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平子,便见他挠了挠头道:“主子,是北大街后头的一个隐秘宅院,听说,跟汝宁候府有些关联。派人去夜谈过一次,听说守卫的极为严格,什么都没发现。不过,既是在北大街,想来,是汝宁候府哪位爷包*了的姑娘也说不定。若真是这样,咱们的人,倒是不好冲进去了…”

附和的点着头,慕嫣然也沉吟着思忖起来。

可突然间,慕嫣然却觉得有一丝光亮从脑中闪过。

“不对,有些不同寻常…”

看了一眼小平子,慕嫣然自言自语的说道:“北大街都是青楼舞馆,若真是达官贵人包*下的姑娘,便绝对不可能是那儿的巷子里。再说了,便真是这样,寻个清静无人发现的地方,岂不是更好?都城里,随便寻一处,都要比那儿好的多。”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主子,那就是说,他们的意图,是故意借着人多嘈杂,来掩盖里面住着的人。”

小平子顺着慕嫣然的话分析道。

“人多嘈杂…”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派几个身手好的人,再去夜探一番,务必要探清里面住着何人。若是探不到,就隐身在那儿守住,听听有没有孩子的啼哭声。”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九十一章 大限

第七百九十一章 大限

小平子的动作很快,五日的功夫,便已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主子,那屋子里总共不过五个人,两个丫鬟,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一个看门的婆子,还有一个乳母,还有一个孩子。权大夫去诊过病后,夜里便被送回了药堂,不过,跟去时一般,是打晕了蒙着眼去的,所以估摸着,权大夫如今也一头雾水呢。”

小平子细声回道。

“可见有人去过那里?”

心里已经对那个孩子有了几分揣测,慕嫣然抬眼问道。

“主子所料一点不错…”

拍马的赞了一句,小平子恭敬的回道:“本来两日的功夫,便已摸清了那座宅子里的人,可奴才想着,那宅子既然是汝宁侯府的,不可能没人照管里面的孩子,所以,奴才便吩咐他们多守了几日。昨日夜里,去了一位老嬷嬷,奴才也打探清楚了,是汝宁候夫人身边的崔嬷嬷。”

“汝宁候夫人…”

低声说着,慕嫣然愈发确认了几分,交代了小平子去问问权大夫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慕嫣然站起身,焦躁的在屋内踱起了步。

稍晚些时候,小平子回来回话,“权大夫说,那个孩子在母体里便有些不足之症,后来未到瓜熟蒂落之期便强行催产生下,所以如今有些羸弱。他去的时候,孩子高热不止,也吃不下奶水,整日啼哭,而且…”

说着,小平子顿住话语,一边偷偷瞄着慕嫣然。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快说啊…”

一旁,紫月不耐烦的催促道。

“主子,权大夫说,他去的时候便已经问询过,那乳母说,孩子已经高烧了好几日,之前请过一位郎中,郎中开的药,孩子服了便尽数吐了,所以等他去的时候,孩子烧的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估摸着,等大些,等大些…许是个痴呆儿。”

小平子低声说道。

身子一顿,慕嫣然的脸上,显出了几丝惋惜,再想到若那真是如贵妃李代桃僵换出宫的孩子,如贵妃的手上,便又是一条罪孽。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呢?”

幽幽的叹了口气,慕嫣然回头叮嘱着小平子:“去告诉王爷一声,就说权大夫寻到了。另外,那座宅子那边,派人盯紧了,不可暴露。权大夫那儿,他是不会往外说的,所以,你管好下面人。”

小平子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慕嫣然起身看了一眼紫月,“更衣,我要进宫。”

毓秀宫里,听完了慕嫣然的话,皇后和华贵妃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皇后似是想到了羸弱早夭的大皇子,面上尽是不忍,而华贵妃,落寞中夹杂着一丝不甘,“便是个女孩儿,无论投胎在谁家,都会如手里的宝一般好生待着,偏生没有福气,落了这样一个娘,但愿,来世她能投个好胎。”

点头应和着,皇后一脸不忿的咒道:“这样的人,死后必定是要下地狱的。”

“如今,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贵妃,臣妾倒要看看,她能死撑到什么时候。”

冷声说着,华贵妃起身告退,步履匆匆的回华清宫去安排了。

慕嫣然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也径自出宫回了王府。

一心堂里,肇哥儿坐在慕嫣然身边,看着郁郁寡欢发了好久呆的母亲,攀到她怀里脆声问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将儿子拢在怀里,柔声说道:“娘没事,娘在想心事。娘在想啊,肇哥儿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笑嘻嘻的绽开一个天真可爱的笑脸,肇哥儿攀着慕嫣然的脖颈答道:“那我来告诉娘。儿子在娘肚里住了十个月,每一天,我都在想,娘一定是个又温柔又漂亮的人,会看着我笑,会在我睡觉的时候讲故事唱歌谣。”

“嘴巴真甜…”

虽然知晓肇哥儿是看着自己不开心刻意哄自己的,慕嫣然仍旧心里如喝了蜜一般的舒服。

母子二人痴缠着玩闹了会儿,贺启暄便从外头回来了,还一道从慕府接回了珠儿,蕾儿和瑜哥儿。

哥哥姐姐们回来了,肇哥儿便从慕嫣然怀里跳下地,去找瑜哥儿玩了,贺启暄走过来坐下,摸了摸慕嫣然的脸颊,关切的问道:“脸色不好,怎么了?”

叹了口气,慕嫣然将如贵妃害了刘美人,夺了小皇子归在自己名下,而嫡亲的女儿却被送出宫来,以及如今孩子高热导致将来会是痴呆儿的事,告诉了贺启暄。

“心如蛇蝎,这样的女人,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似是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狠毒的女人,贺启暄一脸震惊的斥道。

“若是旁的大夫这样说,兴许,我还会有一丝希望,可权大夫说的,想来是不会有错的,我真担心,等皇上知晓,会不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慕嫣然低声说道。

若不是如贵妃,现在宫里最起码有两个新生命,小皇子和小公主,小公主,也会和别的孩子一般健康茁壮的长大。

而如今…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都觉得造化弄人。

说话的功夫,外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屋帘掀开,小平子奔进来看着慕嫣然,惊慌失措的回话道:“主子,不好了,北大街汝宁侯府宅子里的那个孩子快不行了。”

失声站起,慕嫣然疾声吩咐道:“你快去,去梧桐巷接了夏蝉过去瞧瞧,还有权大夫,也一并接去。”

点头应下,小平子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慕嫣然坐回软榻,只觉得身上有些无力的愤慨。

“天下的孩子,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对那个孩子而言,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是个悲剧。被母亲遗弃,她即便不会说话,心里,怕也是明白的。若是能救回来,皇上必定也不会轻饶如贵妃,到时候接回宫里,孩子将来便是痴呆,总也好过知晓真相。若是…若是就此去了,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抱起慕嫣然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贺启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一夜无眠,慕嫣然翻来覆去,满心的怜惜。

半夜时分,贺启暄去梢间抱来了肇哥儿,许是闻到了母亲身上熟悉的香味,肇哥儿紧紧的攀在慕嫣然身边,睡得香甜。

看着儿子的睡颜,和小家伙眷恋的依赖,慕嫣然心中一松,才搂着儿子沉沉的睡去。

待到再醒来,便见肇哥儿径自系着身上的纽扣,身边紫月笑着要帮他系,他却连连摆手,直到自己系的歪七扭八的,却还径自甩着袖子玩的高兴。

见慕嫣然醒了,肇哥儿七手八脚的拽下身上歪歪扭扭没穿戴整齐的衣裳,过来偎在慕嫣然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说着悄悄话,“娘,爹爹早起走的时候,趁着娘没睡醒,还亲亲娘了。不过,爹爹也亲我了,被我偷偷发现了…”

脸上溢出了愉悦的笑容,慕嫣然摸着肇哥儿的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母子二人才欢快的起身。

梳洗完,慕嫣然带着肇哥儿去用早膳,堪堪用罢,小平子一脸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

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慕嫣然让白薇带着肇哥儿去院里散步,看着肇哥儿走远了,慕嫣然方转头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小平子低声答道:“三更时分,夭折了…”

心头一阵唏嘘,慕嫣然叹了几口气,抬眼看着小平子问道:“汝宁侯府可知晓?”

“昨夜孩子高热大哭不止时,汝宁侯和侯夫人就去了,一直到孩子…才回侯府去,知晓权大夫和慕夫人都是奴才请去的,汝宁侯说,这就回去准备请罪的折子。”

“请罪…”

冷笑着,慕嫣然无奈的说道:“请罪,又有何用?能挽回孩子的命吗?”

顿时,慕嫣然又陷入了怔忡。

紫月摆了摆手,小平子转身出去了,紫月过来软语劝慰了好久,慕嫣然都有些低落。

早朝结束没一会儿,贺启暄便急匆匆的回来了,少顷的功夫,小贵子带着权大夫来了。

待到贺启暄再出门时,身后便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是小贵子,另一个,自然便是同样一身太监装扮的权大夫。

那年为宛贵妃看病,权大夫也是做小太监跟进宫去,此番,故技重施,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杜之末带回来的口信,让贺启暄和慕嫣然有些心灰意冷。

而此番这个孩子的无辜夭折,更让两人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慌。

是故,自贺启暄带着权大夫入宫,慕嫣然便一直呆呆的坐在软榻边,透过半开的窗户张望着外头,她从心底希望,权大夫能像当年一样,诊出景熙帝的症结,并开出对症的药方。

大梁,已经经不起频频事端的消耗了。

可直等到天都黑了,贺启暄都还没回来,慕嫣然的心里,越来越凉。

孩子们在身边追逐嬉闹,笑声是那么的无忧无虑,慕嫣然的心里,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

怔忡间,孩子们大声唤着“爹爹”,争抢着迎了出去,慕嫣然一个激灵缓过神来,也急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刚走到正屋,迎面遇上了贺启暄。

见他一脸颓败,两眼无神,慕嫣然的心里,咯噔一记闷响。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九十二/三章 罪过

第七百九十二/三章 罪过

月色如水,白日的闷热一点点消褪,院落里,便洒下了一层静谧的星光。

远处,偶尔传来荷池里的蛙鸣声,和晚归回巢的鸟儿迫切扇动翅膀的声音,愈发显得这夜是那么的深沉寂寥。

树下,贺启暄和慕嫣然静坐在石桌边,对着面前的一碗茶,不知道已发了多久的呆。

“连权大夫也说不知道是什么毒?呵呵,下毒之人,真真是高明至极。”

冷笑着,贺启暄的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

慕嫣然看到他这般,心里也跟着漫起了一层哀伤。

当日宛贵妃身染重病,御医都摇头暗叹,连说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那时的贺启暄,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可及至权大夫诊出说宛贵妃中了毒,却不知晓是什么毒时,那时的贺启暄,就如现在一般,满心的失落和无助,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于贺启暄而言,景熙帝是幼年记忆里仁厚的兄长,更是成年就藩后给予自己无尽信任和荣耀的君王。

人常说,一生有两三知己,足矣。

而现如今,对贺启暄而言,景熙帝,是君王,是兄长,更是知他懂他的知己。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如自己眷恋至深的母妃一般,身染重恙,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束手无策。

这样的无力,让贺启暄满心沮丧。

“杜之末说,兴许是苗疆之毒,权大夫曾去过苗疆,他可曾对此发表看法?”

摇了摇头,贺启暄抬眼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权大夫说,不是苗蛊,也不是他曾见过的任何一种毒药,所以,他对此,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何等残酷的一个词啊。

一时间,慕嫣然的心里,也如也寂寥无边的苍穹一般,氤氲起了层层叠叠的无奈。

两人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直到夜已经很深了,才一起起身回到内屋。

“从前母妃中了蔓肤草的毒,也是权大夫诊出的。这一回,权大夫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摇了摇头,贺启暄再未多言,两人各自歇下,可一整夜,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

第二日早起,贺启暄如往常一般入宫早朝,而慕嫣然,则差小平子去梧桐巷接来了夏蝉。

“从前在郓州时,杏林协会中,可有医术特别高明的大夫?”

知晓是为了景熙帝的病情,夏蝉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是蝉儿狂妄,有些病,蝉儿能治,他们却治不了。”

这样的话,慕嫣然自然是信的,夏蝉从前跟着她那位隐居山林的师傅学习,尽得真传,就在离开郓州前,夏蝉的名声,已胜过了郓州其他所有的大夫。

而夏蝉从山中出来后,便嫁给了慕风住在云都城,旁处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也无从提及。

想到此,慕嫣然心里的无力感,也越来越强烈。

“北大街宅子里的那个孩子…”

出口才想起,孩子已经早夭,慕嫣然瞬时顿住了口。

一旁,夏蝉面带怜惜的低声说道:“平公公带着我和权大夫去的时候,孩子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身上更是高热不止。权大夫给孩子扎了针,却也没什么见效,熬了药,也喝不进去,三更的时候,孩子便没气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夏蝉的眼中,滑下了两行泪。

“真是造孽啊。”

慕嫣然低声叹道。

“姐姐莫要太过难过,其实,那孩子能早些去,便能早一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说不定也是她的解脱。”

说着话,夏蝉的神色间,有些淡淡的踌躇。

“可是发现了什么?”

相处几年,慕嫣然对夏蝉已经非常了解,见她面色有异,顿时知晓其中有什么古怪。

“那孩子,在母体中时,便十分羸弱,而且,舌苔泛青,似乎,也有轻微的中毒之象。蝉儿仔细的询问过乳母的膳食和孩子的情况,自出生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可见是胎毒。”

夏蝉沉声说道。

“胎毒?”

对这个词,慕嫣然很是陌生。

点了点头,夏蝉解释道:“十月怀胎时,孕妇若是有中毒之症,则会遗毒于胎,是故,分娩后的孩子,便极易浑身高热,严重的,就会如这孩子一般早夭。”

“中毒?可如嫔十月怀胎之时,莫说太后,便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也都嘱咐了宫婢好生伺候饮食,御医更是每日问平安脉,是绝无可能让她在怀孕之期中毒的。”

迟疑了一下,夏蝉大胆揣测道:“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那毒,是从皇上身上,传递到了孩子身上。”

惊疑的看向夏蝉,慕嫣然想反驳,却觉得夏蝉是大夫,她这么说,定然有自己的道理,慕嫣然顿住了口,等着夏蝉继续往下说。

“母体强壮,生下来的孩子,也会相对健康一些。而宫里这么多年,自皇上登基后,成功诞下的唯有小皇子和这个孩子而已。其他孩子,都是在娘胎里就夭折了,所以,昨日看到这个孩子有胎毒的症状,再结合前几日为皇上验血,我才想到,会不会是因为皇上中毒了,所以,那毒素会因为一种特殊的方式,通过母体,传递到孩子身上。身体底子好的妃嫔,寥寥无几,所以,小皇子和这个孩子的生母,便是这个异数,而大部分妃嫔,因为身子太过单薄,无法承受住孩子不停歇的汲取营养,所以才在十月怀胎时小产了…”

夏蝉仔细的说道。

起初还觉得有些荒谬,可听夏蝉这么解释完,慕嫣然顿时有些将信将疑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证实呢?”

慕嫣然思忖了一会儿问道。

轻轻咬着嘴唇,夏蝉思索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孩子有胎毒,十月怀胎的这些时日,母子互相供给,所以,母体定然也是有毒的。若是有机会能为孩子的母亲把脉验血,兴许也是个验证的可能。”

“刘美人早已去了,如贵妃嘛,我倒真希望她身中剧毒…”

没好气的说着,慕嫣然举一反三的问道:“那照这样说,只要是有过身孕小产的妃嫔,其实都是可以的,对吗?”

夏蝉点了点头。

“好,这个,等我进宫和皇后娘娘回禀过后,再行商议。此事,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慕嫣然表情凝重的说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惦记着留在家里的晓晔,夏蝉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慕嫣然带着肇哥儿去后院玩了会儿,及至快到午时,娘儿俩才回到一心堂,而贺启暄已经回来了。

“小皇子高热不止…”

见肇哥儿乖巧的跟着紫月去净手了,贺启暄看着慕嫣然沉声说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慕嫣然只觉得,坏事似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涌了过来。

问清了怎么回事,慕嫣然立即把夏蝉说过的话,跟贺启暄说了一遍。

“既然蝉儿说是胎毒,可见她是有把握的,这样,下午,你带着夏蝉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机适当的话,让蝉儿看看小皇子。若是能救治…不,一定要想办法,宫里的孩子,不能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了,务必让蝉儿想办法。”

仔细的叮嘱着慕嫣然,贺启暄的眉头,已紧紧的蹙了起来。

午时,瑜哥儿和珠儿蕾儿三人都是在慕府用午膳,所以,王府便只有贺启暄、慕嫣然和肇哥儿三人。

吃用完,贺启暄便起身朝外书房去了。

慕嫣然带着肇哥儿睡午觉,看着小家伙腆着肚皮睡得香甜,前夜整夜都未合眼的慕嫣然,终于睡意袭来,靠着儿子绵软的小脸,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起身,已是未时二刻,夏蝉得了白薇的传话,已经过来候着了。

慕嫣然更了衣,嘱咐了紫月照看好肇哥儿,带着夏蝉坐马车进了宫。

一路顺利的到达内宫门处,知晓夏蝉是慕风的妻室,又是慕嫣然带进宫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内务府的太监也未过多盘问,便安排了软轿,送两人到了毓秀宫。

甫一下软轿,慕嫣然就听到毓秀宫里,传出了女子大哭大叫的声音。

进了宫门,皇后身边的木槿便疾步迎了上来,在慕嫣然耳边轻声说道:“小皇子身子不适,太医院的人开了方子,可小皇子服了药就一直呕吐,眼看越来越虚弱了,所以,如贵妃便来闹了,不依不饶的,非让皇后娘娘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如贵妃这样,却着实是倒打一耙无理取闹了。

慕嫣然心中气愤,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进了内殿,便见如贵妃跪在皇后脚下,哭的梨花带泪花容憔悴,仿若真是病在儿身痛在母心一般。

俯身给皇后和如贵妃请了安,慕嫣然起身,坐在了皇后下首处右手边的扶手椅中,看戏一般的看着如贵妃声泪俱下的哭诉。

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正殿内的众人抬眼去看,便见奔进来的,是如贵妃的贴身婢女,云蕊。

“云蕊,你怎么来了?本宫不是让你照看着小皇子的吗?”

如贵妃满脸是泪的回头问道。

“扑通”一声跪在了如贵妃身边,云蕊哭道:“主子,小皇子他…他去了。”

话音落毕,皇后和慕嫣然等人一脸震惊,而如贵妃,已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到岚云宫,宫里的人已乱成了一团糟,纷纷跪在内殿小皇子的小床旁哭。

而如贵妃,更是肝肠寸断的扑到了小床旁嚎啕大哭起来。

知晓夏蝉是慕嫣然带进宫来拜见皇后,而且又有医术在身,皇后一迈进正殿就让夏蝉去看看小皇子。

片刻的功夫,夏蝉出来,一脸悲色的摇了摇头。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外间,传来了太监的细声通传声。

皇后和慕嫣然带着一众宫人出门,迎了景熙帝和太后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皇子前几日不是还好端端的吗?如贵妃,你是怎么照看哀家的皇孙的?”

满脸怒气,太后疾步奔到小床前,看着仍旧呜咽哭着的如贵妃问道。

“太后娘娘,求您,求您为臣妾做主…”

将小皇子放到小床上,如贵妃匍匐在太后的脚边哭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小皇子已是宫里唯一的皇子,前几日,他还对着自己甜甜的笑,自己还哄着他叫自己皇祖母,当时,周掌事还打趣的说是自己太心急了,小皇子才十个月大,离会叫人还早着呢。

昨日,便听闻小皇子身体不适,没等自己来探视,又得了小皇子夭折的消息,太后只觉得,似是盛夏时节天上响起的一个炸雷,让她不知所措。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见远处景熙帝呆呆的站在屏风处,目光悲恸的盯着床上的那个小人儿,如贵妃匍匐到他脚边,拽着他的衣袍哭道。

“皇上,昨日晌午,皇子所的宫婢来传话,说皇儿开始发热了,臣妾心急如焚,一边诏了太医,一边奔去了皇子所。”

满脸是泪,如贵妃哭诉道:“臣妾去等了好一会儿,御医才迟迟赶到,为皇儿诊了脉,却说并无异常,那会儿,皇儿都已经啼哭不止了。皇上,是皇后娘娘吩咐了御医,让他们不好好为皇儿诊病,皇上,是皇后害死了皇儿…”

如贵妃的指责,顿时让皇后变了脸色。

情急的想要为自己辩解,皇后的话刚出口,便被景熙帝抬手止住了。

缓步上前,将那个已经冰冷的小小尸身抱在怀里,景熙帝的眼中,弥漫出了无尽的哀色。

“皇上,皇儿都已经会开口喊爹了,臣妾还没来得及让皇儿唤您一声爹爹,他…他就去了,皇上,求您,求您为皇儿做主。”

哽咽着,如贵妃哭的再度昏厥过去,身旁的几个宫婢急忙搀起她,送到了床上。

“母后,您回宫歇着吧,今日的事,朕定然给您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