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疑惑重重,慕嫣然的脸上,却顿时浮起了一丝惊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那刺客昨夜在瑞安宫屋顶出现了?”

心中莫名的就觉得那刺客与宣王有关,此刻见慕嫣然这般作态,皇后的心里,却突地不确定起来,顿时,也犹豫着摇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这些日子清查了一遍,各宫也都说没丢什么物件,可却接连有人看见有黑影,这不,才让近卫守株待兔的各处巡查,昨夜,据说看到瑞安宫那边有异常,侍卫长带人追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说着,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起来,一边看着慕嫣然安抚的说道:“本宫也是担心你,想着就你们母女在,那起子奴才,都是不顶事的,若真是有个什么事,等宣王回来,本宫可怎么交代?何况,本宫当日还答应你母妃,要照看好你们呢。”

长叹了几口气,皇后无力的摆了摆手道:“既无事,那你便回去吧,孩子身边,离不得你呢。”

行了礼,慕嫣然起身朝外走去,心里,却顿时有了一个让她心惊的猜想。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惊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惊

出了毓秀宫,慕嫣然往瑞安宫走的步伐,越来越急,身后的紫月和白薇险些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她的步子,直到拐了弯就是瑞安宫的宫门了,紫月走快几步拽住慕嫣然的袖子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扑通扑通乱跳着的心,随着顿住的步伐,一起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慕嫣然长喘着气,看了一眼紫月,张了张嘴说道:“回去再说…”

进了宫门,看着在院子里各自忙碌着的一众宫人,慕嫣然目光环绕着扫了一圈,掩下犹疑的神色,踏进了正殿。

珠儿正趴在暖炕上攥着诠哥儿送她的拨浪鼓玩着,见慕嫣然进来,小家伙的一双眼睛,顿时弯成了两个小月牙,让慕嫣然看着就心中柔软.

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慕嫣然迎上去抱起了她。

“珠儿在玩什么啊?”

软语和珠儿说着话,慕嫣然摆了摆手,让乳母退下了,一旁,紫月拉着紫云耳语了几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慕嫣然身旁,逗着珠儿玩闹起来。

脑中思绪万分复杂,慕嫣然心不在焉的和珠儿说了会儿话,不一会儿,午膳布好,慕嫣然将珠儿抱给乳母,自己则快速的用完了饭。

哄睡了珠儿,慕嫣然唤进了紫云四人,让白薇和佩云守好殿门,慕嫣然看着紫云轻声问道:“如今瑞安宫总共有多少个奴才?”

紫云和紫月跟在慕嫣然身边这么多年了,方才看慕嫣然的脸上,便知道她心里有事,此刻慕嫣然这般问话,二人顿时都猜出了几分。

沏了杯热茶端给慕嫣然,紫月脑中快速的算了一下,方仔细的答道:“院子里粗使的奴才四个,奴婢八人,小厨房里任嬷嬷和徐嬷嬷之外,还有两个打杂的宫婢。内殿里,就奴婢和紫月、白薇、佩云四人,算下来,总共二十二人。”

手指在炕几上轻轻的敲着,慕嫣然喃喃的说道:“小贵子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了,不亚于你们之于我,小平子,也是小贵子提拔上来的,自是可信的。任嬷嬷和徐嬷嬷,是母妃身边的老人儿了,也不用怀疑。这么一算下来,这二十二个人中,只有八个人是可以尽信的,那其余的十四个人呢?”

慕嫣然的话,紫云和紫月的脸上,也不禁惊诧了起来,紫月犹疑的说道:“主子,咱们宫里,原本只有十二个奴才,宛贵妃娘娘薨逝后,有十个人,是从漪兰宫过来的。”

瑞安宫的奴才,都是当日慕嫣然进宫后和贺启暄两人筛选过的,按说,不会有问题。而漪兰宫的那些人,又尽数都是宛贵妃身边的亲信,否则,宛贵妃不会在临死前将这些人托付给贺启暄和慕嫣然,唯恐她们到了别处受薄待,既是这样,理应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奸细,又怎会出现在她们之中?

回想着皇后的话,慕嫣然觉得脑中愈发混乱,挥了挥手,让紫云和紫月自去忙,自己则脱了鞋子,径自半靠在了软枕上。

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外面日头已经西斜了,嗓子也像是要冒烟了一般,慕嫣然端起炕几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几口,方唤进了紫云。

“主子,您歇了午觉后,云湘出去了,奴婢看见问了一句,她说今儿她不当值,找交好的小姐妹去聊聊天。”

走进内殿,给慕嫣然换了一盏温茶,紫云递过来放在她手中,一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着。

点了点头,慕嫣然抿了口茶道:“如今,我也不确信宫里是不是有内奸,也只是怀疑罢了,你们几个平日里多留点心就是了,莫要露出了马脚。若是有内奸,能抓出来,那最好,若是没有,也莫要让人看出端倪来,毕竟,都是昔日知根知底的,平白无故的被怀疑是奸细,论谁都心里不好受,凉了人心,就不好了。”

细心叮嘱着,慕嫣然起身,抱起了静静躺在那儿玩手指的珠儿。

母女二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偶尔,珠儿会抬起头看着心不在焉的慕嫣然唤一声“娘”,等慕嫣然拉回心思,再陪着珠儿玩一会儿,周而复始的,小家伙渐渐的有些不满意了,攀着慕嫣然的胳膊慢慢的站起身,搂着她的脖颈不住口的喊着“娘”,到让猜到了小家伙心思的慕嫣然有些哭笑不得。

收回心思,慕嫣然拿出前些日子自己画好,又找宫里的木匠帮雕好的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木块,陪着珠儿玩起来,没一会儿,紫云面带喜色的走进来回禀道:“主子,殿下来信了。”

一语话毕,慕嫣然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欢喜。

上一次收到信,还是年前的时候,如今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了,却再未有只言片语的消息,就连到了慕府,慕昭扬和慕容峻那儿,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慕嫣然虽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担忧至极。

此刻,听闻贺启暄送了信来,慕嫣然喜极的抱起珠儿在怀里转了一圈,方疾步朝外走去。

小平子恭敬的捧着信,递给了紫云,一边看着慕嫣然细声禀道:“主子,信是随着上奏的折子一起送来的,奴才从乾安殿苏公公那儿取回来的,另还有一封信,是慕府三少爷的家信,苏公公已吩咐了人送去慕府了。”

点头应下,慕嫣然一手抱着珠儿,一手就着紫云手里的信封,抽出了厚厚的几张素笺。

“嫣儿,见信如见唔,万莫担忧。”

知晓慕嫣然心中万分挂念,贺启暄的头一句,就给慕嫣然吃了一记定心丸。

一字一句的看下去,知晓疫情已渐渐的控制住了,如今比年前那时已稳定了许多,慕嫣然也渐渐的放下心来,可及至看到疫区的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果腹,慕嫣然仿若体会到了贺启暄的心情一般,面色也跟着沉重起来。

“嫣儿,昔日在边关时,我以为,那已经是我所能想象到最苦的日子了,可如今看到疫区的百姓,我才发现,那时的我们,犹如生活在蜜罐中一般的幸福。一碗稀的能照见人影的稀饭,都能让他们欢欣鼓舞的开心一整天,一件根本抵挡不了严寒的薄衣,更是能让他们感激涕零的跪在路边磕好一阵子的头,嫣儿,你知道吗?在边关御敌时那种热血满身的心情,此刻,只有阵阵的悲凉。除了跟上天祈福,期盼着瘟疫早日化解,除了每日急切的盼着朝廷拨下来的官粮早些到,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的颓败,从未有过的强烈。”

“嫣儿,昨儿我收到了你让三哥带给我的东西,那些药材,还有你带给我的棉衣,我尽数送给了身边的百姓,只留下了你给我的信,嫣儿,你不会怪我吧?我保证,日后,你做给我的新衣,我绝不送给旁人,三哥也不行,可好?”

“嫣儿,大哥送来一封密函,看完让我偷着乐了好一阵子,原本以为这样的坏主意,只有我才想得到,没想到大哥竟也与我有同样的想法。嫣儿,我们打算去做侠盗,打劫附近几个县镇的富户,哼,这帮肥的流油的硕鼠们,也该放放血了。嫣儿,我不奢求太多,只希望百姓们手里端着的,能是一碗浓稠的粥。”

逐字逐句的看着,慕嫣然的脸上,流出了两行泪,让一旁的紫云看着,也面带不忍起来,而怀里的珠儿,仿若感受到了母亲的伤心难过,瘪着小嘴,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径自去擦拭慕嫣然脸颊边的泪水,倒让慕嫣然忙不迭的取过丝帕擦了,一边,探头过来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

逐字逐句的看着,见贺启暄身遭的环境虽恶劣,他本人却没有什么大事,慕嫣然一直悬着的心,也回落了一点。

同一时刻,南方疫区的一个帐篷内,身形瘦削的贺启暄,看着派出去的十几个文书整理回来的资料,面色凝重。

一页页的翻看着,贺启暄抬头看着座下的众人说道:“如今疫情已控制住了,之前瘟疫的扩散,也渐渐的稳定了,可这些日子,饿死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诸位若是再犹豫下去,怕是等止住了瘟疫,这里,也要化作一片空城了。”

帐篷内,除了上首案桌前的贺启暄,下首的扶手椅中,还坐着十几个官员,左右两便,泾渭分明,一边是文官,一边,却是跟在贺启暄麾下的武将。

此刻,听闻贺启暄追问,武将们尽数嚷嚷着要大干一场,唯有那些文官,满面的犹豫,其中一人,还低声嘟囔道:“我们是官,可不是匪,如此行径,和那些打家劫舍的盗匪,又有何不同?”

“砰”的一声,贺启暄一巴掌落在案桌上,抬眼看着那心有不满的官员怒声说道:“李大人,今日之事,本王若是不征询你的意见,你又能奈我何?”

见那李大人瑟缩着低垂下了头,贺启暄目光阴沉的在一众文官身上扫了一圈,方沉声说道:“今日之事,便如此定了,将来若是出了差错,本王一人承担,绝不牵扯诸位。”

“不过…”

话锋一转,贺启暄的目光,顿时冷了三分:“若是谁在事前透露了本王的决议…”

“咚”的一声,贺启暄抽出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了案桌上,顿时,几个文官的身子一颤,垂着的头,愈发低了几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失落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失落

正月一转眼便过完了,二月初二的龙抬头,皇后在毓秀宫宴请一众外命妇,柳氏也借机进宫来看了一趟慕嫣然,临走前柳氏提起,说城南的王记布庄送来了好些上等的料子,只说是孝敬宣王夫妇的,没办法送进宫去,便送到慕府孝敬了柳氏。

慕嫣然心中一怔,顿时想起是唐三所为,便顺势应下,让柳氏勿要放在心上,既有人送了,便收下给府里慕老太太以及一众孩子做些新衣。

送走了柳氏,慕嫣然走回内殿坐在暖炕上,半靠着软枕静心思忖起来。

收购蔓肤草的那一批人,尽数都是大梁本土的人士,唐三调查了一番,发现那些人,却与威远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里关系,一时间,慕嫣然想到了淑妃。

假若唐三查到的消息确实无误,那么宫里能接触到蔓肤草的人,便是淑妃最为便利了,宛贵妃所中的蔓肤草的毒,会不会与淑妃有关?

皇后,贤妃,淑妃…

一时间,慕嫣然觉得眼前迷雾重重,前方的道路,也愈发泥泞难行了。

到了二月,皇后和秦素儿,便算是宫里最紧张的人了,秦素儿的产期,预计是在二月十二左右,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宫内诸人的心绪,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有人暗叹秦素儿命好,身为太子妃,嫁进宫来不到两年,就生出了一对龙凤胎,转而第三年,又怀上了一胎。也有人羡慕之余,带出了几分嫉妒,例如太子侧妃。

鸿宁宫里,太子侧妃阮云袖端起面前的热茶抿了一口,一脸唏嘘的叹道:“本以为妹妹是个有福的,谁成想,怀了七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如今瞧来,这宫里的福气,尽数都落在了太子妃和宣王妃身上呢,哎,我们这些人,可真真儿是命苦哟…”

太子侧妃提到她那无辜丧命的孩子时,焕王侧妃的脸色当即便拉了下来,及至听到最后,心中已冒出了一簇火,焕王侧妃冷声说道:“阮姐姐命苦不苦,香凝不知,可焕王殿下对香凝却是极好的,妹妹如今满心知足。”

被焕王侧妃这么言语一顶,太子侧妃的面色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可是再一想到二人在这宫里难得的能投缘做个伴,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日后两个人再在宫里碰面也难堪,太子侧妃深呼了口气转移着话题问道:“按说去年年前,焕王就要回都城来贺新春的,顺便接妹妹去藩地,怎么如今了,也没个信儿来?妹妹就不担心?”

脸颊边浮起了一抹柔婉的笑容,焕王侧妃低垂着头看了一眼衣裙上秀美的花纹,方轻声答道:“南方瘟疫横行,殿下虽在西南藩地,可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早在年前就上了奏折,征得了皇上的同意,不回都城中来过年了呢。殿下还给香凝带信,说一旦瘟疫的事情解决,他就会亲来都城接我去藩地,谢过阮姐姐替妹妹挂念了。”

看着焕王侧妃一脸柔情蜜意的模样,太子侧妃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自太子妃怀孕,太子也在正华宫东西配殿里也歇了一些日子,可算下来,还是西配殿太子良娣那儿歇的次数多些。可是,每逢太子过完夜,都会有嬷嬷端了避子汤来盯着她服下,早先几次,她也去太子妃面前明嘲暗讽的说过,可太子妃却一脸正色的直说那是太子的意思,直到太子亲自证实,太子侧妃顿时心中一片凉意。

本想着有了一儿半女,将来太子登基,自己也能母凭子贵,得个好的位份,如今看来,竟是无望了,再看到太子良娣一如既往的温顺恭谨,太子侧妃愈发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一来二去的,才和焕王侧妃熟络起来。

如今,太子妃深得太子疼宠,太子良娣和焕王侧妃,也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唯有自己,如浮萍一般漫无目的的漂游着。

如是想着,太子侧妃的心里,愈发空荡荡的失落起来。

刚过二月初六,正华宫里,便有了动静,秦素儿被迁往偏殿的产房,做好了临产的准备。

听闻消息的时候,慕嫣然正抱着珠儿看贺启暄从前绘好的画册,指着贺启暄的一副自画像冲着珠儿说道:“珠儿,这是爹,爹…”

小家伙笑的眉眼弯弯的,胖胖的手指伸出去戳着画中贺启暄的脸,糯糯的唤道:“爹…”

顿时,慕嫣然的心里,像是陷进去了一个角一般,柔软的暖意一点点弥漫开来,让她心里的思念也跟着铺天盖地的席卷开来。

听了紫云的话,慕嫣然心中一紧,唤来了乳母,又软语哄好了珠儿,自己带着白薇和佩云去了正华宫。

踏进正华宫宫门的时候,皇后等人都已经到了,慕嫣然走到正殿,给皇后请了安,方找到木槿疾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过了二月初十的嘛,怎么今儿就开始痛了?”

脸上一片慌乱,木槿摇着头低声说道:“一大早起来都还好好儿的,可用了午膳,太子妃就不对劲了,直喊着肚子疼,接生嬷嬷来看了,说怕是要生了。”

虽说早生几日并无什么大碍,可秦素儿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慕嫣然的心里,也情不自禁的担心起来,再听到秦素儿忍不住的呼痛声,一双手,更是紧紧的攥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太子也从宫外赶了回来,一脸的急色。

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辰,产房内,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后满脸疲惫的看着慕嫣然和其余众人说道:“眼下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惦记着珠儿,又想到太子和皇后都在,慕嫣然便点头应下,径自出了正华宫回去了。

都说生了头胎,以后再生产时便会顺利许多,可到了秦素儿身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奏效,及至第二日上,御医和接生嬷嬷看过,俱一脸担忧的道是难产,这一下子,合宫上下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便连宫外秦府的秦老太太和秦氏,也递了牌子进了宫,侯在了正华宫里。

催生汤也服了,顺产药也加大了三分药力,直到第三日上,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后,一个女孩儿呱呱坠地,折磨了秦素儿三日的难产,终于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慕嫣然后怕的拍着胸口,径自去了正华宫,一边,还不忘将准备好的贺礼带了过去。

正华宫内殿里,秦素儿一脸虚弱的静静躺着,身边坐着秦老太太和秦氏,慕嫣然走进去,给秦老太太见了礼,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姨母”,坐在了秦氏身边。

“姐姐,什么都别想,好好儿的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从踏进内殿,就看见秦素儿的脸颊边,依稀有没擦拭干净的泪,想来自己没进来前,秦素儿已经在秦老太太和秦氏面前哭过一通了,无论为了何事,月子里哭总是不好的,慕嫣然拍了拍秦素儿的手,轻声劝着。

“嫣儿,我和老太太进宫已经两日了,总不好一直留在宫里。我已经禀明了皇后娘娘,她也同意我留在宫里陪素儿,只是老太太,我要先将她送回府里去。所以,你先陪着素儿,啊?”

看着慕嫣然说完,秦氏又转过头叮嘱了秦素儿几句,方站起身,扶着秦老太太朝外去了。

慕嫣然站起身,朝秦素儿身边靠了靠,就势看向她身边襁褓里的小婴孩。

孩子还有些微微的红皱,也看不出长的像谁,可是因为是个女孩儿的缘故,慕嫣然便浅笑着看向秦素儿说道:“将来必定是个如姐姐一般的大美人儿…”

抿嘴苦笑了一下,秦素儿低声叹道:“本来以为是个男孩儿呢,谁曾想…”

话未说完,秦素儿就别过头去,暗自叹了口气,再转过头来,又满眼爱怜的看着孩子说道:“太子给孩子取了名字呢,叫语芊。”

“芊芊,芊芊…”

摸着孩子的小脸蛋,慕嫣然柔声唤着,眼中,尽是柔软。

见秦素儿有些怏怏的,慕嫣然抬起头看着她正色劝道:“姐姐,如今,你膝下已有了三个孩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旁人都不可能越得过你去。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你也是清楚的,你们还年轻,以后,自会有更多的孩子,如今,什么都别想,好好的坐月子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你说呢?”

慕嫣然的话,秦素儿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是打从有了身孕,身边的人又尽数都说是个小皇子时,秦素儿也暗暗的盼着是个儿子,如今陡然生下了女儿,她心里的失落,怕是无人能够体会。

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有男孩儿,还有女孩儿…

但愿,霄儿的身子,能慢慢好起来吧…

心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从脑中闪过,不一会儿,倦意便涌了上来,秦素儿合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唤来了芙蓉和木槿,让她们照看好秦素儿和孩子,慕嫣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瑞安宫。

甫一踏进正殿,慕嫣然的耳边,便响起了珠儿甜甜的唤声。

女儿,女儿又如何?女儿也是娘亲放在手心里无尽疼宠的宝贝。

心里一暖,慕嫣然大踏着步子进去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六十九章 缓解

第三百六十九章 缓解

芊芊洗三的那天,慕嫣然比照从前小皇子和锦容公主洗三时的贺礼送去了正华宫,看着秦素儿面色红润,可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落寞,慕嫣然的心里,对芊芊又多了几分怜惜,一边,却告诫着自己,日后若是再有了身孕,绝不听信旁人所说,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对孩子不公平。

洗三礼上,永成帝和皇后,以及宫中各主位也尽数送来了贺礼,可与前一次比起来,明显有天壤之别,秦素儿故作大度的挥手让芙蓉把贺礼都收起来,可无人时,又落了一阵泪,让秦氏看着也跟着难受了好一阵子。

第二日,秦氏便去毓秀宫皇后面前谢了恩,径自出宫了,临走前,却是再三叮嘱了秦素儿一番,唯恐她自己心里胡乱思忖。

秦素儿坐着月子,慕嫣然便极少过去叨扰她了,而玉良媛染了风寒,唯恐传染到了慕嫣然和珠儿,不但自己不再到瑞安宫,还特意让言桑到慕嫣然跟前回了话,让她莫要过去探望。

若是换做从前,慕嫣然定要风风火火的冲到棠荔殿去说玉良媛一顿,可如今有了珠儿,慕嫣然平日里也是处处小心谨慎,而眼下又是由冬转春易发病的当口,慕嫣然便领了玉良媛的情,一边,吩咐紫月包了好些补品,让言桑带了回去。

立春过后,天气便不似之前那些日子那么凛冽了,午后,有时候会有难得的温和日头,慕嫣然便抱着珠儿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小家伙眯着眼睛朝天上看一会儿,便会像小猫一样歪在慕嫣然的脖颈前,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自上次贺启暄送信回来,又过了好些日子,朝堂上,每日都在为南方疫区的后续重整等一系列事宜做筹备,可到底疫区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却没人说得上来。而从南方呈上来的折子,贺启暄也一一压下,只他自己独断专行的送上他的奏折,一时间,朝堂内颇多怨言,可永成帝却隐而不发,倒让一众朝臣心内疑惑诸多而不得解。

直至有一日有御史参奏弹劾贺启暄,说宣王目无法纪,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瘟疫一事到底非同小可,怎可儿戏云云。乾安殿内纷争诸多,最后,永成帝撂下了一句话道:“宣王前去南方之时,朕便放权给他,疫区一众事宜,均由他自行决断。待到瘟疫事了,论功行赏,若是有过,也绝不轻饶。”

永成帝的话音落毕,殿内众人顿时偃旗息鼓的不再敢嚷嚷了。

虽疫区目前情形不明,可只看不似从前一般剑拔弩张,便知有所缓解,此番回来,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如是想着,朝堂内一片安静,再无人敢对贺启暄的独断非议了。

二月二十六,一封奏折快马加鞭的从南方送来,却是南方一众官员联名而上奏的,说疫情已控制住,只需两个月,便可平安如瘟疫前。

之前瘟疫刚发时,南方几个州的父母官,送上来的奏折内容却大相径庭,有人连番诉苦,夸大了瘟疫的严重性,连声苦求朝廷尽快拨款放粮,而另有一部分人,却粉饰太平的直说辖内一切如常,两种迥然相反的内容,让永成帝心内起疑,派了专人去查实,才得知瘟疫已经泛滥开来。

事后,朝中众臣均后怕不已,若是未发现端倪,恐怕要等到大批流民涌入都城才会知晓,等到那时,怕是悔之晚矣。

便是在那时,永成帝下令,疫情未控制住之前,南方上书的一应奏折,均采取联名制,若有情况不实而未被举报,则上下一应官员尽数革职查办。这样一来,无人再敢隐瞒或是夸大实情,全部据实以告,才有了如今上下齐心的局面。

看完联名的折子,永成帝脸上连日来的忧心忡忡才稍有缓解,一边,却看着太子叮嘱道:“已经开春了,各地都要开始播种了,南方遭瘟疫重创,如今怕是连种子都难以备全了,这件事,你亲自派人去办,务必保证春耕时南方有田可种,有种可用。”

点头应下,太子领命去了。

瑞安宫里,得知瘟疫已有所缓解,慕嫣然也跟着长出了几口气,只要疫情能控制住,贺启暄才能尽早的回来。

抓起珠儿的小胳膊在空中挥舞着,慕嫣然一脸欢喜的说道:“珠儿,爹爹要回来了,开不开心啊?”

似是能听懂慕嫣然的话一般,珠儿咧嘴笑的眼mimi的,口中,也脆生生的唤着:“爹,爹…”

本以为疫情有所缓解,南方的形势便不会那么紧张,贺启暄的家信,也能比之前频繁些,可一直等到三月初秦素儿都快出月子了,还未等到他的信,慕嫣然原本有些回落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想到第二日便是芊芊满月的日子了,慕嫣然唤来了紫云,让她把前几日让内务府打好的手镯脚镯和平安锁取了出来。

看着那几样小东西,珠儿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拿,快触及的时候,却被慕嫣然拦下了,珠儿委屈的撅着小嘴巴,一脸的不高兴了。

“这是给芊芊妹妹的,珠儿不能拿,知道了吗?珠儿有自己的小镯子和锁片,是皇祖父和祖母给你的呢,不记得了吗?”

跟珠儿说完,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紫云说道:“再取一块羊脂玉添上去吧,太子妃喜得贵女,怎么也不能和从前一般无二啊。”

珠儿似懂非懂的听慕嫣然说完,一边,慢慢的把伸着的手收了回来,一边,还转过头张望着慕嫣然的妆奁匣子,顿时,慕嫣然便明白了小家伙的意思。

让紫云把珠儿出生时永成帝和宛贵妃送的小镯子和金镶玉的平安锁拿出来,慕嫣然仔细的给她挂在脖子上,又分别把手镯和脚镯套在了她的手脚上,顿时,小家伙得意的晃着小胳膊小腿,镯子上缀着的小银铃,在内殿里回旋着悦耳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慕嫣然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正华宫。

内殿里,已堆满了好些贺礼,慕嫣然把紫月手里捧着的锦盒递给芙蓉,自己,则走到秦素儿身边坐下亲热的恭贺道:“芊芊满月了,恭贺姐姐了。”

话音落毕,却见秦素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欢喜,慕嫣然一时想岔了,以为秦素儿还在为不是个小皇子而失落,便柔声劝道:“姐姐,小皇子也好,小公主也罢,总都是姐姐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因为芊芊是个女孩儿,姐姐就不疼她不宠她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秦素儿看了看还径自酣睡着的小小婴孩,抬起头低声说道:“庞良娣有孕了…”

心中一顿,慕嫣然看着秦素儿有些落寞的面容说道:“姐姐,从太子侧妃和良娣进宫的那日,你就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日的,不是吗?她们进宫已经一年有余了,可太子殿下直等到姐姐有了三个孩儿,才让她们有孕,太子对姐姐的一片心意,姐姐难道视而不见吗?”

深深的叹了口气,秦素儿抬起头看着慕嫣然苦笑了一下道:“是我想左了,我是该满足,总要有这一日的,早晚而已…”

陪着秦素儿坐了一会儿,来正华宫恭贺小公主满月的外命妇也愈发多了,慕嫣然跟秦素儿打了招呼,径自回了瑞安宫。

正华宫里一片热闹,相比之下,鸿宁宫里,却是一片冷寂。

焕王侧妃看着坐在炕桌一侧,一脸不忿的太子侧妃,心内暗笑,面上却不显的轻声劝道:“阮姐姐心里可是不痛快?”

因着庞良娣的身孕,太子侧妃心里本就压着一股火没地方撒,此刻听着焕王侧妃的话像是有一丝幸灾乐祸一般,太子侧妃抬起头,怒目看向焕王侧妃冷声问道:“焕王侧妃是在笑话我?”

面色一怔,焕王侧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碗幽幽的叹道:“太子侧妃觉得,我有笑话你的必要吗?”

脸上有些难看,太子侧妃径自别过了身子,眼中已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身后,传来了焕王侧妃和煦的话语声:“妹妹倒是觉得,阮姐姐如今形势大好呢,若是妹妹有这样的际遇,怕是睡着了都会笑醒过来呢。”

身子一僵,太子侧妃转过身,面带问询的看向焕王侧妃,见她不似说笑,太子侧妃犹疑的问道:“妹妹此话何意?”

“怪道人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阮姐姐可是糊涂了?”

打趣了一句,焕王侧妃敛正面容说道:“太子妃难产生下了孩子,如今身子大虚,正是要好好调理的日子,没有三五个月小半年儿的,怕是好不了。庞良娣又诊出有了身孕,如今这正华宫,能伺候太子殿下的,可不就是姐姐一人?”

见太子侧妃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欣喜,焕王侧妃又继续说道:“正华宫里,论尊贵,谁也越不过太子妃去,可阮姐姐已是太子侧妃,若是他日一举得男,储君即位,到时候,后/宫里,阮姐姐可不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焕王侧妃的一席话,说到了太子侧妃心坎里,顿时,太子侧妃满面欢喜。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七十章 民心

第三百七十章 民心

三月二十五,让慕嫣然一直盼着的贺启暄的家信,终于到了。

薄薄的两页纸,让慕嫣然捏着信的时候,心里满腹的牢骚,可看到信里的内容,慕嫣然的脸上,已满是如暖春般和煦的笑容了。

见慕嫣然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信,嘴唇还无声的嗫喏着,珠儿撅着嘴不高兴的去拽慕嫣然的袖子,一只手,还执拗的去拽信纸,下一瞬,就被慕嫣然挑手挪开,俯过身来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珠儿,爹就快回来了…”

扬声说着,慕嫣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顿时,身边忙碌着的紫云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欣喜的转过头来确认道:“主子,殿下要回来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抿嘴笑道:“说三月底就出发,若是赶得快,大概四月中就能回到都城里了。”

看了一眼珠儿,紫云高兴的说道:“那岂不是刚好赶上小主子的周岁生辰?殿下回来,听见小主子已经会叫爹了,心里定然极开心。”

想想也是,慕嫣然得意洋洋的转过头哄着珠儿:“珠儿,叫爹,爹…”

糯糯的唤着,珠儿的一双眼珠,仍旧灵动的盯着慕嫣然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的信纸,慕嫣然抿嘴一笑,将珠儿抱起来放在怀里,一边拿过信纸,低声的诵念了起来。

宫里一切如常,永成帝和皇后并未因为芊芊是个女孩儿而薄待了她,满月的贺礼丰厚极了,让进宫请安的秦氏也心中大安。再加上庞良娣有了身孕,皇后也跟着高兴了几分,终归都是她的亲孙,出自于谁的肚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永寿宫里,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焕王侧妃叮嘱道:“再过一两个月,焕王便要回都城来给皇上汇报他在藩地的事情,顺便接你去藩地。以焕王对你的盛宠,有身孕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可要多留着点心了,莫要再被人算计了去。”

当日小产一事,焕王侧妃一直怀疑是焕王妃下的手,可是调查了许久,虽矛头都指向焕王妃,可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件事,便被压制了下来,如今太后提起,焕王侧妃自然知晓她话语中指的是谁,是故,焕王侧妃面有悲伤的点了点头应道:“谢太后娘娘提点,香凝定然会小心的。”

点了点头,太后目光深远的看了一眼殿外,又转过头来轻声嘱咐道:“焕王妃虽是当日指婚给焕王的,可这么些年了,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可见是不得焕王欢心的。这男人嘛,不都喜欢温柔貌美又体贴入微的?哀家觉得,你做侧妃,却着实是委屈了些…”

顿下的话,太后未往下说,焕王侧妃却是一瞬间便明白了。

强忍住心里的欢喜,焕王侧妃站起身给太后行了礼,柔声谢道:“香凝谢过太后娘娘疼惜,香凝知晓怎么做,必不会让太后失望。”

看了周掌事一眼,让她搀起了焕王侧妃,太后慈爱的说道:“你一向是个懂事明理的,何况,这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你心里定有分寸,哀家放心。”

天气愈发暖和起来了,厚重的冬衣换成了单薄的春装,看着如花骨朵一般甜美的珠儿,慕嫣然的心里,尽是为人母的幸福。

四月初六是慕老太太的寿辰,前一日,慕嫣然便到毓秀宫皇后面前请了旨意,许她出宫到慕府为老太太贺寿,初六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慕嫣然便抱着还困倦的睡着的珠儿,坐着马车到了慕府。

进了柏松堂,慕老太太已穿戴一新的坐在上首处了,笑呵呵的慈爱模样,如同画里拿着仙桃的老寿星。

慕嫣然将珠儿递给乳母,自己则走早慕老太太身前,就着早已摆好的软垫,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刚磕完头,便被慕老太太伸手拽着坐在了她身边,一边,忙不迭的唤了乳母把珠儿抱过来。

三个月没见,珠儿已经有些微微的认生了,一脸的拘谨,不时的张望着慕嫣然,只坐了一会儿,许是慕老太太身上柔和的气息让小家伙觉得有些熟悉了,珠儿便仰头抿着嘴冲慕老太太笑起来,倒让老人家愈发高兴了几分。

慕昭扬上早朝去了,慕容庭去了铺子里,而慕容瑾,一如往常的去了书院。慕府中,便尽数都是女眷了。

过了巳时,陆慕氏、贺琳蓉、慕敏然、慕依然、慕湘然等便前前后后的到了,柏松堂里,欢声笑语不断。

慕依然二月二十五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齐少川,坐满月子后,还特意抱着儿子来慕府一趟,让沈氏心里高兴了一会儿,想起无子的慕敏然,又失落了一阵子。

午时刚到,慕昭扬和慕容峻也从宫里回来了,正门外,前来贺寿的人沸反盈天,不一会儿,前院的酒席便开始了。

寿宴摆在柏松堂里,贺客们过来给慕老太太见了礼,便由慕容峻和慕容庭迎着去了前院,女眷,便尽数留在了正屋,大人的欢笑声,夹杂着孩子们的笑闹声,让慕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直至过了申时,院子里才慢慢的清静下来,慕老太太已有一丝的倦意,傅妈妈扶着她去内屋歇着了。

想着再逗留一两个时辰便要回宫了,慕嫣然抱起珠儿,打算去明徽园陪柳氏说说话,刚出了正屋,便看见贺琳蓉身边的盈儿迎了过来。

“宣王妃,我们郡主请您去苍云斋说说话呢。”

盈儿笑着说道。

慕容峻和贺琳蓉虽搬到了状元府邸,可慕府里,苍云斋却一直给他们留着,每日也有下人打扫,方便他们随时回来住。

点了点头,慕嫣然朝苍云斋去了,进了正屋,却看见慕容峻也在,慕嫣然欢喜的叫道:“二哥…”

再回头看了贺琳蓉一眼,见她打趣的朝自己眨了眨眼,慕嫣然顿时知晓,必是慕容峻打听到了南方疫区的事,想要提前告诉她。

“珠儿,叫二舅,叫啊,二舅…”

抓着珠儿的胳膊晃着,慕嫣然指着慕容峻的方向跟她指着。

“舅…舅…”

拖长了声音唤着,珠儿连忙扭过头藏在了慕嫣然脖颈旁,倒让慕容峻看着仰头笑起来,走到慕嫣然身边接过她抱着逗了起来。

一大一小玩了一会儿,慕容峻才把珠儿递回给慕嫣然,一边面色欢喜的说道:“宣王大概再过十几日就能回到都城了,等他回来,你便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没留意慕容峻的重点,慕嫣然蹙了蹙眉头犹疑的嘟囔道:“上个月来信时,他还说三月底出发,四月中就能到了,今儿都四月初六了,怎么还要十几日啊?可是他生病了,还是行程被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