。这些年张学良在外面四处奔波,于凤至知道,他在感情上从来就没有消停过,他沾过无数花惹过无数草,只是那些花花草草们一直没敢引进家门,依然在外面的野风中摇曳着。至于那些花草有多少,这在于凤至眼里都不作数,毕竟,她们还没有威胁到她的地位和安全。今天张学良从火车站接回来的这个小女子非同小可,不可小觑,她直接走进了这个宅院,她和张学良在一起时候的动作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凤至是个深沉的女人,她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很冲动地扑过去,和小狐狸精厮打在一起揪头发挠脸,也不会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对于搀扶着张学良的赵一荻,她特意多留意了两眼,待赵一荻向这边看的时候,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转身又回了屋。她这样做是给张学良一个面子,也是给自己一个面子,既然张学良没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谁,自己也没必要正面和她接触。他在外面的女人多了去了,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一个也一样。
赵一荻发现这个女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抽出搀扶在张学良胳膊上的手,她想颌首向那女人微笑一下打招呼,那女人却回屋了。
张学良已经看到于凤至,就轻声告诉赵一荻这位是大太太。当然,张学良没说“大太太”,而是用的“大姐”这个称呼,赵一荻立即就明白了,她就是于凤至,大帅府里稳坐在大太太交椅上的张学良的第一夫人。这个女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还是很面善的,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用气势压人的女人。此时赵一荻还是想着陪病中的张学良养病,打算住几天就回天津。所以,她心里还是很轻松的,大概认为,我也没打算来抢你的老公,你也不必有深深的醋意。
不过,毕竟于凤至是张学良的妻子,自己爱的是人家的丈夫,任何一种有婚外情的人,心理上都不会坦坦荡荡,即使对方再大度,作为第三者,也感觉自己的形象在人家面前很低,哪怕这个对手只是大字不识的村妇,第三者的底气也足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于凤至的气质不俗,整个大帅府她是一言九鼎的一号夫人。这个一号夫人面对张学良领回家的一个小女子,装作没看见,更让赵一荻这个小女子的心里有一些忐忑。
赵一荻跟在张学良后面进了一间屋。
这是张学良养病的一间卧室,一进门,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彼此被深深的思念煎熬着,今天终于可以彻底释放一把了。
张学良没有把赵一荻安排在大帅府居住,而是在北陵的一个别墅里让她安顿下来。这一类情人是不适合在家里居住的,在这一点上,张学良的分寸把握得很好。
刚住下没两天,天津那边传来了消息,赵庆华在报纸上发出了一纸声明,把女儿赴沈阳说成了与张学良私奔。这个朝野侧目的社会新闻搅乱了张学良的安宁,现在整个天津,整个沈阳,整个国家都知道赵一荻和张学良私奔了。张学良有苦难言,我什么时候拐你的女儿私奔了?这不是无中生有吗?搁到现在说不定就会找赵庆华讨要说法,找补回自己损失掉的脸面和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