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螳螂捕蝉

至于说李秋平丢了一件赝品,事主非要把东西要回来,这种情况是很可能发生的。比如事主就是文物造假团伙的头目,这件东西是刚刚试制成功的样品,打算将来在国际黑市中设系列骗局进行巨额诈骗。这次利用李秋平这个合法古董商的身份,拿到广州那场承诺保密的征集活动中秘密“试水”,不希望出任何意外,更不希望这件样品不受控制的流出去,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定要追回。

林音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假如她不相信的话可以私下请教信得过的内行,比如游方这种人,完全可以推理出上述的可能性。骗子只是说出这件事,却不解释为什么,甚至还会说自己也不知详情,假如受骗者去请教内行人,反而能帮他们圆谎。

不论林音怎样怀疑,只要她想找到李秋平,就会与对方接触。就算换作游方这样的老江湖,若事先不知其中的内情,站在林音的角度很可能也会入局。“按线穿珠局”通常就是对付老江湖的,对付林音这种人当然更是绰绰有余。

以寻找李秋平为生活目标的林音,却不知杀害狂狐的凶手就在身边,是她人生最荒诞的不幸。然而从另一个角度,这也是她最大的幸运,只有游方能一眼拆穿这种骗局,无论对方设计的多么高明。

林音询问游方该怎么办,游方建议她先稳住对方,答应想办法筹钱,同时问一句:“怎么才能相信你,万一钱给了,找不到李秋平怎么办?”

这是每一个人都会问的,对方的答复很干脆,李秋平躲在珠海,可以先告诉林音他的藏身地点,等找到人再给钱。但同时又警告林音,李秋平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藏身地暴露了,假如她见到李秋平的当天没有给钱,就立刻通知事主,让李秋平来不及逃脱。假如钱收到了,对方就不管闲事了,李秋平可以继续藏在珠海,也可以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这种答复让林音没法不动心,她满怀惊喜同时又满面愁容的问游方:“我没有三十万,难道把房子卖一套吗?”

游方心中却咯噔一声,骗子玩了这一手,就不仅仅为了骗财了,而是直接冲林音这个人来的,看来已经把她的情况调查的比较仔细。假如换作他设这个局,从最歹毒的目的出发,也会这么做的。

给一个珠海的地址,就说李秋平藏在那里,让林音去找。只要林音到了地方,那就是有去无回,她这种姿容娇美、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面临的命运将尤其凄惨。而且只要控制了林音本人,属于林音的东西包括广州那两套房子,都能逼她签字转让,一个孤身弱女子落入魔掌很难反抗。

林音住的这套两居室,一间是她的卧室,另一间布置的很简单略呈书房的样子,有一个书架和一张电脑桌,他们就在这间房里商量。屠苏也在旁边听着,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神情很是紧张、好奇还有些担忧。

书房中唯一的装饰就是北墙挂的一幅立轴山水画,一看就是明末山水大家王时敏的风格,笔法神似,画风模仿的非常高明几可乱真,落款题名就是王时敏的自号“西庐老人”,但纸质、题款、篆印都有破绽,应该是一副赝品。

游方想了想说道:“你告诉对方,手里没有那么多钱,暂时只能拿出十万,剩下的用李秋平留下的一幅西庐老人的画来抵,相当值钱的古画。”

林音皱再道:“哪一幅古画?”

游方一指北墙:“暂时就用这一幅吧。”

林音摇头道:“这幅画是秋平原先留在这里的,我屋里还有另外两幅,秋平告诉我全是赝品,但对他有纪念意义所以要一直留着。”

游方安慰道:“没关系,那些人也不知道,而且这种赝品在内行人那里也值钱,就算你卖房子筹钱需要的时间也不短,还是尽快打听出李秋平的下落比较稳妥,稳住对方别再出状况。先试着问一声,看对方答不答应?”

林音的表情很无助:“就算是这样,我连十万块也没有。”

游方很干脆的答道:“我有十万,先借给你。”

林音感激的都快哭了,弱弱的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游方打断了她的话:“谢什么谢,不过是暂时借你用,又不怕你跑掉,如果你找到了李秋平,一切都好办了。”

这时屠苏插话了:“游方哥哥,我刚才还在想,假如林音姐就是要卖房子,可以把这套小的卖了,暂时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反正还有一间没租出去。”

游方心中暗道这小丫头也会琢磨事情了,但她琢磨的就是那伙骗子设想的。假如林音真要卖房子,第一个上门买的人恐怕就是骗子的同伙,甚至同意先借钱给她的都说不定。如此倒也能把那伙人给钓出来,但游方不想这么做。

屠苏一直很关心林音的情况,出了这种事情,游方把小丫头叫来一起“商量”,目的就是要让她从头到尾经历这个复杂而高明的骗局,学会自己分析与思考,有这碗水垫底,今后遇见什么事都会小心很多。有时上当的过程,也是受教育走向成熟的过程。

林音没什么主见,完全按游方说的办。而且她已经给谢小仙打过电话,谢小仙在电话里告诉她这种事情不太好报警,就算报了警,全是道听途说没证据的事,警方也不好查,该怎么做全听游方的。游方闻言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在某些方面,谢小仙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林音与对方联系,全按游方的意思说,对方考虑了片刻,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是催她快一点。想想也不意外,在对方看来,李秋平是一位古董商,留下一幅值钱的古画完全正常。况且骗子目的就是林音本人,只要把人骗到手还愁别的东西吗?

第三天晚上,游方把十万现金取来了,那幅画已经从墙上摘下来卷好放在画筒里,三个人又凑在一起商量。屠苏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林音姐,我觉得你不能这样去珠海,万一那伙人是骗子,你一敲门就把你抓进去,被拐卖了怎么办?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还带着一大笔钱,实在是太危险了。”

拐卖?林音这种女人,如果落到犯罪团伙手里,那可是难得的玩物与值钱的宝贝,下场要比拐卖凄惨百倍。但小丫头能考虑到这些并提醒林音,游方已经很满意了,试探着问道:“屠苏,那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屠苏直眨眼,想了半天犹犹豫豫的说:“林音姐不能去,可以分兵两路,请别人去珠海看看秋平大哥是不是躲在那里,如果见到人了又没有问题,打个电话过来,林音姐可以在广州付钱。”

小丫头说的倒挺在理,游方反问了一句:“那么谁去珠海呢?”

两个女人面有为难之色,对望一眼都看着游方欲言又止。

游方暗道:“好你个屠苏呀,胳膊肘冲外拐,这就把我给卖了?以为你游方哥哥有多大本事吗,假如那里真有埋伏,坏蛋就不会把我抓住,逼着我通知林音说没问题?”

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顺水推舟的说道:“交给我吧,我能找到合适的人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屠苏松了一口气:“游方哥哥能找到人去就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担心假如是你去的话,人生地不熟会不会出事。…你要是找当地的朋友去,也告诉人家一定要小心。”

林音不无担忧的问道:“这样,对方会答应吗?”

游方很肯定的点头:“只要你的态度坚决,对方一定会答应,这是人之常情。放心好了,既然你已经答应给钱,而对方在没有收到钱之前,李秋平是不会有危险的,假如他真在珠海的话。”

这种要求很正常,普通人出于谨慎都会想到的。而且林音越谨慎,就显得她越当真,越容易中对方的圈套。

商量完毕,林音拿出电话与对方联系,游方就在一旁小声的指点她该怎么说,对方似乎很不高兴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同时提出了最后的要求——林音可以找人去珠海确认,但只能让一个人去,那人不能开车只能步行,看见狂狐之后立刻打电话通知林音付钱。而林音需要现场付钱,一个人带着现金与那幅古画,到一家饭店的包间里等着。对方会先给她一个地址,她打电话通知别人去确认,如果没有问题就付钱。

林音则担心对方不守信用或者根本不知道李秋平的下落,对见面付钱之事顾虑重重。为了消除她的担心,商量的交钱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很热闹的饭店包间里,附近人来人往看上去很安全,旁边拐一个弯不远马路对面就是区公安局。对方还警告林音不要再耍花样节外生枝,企图找人通知李秋平转移,他们会一直盯着的,发现不对就封住李秋平的门,立刻通知事主派人来。

听上去似乎没有破绽,但游方心里暗骂这个团伙花样可真多。不要以为在人多的场合就绝对安全,实际上有一些特别的绑架案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从饭店包间里扶出一位看似醉醺醺的同伴,出门就塞进汽车里,谁也不会起疑管闲事。假如林音真的一个人去了,结果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看来这个团伙在附近踩过点,非常熟悉林音的情况,知道她在广州孤身一人几乎没什么朋友,为人单纯容易上当,遇事又没有主见。

假如林音找人帮忙去珠海的话,恐怕只能找那个以前就认识的小伙子房客了。这伙人连游方都算计进去了,只可惜不了解游方的底细,没有把他当回事。

游方想到了这些,当时却没有说出来。等真相大白之后再慢慢解说吧,有这一系列的经历,事后回想起来,也能让这两个女人明白很多事。

游方当然不会让骗子牵着鼻子走,但他真的找人帮忙了,深切的体会到一个人闯荡江湖身边没有信得过的朋友遇事也很麻烦。他没有找张流冰,而是去“夜总会”找宋老板。

宋老板正在饭店门口招呼客人,大老远见到游方就笑呵呵的喊道:“小老弟,今天吃点什么?”

游方走到近前悄声道:“大叔,有一件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可能要耽误你一天时间。”

宋阳见他神色郑重,心领神会道:“别在这说话,我们到后面巷子里去。”

在饭店后面的小巷中,游方与宋阳耳语了很久,不仅告诉了他林音的遭遇,而且两人商量了明天的计划。

不论对方此次能否行骗成功,游方是不会放过这个团伙的,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伙人已经在附近踩过盘子盯上林音了,而且计划的如此歹毒,绝对是一帮人渣。他不能总在林音身边守着,既然对方已经动了手,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顺藤摸瓜查出这个团伙的落脚点,回头全给收拾了!

第二天一大早,尽管屠苏很担心,但在游方的劝说下还是去正常上课了,游方特意叮嘱她晚上别回来,就在宿舍里和别的同学挤一夜。

屠苏一走,游方也出门,背着包去了广州汽车客运站,然后在拥挤的人流中消失。

游方当然没有真的坐车去珠海,等他从客运站出来的时候,头发已变得花白,步履略显蹒跚,带着塑料框老式眼镜遮住了眼睛的轮廓,嘴角也微微撇着不像平常的样子,两颊还多了几枚老人斑,分明就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鞋和裤子换了,上衣倒没换,只是把原先红色的双面夹克反穿过来,浅灰色的那一面换到了外面。

走江湖卖艺,表演时需要耍各种角色,飘门高手自然知道如何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的体貌特征,背着包在附近找一间洗手间就全搞定了。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林音出门了,她将一个带子很长的提包斜跨在肩上,左手还紧紧握着袋口,右手夹握着一支画筒,神情很是紧张,走出小区向周围打量了半天,然后才走到路口打了一辆车前往市中心指定的饭店,她真是一个人去的。

下午有点堵车,到了地方已经过了五点半了,这家饭店很热闹,外面散台的客人几乎坐满了一半。林音走进来环顾四周略微有点放心,因为这不是什么大饭店,营业面积只有一层楼。饭店门朝西,进来是大厅和散台,在大厅的北侧与南侧各有四间包间,东侧是厨房的入口与洗手间的位置。

包间并不隐蔽,只和外面的大厅隔了一扇门而已,看上去比较安全。林音进门先问服务员:“我姓林,订好的包间,请问客人来了吗?”

服务员查了一下柜台上的登记本:“林女士订的包间是吧?在一号,登记的是四位用餐,客人还没来,请问您现在点餐吗?”那伙骗子订包间,用的是林女士的名义,留的也是林音的联系方式。

林音一听人还没到,莫名又觉得轻松了一些,推门进去见人与自己坐在包间里等人,感觉多少有些不一样。她点头道:“我先点菜,你们就上吧,我在包间里等他们。”

她为了节约时间同时也出于谨慎,自己先点好了菜。进了包间关上门,将桌椅板凳以及屋子里的摆设仔细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然后又把门开条缝半掩着,坐在那里忐忑不安的等待。

游方是在林音进门前十分钟走进这家饭店的,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点了一道很费功夫的煲汤还有两个小菜,一边看着报纸等待服务员送汤,并提前把帐结了。林音走进饭店时曾仔细观察周围的人,目光从游方的脸上扫过愣是没认出来。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是绑架,也不是绑架后交赎金,而是林音花钱买李秋平的消息。对方唯一担心的是她是否愿意真给钱,而林音担心的是对方是否有真消息,接头地点一般不会像绑架案那样换来换去,除了担忧钱财损失,在这种地方人身危险似乎也不大。

然而这些仅仅是表面现象,对方若真有李秋平的消息想要钱,直接上门讨价还价就可以了,不必搞得这么复杂。游方心如明镜一般,但林音本人却并不清楚。

眼角的余光看见林音走进一号包间,游方忽然有一丝莫名的歉意。是的,他一直在帮她,但林音也是在他有意的指引下走到这一步的。假如换成屠苏,他舍得让那小丫头就这么来吗?游方在心中暗问自己,答案是舍不得,因为这毕竟也是涉险!

但他却“舍得”让林音来,不同的人在每个人心目中都是亲疏有别的,对狂狐曾经的女人,哪怕再同清,看来潜意识中对她还是有疏远感,没有当成自己非常在意的人。

与此同时,游方发觉事情有点巧,于是决定让这个女人提前从这场危险的骗局中抽身。他把手放在兜里,调响手机铃声,装作接电话的样子实际上是拨出了一个电话,打给准备接应的宋阳——

“小杨啊,嗯,我到广州了,已经住下,出来吃晚饭呢。…我见着你女儿的朋友了,就是上次给她指路的那个男生,今天来接站了。…对,就是他!…你要开车过来?好啊,那就多点几道菜,我俩一起吃。”

第七十二章 红与黑

林音走进饭店之前,不远处的街角有个卖报的年轻人,身形稍瘦带着太阳帽,手里拿着一摞南方都市报,一边小声吆喝一边注意观察过往的行人。林音一个人走进饭店的时候,他显然注意到了,却没有跟进来,而是继续观察周围,企图分辨有什么其他人在注意林音,确定有没有人跟踪。

这个人游方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不敢肯定。

等林音进了一号包间掩上门,大厅对面的五号包间门开了,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看样子是去洗手间。但是来回的路上却有意无意的在观察大厅中所有的人,仿佛想分辨有谁在注意一号包间?看见这个中年男子,游方终于确定了这伙人的身份。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伙人竟然就是曾经在鹭景宾馆408开房,他和宋老板想找却没找到的那帮杂碎。

游方会改变体貌特征,一伙骗子在同一个城市中做案,不同的场合外貌特征多少也会有些不同的掩饰。比如曾经在路口骗宋引佳的那个“高中生”,游方在录像里见过,带着眼镜背着书包确实有学生气。

但此刻在外面卖报的那个小贩,虽然也很年轻,但看上去显然比高中生的年纪要大,没戴眼镜却戴了帽子,不是很熟悉的人冷眼一个照面很难认出来。

监控录像并不是很清楚,画面也小,游方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也不敢肯定,可是见到第二个人,他就能确定了。中年男子的外貌特征也有一些改变,但游方仍然觉得眼熟,在鹭景宾馆的监控录像中见过,这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就不仅仅是眼熟的问题了。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外面停下一辆面包车,走下来一个女的,看身材和发型,竟与林音很相似。她与路口卖报的小贩交换了一下眼神,小贩以不易察觉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这个女人进了饭店,也到了五号包间。

又过了几分钟,那卖报的小贩消失在路口拐弯处,等他再出现时手里的报纸不见了,上衣的颜色也变了。他竟然与游方一样,穿的是正反颜色不同的双面夹克,也走进饭店到了五号包间。

望风的进来了,车也停在了路上,说明这个“现场”的人差不多应该到齐了。看见这个架式,游方也能猜测对方想怎么干:想个办法将林音骗进五号房间,关上门下迷药或者用别的手段,把她弄成喝醉的样子,然后与里面那个女人换了衣服,趁机扶出门上车。

游方点的煲汤已经端上来了,他喝了两口便起身离开了饭店,绕过路口拨通了林音的电话——

“林音,我是游方,你不必关包间的门,也不用说话,就坐在那里听着。那伙骗子在你对面的五号包间,不要抬头看,心里有数就行。他们是诈骗团伙,我有朋友栽过,我认识他们,你赶紧走吧,出门去公安局报案…

不是要你报案抓这里的骗子!找借口报个别的案,在局子里坐下就行。就说你的钱包在公交车上被掏了,一共丢了两千二百块,要警察帮你抓小偷。…不用一定去派出所,分局也有报案点。…先别提是不是报假案,这种事多了,你表现的难缠一点,敢不接待就投诉,警察会让你登记做笔录的。

你从公安局出来立刻回家,在我回来之前,没事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这边电话一挂,骗子那边的电话就会进来,会让你去五号包间,你就这么跟他们说…”

果如游方所料,他刚挂断电话,林音的电话又响了,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林小姐,你已经到了?现在出门,装成上洗手间的样子,从洗手间出来不小心走错方向,到五号包间,我们等你很久了,李秋平的地址就在我手里。”

林音的反应却大出骗子所料,只见她带着东西推开门走向柜台,一边战战兢兢的答道:“我刚刚接到公安局的电话,他们找到李秋平了,要我立刻去一趟…”然后抬头结结巴巴的对服务员说:“我有急事要走,一号包间点完菜了,帐我先结,谁来谁吃吧,酒水让他们另算。”

这回轮到那伙骗子傻眼了,无论多么高明的骗局,对方在最后一刻不上当也没办法,况且他们并不知道李秋平的下落,警方找到了李秋平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就是发生的时间实在太巧了!

林音出了饭店在路口拐弯,从游方身边走过,脸色发白神情犹豫似是很害怕,但还是咬牙走进了马路对面的公安分局。游方看见这一幕有些不忍,但也觉得很安慰,谁能想像,林音这种人如今也能干出报假案这种事了,至少在心理上也是过了一道关口。

最重要的,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林音“一个人”面对的!游方并没有“露面”。

游方当然不会在饭店动手抓住这帮人,那样的话等于暴露了自己的来意,非常明显是林音设局来引他们上钩,假如不小心走脱了一、两个,事后回来报复林音也挺麻烦的。他既想收拾掉这个团伙,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把林音牵扯进来,那个团伙骗的人多了,让他们栽了之后自己去猜是怎么回事吧。

宋阳开着一辆面包车也赶到了,他并没有去珠海,既然线索就在饭店里,他们没有打算舍近求远。一伙骗子神情惊疑不定,坐着他们那辆面包车离去之时,宋阳皱了皱眉头道:“在市区里可不太好跟啊,太近了容易被发现,太远了容易被甩掉。”

游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仿佛很疲倦的样子眼神直直的有点发呆,轻轻的说道:“尽量别给他们发现,我来指路。”说完话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

他已尽量展开了神识,锁定了前方那辆面包车,一丝都不敢分神。他可没有刘黎那么大的本事,从沧州追到济南都能不把人追丢,要不是这几日练剑很有心得,对神识的精微感应控制的相当好,也不能长时间、远距离的锁定一样移动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又发现,他其实也不用时刻完全锁定,为了节省精力,在宋阳能看见的时候并不运功,只有等到那辆面包消失在视线外,才展开神识若即若离的感应,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搜索,只要不让对方脱离神识感应之外太长时间就可以。

宋阳很惊讶,同时对游方也是相当佩服。

最终查到了这伙骗子的落脚点,在老城区一条巷子中,是一户独门独院的老房子。游方点了点头道:“就是这里了,应该还有别的同伙,暂时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高手,现在这几个倒不必怕,我们小心点暗中盯着,后半夜再动手。”

天色擦黑的时候,骗子们又回来两个同伙,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曾在鹭景宾馆中出现过的那位中年妇女,而男的却引起了游方的注意。

看身形步法,这人显然是个练家子,虽然比不上自己与宋阳,但是功夫不算低。

更特别的是,游方感觉到此人似有弱隐弱现的灵觉,进门时观察周围警戒性非常高,对他们所在的这辆面包车很是怀疑。拥有自发灵觉的人并不多,但天下这么多人,能遇上也不算很意外,此人有些类似当初的游方,有些懵懂的灵觉感应但是自己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怎样去掌握、锻炼与控制。

游方提醒宋阳道:“我们这辆车换个地方藏起来吧,否则会引起对方疑心的,刚才最后进去的是一位高手,虽然身手不如你我也不可小看。等后半夜动手的时候这个人交给我,你对付其他的,先全部用重手法打晕,然后再叫醒了慢慢问。”

珠海那边果然有埋伏,不仅有一位高手坐镇,而且他们所在的那套房子动了手脚,门铃上可以通高压电,只要有人一按就会被击晕,功夫再好也容易着道,可惜没有派上用场,那边的两个人晚上也回来了。——这些都是后半夜“审问”所得的结果。

没动手之前,有一件事让游方觉得很纳闷。对方设计的这个按线穿珠局从头到尾都带着江湖高手的痕迹,手笔也不小。像这种骗子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怎么连初中女生的零花钱都骗,有点解释不通啊?

难道其中有一位江湖高手,而其他的人都是“档次”较低的杂碎,或者是两伙人临时搭班子共同行骗?审问的结果证实了游方的猜想,确实是两伙人,更确切的说,是那位高手找到并收服了另外四个骗子组成的小团伙,在幕后授意他们出面针对林音设局。

那个小团伙在鹭景宾馆开房间,开展自己的“事业”,并顺道踩盘子摸清林音的底细,在林音发传单的时候还上前和她搭过话。按以往的老习惯,他们退房之前搂草打兔子,讹诈了宋引佳等三个初中生的钱。

这两伙人是分开处置的,游方首先摸进房子负责制伏那位高手,进房间时对方已经惊醒了,但还没来得及出声跳起来,就被一股凌厉的煞气笼罩,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游方也不客气,将他的眼蒙上鼻子掐好耳朵堵住,就留着一张嘴喘气,浑身捆的如粽子一般丢在房间里,然后去帮宋阳对付另外几个人。

而宋大叔更有乐,衣服里面扎着束气带,看身板就像个棒小伙,仍然以黑巾蒙面。

他把睡梦中四个骗子全部打晕之后,全部提到了一间大屋里,又把人——弄醒。铁砂掌练到精华内敛的程度可真不是盖的,不用捆不用绑,这帮人就像得了一场大病般浑身无力,虽然不妨碍做任何动作,却叫不大声也跑不快,只能哆哆嗦嗦以恐惧的目光看着这个蒙面人。

黑巾人一开始却不审不问,噌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数码相机,指着两个男骗子道:“女人先算了,你们两个,给我脱衣服!”

游方恰在此时推门进来,哑然失笑道:“小杨,在这里用不着这一招吧?”上次叫他大叔,这次叫他小杨,因为游方以红巾蒙面,声音与头发看上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只是身形很矫健不再步履蹒跚,衣服也换了,精气神与下午在饭店中完全不一样,几个骗子也想不到晚饭时见过他。

黑巾人摆了摆手:“新学会的一招,先试试,看看好不好使,你别管我。”

红巾人笑了:“那你就试吧,我去搜查屋子里的东西。”刚出门又转身回来叮嘱道:“虽然我们是临时客串警察,但也要注意文明执法,能不刑讯逼供就不刑讯逼供,千万别搞出人命来,就算要动手,伤残等级也别太高。”

这番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差点没把四个骗子吓晕过去。

黑巾人要两个男子站起来,脱光衣服摆造型做动作,脸上还要显出淫荡的表情。假如“表演”不到位,一拳就砸过去,不打脸只揍肚子,表面看不见一点伤痕,却能让人全身痉挛抽搐,喊都喊不出声来,那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

宋阳因为双手骨节曾被游方看出破绽,这次出门办事很小心,戴了一双脏兮兮油腻腻的手套。

旁边两个女骗子虽然没挨揍也没被扒光衣服演戏,但也吓傻了,感觉全身汗毛倒竖凉气直往骨子里钻。不可理喻的疯子太可怕了!这些人想破头也不明白,半夜睡的好好的被人从床上揪起来,开口不寻仇不问事更不敲诈财色,而是来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出,难道是身怀绝技的变态?

等折腾的差不多了,黑巾人让四个骗子并排站好,自己摆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开始发问。那几个人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小时候摸同学的钢笔、年轻时偷看女生洗澡的“事迹”都交待出来。

游方搬着一个纸壳箱走进来,箱子里放着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

各式各样的营业执照、合同样本、空白支票与本票、大大小小的公章与私章、银行帐户信息等,另外还有十几张真真假假的身份证、八十多张银行卡、几十万现金,都是从这套房子里搜出来的。

屋子里原先就有一台电脑,他接好电源架上摄像头与麦克风,对宋阳道:“小杨啊,你这么问不得要领,问到天亮也问不完啊,得琢磨警察的习惯,按这些证据问,能对上的就让他们交待清楚并写下来。…看见这些东西,我相信他们在局子里肯定有一堆案底。”

宋阳把纸壳箱接了过去:“行啊,小老头,姜还是老的辣呀。”

游方大大咧咧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隔壁忙点别的事,要是他们说的不对劲,千万别客气,待会儿我再来审查材料。”

游方刚才搜屋子并没有多大动静,但这套房子里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不仅家具与摆设弄的乱七八糟,有些地方连壁纸与地板都被揭开了。游方回到隔壁的房间,摘了那名“高手”的眼罩、鼻夹与耳塞。

游方关上窗户却拉开了窗帘,外面有微弱的光线照进来,他只是一个朦胧的身影,用略显沙哑苍老的声音说道:“不要再装昏迷,企图暗中挣脱绳索突然发难,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躺在床上的那人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的眼神闪过一丝骇然之色,但随即恢复了镇定,尽量平静的说道:“您是哪条道上的前辈?如果是来找那些人寻仇的,与我无关,我与他们只是偶然相遇。”

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么镇定的反应,果然是个有阅历的老江湖,这种人不太好审。

游方不紧不慢的答道:“我叫李丰,久未行走江湖。三个月前,外面那伙人骗了我一位小朋友,若不是我及时相救好悬出了人命,我是来替他算账的。在这里遇到你这种高手,我很意外。”他并没有讲实话,说出的来意与林音的事情无关。

那人解释道:“李前辈,既然是江湖同道,应知冤有头债有主,三个月前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既然前辈未露行藏,我也与此事无关,只要您愿意抬手,不论提什么要求,晚辈能做到的,都尽量让前辈满意。”

游方语气一顿:“哦,你愿意认栽,那么想送什么人情抽身呢?”

那人道:“前辈刚才搜过这套房子,但仓促之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外面院中最大的花盆里,盆栽下埋着一件带铭文的青铜古器,在前辈眼中虽不能说价值很高,但也是珍奇难得,送给前辈玩赏做个见面礼。…你我无冤无仇,今日不过是个误会,我对前辈的身手极为佩服,若肯给面子,今后不妨交个朋友,易某必然不能薄待。”

游方闻言一闪身就出门不见了,不一会儿捧来一样东西,打开屋子里一盏台灯仔细观瞧,这是一只兽面纹连盖青铜觥,长约二十厘米,高约十六厘米,透雕脊棱铸以兽首,造型精致品相完整,西周时期的典型器物,保存的非常好。

游方看了半天,似乎很动心的叹了一口气道:“好东西啊,哪来的?”

那人的眼神一亮:“看来前辈是个内行,我平日里就喜欢收集古物,前辈若是也好这口,与我真是志趣相投,今后交个朋友常来常往,我保证能投前辈所好。”

第七十三章 死个明白

游方的语气似乎更动心了,反问了一句:“你真的和外面那伙人没关系?”

那人斩钉截铁的答道:“毫无瓜葛,只是临时雇他们办点事而已。前辈若不信,出去一问便知。”

游方点头道:“我自然会问清楚,那就再委屈你一会儿吧。”说完话伸手拢五指,指尖如钩在那人胸前闪电般的一啄。对方只觉得浑身一麻,顿时无法运转内劲,而游方又一次闪身出去了。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面蒙红巾的“李丰前辈”又走了进来,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身形气势隐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拿起那只青铜觥冷冷问道:“这种东西,我用鼻子都能闻出来,刚出土不到两个月吧?看来你是一位道上倒斗的高手。”

那人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一转脸游方的态度何为会变的这么冷?

他尽量以放松的语气道:“晚辈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平日喜欢收集古物,大多都是朋友与手下的弟兄送的,前辈若是也喜欢,拿去玩赏便是,我保证没有问题,何必多问出处呢?”

游方放下青铜觥,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刚才问过,你与外面的人确实不是一路,但是老夫听说了你找他们办的事,却很感兴趣。以你的功夫与手段,在道上不会没有字号,为何会对一位失踪古董商曾包养的女人感兴趣,还玩出那么多花样,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其中有什么门道,希望你说清楚,让老夫也开开眼界。”

那人心念急转,正在思忖怎样回答才能让这位前辈满意,而游方却拔出了一柄寒光流转的短剑。他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却很惊讶看见这位前辈在房间里自顾自的舞起剑来,那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位前辈有神经病吗?

游方清楚很难从这种人嘴里撬出全部的实情来,就算这人痛痛快快什么都交待,只要在十句真话里掺一、两句假话,连不明底细的老江湖都分辨不出来。而且他已经隐约猜到那人的身份,狂狐手下盗墓团伙中四个大班头之一的“易中天”,又称易三爷。

宋阳在外间大屋搞“脱衣舞”的一幕,效果很好,游方受到启发,干脆在小屋里来了一段夺人心神的剑舞。

这位易中天当然不是在中央台百家讲坛上说三国的那位名人,只是江湖上的绰号,就如李秋平的绰号狂狐,又称狐爷,知道其真名的人不多。这人出道后干过几票大买卖,盗的都是三国墓,又加上他平时喜欢做学者打扮,并以此身份为掩护,因此有了这个外号。

在这个复杂的团伙中,狂狐自然是老大,手下资格最老、作案最多的伙计是大光头!而“易中天”的地位仅次于大光头,人称易三爷。

狂狐本人近年来很少亲临“发掘现场”,主要负责转手销赃、与国际黑市交易集团联系,“货源”大多是手下四个大班头组织小班头以及伙计们去“开发”的。

与大光头、颓子、猫二这三个自出道起就跟着狂狐的老伙计不一样,“易中天”是三年前才加入这个团伙的,地位却后来居上,因为他确实很“能干”。他的功夫不在狂狐之下,更重要的是为人聪明学什么都快,有一定的江湖阅历,加入团伙之后“成长”十分迅速,很快就能独挡一面,再加上年纪不太大,潜力非常好。

假如再过几年,恐怕大光头的地位都不如他了,连狂狐甚至都考虑过,等将来“事业”做的更大之后,现有的摊子就交给此人打理。但另一方面,狂狐对易三爷仍在考察观望之中,毕竟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老伙计,不如其他人那么信任,很多重要东西比如外界的关系网络、黑市的上线资料等,暂时都没有向易三爷交底。

狂狐去河北青县盗“朱元佐”墓时,易三爷正在外地做另一桩买卖,狂狐只带了其他三个大班头动手,并没有告诉易中天,本以为亲自出马小菜一碟,不料却有去无回,四人彻底下落不明。

游方与狂狐他们在一起时,听其余几个大班头私下闲聊时偶尔提及易三爷,言语中颇有些不服气。

易三爷盯上林音自然是有原因的,老大与团伙中其他的三个骨干全部无故失踪,他当然要追查。到了北京暗中试探接下李秋平产业与明面生意的潘翘幕与李冬平,却不得要领。那两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李秋平还有一摊黑市生意,也不清楚他还有“狂狐”这个身份。

易三爷在团伙中的“上线”彻底被掐断了,他知道李秋平这几年一直与林音同居,顺着这条线索追到了广州,却意外的获悉林音正在寻找李秋平。他的心眼就活动起来,找了一个诈骗团伙临时合作,设下这么一个骗局。

假如狂狐还在,通过林音可能查到他的下落,但这种希望非常小,易三爷也明白狂狐等人十有八九是栽了,连尸首恐怕都找不着。他更重要的目的在于狂狐留下的东西,在他看来,李秋平在广州留了两套登记在情妇名下的房子,就是老江湖狡兔三窟的退路之一,绝不仅仅是房子那么简单。

看来李秋平出了意外,事先留好的退路没用上,林音是个外行很多事情根本不知道,而易三爷这个行家说不定能从她嘴里以及狂狐留下的东西上查出线索来,可能关系到一批珍贵的文物收藏或者一大笔财富。

除此之外,易三爷更想得到的是狂狐与外界交易的关系网络、上线信息等资料。既然狂狐已经不在了,他未尝不可取而代之。

另一方面,他对林音这个女人有异乎寻常的兴趣。当初在北京见过几面,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惊叹狂狐老大太有眼光与艳福了,在身边“收藏”了这等女子!易三爷当然不缺女人,但他从来没有玩过林音这种有大家闺秀气质的知性女子,偏偏生的如此柔美,就似温室中带着露珠的娇艳花朵。

让他看了就觉得身体发热,忍不住去联想将这个女人剥光了搂在怀里蹂躏,享受那柔白的躯体与婉转呻吟,是怎样的肆意与畅快?可惜那是老大的“私藏”,他不能碰,连一丝欲望都不敢当面流露。

假如他神不知鬼不觉设局成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林音这个女人是断不能留的。但在“处理”她之前,不妨在老大曾经的女人身上,尽情发泄那一份近乎扭曲的欲望…

不提易三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游方莫名其妙开始舞剑,屋子的地方并不大,进退不过四、五步,左右闪转不过两、三步的空间,游方变换步法,竟能在此演练出一套完整的剑法。他是真正的在练剑,就与平时夜间一样,仿佛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而“秦渔”的身形根本不在乎有形空间的限制。

游方练剑煞气四溢,就连他自己每次都要行功驱散反侵体内的煞气,更何况身边的易三?流转的剑芒就似在舞动的身形外交织出一件寒光闪闪的外衣,易三渐渐感觉仿佛置身于阴风与杀气纵横的古战场中,有看不见的千军万马践踏而过,他闭上眼睛也于事无补,只希望自己能晕过去,可意识偏偏一直保持清醒。

想让这种人开口就撂出全部的实情,就得让他的心理防线崩溃,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其心神然后再审,游方已经懒得多罗嗦了,先伤其元神再说。

游方在这里练剑,同时也在锻炼神识的精微控制,浓郁的煞气只凝炼于这几步方圆之间回旋,并不影响房间外的人。等他练完一套剑法,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再看易三,冷汗浸透了浑身的衣服,人也像癫痛发作般在不断的抽搐。

易三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被割开,人毫发无伤,他的感觉却像被千刀万剐凌迟了一遍,几乎有些神智不清了。

游方收回剑意,迷漫的厉煞之气陡然消失,缓缓开口问道:“能拿出一件出土不到两个月的青铜器,不要告诉我你是个盗墓的外行,那个失踪的古玩商,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这次针对他的情妇设局,图谋的又是什么?…你这种人恐不会为蝇头小利出手,所以老夫对此很感兴趣,实话实说,我绝不伤你性命。”

听见他的问话,易三有些回过神来,感觉嗓子眼发干全身犹在一阵阵发寒,开口说话有些费力,低沉暗哑简直不像自己的声音:“前辈,你听说过狂狐这个人吗?”

游方沉吟道:“有点印象,听说过这个字号,但不知此人在世面上的身份,难道,他就是李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