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那张和大胡子肖似的小脸,勾勾嘴角道:“等出去了,娘带你找阿爸。”

喜乐进来做了半天隐形,见我什么也没问,憋不住主动开口道:“主子,太傅大人…谢家,被抄了。”

意料之中,不过速度很快。宋思成这般手段,以后这天下会安宁吧。

“听说,谢家那个儿子密谋造反,秘密练兵,被皇上给…”喜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抱紧了桂圆儿。

谢怀仁,曾经那个带着无奈说去游历天下的人…他们轰轰烈烈唱了一出怒斩奸臣的戏码,却把我这个路人甲安排成了女二号。想退出,却总要时不时的出来蹦踏一下。

“听说,朔月公主要被关押了。”

我弯腰将吃东西吃的声情并茂的葡萄抱起来,掂了掂嘀咕道:“吃这么胖,以后娘抱不动了。”

喜乐笑了笑,“葡萄小主子比桂圆小主胖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能再这么吃了。”我抱着桂圆,喜乐赶紧抱起葡萄跟上。进屋的时候看见射进屋子里去的那道余晖,透着血红色。扭头看看天际,一片火红。明天又是大晴天,只是这打打杀杀,快些过去吧。

“喜乐,以后不用出去探消息了。”

“奴才记下了。”

宋思成说话算话,朝堂该稳的稳,该削的削。春季过去再踏进这院子时被他搅乱的湖面已经重新恢复了宁静。

葡萄之前很黏他,见他进来扔了手里的年糕一步三晃的就扑了过去。黏叽叽的两只手直接就抱住了那条明黄的腿,看得旁边的张公公嘴角一抽一抽的。

宋思成只皱了皱眉头,与其说嫌她脏,不如说被她两只脚踩在脚面上疼的。葡萄的吨位已经比得上一小袋子大米了。宋思成弯腰抱起她,皱眉道:“怎么吃成这样了?”

“哦,山楂糕吃多了。”消化好食量自然就好。

宋思成往一侧扫了一眼,张公公就招呼着喜乐和恬妞出去了。

“谢一天说,你是他养在府中准备造反时的招牌。”

我抬眼看他,他低头皱眉捏着葡萄一节一节的胳膊,表情有些郁郁。捏完了之后又叹了一声,“怎么吃成这样了?”

可能落差是有些大,他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葡萄虽然胖,但是肉嘟嘟的着实好看,如今那一张脸彻底成饼了。可怜幼时我还专门培养她瓜子脸,看来是毁了。

“奴婢那后来不是死了吗?”

“那个老道是谁?”

“奴婢真不知道。”眼疾手快的抓住葡萄想要掀他眼皮的手,尴尬的笑了笑道:“皇上,奴婢怕她不小心毁了您的龙脸。”

宋思成嘴角抽了抽,“朕这龙脸不怕毁。”

“呵呵。”

“你离开后准备去哪里?”

“去北方吧,或者是南方?奴婢也没想好,不过会找个有钱挣的地方。”

“搜罗钱财?”

“如果可以,奴婢一定把关外的银子都挣过来给皇上交税。”

宋思成顿了顿,捏了捏葡萄的脸道:“萧敬腾的事情…朕,没想到这种结果。有些事,在朕的位置,也不得不做。”

我撇开头看桂圆儿,他依旧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我。小家伙不像葡萄能吃饱就行,他貌似很没有安全感,时时都要盯着我的去向。是不是儿子和爹感应更强烈一些?可不都说女儿是爹的贴身小棉袄吗?可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哭闹,我想,大胡子那个爹做的有些失败。

“说的再多,发生就是发生了。朕,没有不容你们母子的意思。可能住在京里?”

我摇摇头,“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好多愿望没有实现。”

宋思成点点头,“你曾经说的那个林晟?”

“哦。”我垂着眼皮道:“之前喜欢的一个人,不过他后来不喜欢我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他还是喜欢我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在一起了。”

“因为谢晴?”

我郁闷的看过去一眼,“皇上您很关心奴婢的事情。”

“对啊,朕的皇妹,自然要多关心关心。”

我狐疑的看着他,“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宋思成收了玩笑,叹口气道:“你第一次去书院,看朕的眼神…朕一眼就认出了那种眼神。曾经谢三小姐总是那样看着朕。”

我心情不免也跟着凝重起来。那个假公主,一心思慕宋先生文文弱弱的谢敏,到死都没有见心上人一面。

“你不是她吧?”

我惊讶的抬头,“只不过死过一次,一些事情看开了。”

宋思成摆摆手,“无需解释,朕明白。”

心下翻了个白眼,想了下问道:“奴婢出宫之前,能领足月银吗?”

宋思成答非所问,“你恨朕吗?”

“不。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却要好好活着。”这话哲理性太深,想着面前这古人也无法理解新新人类的思维。

果然,宋思成眉头一皱,“朕要听实话。”

我一张力持平静的脸瞬间就垮了,深吸口气道:“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恨不恨吧,一点用都没有,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奴婢能做的,不过是带着两个孩子好好生活。您放心,奴婢说过的话都作数。”

我摸出那块玉佩递过去,“还给你吧,一开始是骗您一块玉佩准备卖钱呢。看见上面的图腾就觉得放着一定有用,我把它当免死金牌一样放着。现在物归原主,希望皇上也遵守诺言,放奴婢出宫。”

宋思成顿了下才伸手接过去,葡萄那丫头却一把夺了过去,握在手里看了看就往嘴里填。宋思成握住她的手,忽而笑了下道:“也好,赏给葡萄吧。”

半晌无话,宋思成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谢晴…皇上准备怎么处置?”

“顺其自然吧。”宋思成忽然笑了笑,“经常来这园子坐坐,你们若不在了,朕会觉得想念。”

“怎么会不在呢?”我皱眉,“我还得活到七老八十呢。”

“哈哈,是啊。”宋思成摆摆手,又笑了两声背手走了。

葡萄还很舍不得的模样,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声“爹”。我一惊,见宋思成的身影一僵,脚步顿了顿不回头的走了。

“祖宗,你是我祖宗。”我抱起葡萄轻叱道:“那是你爹吗?那能是你爹吗?”只希望你爹还活着吧,因为至今我还是满怀希望。希望上帝眷顾我一次,证明我那一双布鞋没有白做。

我开始收拾值钱的东西,恬妞比我还高兴,捡着贵重的能用上的都打了包袱。喜乐酸溜溜的站在一旁道:“主子走了,奴才留在这宫里怎么办哟。”

“你跟着张公公。”恬妞心情大好,“我看张公公挺抬举你的。”

喜乐嘿嘿的笑,“主子,您带着俩孩子是不是有点累?您看奴才路上能帮着照看,吃的还少,睡觉的时候又不用担心男女之防。”

恬妞扑哧一声笑开了,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笑道:“我们出去又不是享福的,指不定还要边走边讨饭呢。”

“哟,那更得带着奴才了,奴才小时候就是讨饭过生活的,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忙。”

“多你就多一张嘴,还不如不帮呢。”

两个人斗着嘴,葡萄和桂圆在一堆包袱里钻来钻去。

外面阳光大好,树木花丛也郁郁葱葱,生机无限的感觉。听闻柳莹玉暂时关在冷宫里,想了想舍得舍得,让恬妞送过去十两金子,想着她有钱贿赂送饭的人日子可能好过些。

十金有点多,恬妞前脚走我后脚就后悔了。喜乐在跟前腆着脸笑,“主子是不是后悔了?要不奴才去追回来?”

我抬手要打,笑斥道:“我就是抠,你心里明白就成,也不能说出来啊。”

喜乐见缝插针,“主子带奴才出去吧。现在还是好的,等皇上身边儿妃子多了后宫闹腾了,奴才这小脑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保了。奴才脑子简单,当初被人领进宫以为是要做官儿呢,呵呵,官儿是做了,却是个宦官。奴才也不嫌弃,可是脑瓜子不够用,怕到时候折到里头了。”

“这得张公公说的算。”

“嘿嘿,主子您若张口,皇上都得答应。”喜乐笑嘻嘻的道:“再说,主子您都不在了,我这做奴才的,怎么还会留着呢?”

我抬头看喜乐,见他面上笑嘻嘻的,眼神却透着恐慌。想了下道:“带你走,可你若是跟在我身边,不能凡事都往宫里报。”

喜乐慌忙跪下,急急道:“奴才不是因为皇上指派了什么,只是主子您这公主突然间…奴才跟在主子身边,自然是听主子的话。”

话音落恬妞就气煞煞的回来了,将金子放回小包袱道:“姐还惦着她作甚?我好不容易说服守卫进去了,被她一个茶杯给摔了出来。”

“她说什么了?”

“她说,”恬妞看看我,撇撇嘴道:“她说让姐等着,她若能出来一定比姐过的好。”

我点点头,“精神可嘉。”

恬妞“哼”了一声,憋不住又笑了。

离开的时候是夜里,宋思成派人偷偷送出了城,我提了带走喜乐的事,张公公仿佛在预料之中,只踢了喜乐一脚哼了一声。

出城门的时候张公公问,“公主可有什么话要奴才转告皇上?”

我摇摇头,嘴里却道:“让他好好做皇帝,最好创个盛世什么的。”

张公公心满意足,一副我还算上道的表情。很令我意外的是,还递过来几张银票。

我笑着接过来,“张公公真是好银呐。”

“呵呵,要不公主赏给奴才两张?”

我脸一板,“回宫还有一段路程,我怎么忍心让公公负重?公公慢走不送。”

张公公摇头晃脑的上了另一辆马车回去了,恬妞晃着我的胳膊开心着。

马车奔上官道的时候车前的喜乐压低声音控制了欢喜的程度,小心翼翼道:“奴才六年没出过宫了,外边儿可真香。”

恬妞托着下巴笑,“我想起来咱们之前坐的驴车,这马跑得可真快。”

我高深莫测的笑,打坐似的靠着车厢闭上眼。

酒楼、银子,顺便找找那个死男人,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脑中不知道飘过什么,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急急道:“快些祷告祷告,万事可别再来烦我了,让我普普通通做富婆吧,阿门!”

恬妞眨眨眼,还是很谦诚的跪着跟着祝祷了一遍。逼着喜乐也说了一遍,本来想拽起两个孩子教一遍,看看恬妞忍耐的表情,还是算了。

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默默道:大胡子,让我在你找到我之前找到你,就等着挨抽吧!阿门!

42谢大商人

可能是出京时的祝祷真的感动了上苍,一路上竟然平平安安到了北国。因为途中先故意往南走又倒回来,时间浪费了不少,再加上走走停停,总算在冻死在路上之前在边城安了家。

这是一个叫巩宁的城,没有京城的繁华,但还算热闹,想着做个小生意还是可以的。去钱庄问了问,银票也还好使,老板态度还很不错,听出我的口音还闲聊了两句,原来来这边做生意的中原人也不少。多是将这边的皮草运到中原,又将中原的茶、瓷器、中原特色的吃食或物件儿什么的运到这边。一路打听下来,还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只不过这边的春天来的要晚很多,虽然当初京都也靠北,但总算还能抓住一个春天的尾巴,这边倒好,等到忽然之间发现院子里的树都绿了的时候我还裹着羊皮小袄,而时间已经是五月。

城里来回奔走的商人开始渐渐多了,我却还没想明白做什么生意。其实是忙着打听消息了。过了巩宁城就是北狄的边境,再往东南就是当初喜乐嘴里的雪山,据说大胡子就葬身在那里。当初让喜乐陪着去了一趟,那时候末雪还没化净,整座山远远看着白茫茫的。半山腰□出来的山石程褐色,整体看来挺诡异。

城里人也知道那次雪崩,新招来的李大娘也是中原过来的。她说,那次雪崩的时候是白天,“嘭”的一声响,一开始都以为是山神发怒,整座城都突然下了大雪。后来才知道是雪山崩,那些雪都是雪山上飘下来的。还说之前也有过一次,险险的就要埋住这座城了,好在山神保佑没伤着人。想必这次是在两军交战杀人太多染了血,山神怒了。

因为战事的原因,通往北狄的关卡暂时还是封着的。我只是站在这边远远的看了看那座山,想着一切穿越小说和电视剧,再一次坚定了大胡子对我来说就是男一号的想法。既然是男一号,那么他就是刀剑不入万夫莫摧的高手,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埋在雪下成了冰棍?

这么想着心情大好,开始专心琢磨开小店的事情。刚开始下手,也没有那么大魄力,就准备在路边儿弄个小摊儿卖蛋糕。喜乐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眼神□裸的表达了对我的鄙视,晚上我一恼,决定第二天大手笔一次,买下一间铺子。

既然是做吃的,就把铺子定在一个客栈旁边,对面就是一个算不上规模的酒楼。拖家带口的过去收拾铺子的时候我指着对面的酒楼对恬妞和喜乐说,“看见了吗?对面那酒楼将来只能做咱们家的后院儿。”

喜乐忧心忡忡,“夫人呐,先说您那蛋糕做得出来不?”

“当然!”我信誓旦旦。

桂圆儿是个跟屁虫,拽着我裤腿仰着脸口齿不清的道:“娘,呲糕糕。”

我摸摸他的头,扭头看看撅着屁股往椅子下吭哧吭哧钻的葡萄,语重心长道:“桂圆儿别急,慢工出细活,到时候娘给桂圆做一只小兔纸。”

身后葡萄坐在椅子下面嚷嚷,“鸭纸!”

兔纸和鸭纸没做出来,可能是特质的模具传热不均匀,炭火烤出来的蛋糕并不如想象中的柔软。即使这样还是摆出去卖了,结果在想象之中,尝过之后买的人不多,最后大部分都进了我们的肚子,连府上的刘大娘老两口的口粮都换成了“黑皮子蛋糕”。

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作为新世纪的创业人才,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等我右手手腕因为搅蛋清红肿的时候,终于做出了第一筐像样的蛋糕,形状是恶俗的五瓣花朵和桃心。让喜乐算着成本定了价钱,因为这边牛奶便宜,蛋类和面粉却有点贵,整体下来吃一块蛋糕比同样大的五个馒头还要贵。

销量不好是一定的,第二天我一恼,又打了一盆奶油,将剩下的蛋糕糊上奶油做成小生日蛋糕直接送给了隔壁客栈。客栈小哥儿挺开心,还回赠了一盘凉扮猪耳朵。

以后的日子我反而不急着挣钱了,每天摸索着做各式各样的蛋糕。一天做三四十块,卖完就算,卖不完晚上折价处理。趁着摸索技术的空档还准备考一张驾照,这样以后出行就可以代替11路坐悍马了,有个什么事儿骑马也比坐马车逃的快。我将这想法告诉家里人的时候遭受了极其统一的鄙视,不过时候喜乐表示,他也想学骑马以备不时之需。

模具由铁皮的变成铝质的,蛋糕从普通的变成夹心的,各种点心也琢磨出来的时候喜乐告诉我,至今不算买店铺的银子,亏损了半张银票。我连连称赞自己有本事,本来还以为会把自己折腾穷呢。不过生意慢慢也上了正轨,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小孩子还是喜欢甜食。于是指甲盖大小的小饼干就换成了一枚枚的铜钱,这验证了一个四字成语——积少成多!

等到关卡开放已经又是一年冬了,大批商路被阻不得不暂住城中的商旅终于又踏上了行程。留了孩子在家,我还是让喜乐陪着去了一趟雪山。雪山还是那山,白花花的山顶,光秃秃的山腰,还没到雪封的季节,看不出这雪山的危险。

走进了也并不觉得这山有多么的伟岸。骑马绕了大半圈,我看着面前自己哈出的白气,内心无限沧桑的感觉。乱说起来,我现在也算是古代女强人了,怎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每看一次这雪山,心里就空一次。中原也平静了,关卡也开放了,如果大胡子还记得当初的诺言,也该回来接我们娘仨了。当初在路上时,我们也算大摇大摆,他但凡用心一些,这么长时间,也该找到了。

身旁的马打了个响鼻,我茫然的扭头,看清是喜乐,心里一阵失望。

“夫人,是不是想念将军了?”

他还是将军,到了巩宁才听说皇上追谥号护国将军,声称为了国土献身,也够他名垂千史了。

“喜乐,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英姿飒爽精神焕发了?”

喜乐嘴角很明显的抽了抽。我暗自叹息,小屁孩离了宫越发不知道隐藏面部表情了,这要是在宫里,三头六臂都得砍没了。

我挺直腰姿势标准的对着雪山表演了一遍马术,在喜乐不解的视线下一本正经的回了城。还没到城门口就看见路边走了一个看不出衣服颜色的小姑娘,背着一个衣服同样看不出颜色的小孩子。可能是累着了,我骑马奔过去的时候小姑娘脚下一软倒在路上,险些丧命在马蹄下。勒住马站在那没出声,喜乐跳下马扶起那姑娘的时候她还目光没有焦距。

言语不通,喜乐问了半天也没问明白,地上闭着眼的小男孩不知是冻的还是病的,脸色青紫。喜乐善心泛滥,将小女孩托上马,又将小男孩放到她怀里,自己下地走着。赶上我笑着道:“最近店里不是缺个打蛋糊的吗?我看这小姑娘不错。”

我撇撇嘴,“你养他们,我没银子。还有,你怎么不想想给我做一个打蛋器搅面糊机什么的?”

喜乐迷茫的很真诚,“那是什么东西?”

频道无交叉。我摇摇头,摆摆手先回了城。

刚进了蛋糕房那条街就看见一个宽阔的背影,骑着一匹栗色马,一身厚实的皮毛袍子。他侧脸的时候我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他厚实的胡子和挺立的鼻子上。下意识的踢马追上,前面那人却也夹紧马腹快了动作。

街上行人不少,我一路追过去,好似在交通高峰期驾快车,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衣服里也湿答答的。即使如此,我拐进一处还算宽敞的胡同是还是没了那人的踪影。懊恼的跳下马,抹了把汗磨牙道:“大胡子,逮着你看我不把你胡子一根根拔光。”

牵马准备返回的时候看见那匹马堵住了胡同口,他背光而立,看不清楚面貌,但那满脸胡子让我分外的感动。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奔过去,冲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也是我柔韧性好,这么高的一次抬腿,竟然站的稳稳当当。

我说,“太可惜了,你怎么没死啊大胡子!”

马背上的人“哼”了一声。

我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心里绷紧的弦儿就断了,还断的那么彻底,带着袅袅余音,颤的我肝儿疼。也不知为何,退了两步靠着墙壁就哭上了。还挺凄厉,我都听见了自己唱曲儿一样表达伤心的哭声。眼泪积蓄了太久,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边哭边退,后来就抱住了马头,再后来就翻身上了马,一掉头准备策马跑掉的时候被身后那人骑马赶上一把抓住了头发。

好在还没有跑开,发髻虽被抓散,但不住把头皮揭了。我扭头讪笑,“官爷,您忙呢?呵呵,草民没有追捕您的意思,草民认错人了。那什么,您那金手能松松不?”

官爷的金手松了,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我的手,我一顿,赶忙将缰绳送上。他不屑的嗤了一声,我颤巍巍的重新掉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他眉头一皱,汉语不甚利落的开口,“好好走路。”

作者有话要说:猜,这人是谁?

43一佛出世

带着这尊佛到家的时候,喜乐和恬妞已经焦急的等着了。胡子男跳下马,直接将缰绳甩给闲着手的恬妞。恬妞惊的打了个嗝,喜乐怀里的桂圆儿也跟着打了个气嗝,眼睛一直盯着胡子男,手臂却往我这边伸。

大家互相对了会儿眼儿,还是从屋子里窜出的圆球打破了寂静。葡萄捣着粗短腿儿跑出来,直接抱住了胡子男的腿,指指自己的嘴巴嚷道:“胡子,胡子,爹爹,糖球球。”

看来我每晚一重复的外貌描述在这个小奶娃脑子里形成了条件反射,葡萄已经不止一次抱住长胡子的男人喊爹了,也不管人家的胡子是白是黑。上次上街遇见一个白胡子买肉包的老头,放下她开店门,一转眼功夫就跑过去,抱着人家的腿喊得那叫一个亲热。白胡子老头很无奈,有点舍不得的给了她一个包子,还说,娃要是想吃让你娘买,可不能逮谁都喊爹呀。

有了物品奖励,如此一来,小葡萄就将爹和糖葫芦、包子、馒头、油栗等划上了等号。想吃什么了,先窜过去抱住人家的腿甜甜地喊一声爹,无论男女。

我讪笑,将葡萄拉过来,对着那人道:“我闺女也认错人了。”

于是…

于是胡子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住下了。因为知道他身份的特别,这一夜我数了五千只绵羊,也没有一只肯带我入眠。五千只数完叹了口气,恬妞在顶着头的另一张床上也叹了一声。

“姐,这不是那个卖面具的吗?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我对着帐顶闭眼睁眼再闭眼,“死掉的那个皇帝说,他是北狄暗探。”

脑袋后面一阵响,声音更近了些,热气几乎要喷到我脑门,“死掉的那个老皇帝就因为他派了将军罪还收了将军府?”

“嗯。没事儿别招惹他,还有,以后喊老爷就成,没将军了。”

“老爷也不好。将军也就三十不到,怎么能喊老爷?要不喊少爷得了。”恬妞自言自语。

“如果他答应。”胡子邋遢的人和“少爷”很难联系到一起啊。

“姐你说他过来干什么的?”

我摇摇头,做凹凸曼发飙状发射了一会儿能量,眯着眼睛粗着嗓子说,“谁再将我搅进战争,我就以凹凸曼的名义将他遣回火星!我不想再重复同样的悲伤了,拼上性命战斗,是为了再次微笑着和伙伴们相见,重要的人是这么告诉我滴(梦比优斯奥特曼台词),啊哈哈哈。”

耸肩笑了笑,对上恬妞伸过来的一张圆脸。恬妞表情惊诧满怀忧虑,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劝道:“姐别怕,大不了咱们再跑。要不咱们明天就走,明早上灌他一碗迷药,我和喜乐把他拖出城扔了。要是怕他追上,就扒了衣服捆上再扔。”

这妞越来越不纯洁!

我高深莫测的笑,“嘿嘿,我是在启动神的力量诅咒他,没事,睡吧!”

恬妞不安的支着胳膊盯了我半天,有人被折腾的无眠,我反而心情舒畅了。

为了不玷污大胡子的名字,对胡子男暂时采用地点记名法,私下里我们喊他阿狄先生。

阿狄先生倒是从不惹事,虽然吃住理所当然,但好在话少。白天出门来回跑,晚上就回来住。我暗示明示让他交房钱,最后他一眯眼睛,我讪笑着道:“院子虽不大,但是您随便住,刚才那是玩笑话。”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和国家敌人有一个交易,这样若是出事我也好拿出单子说,你看,我们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