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睡醒之后,便见庄静郡主守在一边,他心里边儿一下子就安了,轻声问:“母亲,陛下呢?”
起初见到庄静郡主的时候,皇帝心里边是很不以为然的,后来受了她几次折磨,更觉仇视,只是慢慢的、伴随着庄静郡主的关怀与爱护,他的态度也慢慢的变了。
太后作为他的生母,自然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真正如何亲昵、手把手的顾看,却是没有的,儿时陪伴他更多的反倒是乳母,再之后是内侍监,相较于太后持重沉稳的叮嘱,反倒是庄静郡主焦急时候塞到他口中的手掌,更叫他觉得触动。
他当然知道那是因为庄静郡主把他当成杜若离了,可是人非草木,又哪里真的能够将感情一分一厘的计较清楚呢。
庄静郡主先前对他那般严格要求,无非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要是系统在这儿的话,肯定能看得出来他这是被pua的入味儿了,说是斯德哥尔摩也行。
庄静郡主见他醒了,便起身将搁置在暖炉旁的大氅取下,搭在臂间往床前去:“若离,能站得起来吗?外边儿已经备了暖轿,咱们回椒房殿去,这里到底是简陋了,不利于你修养。”
又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太后娘娘情况不大好,陛下往寿康宫去了。”
皇帝脸色猛地一变:“太后娘娘情况不大好?这是怎么回事?!”
庄静郡主摇摇头,面有忧色,见他焦急不已的模样,又宽慰道:“我已经差人去问候了,陛下也打发人来送信,说探望过太后娘娘之后,便往椒房殿去陪你。”
皇帝自己身体都还没好,想去探望怕都支撑不住,再则,现下太后只怕也未必想见到他。
心事重重的穿上大氅,叫健壮嬷嬷背着上了暖轿,皇帝起驾返回了椒房殿。
……
寿康宫。
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气,只床榻两侧幽幽的掌着灯,太后脸色蜡黄躺在塌上,人事不知,周身萦绕着一股灰败颓丧之气,令人见之心惊。
跟随太后经年的老人守在一边儿看顾,另有人往小厨房去盯着太医煎药,还有侍从奉命出宫,请法师入宫为太后祈福,传令全国闻名的道士们疾驰长安向上天祝祷,没有差事的宫人、内侍们垂手侍立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芈秋默不作声的将令丞整理好的供书递到淑妃手上。
淑妃起先还觉莫名,毕竟她并非中宫,没理由查勘此事,低头看了几眼,她脸色猛地一变,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贤妃的心腹供述,贤妃为了登上皇后之位,不仅下狠手以腹中皇嗣为引铲除皇后,还暗中对太后下毒,只是因为毒素幽微,不曾被太医察觉,接连几个月下来,毒素入体,神仙都救不得了。
淑妃手指猛地一颤,那几页供书轻飘飘落到地上,她呆滞几秒钟,怆然泪下:“我糊涂哇!”
她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近来姑母时常身体不适,道是眼前发黑,头晕脑胀,我日日在她身边侍奉,竟不曾察觉异样,只当她是为皇后所激,盛怒之下,故而如此,却不曾想——”
淑妃不忍再说下去,捂住面孔,失声痛哭。
半晌之后,她忽的想起什么,盈满眼泪的眸子盛满了恨意:“表哥!文氏那贱婢竟敢如此毒害天子之母,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
芈秋神色哀恸,点点头:“朕知道,你放心,文氏竟敢对母后下手,朕岂会容她?只是母后的身体,也算是……”
她眼底流露出深重戚色,又叮嘱淑妃:“此事勿要叫母后知晓,否则……唉。她向来最疼的便是你,近来你多在寿康宫尽心,劝慰陪伴于她。”
淑妃哭着应了:“是,这儿就交给我,表哥尽管宽心。”
芈秋同她一道在太后床前守了半个时辰,太后却一直不曾醒来,最后她只得作罢,叮嘱淑妃几句,起身离开。
已经到了晚间时候,月上中天,芈秋没有乘坐轿辇,背着手踱步前行,神色淡淡。
走出去相当一段距离时,她忽的转过身去,眺望寿康宫最高处宏伟雄壮的楼阁,唇边泻出一丝极浅淡的笑。
世间从来没有不中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人。
就像没有人知道,对太后刺出致命一刀的既不是她,也非贤妃,而是庄静郡主一样。
庄静郡主在宫中长大,她的父亲曾经被高宗皇帝议储,祖母是备受宠爱的贵妃,高宗皇帝用一种平淡而漠然的态度对待她,却又悄无声息的庇护着爱子在世间的唯一骨血。
许多人提起庄静郡主,嘴上敬重,眼底却时常带着一抹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同情,也是因此,就下意识觉得她是无害的。
其实并不是。
张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但是高宗皇帝执掌这座宫廷的时间比她更长。
高宗皇帝死后,听令于他的旧人老的老,散的散,而那些年轻的,像是树影一样不引人注意的,又去了哪里呢。
芈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天气越来越冷了啊。”
第34章 帝后交换身体后32
芈秋没叫人通传,便进了椒房殿,刚一进庭院,正见庄静郡主在外边儿同几个宫人说话,看她来了,忙躬身行礼。
芈秋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皇后睡下了?”
庄静郡主还没发话,她就听殿内皇帝迟疑着问:“是陛下来了吗?”
庄静郡主有些赧然的笑了:“娘娘一直在等您呢,说不清楚寿康宫那边儿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实在无法安枕。”
芈秋点点头,吩咐侍从们在外边等候,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皇帝现下也是个刚刚流产了的弱女子,额头上勒着抹额,病恹恹的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而憔悴,见她来了,勉强挤出来一丝笑。
芈秋便往床边坐了,握住他的手,柔声问:“好些了没有?”
皇帝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肚子还是疼,太医说得将养一段时间才好。”
芈秋皱着眉头,没说话。
皇帝此时却顾不上这一茬,急匆匆问她:“寿康宫那边怎么样了?我听母亲说,母后的情况看着不太好?”
虽说太后这段时间以来没少折磨他,但亲娘毕竟是亲娘,亲兄弟尚且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更别说是嫡亲母子了。
芈秋神色有些为难,几经踌躇,话都到嘴边儿了,也没能说出口。
皇帝见状心头便是一个咯噔,声音都开始抖了:“你别不吭声啊。”
芈秋沉吟几瞬,终于道:“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皇帝听完就觉眼前一黑。
芈秋觑着他的脸色,徐徐道:“你应该知道,近来母后晕倒过好几次。”
皇帝当然知道了,其中好几次都是被他给气得呢!
想到这儿,他不由懊悔:“我知道、我知道,难道是因此,唉,我当初怎么就昏了头——”
芈秋却摇摇头,神色复杂道:“之前太医诊脉之后,都说是急火攻心,别说是你我,即便是母后和淑妃,怕都不曾多想。可就在前不久,负责审问贤妃心腹的令丞递交了玉英殿宫人的供状,原来是贤妃……”
她自袖中取出那几张供状,默不作声的递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几乎是全程颤抖着看完的。
芈秋坐在旁边,神思游离,漠然的注视着他头顶,语气里裹挟着批判与责备:“实话好说不好听,可要不是你当初执意迎贤妃入宫,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野心,又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计谋和狠毒的心肠?当初一念之差,既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母后——你糊涂哇!”
皇帝看完那份供状,眼眶就模糊了,再看后边太医的论断,道是太后时日无多,最多也不过再有一月寿数,更是心如刀绞,悔恨不已。
“我怎么会……都怨我,都怨我!”
芈秋叹息道:“说句公道话,太后娘娘对我平平,几度想着要废掉我、拥立淑妃为后,可她对你,真真是没的说。她老人家前半生命苦,诞下皇子却没能保住,年过三十了才生下你,前些日子里,还饱含希冀的想着大办生辰宴呢,没想到阴差阳错害了她的,却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你啊!”
皇帝眼底闪烁着惶惶的两点微光,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绝望的即将熄灭:“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哪知道文氏那毒妇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真的,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不至于吧。”
芈秋“嗤”的冷笑一声:“难道你没有暗示过她要废掉我?你没有承诺过她要册封她做皇后?”
皇帝脑子里“轰”的一声,惶然的看着她,面露疚色,嘴唇无力的开合着:“我,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既然承诺贤妃要封她做皇后,可你怎么就忘了淑妃、忘了太后?你若真是有意册封贤妃,为什么不早早加封她为贵妃,而是叫她居于淑妃之下?因为你没有办法忽视太后的要求!”
芈秋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贤妃看的很明白,她清楚的知道,若是想坐上皇后之位,她要铲除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太后!是你给了她这样的野心,是你催化了她的残忍!贤妃是拿刀子的人,你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将那把刀刺入太后的心窝,你才是真正害死太后的人!”
“我不是!我是人,又不是神,我怎么能未卜先知?!”
皇帝双眼猩红,神情凄惶,崩溃的看着她:“难道现在的结果是我乐于见到的吗?那是我的生母,是养我育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害她?你,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你凭什么站在高处指责我?!”
“我凭什么?就凭你根本没把我当人,因为你眼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芈秋眼神凛冽,字字如刀:“你们把我当什么?一个占据着皇后之位的物件吗?淑妃想当皇后,太后要废掉我,贤妃想当皇后,你要废掉我!我不是人,我没有心,我没有感受,我不会痛苦吗?!可惜啊,苍天有眼,贤妃没有心想事成,太后和淑妃输的一败涂地,至于你——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出声:“你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皇帝脸上好容易将养出来的些微血色慢慢褪去,他用力的摇头:“不,我不是!”
芈秋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大声的PUA他:“你就是!是你瞎了眼,爱上那样的女人!是你不分轻重,养大了后宫女人的野心!是你不辨忠奸,错将贤臣当小人!也是你自作聪明,害死了自己的生身母亲!”
皇帝痛苦的抱住头,几近崩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窗外忽的传来一声震响,紧接着便是雷鸣。
下雨了。
……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才将将停住。
芈秋伸开手臂,叫近侍们侍奉着更衣,心里边盘算着今日上朝该发作那些人才好。
贤妃的亲朋故旧,这回一并料理掉吧,至于承恩公府,暂时将他们稳住,等太后凉了之后再一锅端。
至于他们留下的空缺……
笑死。
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待官的士子,想找几个人补上去,那还不容易吗,他们又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奇才,说替换就替换掉了。
这个偌大的国度已经维持了近两百年,诸多弊端开始显露,行政冗杂,人浮于事,军费颇巨,战力衰减,天下升平伴随着勋贵士大夫集体的迅速膨胀,而这也必然造成土地兼并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进一步挤压寻常百姓的生存空间。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芈秋不禁自语:“朕的商鞅又在何处?”
改革这种事情,要有魄力,还要有韧劲,要动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就得有不惧外敌的铁腕,还要保证继任者与自己政见相投,否则变法就是变了个寂寞。
再有一点就是,芈秋绝不会撸起袖子自己冲锋陷阵,必须要有如商鞅一般的铁头领袖。
成功了君臣相得,史书佳话,失败了……
朕都是被奸人所惑,斩奸佞以谢天下呜呜呜呜!
装傻充愣而已,谁不会啊。
至于人选嘛,徐太傅仿佛还不错?
芈秋心里边儿这么盘算着,举步上朝去把因贤妃起仕的那一撮儿人给削了,因着从前接连几个大动作,朝中竟也无人质疑——太后的娘家都吃过当今的排头,你贤妃的娘家算个毛啊!
交换身体几个月,芈秋打着报仇的幌子,把朝堂上的外戚势力剔除掉大半,再打眼瞧一下,可不就清爽多了。
至于再进一步的动作,就得等料理掉太后之后了。
……
结束了朝堂上的事务,芈秋神清气爽的回了御书房,奏疏批阅到一半儿,吉春放轻脚步近前来回禀:“陛下,尚舍局的杨奉御来了,说是您前遭问过的事儿,已经有了几分眉目。”
奉御奉御,简而言之,便是侍奉御驾的人。
也别觉得这就是个寻常太监,须知奉御乃是六局之一尚舍局的统领,正五品的官衔,天子家臣,真正心腹。
冬至是大日子,白日里宫中宴请百官与外命妇,晚上还有烟花焰火的表演,这事儿归尚舍局管,这也是他们的差使中难得能在天子及一干后妃面前露脸的一项,杨奉御更得铆足了劲儿将事情办得漂亮。
能在宫里侍奉的人个个眼明心亮,能够做到一局统领的人,又有几个简单的,杨奉御眼见着陛下近来发作了不少内侍,心里边难免不安,对于冬至日的烟花焰火等事项,就更加不敢疏忽大意了。
哪知道冬至日还没来呢,陛下就先一步遣人前去宣他。
杨奉御唯恐大祸临头,顶着一脑门子冷汗过去磕头,不曾想陛下却问起尚舍局制作烟花和焰火的过程,末了,又问起火药的来源和威力来。
杨奉御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讲了,而陛下沉吟几瞬之后,便交付给他一项差使——宫中做这些东西,往往用来取乐,只求绚丽,不求威力,反倒是民间商社财团开山挖矿,在这方面走得更远,叫他出面去访查勘探,看有那些人家在这方面颇有心得,一一登记在册,呈递上来。
杨奉御是六局出身,六局则隶属于殿中省。
而殿中省是做什么的?
照顾天子衣食起居的,正经的天子家奴,主子的差事吩咐下来,奴婢哪有不尽心竭力的道理?
杨奉御受令之后,着实尽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带着几个心腹,又额外借用了禁军中一批人手出宫办事。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还是无官无爵的家仆,更别说杨奉御本身就有正五品的官位,又是确确实实能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
不过半个月,杨奉御就将事情漂漂亮亮的完成了。
芈秋接过他递上的文书细阅一遍,微微颔首。
在这个世界,火药还没有正式投入到战争中,多半只在烟花爆竹上发挥作用,至于真正开山碎石那样的慑人威力,更多还是出现在私人开凿的矿场上。
术业有专攻嘛,让专门搞礼花的尚舍局去做这个,未免强人所难,所以芈秋专门降旨,让杨奉御去找了专业的人。
“他们既然迈出去那么大一步,手里边要么有炸药方子,要么就是有能人巧匠,你去走一遭,统统招募了来,朕打算设置一个新的官署,专司此事。”
杨奉御面上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毕恭毕敬的应了,只是踌躇再三,实在怕结果不尽人意、连带着自己也被陛下迁怒,到底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陛下,对于此事,奴婢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芈秋并非不能纳谏之人,闻声并不动怒,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说说看。”
杨奉御应了声,略一低头:“宫中的巧匠和技师们虽然只想着如何研制新的焰火花样,与陛下想要的发挥火药威力一事背道而驰,可是依奴婢愚见,他们毕竟是六局耗费心血栽培出来的、祖辈上都钻研这个,若您愿意给他们一点时间,未必不能成事。而民间的方子和所谓巧匠跟他们一比,就像是池塘跟深井一样,看似比他们宽阔,其实幽深不足,一口井很容易就能变成池塘,但池塘永远都变不成井。”
芈秋听他说话很有章法,言语之间也颇有见地,不由高看他几眼:“朕知道。宫外匠人的长处在于实践,宫内巧匠的长处在于理论,只是这个新建的官署里还要有第三批既知道实践又懂理论的人,如此集思广益,何愁大事不成!”
杨奉御赶忙道:“陛下高明远见,是奴婢多嘴了!”
芈秋摇头失笑:“从前不觉得,今日才发觉你竟有几分机灵,这个官署朕不会设置到外朝去,非得在手里边攥着才安心,你好生当差,若办得好,便叫你去主持此事!”
杨奉御不曾想天上竟掉了馅饼,一时大喜过望,赶紧跪倒在地,磕头谢恩:“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芈秋了结了这样一桩心事,倒也欢喜,摆摆手打发了他,又低头继续翻阅案上奏疏。
杨奉御捧着她刚画出来的大饼,兴冲冲的往外走,走到一半儿又开始犯愁——陛下说的好听,可人才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既要通晓理论,还要亲身实践过,这可真真是凤毛麟角一半的人物了,怎么可能一抓一大把?
唉。
他忍不住叹口气,心说也不知这大饼什么时候才能吃进嘴里。
系统也有同样的疑问:“这个世代还没有近代工业体系,也没有化学基础,你上哪儿去找那么多能搞这个的人才来?”
芈秋一心系在奏疏上,压根就没理它。
反倒是萧绰嘿嘿笑了起来,不怀好意道:“太后不是病的快死了吗。”
系统:“????”
啊这,风牛马不相及啊!
吕雉:“这不是满世界的找人给她祈福做法事吗。”
系统:“……”
武则天:“这不是把天底下知名的道士们都叫来了吗。”
系统:“……”
芈秋抬起眼来,微微一笑:“要是有大臣不识抬举上疏弹劾我不务正业,搞奇巧淫技,马上将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拉出去杖毙,为母后尽孝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不务正业呢!”
系统:“……”
过分了吧姐姐们!
太后都要死了,你们还不忘榨干人家身上最后一两油!
别人都是雁过拔毛,你们倒好,毛过拔雁啊!
礼貌吗你们???
第35章 帝后交换身体后33
芈秋看似愤怒,实则PUA的跟皇帝大吵一架,这几日便顺理成章的与他冷战,再不往椒房殿去了。
再则,她也的确是有事情要做——太后眼见着要凉了,作为天子,也作为孝子,但凡得了空,就得去寿康宫陪陪她老人家,别叫外边儿传闲话,议论皇家是非。
太后既是皇帝的生母,又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对于天子有着先天性的压制与约束,从前皇帝是她亲儿子,自然不怵,现下皇帝壳子里的人换成了芈秋,她就没法儿泰然处之了。
皇帝是太后怀胎十月生的好大儿,即便是没有事必躬亲的顾看他,母子之间的感情与共同经历也不容小觑,芈秋骗得了她一时,骗不了她一世,趁早将她压榨出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再直截了当的干掉拉倒!
她将这意思含蓄的透露给庄静郡主,太后的情况自然而然的开始病痛,这变化在皇帝本人一次次的冲锋陷阵下,并不引人注意,厚积而薄发,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神仙难救了。
短短几日功夫,淑妃的脸颊就有要陷下去的征兆,芈秋见了难免关切几句,又劝她:“好好吃饭,瞧你这脸色……”
淑妃轻轻摇头,别过脸去拭泪:“臣妾实在是吃不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太后掏心掏肺的对她,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现下陡然得知太后大限将至,她是真的难受。
芈秋便叹口气:“太医只对母后说她是一时身体不适,咱们都瞒着呢,你从前也不是没有侍疾过,偏这一回格外悲恸,不思饮食,母后难道看不出端倪吗?”
淑妃这才点头应了。
芈秋见她神色实在悲悯,又宽慰道:“靖国公府那边动作很快,已经发落了文氏的生母和胞弟,靖国公夫人不日便将进宫将这消息告知于她,届时便送她上路,以慰母后。”
淑妃听罢,脸色略微和缓几分,只是见到寿康宫庭院里成排的药罐与太后隐隐透着死气的面孔,终究难掩恨色:“待那毒妇死后,必得将她投入焚尸炉,将她挫骨扬灰,才好解恨!”
……
靖国公夫人从前往玉英殿时,心里总觉得憋屈,身为公府主母,却得对着昔日府上的小小庶女卑躬屈膝,其中羞辱落差,岂能与人言说!
只是这一次嘛,形式却是大不相同了。
短短几日而已,昔日清雅富丽的玉英殿仿佛已经变得荒凉,不是因为亭台楼阁年久失修而变得破败不堪,而是深宫之中圣恩不至的地方,任是雕梁画栋、玉宇琼台,都会黯然失色。
庭院里的菊花无人料理,初步显现出几分衰败,水壶倾倒在一边,仿佛也裹挟着一股颓色,不知道打哪儿飘过来的落叶淅淅沥沥的撒满院落,但是已经不会有人殷勤备至的前来清扫了。
靖国公夫人见到贤妃之后着实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恩宠比宫妃的性命还要重要,但是她如何也想不到,昔年雪肤花貌、容色倾城的正一品贤妃居然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文希柳“谋害”太后的事情一经事发,便保不住贤妃的封号了,芈秋直截了当的下令将她废为庶人,一干份例与待遇跟宫婢等同,又着暂时执掌六宫的淑妃照应玉英殿诸事。
淑妃多恨文希柳啊。
从前二人争宠,文希柳靠的是表哥疼爱,她靠的是太后偏心,大家各凭本事,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文氏万万不该把手伸到姑母身上去!
依从淑妃的本心,就算把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拖出去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恨,没成想表哥居然想出了更好的办法折磨她——
到底是多年的敌手,淑妃太了解文希柳了。
虽说是公府出身,倒也不必充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她姨娘原是靖国公母亲的远方侄女,父母没了之后前去投奔,起初靖国公夫人还傻乎乎的把她当妹妹对待,忙前忙后张罗着想将她嫁给娘家子弟,没想到这好妹妹自己心里边儿算盘打得啪啪响,一来二去的就投奔到表哥床上去了。
她相貌好,能生,也有手腕,很快就在靖国公府站稳了脚跟,要不是靖国公夫人娘家并非等闲之辈,这些年早给这母子三人挤兑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淑妃同贤妃相处的久了,渐渐的也察觉出她究竟在意什么来,那么谨慎入微、处处小心的人,就做过两件出格的事儿。
一件是刚进宫的时候,文希柳希望表哥能够给她生母一个诰命,不敢奢求越过嫡母,只是叫做个四、五品的宜人、安人的也好啊。
笑话,那时候淑妃正看她不顺眼呢,哪能成全她,立马就去太后跟前吹耳边风了——叫你位居四妃已经对得起你了,还敢给你那个做妾的娘求诰命,你要什么自行车!
这事儿没成。
第二件是文希柳借罪装哭,说家中嫡兄不友爱兄弟,怕日后生母老无所依,话里话外的希望表哥给她弟弟个出身,若是能承袭公府就更好了。
淑妃心说你那个瘌痢头弟弟也配!
马上找人给靖国公夫人送信,把这事儿搅和黄了,后来太后还因为这事儿申斥文希柳了。
向来宠妃向帝王求赐并不罕见,只是以文希柳的性子,居然能违背她立下的白花人设做这种事,可见心里边将生母和胞弟看得有在乎了。
在乎好啊,淑妃冷森森的笑,就怕你没什么在乎的,一了百了,直接求死了!
软刀子割肉,那才有意思呢!
芈秋把文希柳交给淑妃,之后就没再理会,事实上淑妃的确把文希柳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