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垂眸看她:“怎么了?”
温简微微摇头,将他搂紧了些。
“有你真好。”她轻声开口。
江承没应,只是将她抱紧了些。
“其实那十年我有过很多次想给你打电话,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那天晚上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妈也是,她为了救我几乎被拦腰砍成了两半,松城医院医疗水平有限我们被连夜转去了省城医院。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那时我妈还没脱离危险,人还在重症监护室,医院不停地下病危通知,我爸也不在了,全家一下只剩我一个人,也不能通知其他亲人,怕连累他们,也怕惹来二次报复。我那时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多次都想给你打电话,想听到你的声音,想你像那天晚上爆炸时那样,牢牢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别怕。可是我不敢打,凶手逃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在暗中盯着你,那一整个学期我们几乎每天一起上下学,要是他们偷偷跟着你找过来了怎么办,或者把对我们的怨恨报复到你和你家人身上怎么办。”
温简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起她的十年。
江承没有打断她,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手掌,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紧扣。
“那时候可能还是太小了,也从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排解,我出现了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每天不停做噩梦,失眠,整个人变得敏感脆弱,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崩溃尖叫,动不动就哭,不敢出门,也不敢见人,整整两年,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也瘦得吓人,没有参加高考,也没有学校可去,就一直窝在家里谁也不见。”
“那样的情况下我更加不敢联系你,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又怎么敢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堪的一面。”温简停顿了会儿,“好在我妈最后挺过来了,她带着我改了名字,搬到了离家一千多公里外的南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然后不停带我看心理医生,耐心地等我走出来。可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怎么也走不出来,我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失去了丈夫,眼看着连女儿也要失去了,有一次她终于扛不住,在我面前崩溃哭了,不停骂我,说我爸是个英雄,怎么会教出我这么没用的女儿,一点打击就扛不住。”
提到她爸时温简情绪终于有点绷不住,嗓子哽了一下。
江承把她往怀里抱紧了些,手掌怜惜地抚开她额头的头发,将她压靠在胸前。
温简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那天晚上我妈骂了我很多很多,边哭边骂,说什么从认识我爸开始我爸就一直背着骂名,被谩骂,被侮辱,被误解,他爸妈不认他这个儿子,亲戚朋友也不认他,他被扫地出门连家门都进不去,就连死了,连牌位都进不去家门,刚送到家门口就被扔了出去,在大家眼中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所有人都骂他死有余辜,都因为他的死松了口气。可是他凭什么要受这种侮辱,他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家人面前,告诉他们他是警察的啊。可没人敢冒险给他正名,既然现场找不到他尸体,既然凶手能在爆炸中逃脱,万一他只是被带走了呢?那么多年来,他从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半句,以后也可能再没机会为自己正名,我身为他的女儿,如果连我也废了,还有谁能站出来,理直气壮地替他说一句,他没有辜负任何人?”
“她问我,难道要让我爸这样一辈子被骂下去吗?我当然不愿意,那一下我就觉得,我一定要找到我爸,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一定要带他回家,让他堂堂正正地回家。之后我开始试着重新走回人群,那一阵汪思宇受黎叔所托,也搬到了南城,他每天带我锻炼和练习格斗,帮我克服身体上的障碍后,第三年下半学期我才重新回到了学校,重新读高三。”
温简长长吐了口气,“我经常会想起你,想起和你一起读高三的那年,会想你在干什么,还记不记得我,如果那年我也顺利参加了高考,我们会怎样,会不会考到同个大学,有没有可能走到一起……一想到这些就难受,一难受就又陷回去了,可我不能再陷回去了,我只能靠不停催眠自己说,我要找到我爸,我要带他回家,我要做个像他那样的人,这样别人才会相信,林景余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那些负面情绪,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所以后来我选择了警校,进了缉毒队,走上了我爸没走完的路。”
江承低头看向她:“很辛苦吧?”
温简摇摇头:“也还好。就是会累一点,但这样就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对我反而是好事。”
江承:“包括我吗?”
温简迟疑了下,老实点头:“嗯。不敢想,怕自己会绷不住。”
江承笑笑,轻揉了揉她头发:“我和你相反,不敢不想,怕自己会忘记。”
温简湿了眼眶,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不知名的心疼。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诠释这种心疼,全化成了对他心疼的委屈。
江承看着她慢慢湿了的眼睛,慢慢替她将头发拨到耳后,边轻声开口:“我每次一闭上眼睛,就想到16岁的你倒在血泊中,满眼惊恐无助,我很怕我去迟了,虽然确实迟了。”
“你当年冲出考场怎么想的啊?”温简问,“你在那之前都已经错过两次高考了。”
江承:“就想找到你,别的什么都不想。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温简眼眶更红,大而分明的眼睛里泡满了泪水,又抿着唇忍住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他。
江承任由她抱着。
他喜欢她这种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心疼,像4岁时的她,也像16岁时的她。
那十年仿似不曾存在过。
这还是两人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设防,没有拘谨,也没有疏离。
他低头,忍不住在她头顶轻印了个吻。
“都过去了。”他说。
温简闷闷地“嗯”了声,想起晚上找黎止翔的事,忍不住道:“对了,我晚上和黎叔聊了下。”
江承:“他怎么说?”
温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可能是账户相关信息。”
江承眉头微微一皱。
温简把和黎止翔聊的事大致说了下,也提起稍早前的困惑:“就我想不明白的点是,如果东西是钟玉明他们离开时遗落的,事后应该会找机会回去找才对,但他们十年来完全没动静,说明他们也认定东西已经在爆炸中毁了才是,但贺之远突然又信了它的存在,这中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才让他深信不疑,而且是在我们在田佳曼家里那晚上才发生的,我就想不明白能是什么。”
江承皱眉,一下想到楼梯口的鼻饲管和酒柜后的凸起,若有所思。
温简看江承出神,忍不住扯了扯他手臂:“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江承摇摇头:“没有。”
又看向她:“这份账户信息对现在的钟玉明未必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这几年产业做大以后,进账远远比当年可观,但因为进来的人多,分蛋糕的人也多了,贺之远能分到的利益也就少了,但他负责贩毒,担的风险却是最大的,有了这一大笔钱,他完全可以选择洗手不干,所以他会心动会正常。但钟玉明的软肋不在这里。”
温简下意识:“在哪儿?”
江承:“应该就是何建集团。何建集团就是一个大型洗钱池,无论是贩毒进来的黑钱还是洗白后的款项,全经过何建集团财务,你最近想办法把何建集团近三年的会计凭证再细细核对一遍。”
温简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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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会计凭证全存放在财务室专门的档案室里,钥匙由田佳曼和财务总监负责保管,除非情况特殊,其他人并不能随便出入。
温简不可能明着和田佳曼借钥匙,不管她进档案室的理由有多光明正大,田佳曼和贺之远总会起疑的。
她只能暗着来。但这对温简并不太方便,她办公室已经搬去了贺之远那边,和田佳曼交集更少。
好在已到月底,正是财务部最忙的时候,工资核算,报销整理以及各种往来账款核对等一堆琐事让整个财务部忙得脚不沾地,不时得相互核对。
温简和大家不在一个办公室沟通起来不方便,干脆主动跑回财务室,常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大家也习惯了她两头跑来跑去,看她不方便还主动替她分担一部分工作。
田佳曼依然是不太待见她的样子,头两天她刚过去时还偶尔会抬头看她一两眼,后来习惯以后连头都懒得抬。
温简倒是借着常驻财务室偷偷观察了田佳曼一阵,知道她工作时有把钥匙扔办公桌上的习惯,档案室钥匙一并穿在钥匙串里。
周四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为感谢大家对她的照顾,温简大方请全办公室喝奶茶,还殷勤地一杯杯送到大家桌前,其他人都是欢天喜地地收下,外带调侃温简几句,送到田佳曼面前时,田佳曼头也没抬,冷冰冰回了一句:“谢谢,我不喝。”
温简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很是谦卑地道:“买都买了,你不用和我客气。”
田佳曼没理她。
何琪看不下去,仰起脖子对温简说:“温简,给我,我喝。”
温简尴尬笑笑,指了指自己原来的桌面:“还给你多买了一杯呢。”
又转向田佳曼:“曼姐,奶茶我帮你放桌上了哈。”
说着将奶茶方向一边的钥匙方向。
桌面文件有些凌乱,钥匙就搁在文件旁边。
温简很是自然地替她将文件推整齐,顺便拿起钥匙。
几乎在同一瞬,田佳曼一下扭头看她。
温简面色如常地把钥匙放在整理好的文件上,并将奶茶放在刚才放钥匙的地方。
“奶茶我帮您放这儿了,您记得喝。”温简语气依然谦卑。
田佳曼面无表情地又将头转向了电脑桌面。
何琪不屑地冷哼了声,冲温简摆了个大大的鄙视眼神,恨铁不成钢。
温简只是感激笑笑,回座位把最后那杯奶茶送给何琪后这才离开。
她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去了洗手间。
厕间门关上时,温简脸上的笑容也收起,左手摊开。
掌心里贴着一小块橡皮泥,上面完整拓了根钥匙模型。


第100章
晚上下班时温简特地去配了根钥匙。
第二天周五,下午是财务部例行的周总结会议,温简理由正当地回了财务部。
会议结束后整理会议记录和报销汇总的工作自然也落到了依然算新人的温简头上。
温简也就直接留在财务室整理,刻意放慢了效率,这一忙就忙到了下班。
“温简,去逛街吗?”下班时间点一到,何琪率先起身收拾,边高声冲温简招呼。
温简还在整理票据,为难摇头:“我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你先走吧。”
何琪直接过来拿走她手中票据:“哎呀……这不还有周末嘛,实在不行下周再整理也行啊,又不急。”
财务总监刚好下班从里面出来,边往外走边不忘叮嘱温简:“温简啊,东西一会儿整理好了发我邮箱。”
温简柔顺点头:“好的。”
然后偷偷无奈冲何琪耸肩。
何琪也只能无奈嘟嘴:“好吧,那只能改天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去。”
说完转头去招呼别的同事一起。
今天周五,大家心思早飞出去了,下班时间点一到,都争相走人,没一会儿就全走完了。
田佳曼是最后一个走的,从温简办公桌前路过时脚步停顿了下:“你和江总混进公司到底什么目的?”
她说话时没看温简,声音也压得很低,看着像是仅是路过。
温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电脑:“这你恐怕得问江总呢。我就图个好玩,江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田佳曼:“贩毒也很好玩?”
温简讶异看了她一眼。
田佳曼没再看她,面无表情地走了。
温简皱眉,琢磨田佳曼刚才这句话的语气,竟莫名琢磨出一点厌恶的味道来。
她不觉抬头往玻璃墙看去。
田佳曼已走到外面,侧影映在玻璃光影里,一如既往地冷傲。
温简不解皱眉。
突然进来的微信提示音打断了温简的沉思。
江承发过来的信息:“我晚上有点事,你一会儿忙完了先回家,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
温简很快给他回了过去:“好。”
晚上八点时,整个办公楼人已走得七七八八。
保安正在各个办公室检查锁门情况。
快到财务室时,温简关电脑起身,去把外侧窗户关上,锁半落下,没真扣上,这才打卡下班,出门时刚好与检查到这里的保安大哥遇上。
保安大哥热情打招呼:“下班了?”
温简也客气笑笑:“嗯,准备下班。”
边说着边要锁门。
保安上前接手:“我来吧。”
温简感激让开了位置:“麻烦你了。”
在一边看着保安大哥锁上门才各自道了别离开。
温简回家吃了个饭,江承还没回来。
她吃过饭换了套黑色连帽卫衣,又回了公司,从上次小偷潜进财务室的路线重新回了办公室,那条路线全程避开了所有监控,连同小偷当时被玻璃光影反射的漏洞也一并避开。
档案室就在复印机旁边,常年锁着门。
温简掏出新配的钥匙,插入门锁,轻轻一拧,门开了。
几乎同一时间,田佳曼家里,江承小心推开负一楼大门,灵巧闪身入内。
客厅没开灯,窗帘也都已严严实实地拉上,有些黑。
江承夜视能力好,径直走向酒柜。
酒柜摆设一如那天晚上。
江承试着敲了敲背板,确实空心的。
江承若有所思,想到那夜他碰到酒柜时田佳曼的紧张,对着酒柜四下扫了眼,并没有看到异样的地方。
他手试探性摸向置物层底部,边摸边观察。
指尖碰到房内测方向的凸起时,江承手顿了下,试着慢慢拧动半圈,原本拼接的酒柜裂开一道缝,变成一道半开的门。
江承略作沉吟后,推开了酒柜。
里面是个房间,点着夜灯,玄关处放着个电脑显示屏,显示屏上是各个监控画面。
江承只扫了眼显示屏便看向屋内,一眼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面色微微一变,电脑显示器突然“叮”的一声弹出通知声。
江承下意识看了眼,一眼便看到电脑屏幕弹出的监控夜视画面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温简刚推开门昏暗的档案室便亮起了蓝色光点,是有人经过时监控室的自动识别反应。
几乎同一时间,温简便迅速将门半拉上,人也跟着往旁边一闪,避开了摄像头,另一只手也迅速抓起复印机旁的抹布,朝摄像头方向一扔,瞬间盖住了摄像头。
江承看着镜头切成黑色,想也没想,手握着鼠标迅速删除视频,转身出了门,酒柜门都没带上,直接冲向门口,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
田佳曼刚好端了水果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面无表情闯进来的江承,一愣,而后看向搁在桌上的手机。
江承视线也随着田佳曼视线移向手机。
大脑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田佳曼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所以即便她手机也装了档案室监控app,即使他刚才视频删除得不够及时,田佳曼也还没发现档案室有人进去了。
温简并没在监控前露脸,她动作太快,摄像头也来不及捕捉她身形的清晰影像,只留下一个一闪而过且被拉糊的影像,但江承知道是温简,她身上的衣服他见过,监控背景也是财务室。
田佳曼看江承也看手机,做出了遇到危险时的下意识举动,抢手机报警。
但江承动作更快,在她指尖碰到手机前一把捞起了她手机,高举起,看向田佳曼。
“田小姐如果是要报警,大可不必。”江承看着田佳曼说,手指“无意识”按亮了手机屏幕,借着跟随田佳曼看向手机的动作扫了眼手机界面,没有app监控通知。
江承暗暗松了口气,看向田佳曼。
田佳曼已恢复冷静,冷冷开口:“你怎么进来的?”
江承:“走进来的。”
田佳曼:“你想干什么?”
江承:“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田小姐,酒柜后那个人,田小姐想清楚该怎么向钟董交代了吗?”
江承边说着边将手机扔回给田佳曼。
田佳曼面色惊疑接过,侧过身,往江承走上来的楼梯口看了眼,神色依然将信将疑。
江承:“田小姐要下去看看吗?”
田佳曼面色有些犹豫。
江承也不催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温简还站在档案室门口,盯着已经被挡住的摄像头在权衡要不要进去。
她之所以当着保安的面锁门离开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意外,一旦屋里有摄像头,她作为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哪怕摄像头没拍到她,她也是嫌疑最大的人,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视线从被遮挡的摄像头缓缓移向一边的配套信号基站,刚要伸手去拔时,手机响了。
江承打过来的。
温简接起。
“继续!”江承说,平静冷淡,话完便挂了电话。
温简松了口气,转身拔掉信号基站插座,闪身进了档案室。
江承也将手机收起,看向犹在犹豫的田佳曼,也不等她做决定,转身往楼下走。
田佳曼不得不跟上,人还没走到楼下客厅,一眼便看到还没归位的酒柜。
田佳曼顿时面如死灰。
江承扭头看田佳曼:“田小姐?”
田佳曼冷冷看了他一眼,走向酒柜,摸索着把酒柜推正,边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承:“谈个合作,怎么样?”
田佳曼动作一顿,看了江承一眼,缓缓勾唇:“好啊。”
“啊”字音还没落,田佳曼突然直起身,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支枪,枪口逼向江承。
江承手腕灵巧一翻,手掌如灵蛇缠上田佳曼持枪手腕,田佳曼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他反扣住,手掌被往回一压,一阵钻心疼传来时,原本指向江承的枪口被反压向了她的太阳穴。
田佳曼疼得白了脸,试着挣了挣,挣不脱,反而牵出更强烈的痛。
冷汗沿着额角滑了下来。
江承面无表情看着她:“田小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田佳曼狠狠咬住了下唇,看着江承的眼神又狠又恨,使劲挣着手腕,还在负隅顽抗。
江承任由她挣扎。
“连贺总都不是我的对手,田小姐觉得你能挣开?”
田佳曼最终恨恨放弃了挣扎,人却依然倨傲,冷冷看江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你……”
江承打断她:“田小姐没有选择的余地。”
音落时,江承收回了钳制她的手,转身踢向酒柜门。
田小姐着急松口:“我答应你!”
江承收住动作:“田小姐是个爽快人。”
江承和田佳曼这一谈就谈了将近四个小时。
离开田佳曼时已是后半夜,上车时江承查了家门口猫眼监控,温简还没回来。
江承不太放心,给她留了个信息后,临时改道去了公司。


第101章
温简还在档案室翻阅会计凭证,掩着门,打着小手电。
几年来的公司业务往来凭证全集中在了这里。
温简先看的付款凭证和转账凭证,看着并无异常。
何建集团业务范围广,涉及领域也多,投资与回款属于正常的经济往来。
就是收款凭证一块……
温简把刚翻过的那沓凭证重新拿过来,边翻边默数上面最近一年多来付款方上出现的“斯特”和“加司”条目,越数心里的疑问越深,忍不住拿过手机查看,这才看到江承给她的信息。
她给他回了个信息便去查公司相关信息了。
外间办公区突然传来轻微声响,很轻,像什么东西落地。
温简翻页的动作倏然顿住,屏息听外间动静。
外面已恢复平静。
温简想继续翻看,翻了两页又不放心,慢慢放下手中凭证,站起身,小心走向门口,手抓着门把刚要拉开,一道力道已压着门板往里推。
温简动作一顿,本能袭向来人,手臂中途被截住。
“是我。”
江承低沉的嗓音跟着响起时,他眼眸已看向被拔掉电源的信号基站,确认监控已没在线。
温简没留意到江承眼神,刚提起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问。
“没看到你回家,不放心。”江承也压低了声音,抓着她的那只手沿着她手臂下滑,轻松便将她揽入了怀中,另一只手把门轻关上。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目光移向她刚搁下的档案册上。
温简将它拿了过来,递给他:“何建集团以前主要的投资来源于加司,但最近一年加司的投资锐减,反而是一家叫斯特的公司投资比例大幅上升,另有好几家没怎么听过名字的小公司也加大了对公司的投资比例,但我刚查了下这几家公司的工商信息,好几个是最近一两年注册的新公司,公司地址和好几个公司共用,应该只是挂靠为主,并没有实际经营,而且我刚查了下这些公司背后的法人代表和股东,发现相互间是有关联的。”
“斯特?”江承皱眉,看向档案册上的公司名字。
他进公司以来主要负责的还是项目投资方向,换句话说,何建离目前只让他负责怎么把公司账面上的钱运作出去,无论是黑钱进来还是洗出去的钱最终去向问题都还不让他插手。
能让钟玉明挑中的人,都是万分谨慎的,哪怕这个人是何邵领进来的。
“对。”温简点头道,“也是一家才成立两年的公司,公司法人叫程礼进,股东……”
“程礼进?”江承皱眉打断,面色陡的变得凝重。
温简不解点头:“你认识他?”
江承摇头:“不算认识,但听过这个名字。”
他记得当时他爷爷安排他和程霖相亲时,餐桌上有介绍过程霖情况,她有个哥哥叫程礼进,和贺之远差不多大。
程霖和贺之远是旧识,而且关系似乎不错的样子,那她哥……
“斯特汇款时间有规律吗?”江承问。
温简拿过档案册,边翻边说:“目前一眼看下去没什么规律,有时候是月初,有时又是月中,但基本集中在月初,应该就是月初为主吧。”
江承:“不一定。抄下来。”
温简不解:“啊?”
江承:“把斯特和加司的付款时间全抄下来,还有金额。”
温简满心困惑地点点头:“好。”
等两人把所有付款日期全抄完时天已快亮了。
两人没耽搁,迅速把记账凭证放回原处,按原路离开了档案室,离开前江承重新把监控信号基站插回了插座。
除了因为断网导致监控有短暂的几个小时离线,档案室一切正常。
回到家时东方天空已露出了鱼肚白。
江承推着温简:“先去休息。”
温简已过了犯困的点。
“我还不困。”她把刚抄下来的汇款时间点递给江承,“抄这个做什么啊?”
江承伸手接过:“钟玉明酷爱数学游戏,我曾研究过他近三年东南亚市场的毒品交易时间,时间看似随机,实际上他们每一次的交易时间都在遵循着某个数学规律,并依据上一次的交易时间决定下一次交易时间,让警方无从掌握规律,我估计在国内也一样。”
温简下意识看向抄满时间节点的本子:“那我们现在看看这里边有什么规律。我仔细比对了,加司和斯特汇的都是大钱,大单应该都是从这两家公司走,但从何建集团最近一年的收款记录和贺之远迫切想要烟花厂那笔巨款的表现看,加司应该已经成为弃子了,现在钟玉明在国内市场最倚重的是斯特。只要我们能推测出他们下一次的交易时间并将他们控制住,这对钟玉明集团会是个很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