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追究是如何泄露了消息,又有何用?宝藏之事已然藏不住了,当务之急,却是如何赶在贺启暄率兵到达之前掘到宝藏。

如是想着,卓远之的心里愈发急躁。

出了宫,如往日一般,卓远之去了平日常去的那家酒楼。

点了两样菜,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卓远之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想着对策。

手里不是没有可用之人,可是,那是他用来保命的最后一手。

如今,是该信任威远侯,等着他顺利开启宝藏然后两人平分,还是启用可信的人,为自己谋利呢?

眸色几经变幻,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卓远之烦乱的丢下了碗筷。

站在床边,卓远之的思绪不自禁的就飘到了那年在那个小院子里时的情景,心中不是没有愤怒的,可那会儿,无尽的恐慌笼罩在自己的周遭,说出的话语,便覆水难收了。

而那之后的一切,如今想来,卓远之都不知晓,到底是对,还是错。

也许,那时他该放手一搏的,那样,如今虽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东西,可恒王世子的名分,自己兴许已经有了。

可就是那时的一丝胆怯,自己才落得如今的情形,这一次,却再也输不起了。

妻子带着孩子们去了娘家,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自己几番去她都不愿搭理自己,回到卓府,没有了妻子嘘寒问暖的关切,和儿女们无忧无虑的欢笑,那里冷冰冰的像是个牢笼。

而那一切,美好的让卓远之不敢轻言放弃。

一步错,步步错,此次若是输了,这一切的美好平静,就都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窗外湛蓝天空上缓缓飘动的几朵白云,卓远之的眼中,尽是挣扎。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九十章 得宝

第八百九十章 得宝

“还真的有宝藏啊?”

明徽园里,柳氏一脸不信的看着慕嫣然问着。

抿嘴一笑,慕嫣然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从前我也不信呢,不过此番看来,倒真不是捕风捉影的混话。”

轻叹了口气,柳氏笑道:“那也好,国库充盈,明年各地又能少些流民,歪打正着,也算是造福于苍生了,这样的宝藏,我倒希望能多几个。”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去了柏松堂,慕老太太正逗着慕容谨刚满一岁的博哥儿玩着,小家伙已经会叫人了,每每坑坑巴巴的唤出“太祖母”,慕老太太的脸上都能多笑出几道褶子,一老一少玩的开心,旁边的人看着,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笑意。

“巧秀又有身子了,这不,老太太便把博哥儿抱过来亲自带了,说让她好好养胎。”

凑在慕嫣然耳边轻声说着,柳氏的话语中,也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用罢午膳,慕嫣然在柏松堂逗留了一会儿,待到慕老太太倦了,才起身回到*阁。

四个孩子不是在歇午觉,就是寻了慕容言或是慕容睿家的兄弟姐妹去玩了,身边有人跟着,慕嫣然便也不担心。

正打算歇午觉,白薇过来回话,说小平子有事要回禀。

宝藏的事有了下落,再加上如今玉娘已没了用处,赏菊阁这边,自然也没有了一直关着的必要,打从贺启暄带兵出了都城,慕嫣然就让小平子去找慕容睿,把赏菊阁那边尽早处置了。

知晓定然是赏菊阁那边的事有了什么变故,慕嫣然点了点头,让白薇唤小平子进来回话。

“主子,赏菊阁那边,之前户部查封以后,地契都尽数收了回来,按着户部的规矩,可以另行拍卖易主,赏菊阁里的那些人,要走要留悉听尊便。可是,昨儿去传话时,却险些闹出人命。”

小平子擦了把汗回话道。

没好气的看了小平子一眼,慕嫣然轻声斥道:“内务府和户部的人怎么办事儿的?这么简单的事,也能闹出人命来?”

有些为难的看着慕嫣然,小平子低声辩解道:“主子您是没瞧见,那些姑娘们撒起泼来,可真是没人抵挡的住,方一说要赎身出户,不愿意的就留下等着新东家接手,那些姑娘们便一哭二闹的折腾起来了,没一会儿,鞋袜肚兜什么的就满院子飞起来了,户部的那几个大人都捂着眼逃也似的窜出了赏菊阁,如今,竟没人敢进去了。盘点交接什么的,也进展不下去了。”

听小平子如此说,慕嫣然都能想象到当时是什么场景。

无奈的摇了摇头,慕嫣然叹了口气道:“玉娘不是还在夏蝉那儿关着嘛,让她去,她若不就范,你告诉她,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乐逍遥”的事,慕嫣然早已知晓,如今的玉娘,不敢动怒,却又忍不住就会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每日这么往复的折腾,如今,玉娘怕是有气也无处撒了,趁这个时机让她回赏菊阁,倒也适得其所。

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小平子领命朝外去了,慕嫣然方躺下歇了会儿。

一连数日过去,再未有消息从通州那儿传来,而都城里,已渐渐的有人察觉出贺启暄带兵出城的动机了,一时间,各种言论又再度风传起来,众人都押宝一般的观望着,看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宝藏,抑或是那宝藏有多慑人。

瑞安宫里,看泰和帝身姿笔直的坐在案桌后做夫子布置的功课,慕嫣然不时的回头在肇哥儿头上敲一下,低声嘱咐他要像哥哥一样认真,可肇哥儿扭来扭去,写几个字就耐不住性子的要跑出去玩,不一会儿,应付完了一百个大字,趁慕嫣然检查的功夫,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主子,三爷来了…”

白薇轻声通传着,身后,慕容睿笑盈盈的跟了过来。

慕嫣然看见他的模样,抿嘴笑着嗔道:“等王爷和大哥回来,国库充盈,三哥怕是要笑的眼睛都成缝儿了吧?”

俯身给泰和帝行了礼,慕容睿起身坐在慕嫣然面前的软凳上,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慕嫣然,“呶,高掌柜送来的。”

慕嫣然打开看着,一旁,慕容睿感慨的说道:“如今,只通商这条道,国库便能挣着不少银子了,宝藏那点钱,我倒还真没放在眼里。要知道,宝藏是死的,通商赚回来的钱,那可都是活的,往后只会更多。”

“这句话,三哥倒是说对了。”

附和的应着,慕嫣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当日在落凤山庄结识了高掌柜,慕嫣然只是出于惜才,如今才发现,高掌柜的才能,远不止于此,通商的事情交到他手里,才几年的功夫,规模已经让人错愕震惊,长此以往,不说别的,只这一条,大梁都能富庶许多,也怪不得慕容睿根本不把宝藏那点死钱放在眼里了。

“怎么样,如今可有后悔把通商的路子交给朝廷?”

戏谑的说着,慕容睿冲慕嫣然挑了挑眉毛。

“我只问三哥一句,不交给朝廷,我挣那么多银子,往哪儿花去?”

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慕嫣然笑道。

想想也是,慕容睿笑了笑,咂舌的赞道:“高掌柜此人,真是个经商的鬼才,得空我一定要去认识认识此人,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个活宝啊?要不是我如今担着户部尚书的职,我真想什么都不想,去沛城给他打下手,学学怎么经商呢。”

慕容睿自少年时期时,便对经商有莫名的兴趣,慕府的那些生意交到他手里,这些年已经壮大了不少,慕容言和慕容峻手里该得的那份也都交给了他,这些年,何氏和贺琳蓉从来没过问过,可到了年底得分红的时候,看着手里的银票,饶是从来不在意,都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冷气。

而此刻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高掌柜此人本事了得,慕嫣然愈发得意,比夸她都还要高兴几分。

将从前在落凤山庄的事跟慕容睿讲了,慕嫣然喜滋滋的说道:“如今回想起来,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郓州时,我虽然手里没多少铺子,可就这么交给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我竟也没多想?如今看来,老祖宗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真有道理的。”

慕容睿此番进宫,也是把南边收回来的账跟慕嫣然通禀一声,兄妹二人说了会儿话,泰和帝的功课也做完了。

一向和慕容睿亲厚,泰和帝和肇哥儿一左一右的痴缠着他,舅甥三人便起身朝马场去了。

有慕容睿在,慕嫣然丝毫不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也由着他们。

进了十一月,每日早起,天空都灰蒙蒙的,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下起了雪,想到贺启暄还带着将士们在通州边郊开启所谓的宝藏,慕嫣然便盼着初冬的第一场雪下的晚些。

都城里,原本就因为宝藏而蠢蠢欲动的人们愈发心痒难耐,胆子大些的,已经暗里得了南宁候的指示,纷纷派了信得过的人前去帮衬了,还有一部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每日摇头晃脑的说人心不古,直说不该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可眼看贺启暄等人回来的日子一日晚过一日,那些人的眼中,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了。

没几日,一同跟着贺启暄去的小平子便先行回来了。

“主子,奴才虽未进去,可看着那阵势,应该藏了不少好东西…”

想起当时冲破那个隧洞时候的情形,小平子依旧有些兴奋难耐。

“王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笑了笑,慕嫣然问道。

挠了挠头,小平子转述着慕嫣然的话道:“王爷说大概五六日的功夫就能回来,只不过,到时候押着宝藏回都的车马定然少不了,所以让奴才回来先行报个平安。”

点头应下,慕嫣然思忖了一会儿吩咐道:“都城里的那些人,这些日子都盯紧了,到王爷带兵回都前的三两日,定然有好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造谣生事,到时候,都城里又是麻烦。各处都派人手暗里盯着,一旦发现有人心存不轨,蓄意煽风点火制造是非,不用回来请示,先抓起来丢进顺天府的大牢里去。”

自打南宁候酒醉后说出了宝藏的事,都城里便没有一日消停过。

好不容易谣言平息了一点,慕风便送回了宝藏的确凿消息,继而,贺启暄和慕容言带兵出了都城,一时间,宝藏的传闻甚嚣尘上。

一旦贺启暄押送宝藏回都,到时候,定然还有一系列的麻烦,要知道,浏阳王和南宁候等人在背后下了不少的功夫,如今,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贺启暄坐收渔翁之利的。

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敛了起来,小平子认真的应道:“奴才晓得,这就下去布署。”

慕嫣然点了点头,小平子转身朝外去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天赐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天赐

盯着面前的泰山赏日图和那副信手涂鸦的山水图,卓远之的眼中,却渐渐的腾起了一股怒气。

一扬手,将两幅画揉在一起撕了个粉碎,卓远之大口的粗喘着气,双手愤怒的攥成了拳,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泄。

“随安?”

扬声唤了身边的小厮进来,看着他一如往日的恭谨,卓远之的心里,却突然有些不知该不该信任他的怀疑。

“随安,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吧?”

话锋一转,卓远之和颜悦色的问道。

而听了卓远之的话,随安神情一怔。

跟在卓远之身边这么多年了,随安又哪里能不知晓他此刻在想什么,“扑通”一声跪在卓远之的脚边,随安沉声说道:“小的是从慕府时便跟在公子身边的,这么多年,小的自问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公子的事。而且,慕府的人,也从来没跟小的打探过公子的事,这些,小的可拿自己的性命起誓。若是有违此言,让小的此生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随安这般模样,卓远之一时又有些后悔起来。

许是自己多疑了吧?

暗叹了口气,卓远之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我随口问一句罢了,起来吧…”

俯身磕了几个头,随安承诺一般的说道:“公子,小的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对小的好,小的心里都明白,这一辈子,小的心里只有您一个主子,小的也绝对不会做那背弃公子的事,请公子放心。”

主仆二人过了这么多年,彼此是什么样儿的人,心里也都是清楚的,卓远之方才也是因为宝藏被贺启暄先一步得了手而感到愤怒,此刻见随安这般说,迁怒的怨气一扫而光。

“起来吧,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叫了起,卓远之仔细的叮嘱了一番,随安一一应下,转身出了书房。

十一月初八,初冬的第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起初还是小雪,没一会儿,漫天的雪花如初春的柳絮一般弥漫起来,天地间顿时多了几分清冷的肃杀之气。

“娘,爹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前次送信,不是说三五日就回的吗?”

仔细的绣着手里的一条帕子,珠儿头也不抬的问着,话语中满是对贺启暄的担心。

“去的时候本来也没带多少人,都是你爹爹和大舅素来极信任的人,要开启,要挖掘,到时候还要搬送运回都城,也没那么简单。终归是在都城附近,万一有什么事,还有通州大营的将士,想来很快就会回来了,不担心,啊?”

柔声说着,慕嫣然侧头看了一眼外头的风雪,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他们早些回来啊,这天寒地冻的,路上越发难走了。”

听了慕嫣然的话,珠儿也放下手里的绣绷朝外看去,母女二人的侧影如出一辄的娟秀静美,殿内的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安然。

用罢午膳,孩子们各自回去午休了,慕嫣然懒散的躺在暖炕上,却觉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犹豫间,外头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话语声,听着,倒像是紫月。

扬声唤了白薇,果不其然,紫月跟在身后。

“主子,奴婢进宫来陪您说说话儿…”

俯身行了礼,紫月笑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坐起身,指着脚边的小杌子让她坐,一边,问着都城里的情形,“这几日,可有什么传言?”

知晓慕嫣然问的定是宝藏的事,紫月将自己听来的,都告诉了她。

说罢,紫月一脸不解的问道:“主子,不都说宝藏是先恒王谋逆时窝藏下来的军饷和王府的宝物嘛,怎么如今都城里风向逆转,竟有人说不是,你说,咱们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他们怎么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似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正是要这样才好的。”

故弄玄虚的说着,慕嫣然一脸的笑意。

眼见紫月盯着自己,慕嫣然方解释着说道:“这几个月,先是赏菊阁,后是宝藏的事,都城里就没一天消停过,那宝藏,即便是先恒王的,如今,也不能让百姓真的以为就是他的,否则,倒好像咱们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紫月顿时有些明白了,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哎,其实百姓们何曾在乎过宝藏呢,那些东西,离他们都太遥远,他们只盼着自己的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就别无所求了。倒是那些富贵人家,自己得不到,也见不得别人落好,一来二去,这都城里可不就被他们闹得乌烟瘴气的?”

“正是这个理儿…”

附和的说着,慕嫣然笑道:“所以,王爷带兵出了都城,小平子就下去布置了,如今,能做多少是多少吧。宝藏到手也是进了国库,来年用于万民,百姓的日子也能更好些,他们自然知晓哪个对他们更有利,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啊。”

主仆二人闲散的说着话,紫月不时的将听来的那些趣事跟慕嫣然说着,屋内多了些笑声,再转头看到外面的飞雪,也不觉得看着犯冷了。

傍晚紫月出宫时,雪才小了一点儿,而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了,肇哥儿牵着蕾儿的手,两人如摇摆学步的鸭子一般从远处走来,小脸冻得通红,可眉眼中的欢喜,却怎么都掩不住。

初冬第二场大雪降临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十六了,前一次的雪还没消融,漫天的鹅毛大雪便再度覆了下来,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的纯净。

午时将过,都城里各处一片安静,街道上的铺子里,伙计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说着闲话,城门处,却忽的喧嚣起来。

以慕容言为首,出城的将士们押运着几十辆马车鱼贯着进了城门,只一瞬间,街道上就涌出了许多的人,满脸好奇的盯着马车上那些乌黑的箱子。

许是连日奔波,马儿都有些累了,又许是车上载着的箱子过于沉重,马车行驶的极为缓慢,可联想到在都城里传了这么久的谣言,百姓们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再看向那些箱子,眼中都多了几分炽热。

“知道吗?那可都是先恒王的谋逆之物,先恒王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这也算是造福天下苍生了…”

人群中,有百姓悄声说道。

“我看不尽然。若真是先恒王藏匿下来的,怎么太上皇和景熙爷在时没寻出来?可见还是摄政王英明,所以啊,老天爷都觉得该对咱们大梁好一点,所以,才降下了这些宝物…”

“是啊是啊,听说是在通州远郊发现的呢。大梁虽大,可到底是在都城附近,犄角旮旯定然都有人走遍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可见从前是没有的,兴许真的是老天开眼。所以啊,这必定是天降祥瑞于我大梁…”

更多的百姓,倾向于天赐祥瑞,天佑大梁的说法。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百姓们兴奋的呼叫声,在看到贺启暄的身影映入眼帘后,都跪倒在地大声的叩拜着喊起了“摄政王英明,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时间,街道中央那些朝宫中行驶的马车,显得愈发震慑人心。

“天赐之物,今日充入国库,来年必定尽数用于民生。”

扬声说了一句,贺启暄再未多言,一扬鞭,胯下的马儿缓步朝前奔去。

而都城的几条街中,百姓们却顿时沸腾起来。

景熙爷当朝理政时,大梁本就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即便经历了焕王的谋逆和北疆的挑衅,可大梁的根骨却纹丝未动,如今,虽还不知晓将来会是什么模样,可百姓们的心里,因为曾经的宣王、兵马大将军、护国并肩王于大梁的功劳,对如今的泰和帝和摄政王,都是满腹的信心。

“天降祥瑞,佑我大梁…天降祥瑞,佑我大梁…”

直到将士们的身影都没入宫门不见,百姓们激昂的话语声,依旧响彻在都城的天空中,连同那漫天的飞雪飘到了各处,久久不散。

纷传了几个月的宝藏传言,终于以这样完满的方式落幕。

宝藏尽数运入国库,随后的几日,户部的大小官员都忙的脚不沾地,仔细的将一应珠宝金银都做了详尽的清点。

大梁的税收,通商的所得,再加上此次宝藏的纳入,大梁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没几日,依着往年的惯例,慕容睿这户部尚书,递交了一份内容详实的奏章,将来年的大梁民生庶务做了一番周详的规划,贺启暄看完,和几位大臣商议了一番,索性拟出了一份惠民十二计的章程,以皇榜的方式张贴在了大梁各地。

此事一出,百姓愈发振奋,想到来年的好日子,各个都是一脸的喜悦。

宝藏的事落下帷幕,寻风而去的浏阳王和南宁候,也各自归位,前所未有的平静淡泊,仿若一个真的是出城静养去了,另一个也真的是养了几日的病一般。

朝堂上,一片泰然。

瑞安宫里,慕嫣然一脸不解的看着贺启暄问道:“慕风呢?你们都回来了,他怎么还不见踪影?”

面上的欢喜渐渐敛了下来,贺启暄安抚的拍了拍慕嫣然的手道:“放心,再过几日,他便回来了,还有些小事没处理完。”

听了贺启暄的话,慕嫣然一脸的狐疑。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九十二章 疯魔

第八百九十二章 疯魔

夜色降临,将白日的喧嚣一点点掩盖了起来。

漆黑的山谷里,一眼望去,远处的崖壁上,却有星点的光亮在闪烁,不知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鬼火,让人看到便会心生惧意。

山洞里,一人坐在靠崖壁的巨石上,赫然便是消失了两个多月的慕风,而畏缩的躲在墙角处的,则是昔日的威远侯赵谆。

两人一蹲一坐,可气势上却差之千里,慕风就那么冷眼看着赵谆,脸似寒霜,眼中的怒气,也被墙角燃着的火把映衬得愈发明亮如星。

“你可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手中的长枪划拉着地下的土,眼看着脚下的土已经松动了起来,慕风抬眼看着赵谆,打破了崖洞内的沉寂。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有些害怕,赵谆的嘴巴有些打颤,说出的话语,便断断续续的,“慕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今,宝藏已然被摄政王掘走,你这般禁锢着我,到底意欲何为?”

说罢,赵谆躲闪的低垂下了头,不敢正视慕风冷冽的眸光。

“近日无仇,倒是真的。可这往日无冤…赵谆,从前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面,慕风缓声说着,而赵谆瞬时变了脸色。

如今天气已经愈发冷了,而到了半夜,便更是慑人,若是还有避寒的猛兽过来此处,慕风年轻力壮又武艺高强,定然抵挡得过,而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如是想着,赵谆的心里,又哆嗦了一下。

呼啸的寒风在崖壁上吹过,偶尔便能听到高处有碎石跌落,而间歇传来的野狼嚎声,更是给崖洞里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惊悚。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既已落在你手里了,我赵谆也无话可说。动手吧。”

闭上眼梗起了脖子,赵谆厉声说着,可身子却如筛子一般的抖了起来。

“死自然是容易的,可是,你想死,却没这么简单,当**是怎么对玉郎的,今日,我都会让一一尝尽,你放心,最起码这几日,你会活的好好儿的。”

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慕风的话语说的柔和至极,可随风飘来,却让人不寒而栗,赵谆睁开眼再看向慕风,顿时多了几分戾气。

“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楚玉那个狗奴才?”

见慕风此刻并不打算杀自己,赵谆扶着崖壁站起身,打算寻个背风的角落躲避一会儿,勉强站起身,赵谆回头瞪着慕风厉声问道。

赵谆的话刚说完,便觉得膝盖一痛,再度跌坐在了地上,地上,一颗小石子滴溜溜的打着转。

此刻,饶是赵谆一直觉得费解,也终于明白,慕风追了自己这些日子,并不是要报昔日的仇,却是为了玉郎。

而受了这番教训,赵谆再也不敢出言不逊的怒骂玉郎,可心里,却悲愤不已,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

脑中思来想去的转了半晌,赵谆的脸上,忽的浮起了一抹哀色,“因为楚玉,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只叹我落在了你手里,我也再无法怨天尤人。可你莫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又把你养大,要不是我,二十多年前,兴许你已经死在山脚下了。出谷的那日,你说过,此生要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如今,你便是这样报答的?”

呼吸一滞,顿时想起了幼年的事,慕风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早在你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一刻,便尽数还给你了,否则,玉郎又怎么丧命于你手里?如今,你还厚颜无耻的来跟我说什么养育之恩?赵谆,别费尽心思的盘算了,这一次,你逃不掉。”

恨声说着,慕风起身走到了赵谆面前。

男子伟岸的身形,在昏暗的崖洞里显得愈发高大,赵谆坐在原地,只觉得那片阴影压抑的笼罩在自己的头顶,一颗心都似是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俯下身子看着赵谆,慕风沉声说道:“若是为了我自己报仇,许久以前,你已是我枪下的一缕幽魂,还能到今日?明日天亮,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最好知道你要说什么,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葬身在着山谷了,与猛兽为伴。”

说罢,慕风转身出了崖洞。

外面响起了野鸟惊起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没了慕风的脚步声,赵谆呆在角落里,一双手愤怒的攥着,却不知道如何才能逃脱出慕风的禁锢。

等了许久,赵谆揉着发麻的腿脚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小心的挪到崖洞门口,朝外张望了片刻,也不见慕风的身影,赵谆大着胆子溜出了洞,顺着白日被慕风捉来的方向摸索着去了。

天亮的时候,赵谆终于出了山谷,看着面前平坦的田间小路,赵谆再也顾不得,大口的喘着气朝前奔去。

可没多久,听到身后有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传来,赵谆心一沉。

回头去看,慕风就在身后十余步处跟着,一脸的平静,仿若自己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被他带出来的一般。

心中的颓败,连同身上的酸痛阵阵袭来,赵谆任命的瘫坐在地上,抬眼看着慕风冷声说道:“老夫一生荣耀,即便最后几年流落在外,可也未曾受过今日一般的屈辱。即便当日做了那么多的事,在旁人眼中是大逆不道,该遭天谴,可老夫却从来不悔。老夫只悔一件事…”

微眯着眼睛等着慕风,赵谆厉声说道:“老夫只恨,等日没有派人将你赶尽杀绝,否则,老夫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赵谆故意激怒慕风的话,慕风又怎会听不出?

知晓他一心求死,慕风却懒得与他废话,当即纵马过来,将他抓起来吊在马屁股上,飞奔着朝前去了。

半日的功夫,便到了通州大营,侧头望去,东边的天尽头,一轮旭日才刚刚冒了个边沿。

许是慕风早已打过招呼,军营门口守着的侍卫见是他,当即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慕风一路直奔,便到了刑房。

军营里从不设置刑房,而这一间,从一踏进去,赵谆就面色发白的抖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从大梁各处搜集这样稀奇古怪的刑具,那些不愿屈服的人,只要落在了他的手里,要么便是横着从刑房里出来,扔在乱葬岗上任凭野狗叼实,要么,就是屈从于他,成为他手下的工具。

包括,当日的玉郎。

此刻,赵谆才真切的直到,慕风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死,他想让自己尝过楚玉受过的每一遭罪,将自己折磨死。

“你就是个恶魔…”

怒目相对,赵谆的眼中,尽是鲜红的血丝,衬着瘦削的面孔,显得如厉鬼一般的吓人。

“慕将军…”

门外进来了两个壮硕的士兵,恭敬的给慕风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打量起了赵谆,那目光,似是在想怎么用那些刑具招呼他,赵谆不自禁的又抖了起来。

“便劳烦两位兄台了,别把他弄死了,回头,我请两位喝酒。”

慕风冲那两人颔首一笑。

“不敢不敢,慕将军客气了…”

那两人忙点头应道。

说罢,慕风便转身出去了,身后,响起了铁链拖动的声音,没等慕风走到大营门口,刑房里,便传出了凄厉的惨叫,让人只听着就寒毛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