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搂着贺启暄的脖颈,珠儿还一边回头去看慕嫣然和她怀里的瑜哥儿,红通通的小脸蛋上,挂着两片泪痕,已经有了几分小美人梨花带雨般的娇美。

“娘也不怪珠儿,只不过,下次要更加小心些,好吗?”

见珠儿一脸殷切的望着自己,慕嫣然笑着柔声说道。

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珠儿双手搂着贺启暄的脖颈,将脸埋在了贺启暄的颈窝里。

“呀,我们的珠儿害羞了啊…”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从紫月手里接过帕子,给珠儿擦干净了小脸。

一家人就这么坐在床上玩闹着,直到过了巳时才开始起身梳洗。

两个小家伙早起哭了一通已经饿了,这会儿吃饱了,上下眼皮就又打起了架,被慕嫣然抱过来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正屋用了些点心,贺启暄说午膳不回来用了,才大踏着步子出府朝军营里去。

早晨哭了鼻子,四岁的珠儿,有些害羞,一上午都痴缠在慕嫣然身边,也不好好诵诗临帖。

想着自生了蕾儿和瑜哥儿,自己的心思都花在了两个小家伙身上,陪着珠儿的时间倒是比从前少了许多,慕嫣然心存愧疚,便陪着珠儿玩闹了起来,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眉眼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都是暖暖的笑意。

巳时二刻,梨白掀了帘子进来回禀道:“主子,文府的几位小姐来了…”

整理好衣着,慕嫣然牵着珠儿到正屋坐下,掀起的帘子内,依次走进了文府三房的小姐们,走在前面的,便是文雅蕊。

看到人群里还有文雅娴和文雅竹,慕嫣然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欢喜的笑容,被文雅蕊注意到,心中又是一阵气恼。

给慕嫣然行了礼,几人依着年龄次序各自坐下,跟在末尾进来的几个岁数还小的女孩儿,还有些瑟缩的胆怯,仿若慕嫣然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一般,想来,定是来之前文府的女眷有专门叮嘱过。

说了会儿话,几乎都是慕嫣然问一句,她们几人依次答一句,倒有些无趣,慕嫣然看了几个年龄小的小姐一眼道:“王府后院有个小花园,除了些好看的花儿,另外还有珠儿养得几只小狗小兔什么的,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玩一会儿?”

去院子里玩,自然要比呆在屋里要好玩的多,几个小丫头眼中露出了几丝欢喜,点头应下,站起身跟着牵着珠儿的白薇朝外去了。

“你一个人来的?孩子呢?”

见文雅竹没有带着欢儿乐儿和恪哥儿来,慕嫣然有些微微的担心。

抿嘴笑着,文雅竹低声说道:“本来要带着恪哥儿来的,可夫君说,他在府里,会看好孩子,还有乳母在,不会有什么事,让我和姐妹们到王府好好玩一会儿,免得因为孩子畏手畏脚的。所以,便没带着她们来…”

“浩武今儿沐休?那你怎么没带着他和孩子们一起来啊?到时候咱们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笑着说着,慕嫣然转头去看,便见文雅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想来,文雅竹和尹浩武这样甜蜜亲切的关系,刺痛了她的心。

对文雅蕊的羞窘视而不见,慕嫣然关切的问起了文雅娴,“你不是说要带着你小姑一起来的吗?怎么今儿她没来?”

不高兴的嘟着嘴,文雅娴有些失望的说道:“原本是说好了的,可是早起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她说昨儿做了个不好的梦,要去庙里许愿,所以,小姑便陪着祖母去了。王妃表嫂,下次来,我一定带着蕙儿一起来,你不知道,蕙儿是个多可爱的女孩儿…”

神色一怔,慕嫣然无奈的摇头嗔道:“你呀,连她都知道陪着老人家去庙里许愿,你这个当孙媳妇儿的,就只顾着贪玩。”

脸上透出了一份委屈,文雅娴轻声辩解道:“我说了的,可祖母不许,祖母说,下次,等婆婆要去庙里的时候,我再陪着去…”

让文雅娴陪婆母去庙里,是去做什么的,屋内众人顿时心知肚明了。

顿时,慕嫣然和文雅竹的心里,感慨着韩府众人对文雅娴发自内心的喜爱,而文雅蕊,却觉得韩府老夫人如是说,是暗示文雅娴还没有身孕,所以才让她跟着婆母去庙里求子,顿时,文雅蕊的心里有些平衡了。

几人说着话,右梢间里,蕾儿和瑜哥儿便醒了,两个小家伙依依呀呀的,身边陪着的乳母就在一旁逗着他们玩,屋里顿时充斥着满满的欢笑声。

见文雅娴跃跃欲试的探头去看,慕嫣然扬声唤了乳母,让她们抱着孩子出来了。

抱着小家伙逗了一会儿,蕾儿便到了文雅娴怀里,瑜哥儿便到了文雅竹怀里,而文雅蕊,想要伸手,却又担心孩子哭闹起来惹得慕嫣然不喜,一时就僵在了那儿,愈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漠然。

“主子,午膳布好了…”

正在文雅蕊觉得有些尴尬难言的时候,佩云进来回禀道。

点了点头,让乳母带着两个孩子下去了,慕嫣然站起身,带着文雅蕊等人出门到了偏厅。

慕嫣然带着珠儿和文雅蕊三人坐在正桌,其余的几个小姐,便坐在了副桌,等到开始动筷,副桌上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碗碟相碰的清脆声音,而正桌上,珠儿偶尔会出现一个两个的为什么,而慕嫣然便会回答她,活泼的文雅娴偶尔添一句,倒显得偏厅内气氛热络。

文雅蕊三人在王府里曾住过一段时日,今日见她们来了,慕嫣然便让紫月去小厨房,添了几样平日里她们爱吃的菜。

文雅娴平日喜食酸甜口味,可今日摆在她面前的几样酸甜口味的菜式,却没见她吃用几口,反而几样偏辣的菜,她倒是贪多了几口,慕嫣然注意到,心中一动,抬眼去看,却见文雅竹也神色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低垂下了头。

似是注意到了慕嫣然的神色,文雅竹抿嘴一笑,继续吃用起来,而一旁的文雅娴,一边和珠儿说着话,一边吃的开心,浑然不觉慕嫣然和文雅竹已经偷偷的注意起了她。

直到用罢午膳,珠儿已经擦干净了嘴巴和小手,蹦蹦跳跳的说要去看蕾儿和瑜哥儿,而文雅娴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吃的有些撑了,抬起头来,正对上慕嫣然和文雅竹的目光,文雅娴自嘲一般的说道:“这几日婆母身子不好,我们都是在自己的房里吃用的,夫君总夹菜给我,我好像都比从前能吃了呢…”

说罢,文雅娴懊恼的揪着衣袖嘟囔道:“我都胖了呢,去年此时穿过的衣服,如今都有些紧了…”

文雅娴向来如此率真,慕嫣然和文雅竹早都习惯了,而一旁几个年纪小的小姐,见文雅娴如此说,都忍俊不禁的低垂着头笑了起来,文雅娴注意到,一张脸愈发羞红不已,只恨不得把方才说过的话都吞下去。

回到一心堂正屋,紫月已经泡好了消食的茶水,慕嫣然喝了一口,随意的问道:“明儿的乞巧节,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相视一笑,文雅竹轻声答道:“我和娴儿妹妹约好了,到时候去书局买些书回来,顺便去绸缎庄挑几匹绸缎,给她做新衣裙。”

说着话,联系到方才文雅娴说去岁的衣服都小了的话,屋内众人又笑了一通。

“叮咚”一声脆响,众人抬头去看,便见文雅娴忙不迭的将手里的茶盖盖在茶碗上,一手捂着嘴朝屋外跑去,而身后,紫云忙不迭的拿着帕子跟了出去。

扶着廊柱干呕了几口,文雅娴才觉得胸腔里清爽起来。

大口的呼了几口气,文雅娴擦拭干净嘴角,进了内屋,一边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许是方才吃的有些多了…”

慕嫣然和文雅竹相视一眼,眉目中,尽是欢喜。

闲聊着往年七夕时各自在做的事,门帘掀开,佩云回禀道:“主子,大夫到了。”

知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让慕嫣然留了心,文雅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妃表嫂,我没事的…”

见慕嫣然点头,文雅娴跟着佩云朝偏房去了,不一会儿,佩云带着一脸娇羞的文雅娴回来了,却是诊出有孕了。

顿时,文雅蕊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五十四章 乞巧

第五百五十四章 乞巧

文雅娴又羞又喜,急着回韩府,慕嫣然嘱咐紫月准备了一份贺礼,又叮嘱了文府的车夫赶马车时仔细些。

看着文雅娴低垂着头的眉眼中尽是欣喜的眸光,慕嫣然和文雅竹也跟着欢喜起来,倒是身后的文雅蕊,一脸的落寞。

文雅蕊嫁到华阳郑府已经快一年半了,可如今肚子却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心里着急不已,文雅蕊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次回娘家,也是想来和自己的母亲商议一下,看要不要避开郑府,在云都请个大夫瞧瞧。

郑府已经有了嫡出的孙子孙女,所以文雅蕊有没有身孕,郑老夫人并不着急,而文雅蕊,虽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可郑云隆对那对嫡出子女却非同一般的好,文雅蕊几番试探,都险些被郑云隆识破,如今,文雅蕊再也不敢马虎行事,生怕将火惹到了自己身上。

文雅竹和文雅娴,都比自己晚出嫁,可如今,文雅竹已经有了儿子傍身,虽说文雅竹已经没有了生养的可能,让人有些美中不足的遗憾,可是,尹浩武在产床前许下的诺言,却让云都城里的女孩儿们听说后都艳羡了好一阵子,直说即便没有孩子,有个一生一世疼惜自己的夫婿,文雅竹这辈子也值得了。

前一刻还庆幸着文雅娴虽得韩府老小的喜爱,好歹还没有身孕,后一瞬便亲耳听到她诊出有了身孕,文雅蕊只觉得是老天爷在捉弄她,心里忿恨不已,却碍于慕嫣然和其他人在场,而不得不装出一副衷心祝福文雅娴的模样。

文雅娴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慕嫣然和文雅竹,依旧满怀热情的探讨着要准备什么礼物给文雅娴,愈发让文雅蕊心里酸涩不已。

看了几眼其它几个女孩儿,文雅蕊使了个眼色,见几个妹妹乖巧的点了点头,文雅蕊极有长姐风范的站起身说道:“王妃表嫂,今儿到王府已经耽搁了好些时辰了,叨扰的王妃表嫂也没有好生休息,我们这便回去了,过些时日再来给王妃表嫂请安。”

点了点头,慕嫣然看了文雅竹一眼,方看着文雅蕊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们了…白薇,你送郑夫人和文府的几位小姐出去。”

见文雅竹岿然不动的坐在慕嫣然身边,文雅蕊知晓她此刻不走,再未迟疑,跟着白薇朝外走去。

走到二门处,文府的马车却还未到,几人便都站在门口等着,文雅蕊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着白薇问道:“白薇姑娘,却不知,王府里可有两位唤作春晓和秋月的姑娘?妾身此次从华阳城来,有几句话,是二位姑娘的家人带来的呢。”

眸色微沉,白薇点头应道:“那便劳烦郑夫人稍等片刻…”

说罢,白薇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桃枝道:“你去唤了春晓和秋月过来…”

不大的会儿功夫,桃枝便带着春晓和秋月过来了,文雅蕊挑眉看了一眼,顿时双眼微眯,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不知夫人唤奴婢二人来,有何吩咐?”

春晓跟着文雅蕊走到一侧,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薇和桃枝,方低声问道。

“我从华阳城出发时,大长公主府的周嬷嬷带来了一句话,她让我转告二位姑娘,中秋前,若是宣王府还没有二位姑娘的一席之地,大长公主就会差人来接回二位姑娘,给二位姑娘谋个好去处,所以,二位姑娘好自为之。”

文雅蕊轻声说道。

春晓和秋月相视一眼,面色都有些苍白,下一瞬,却换上了一副卑微谨慎的态度答道:“奴婢知晓,必不负主子差遣。”

点了点头,文雅蕊再未多言,转身走到二门处,钻进了早已侯在那儿的马车,带着文府的几位小姐回去了。

一心堂里,慕嫣然从文雅竹怀里接过点着头打瞌睡的瑜哥儿,一边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一边抬眼看着文雅竹轻声问道:“上次娴儿说,郑府不许文雅蕊轻易回娘家,如今七夕,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又何必赶回来过这乞巧节?”

抿嘴笑着,文雅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是听姨娘说的,三姐姐嫁过去一年半了还没身孕,郑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虽不着急,三姐姐却已经着急了,所以,带了口信给四婶,说想四叔和四婶了,知女莫若母,四婶又何尝不知道?所以送了信去郑府,这不,才借着乞巧节的缘故,接了三姐姐回来。我听说,四婶托交好的夫人,请了孙夫人去文府给三姐姐瞧病呢…”

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文雅蕊这么突然的回云都,想来就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惦记恪哥儿,文雅竹便回杨柳巷宅子里去了,慕嫣然将蕾儿和瑜哥儿抱回右梢间的床上,再回到内屋,便听见白薇回话说文雅蕊单独见了春晓和秋月。

文雅蕊是从华阳城而来,春晓和秋月,又是出自华阳城大长公主府邸,她们几人有话说,可想而知也是跟大长公主有关,慕嫣然点了点头,却是再未多问。

第二日,便是七夕了,前几日就收到了杜氏的帖子,请慕嫣然带着孩子们去总督府坐坐,慕嫣然想着好久未出府了,便应下了。

早起跟贺启暄说起,贺启暄直说军营里事务繁忙,女儿家的节日,他就不跟着凑热闹了,用罢早膳,便径自出府去了军营里。

给蕾儿和瑜哥儿换上了簇新的衣服,梨白掀了帘子进来回禀道:“主子,总督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杜氏是个实在的人,自从和慕嫣然相熟起来,每每邀请慕嫣然到总督府做客,一定会派出总督府的马车来接慕嫣然。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便到了总督府门口,掀开车帘,便看到了一脸温和笑容的杜氏,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朝肃远堂正屋走去,各处的廊檐下,都能看见丫鬟们有序而又急促的身影,慕嫣然有些诧异的看着身侧的杜氏问道:“舅母今儿要设宴?”

摇了摇头,杜氏抿嘴笑道:“今儿不是七夕嘛,总督府里的规矩,每三年设一次乞巧大赛,今儿便是这乞巧大赛了。所以已经提前吩咐了她们准备起来…”

凝思一想,便知这其中另有蹊跷,慕嫣然迈进正屋门槛,待到坐定,才笑着问道:“总督府这乞巧大赛,必定和旁处的不一样,舅母,我猜的可对?”

招呼了丫鬟上茶端瓜果点心,杜氏走到慕嫣然身边坐定说道:“府里的丫鬟多,到了适龄该嫁人的也多,我寻思着,与其放出府去,不如在府里自行婚配,到底都是用惯了的,自然比新买进府里来的小丫鬟要顺手的多。所以,这三年一次的乞巧大赛,也能让府里的下人们互相相看一番。”

杜氏的话说完,慕嫣然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欣喜,“舅母果然心思敏捷,这一招,嫣儿也可以学学。”

两人亲热的说着话,外间院子里,便传来了珠儿和文嗣逡的小儿子玩闹的声音,落在大人的耳中,便多了几分孩童的稚趣,愈发衬得阳光明媚。

文嗣逡的小儿子文嗣凌,今年七岁,正月里慕嫣然在大长公主府邸停留了些日子,贺启暄唯恐将珠儿留在府里拘束了她,便把她送来了总督府让杜氏代为照看,却不成想,珠儿和文嗣凌两个人,险些将总督府的马棚给烧掉。

后来每每提及此事,慕嫣然都是一脸的后怕,倒是杜氏,直说都是小孩子的玩性罢了,不碍事,愈发纵的珠儿喜欢来总督府玩。

“娘,珠儿可以请凌表舅到王府去玩吗?”

蹦蹦跳跳的进了屋,珠儿奔到慕嫣然身边问道。

点了点头应着,慕嫣然回头看了杜氏一眼,方笑着问珠儿:“那你只请凌表舅,其它的几位表舅和表姨,你都不请吗?”

似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珠儿略一思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请的,都请的。”

说罢,珠儿转身飞奔着朝外跑去,一边还自顾自的大声嚷道:“娘,珠儿去请她们到王府去玩,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梨林里捉迷藏。”

肃远堂内外,一片欢声笑语,王府一心堂内,却有些嘈杂。

紫云有孕,送回张家去休养了,慕嫣然到总督府去,便带了白薇和佩云二人,紫月留在了一心堂里,此刻进屋,见桃枝和梨白慌乱的找着什么东西,紫月出声问道。

“方才吴家嫂子把浆洗过的衣服送来了,可奴婢整理过才发现,主子的那条水红色百褶裙,却不在里面。奴婢去问过吴家嫂子,她说交给奴婢的时候,是有那条裙子的…”

低声解释着,桃枝一脸的焦急。

没好气的白了桃枝一眼,紫月一边打开衣橱翻找着,一边数落道:“吴家嫂子交给你的时候,你就没仔细看看?现在发现,可去哪儿找去?以后再这么不仔细,我就回禀了主子,看你还有没有脸在这屋里伺候…”

虽紫月说的严厉,可桃枝在慕嫣然身边伺候了也有几年了,知晓紫月为人如何,当即,赔着笑脸的应道:“紫月姐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下次再犯,你狠狠的骂我,可好?”

一脸的嗔怨,紫月回过头来,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了春晓娇滴滴的声音:“紫月姐姐可在?奴婢春晓,送王妃的衣裙进来…”

四目一对,眼中尽是疑惑,紫月看了桃枝一眼,关上了衣橱的门。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五十五章 媚香

第五百五十五章 媚香

“奴婢给王妃做了双鞋,上面要绣朵花儿,恰好是红色的,挑来挑去,却不知道该用哪一种红色才好,所以奴婢打算来问问几位姐姐,恰巧碰上浆洗衣物的吴大嫂子,瞧见她那儿有王妃的一条水红色百褶裙,所以,奴婢拿回去对了一下颜色。本想还回吴大嫂子那儿去的,想着奴婢也是王府的下人,便浆洗过送过来了,还望紫月姐姐莫要觉得奴婢逾矩…”

春晓低声说着,一边,将手里捧着的水红色衣裙递过来放在了紫月手上。

展开看了一眼,见确实是慕嫣然那条裙子,虽觉得春晓的说辞有些牵强,紫月却在未过多为难她,点头应下,便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

“主子的衣裙,怎么会在她手里?”

狐疑的看了一眼春晓远去的背影,桃枝转过头来看着紫月问道。

撇了撇嘴,紫月又不放心的打开那条裙子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方摇了摇头道:“我哪儿能知晓她安的什么心?且走着看吧,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幺蛾子来…倒是你,以后可要小心些,再这样马虎,下回我就把你撵去外院伺候。”

见紫月老生常谈的数落起了自己,桃枝自知有愧,忙不迭的说了几句好话,哄得紫月不再唠叨她,正屋里,又恢复了方才的静谧。

疾步回到厢房,看着一脸慌张盯着自己的秋月,春晓镇定的摇了摇头道:“没事的,放心吧,她们不会发现的。”

说罢,两人一起进了内屋。

这儿,是春晓和秋月在王府的屋子。

自打被周嬷嬷送来王府,春晓和秋月就被安排在外书房伺候,所以,她们的屋子,也在外书房一旁的厢房里,白日贺启暄不在王府的时候,二人无事可做,就在厢房里各自绣花看书,倒比王府里其它奴婢清闲的多。

进了内屋,秋月打开衣柜,取出了个小包袱,走到炕前放在锦桌上,打开来,赫然又是一条水红色百褶裙,跟方才春晓送去的那条一模一样。

“也幸好这条裙子上的花纹不那么复杂,否则,倒也没这么方便呢。”

秋月轻声说着,又转身从梳妆台前的抽屉里,拿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瓶瓶罐罐。

“要我说,就该从吴大嫂子手里,将王妃那件中衣借来,这样调出来的香,才会更贴近她身上的清香。”

春晓打开其中一个小瓷瓶凑在鼻子前闻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白了春晓一眼,秋月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条裙子,还是我费尽了口舌,跟吴大嫂子说想给王妃做双鞋孝敬她,才从她手里哄骗来的,中衣,怎么哄?再说了,外衣上的香味,才更好识别,中衣上,可就没那么好辨别了。”

说着,秋月拎起裙子闻了一下,也从那些白瓷瓶里寻找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泄气的将裙子扔在一旁,一边将手里的白瓷瓶重重的放在了锦桌上,“都多少年没做过这种事了,如今倒好,不但像是贼一般的被人防着,还要做这等低三下四的事,跑来闻别人的旧衣裙,我只要一想到,这心里就止不住的犯怄…”

唇边浮起了一抹淡笑,春晓抬头瞟了她一眼,低下头仔细的摆弄了起来,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道:“以咱们的本事,只要花心思将宣王殿下的心拴住便可,可如今,这条路不是走不通吗?你也看到了,宣王殿下心智极坚,那天的‘思情香’,若是普通人,只用三分剂量,就毫不费力的拿下了,可宣王殿下呢?一点儿异常都没有,所以,这一次,咱们一定要谨慎行事,否则,若是再像上次一般,怕是就落不了好了…”

抿嘴娇笑着,秋月斜了春晓一眼道:“要是别的男人,不用‘思情香’,只要看到姐姐这样千娇百媚的人儿站在面前,怕是身子当即就酥了一半了,何曾会像那日一般?姐姐的手段,旁人不知,妹妹还不知晓吗?上次那男人,姐姐的手还没摸到他命根子那儿呢,他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姐姐的胸脯,可不就粗喘着扑上来了?”

抬眼瞪了秋月一眼,春晓的脸颊边,已经有了一丝绯红,一边,却回头去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没好气的斥道:“这是什么地方?说话也不小心些,若是被旁人听见了,你我二人可都是死路一条。”

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秋月将一双雪白的手臂撑在桌沿上,看着春晓奚落道:“除非是宣王殿下进来,否则,姐姐觉得,还有人会来这儿?哎…”

秋月的叹气声,让春晓一时间也有些黯然起来,再一想到那天文雅蕊说过的话,春晓有些沮丧的说道:“公主让郑夫人带来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真的回了华阳,保不准,咱们俩就被公主送去什么地方了,若是像夏芷一样能去给那样俊朗多情的小侯爷做妾,那倒也算是咱们的幸事了,可若是像冬灵一样,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做姨娘,那可真是生不如死,我宁愿一头吊死在这房梁上,来世也让我投胎在哪个富人家里做个娇小姐,也不愿意在他人身下受辱。”

一同被买进大长公主府的女孩儿,如今七零八落,各自都有了各自的去处,偶尔从旁人口中得知,过的好的,则会成为被艳羡的对象,过的不好的,就会让春晓和秋月生出兔死狐悲的怆然来,此刻听春晓这么说,秋月的眼中,也有了几分挣扎。

“夏芷虽只是个姬妾,可到底已经有了身子,回头若是生下一儿半女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抬成姨娘了,你也知道,夏芷也是有些手段的,还怕那小侯爷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冬灵,哎…”

春晓轻声说道。

回想起冬灵被那老头儿玩弄致死的消息传来,一众女孩儿们满眼恐惧的模样,那副场景似乎就在眼前一般,尽管是七月里,春晓和秋月仍旧觉得身上泛起了一阵冰冷。

春晓虽说着话,可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没停,不一会儿,手下的白纸中,就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几种香粉。

混合在一起闻了一下,春晓侧头思忖了一会儿,取出另外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了少许白色粉末,添在了已经混合好的那一堆香粉里。

“你来闻闻看…”

将香粉混合好装在一个瓷瓶里,春晓递给秋月说道。

接过来打开瓶盖闻了一下,秋月又对着慕嫣然的那条水红色衣裙闻了一下,来回确认了几番,才点着头说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你说,那日宣王殿下那般对咱们,是因为王妃在府里,怕那个当口传出什么让王妃不能安心坐月子,还是宣王殿下真就觉得咱们不配服侍他,不是他口中的香玉?”

想及那日贺启暄说过的无情话语,秋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摇了摇头,春晓有些低落的答道:“宣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物,咱们也是看到的,咱们这样低贱的奴婢,又岂能与日月争辉?如今,只盼着能得到宣王殿下的垂怜,以免公主发怒,让咱们落到不堪的人手里去。”

“这香,有用吗?”

犹疑的转动着手里的白瓷瓶,秋月担心的问道。

脸上散发出了一股淡然的笑意,春晓信心满满的说道:“当日红娘是怎么教过咱们的,你忘记了?有些人,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不设心防,那日的情形,摆明了就是宣王殿下事先起了防范之心,所以,咱们才入不了他的眼,如今,换一种香气,换一种让他觉得熟悉至极的香味儿,他就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接下来的事,可就顺理成章了。”

低头思忖着,秋月的脸上,也浮起了一抹坚定,转过头看着春晓,她低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许是最好的时机,你觉得呢?”

被秋月的话惊到,春晓的手肘,碰倒了其中一个白瓷瓶。

慕嫣然带着几个孩子去了总督府,今儿又是乞巧节,便是晚膳前回来,也还有一下午的功夫…

认真的思忖起来,春晓咬着嘴唇道:“我有个主意,不过,怕到时候一个人承受不住,还得咱们两个人携手才行…”

眼中微有疑惑,秋月呢喃道:“你是说…”

“醉相思…”

春晓试探着说道。

抬眼看着春晓,秋月顿时想起了在大长公主府邸接受红娘的课程时,初次尝试“醉相思”的情形,小腹处一阵酥麻,秋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似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羞窘,秋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身上的燥热,抬头去看,却见春晓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的绯红。

“用了‘醉相思’,宣王殿下眼中看到的,便是宣王妃,而‘醉相思’又会让人有些不受控制的疯狂,到时候,咱们姐妹二人…自当一起服侍宣王殿下。”

低声说着,秋月眸光晶亮,眼中,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是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是

用了午膳,慕嫣然和杜氏在正屋说了会儿话,便由杜氏送着去了厢房休息。

蕾儿和瑜哥儿两人并排酣睡的香甜,而珠儿,早已跑的没了踪影,想来,是和文瑞凌抑或是文府的几位小姐在一起。

杜氏将总督府打理的极有秩序,珠儿只要是在总督府,慕嫣然是决计不会担心的,所以,打发了白薇去叮嘱珠儿一声莫玩的太疯了,慕嫣然径自褪了外衫,躺在床榻上歇息起来。

午觉起身,和杜氏拉了会儿家常,文嗣逡也从外面回来了。

连官服都未脱,文嗣逡到肃远堂正屋给慕嫣然磕了头,直说公务繁忙,不在总督府用膳了,让杜氏招待好慕嫣然,一面,又让慕嫣然莫要客套,到了总督府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

交代完,文嗣逡又转身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

“老爷常是如此,这么多年,妾身都习惯了,不过,今儿恰好有乞巧大赛,他若是在,府里的丫鬟们还拘束了几分呢,今儿看来能有热闹了。”

杜氏送走了文嗣逡,转身回来笑呵呵的说道。

脸上露出了几许遗憾,慕嫣然应道:“真想跟着舅母一起凑凑热闹,可天色也不早了,用罢晚膳,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未等杜氏挽留,门外,珠儿兴冲冲的跑进来痴缠着慕嫣然道:“娘,我看见她们都在准备铜盆和绣针,说晚上要对月乞巧,热闹极了,娘,咱们也留下来看看吧,好不好?娘…”

软语祈求着,珠儿一脸求助的转过头看向杜氏。

珠儿虽小,可平日里也乖巧懂事,只在总督府住了几日,就极得杜氏的喜欢,此刻见珠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杜氏亲昵的牵过珠儿的手,一边看着慕嫣然说道:“正是这个理儿…平日里你都在王府,便是有热闹也凑不得,今儿可是难得的清闲,就留下来吧,耽误不了多大的会儿功夫,月上柳梢头,就能开始了,亥初就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啊?”

亥初,蕾儿和瑜哥儿早都睡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想想蕾儿和瑜哥儿,再看着面前一脸恳求的珠儿,慕嫣然为难了片刻,妥协的看着珠儿道:“好,就依你这一次,不过,你要答应娘,不许捣乱,听到没?”

忙不迭的点头应下,珠儿欢呼雀跃的朝外去了。

身后,是慕嫣然一脸宠溺无奈的笑容。

打发了总督府的一个小厮回王府去和贺启暄说一声,慕嫣然静下心来,和杜氏说起来在郓州种植黄薯的事。

仔细的思忖着,杜氏点头附和道:“郓州的前任藩王河东王故去后,郓州便成了无主之地,各地的官员都想着怎么从百姓手里盘剥到更多的银子,真心办实事的人,却是没有几个。所以,虽说这多产的黄薯就在宾州,却也没有人想着要引到郓州来。若是黄薯果然能栽种成功,也算是郓州百姓的福音了。”

提起夏侯清,杜氏也跟着唏嘘了好一阵子,一边,却说是“好人有好报”,连连念了几句“菩萨保佑”。

用罢晚膳,天色还有些亮堂,杜氏带着慕嫣然,牵着珠儿和几个孩子,去后院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只等着月亮出来,便开始那乞巧大赛。

王府内,贺启暄刚进一心堂,便从紫月那里得知慕嫣然和孩子们尽数留在总督府了,脚下一顿,贺启暄正打算出府朝总督府去,紫月在身后笑嘻嘻的回禀道:“殿下,主子说了,总督大人不在,今儿总督府又办乞巧大赛,殿下去了,没人招呼您呢,让您用了膳,早些歇息,不用过去接她。”

乞巧大赛,听名字就知道是穿针引线的赛事,贺启暄笑着应下,一边吩咐了紫月把膳食摆到外书房去,一边,扬声唤了小贵子,去请夏侯老先生过来。

夏侯清既然说黄薯适合在郓州栽种,那多半问题不大,而从各处富户那里征用借调的粮食,秋后也都能到位,沛城百姓冬季无粮的燃眉之急已解,贺启暄顿时心情也好了起来。

和夏侯老先生二人一边议事,一边吃用着酒菜,等到酒足饭饱,夏侯老先生带着几许醉意离去的时候,贺启暄才陡然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走到院中,抬头望去,一轮弦月高高挂于枝头,整个院落都透出了几分清冷的凉意,贺启暄摇了摇头,唤来了小贵子吩咐道:“去,告诉苏管家,让他派人去接王妃回来,路上赶车不要着急。”

小贵子领命而去,贺启暄深吸了几口气,直到腹内尽是清凉凛冽之意,才转身进了外书房。

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拿起兵书看了几眼,贺启暄就觉得书卷上的字迹都凌乱起来,甩了甩头,贺启暄将兵书放下,趴伏在了书桌上。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软榻前的小炕桌上,方才还杯盏凌乱的桌面,早已整洁干净,而室内,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若不细看,还以为自己是在一心堂内屋,贺启暄又嗅了几口,转过头看了看周围唤道:“嫣儿,你回来了?”

屏风后,闪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定睛一看,似是慕嫣然,可再去细看,却又不是,贺启暄脑中一恍惚,唇角含笑的站起身迎过去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孩子们都睡了?”

每日回府都要和两个孩子玩闹一会儿,今儿早起就去了军营里,慕嫣然带着孩子又回来的晚,想着今儿已经一整日没和孩子们见面,贺启暄心中有些怅然的感觉。

面前的丽人淡笑不语,贺启暄只觉得头有些微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有些眩晕。

自嘲的笑着,贺启暄解释道:“今儿没喝多少,就和夏侯老先生喝了两壶酒,怎么就有些晕了呢?可见我这酒量也变小了…”

喃喃的说着,便觉得眼前的丽人走到身前,扶起自己的胳膊,要转身将自己搀到书桌后的太师椅中去,贺启暄顺从的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转身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