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仙下意识的一捂胸口:“不能随便看,又没有伤疤!”

游方:“啥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林音从来都没告诉我。”

谢小仙开始回忆那一幕死里逃生的经历。就在游方和林音都离开北京后不久,她参加了增光路一带的扫黑反恐行动,当时中了一枪,子弹就打在她的胸口正中,当时觉得仿佛是被大铁锤敲了一记,仰面摔倒在地,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

她的胸骨、肋骨、脊椎都钻心的疼,还咳出了好几口血,然而幸运的是子弹打在了她胸前戴的一面铜牌上。那是犯毒团伙自制的仿六四手枪,射程与威力都有限,再加上当时距离偏远,所以没有射穿铜牌,子弹只是打出了一个带放射状裂纹的小孔。

医生怀疑她有胸骨或肋骨骨裂,做了CT扫描才确诊没事,就是肺部以及胸腔受了冲击震荡,伤的并不算重。领导严令让她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复诊确定完全康复才让她回去上班。林音在广州想出租房子,给谢小仙打电话问主意,谢小仙就是在病床上接的,但她没有告诉林音这件事。

今天谈到了游方送的礼物,谢小仙诉说起这件事,说着说着莫名鼻子发酸,似乎很委屈,眼圈也红了。游方暗暗心惊不已,虽然这位警花姐姐很让人头疼,但在内心深处,他是绝不希望谢小仙出意外的。谢小仙最后端起杯子道:“游方,我该好好敬你一杯,谢谢你送我的护身符,它救了我的命!”

游方就站在她身边,弯腰拿起酒杯与她对碰,却发现谢小仙的杯子里溅起了一朵酒花,似是有什么东西滴落,低头一看,谢小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流泪了。他有点慌神,轻抚着她的肩头道:“小仙姐,别难过,不是没事了吗?”

谢小仙并没意识到自己在哭,说话却明显带着鼻音:“当时我以为一切都完了,人生还有太多遗憾!…你怎么不喝?”她还没忘了喝酒,抬起印着泪痕的俏脸问游方,神情宛如梨花带雨。

游方无奈的干了这杯,半开玩笑的安慰道:“只能感谢坏蛋的枪法太准了,那颗子弹只要再偏一点点,后果可不敢想。但也别哭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立了功还当了领导,要不,我们今天能在这里喝酒吗?”

谢小仙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泪也扑簌簌的往下掉:“谁哭了?我有那么没出息吗,当时根本没哭!…别瞧不起我,装作嬉皮笑脸的样子,暗地里戳什么话呢?…我是年轻,长的也不难看,那又怎么样?…我抓过诈骗团伙,破大案拼过命!有人帮过我、救了我,这也不行吗?”

第一百零七章 好白菜

谢小仙后来断断续续这些话,应该不是对游方说的,而是憋在自己心里面的一些委屈。广州一个区的分局长,从北京的环境看来,行政级别其实不算高,芝麻官而已。但从地方基层干起,想爬上这个位置也是相当不容易,这下倒好,直接空降来一个领导,还是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位女同志,难免引人非议。

大家当面都客客气气,但背后的议论很多,说什么难听话的人都有,风言风语多少也传到谢小仙本人的耳朵里。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不怎么痛快,一些小委屈平时也找不到人诉说,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今天请游方喝酒,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给灌多了,回忆起了死里逃生的经历,情绪就有点不受控制,眼泪流下来了,莫明其妙人变的很敏感,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了,结果双肩颤动,干脆往游方胸前一靠,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

完了完了完了,她还来情绪了,越哭越起劲了!游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拿了张餐巾纸想给她擦眼泪,却又有点不好伸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老板娘封弦诗向里看了一眼,见此情景赶紧闪身进来,小声责问游方道:“堂堂男子汉,仗着自己有点酒量,也不能把一个姑娘家灌成这样!人家信任你才和你单独出来,你这么做算怎么回事?”

老板娘的语气明显很不满,游方心里那个冤啊,今天到底是谁灌谁啊,他哪敢把谢小仙惹成这样?

不一会儿老板宋阳也进来了,见此场面搓着手沉声道:“游方,你也太不讲究了,我早就劝你少喝点,你偏不听,故意要把人灌醉吗?也不看看是什么人!还不快把人哄好,然后送回家,这姑娘的父母要是知道你这样,还不知会怎么骂你呢。”

酒劲上来了,情绪也上来了,一时半会儿可哄不好,谢小仙现在这个样子,假如给她一辆自行车,估计也能直接骑过河。送回家?再看老板娘的眼神,分明有些怀疑游方的用意,假如游方就这么半抱半扶的把谢小仙带走,说不定引起多大的误会。

再看警花姐姐哭得娇滴滴的样子,是那么的可怜兮兮,游方也莫名有些心软。总不能打110让警察把他们的局长接走吧?万般无奈之下,他打了一个电话:“林音啊,你在哪?能不能到宋老板的饭店一趟,把小仙接回家,她喝多了,我怎么哄也哄不好。”

今天谢小仙请游方吃饭,林音晚上也和陈军一起出去吃饭了,吃完饭继续过二人世界,电影刚看到一半又被搅和了。他们来的还很快,十五分钟后就到了,一个寒假不见不仅宋老板的饭店扩张了,陈军也变了样,比以前白胖了些,而且还买了一辆崭新的马自达代步。

一进屋看见了谢小仙的样子,林音的脸色微沉责问道:“游方,你怎么把谢警官灌醉了,还把她弄哭了?人家到广州这段日子,可是天天想见你,一见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陈军在一旁看着游方,也是摇头直叹气,眼神意味深长,总之也不认为游方干了什么好事。游方的头皮直发麻,周围所有人都有责怨之意,而且都是熟人朋友,他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只得低头道:“我错了,真不该让小仙姐喝太多酒,她醉了,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封弦诗推开游方,与林音一人一只胳膊将谢小仙扶了起来,哄她道:“谢警官,该回家了!”

谢小仙摇着肩膀道:“游方,酒还没喝完呢!”

游方抓起桌上的酒壶,仰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往桌上一顿道:“全干了,我们走!”

谢小仙伸手掏兜:“老板,结帐。”

封弦诗将她的手打落:“你结什么帐,让他结!”然后与林音将她扶了出去塞进了轿车。陈军开车,游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言不发,而林音在后面半扶半抱着刚才吹了点风已有些昏沉、还在喃喃自语的谢小仙。

等把醉意阑珊的谢小仙扶回家,林音对陈军和游方道:“你们俩回去吧,我帮谢警官换衣服休息,以后出去喝酒,注意点!”

游方无语点头,和陈军一起下了楼。在楼下陈军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开车自己回宿舍了。郁闷啊,跟谁说理去,游方仰头看天舒展双臂,似乎想把心中莫名的压抑感全呼出去!

他没有回家睡觉,反正也睡不着,沿着马路向北走来到了珠江边,然后又沿江而行,一阵江风吹来,他突然觉得很寂寞无聊,闪电般的伸手一抓,抓住了被风吹来的一张报纸。靠,真走运!还是今天新出的离都报。

游方一眼就看见尹南芳的名字,于是在路灯下多瞅了两眼,发现这位记者也写娱乐报道。这家报纸,能将严肃的社会事件写成娱乐八卦,又能将乌七八糟的八卦绯闻写的像严肃的策论,尹南芳这篇文章是关于牛然淼的外孙、亨铭集团董事长赵亨铭的八卦消息。

赵亨铭最近搞上了一个香港的电视节目主持人,被狗仔队跟踪拍到了一组热辣的约会照片。新闻报道之后又借题发挥,回顾赵亨铭与各位名媛、明星的绯闻事件,探索他的爱情轨迹与内心情感世界。

文章中还特意提到了他的一位特殊情人,毕业于剑桥的某材貌双全的女强人,追随赵亨铭来到国内,担任亨铭集团的高层,协助他开创事业云云,以此测证了赵亨铭的魅力风流,有当年半然淼老先生的风采。

虽然没有直接提到齐箬雪的名字,但和点名道姓也没什么区别了。

游方并没有怀疑太多,只是心下释然,原来如此!——齐箬雪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亨铭集团的执行董事,原来是赵亨铭的情妇,平时对人一幅冷然的样子,也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这样,这位记者也犯不着这么写吧?听说在鸿彬工业园,尹南芳与安琪妮起过冲突,说不定齐箬雪也得罪她了。

尹南芳这种记者敢用这种事编排齐箬雪,但这种报道赵亨铭却不会在乎。他这种世家子弟没事闹点花边新闻,并不算什么坏事,反而能够提高社会的知名度与关注度,只要注意分寸别惹出麻烦就行,外行人只看见热闹,内行人却能分辨这些家伙的用意。

牛老有几十个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淹没在人堆中几乎显不到谁,这个圈子里很多事,有时候就是为了衬托身份与能力。假如某个人某一段时间突然销声匿迹无人关注,大家不会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反而会怀疑是不是生意遇到了麻烦、有财务危机、要破产了?

名流圈中的低调与高调,要分什么事情,也要分阶段性的身份,假如赵亨铭将来有了牛然淼的地位,也就不必在乎这些了。但今天尹南芳这样的报道,赵亨铭求之不得。

游方对齐箬雪印像很复杂,但毕竟是被自己“调戏”过的女人,长叹一声——好白菜让猪拱了!然后顺手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谢小仙与游方拼酒的时候,齐箬雪还没下班,正在看一张报纸,脸色很不好看。恰在此时,赵亨铭推门进来道:“箬雪,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你也在看这份报纸?这种八卦消息,不必和他们计较,那些个记者,就是靠扯淡吃饭的。”

齐箬雪淡淡笑了笑:“我怎么会和那种人计较,亨铭,这么晚你也没走吗,很少见啊?”

赵亨铭带着温柔的微笑:“我也看见了这篇报道,怕你不高兴,特意过来着看你。…你啊,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又寂寞呢?今天出去散散心,一块去会所坐坐好吗,我约了几个熟悉的朋友,都想见见你呢。”

齐箬雪很客气的拒绝:“不好意思,我今晚约了朋友。”

赵亨铭微微有些意外:“都这么晚了,你约朋友见面?要不叫来一起坐坐吧,大家也不是外人。这样的报道你别往心里去,但有些事,你又何必那么坚持呢?我们的关系,应该是无可挑剔的。”

齐箬雪:“我对亨铭集团的业务,当然尽心尽力,对赵总你,也非常感谢,这些就不必多说了。我的朋友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会不自在的,就不要勉强了。”

游方沿着珠江边的大道漫步,今天喝了不少酒,不仅没醉人反倒更清醒了,仿佛变得很敏感,拂过身体每一丝微风都是那么清晰,心情略有些压抑身体却微有些发热,脚步也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轻身功夫更上一层楼。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一处人气迷离飘荡的地方,那是大道对面的一条横街,昏暗的路灯下,街道两旁有很多霓虹招牌,门前灯光不算很亮却很柔和,隐约有轻音乐飘荡。这是中大附近的酒吧一条街,不是蹦迪的闹吧,大多是喝酒聊天过夜生活的慢摇吧。

游方突然觉得酒没喝够,与谢小仙喝的那些酒没让他醉,却把心中的酒意给勾了起来,干脆再去喝两杯吧,散散心中的积郁之气。

随手推门进了一家酒吧,这里播放着不知哪国语言唱的乡村歌曲,两边的座位光线很暗,只在中间的茶几上点着飘浮于水杯中的红蜡,烛光却被正上方一盏射灯的光柱正好罩住。这样的光线设计,面对面坐着的人可以从烛光中朦胧的看见彼此,而走过的人由于视觉明暗对比的关系,却不太容易看清他们的脸。

酒吧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舞池,有几对男女带着醉意搂着腰在那里慢摇。

穿过舞池就是吧台了,这里的吧台呈马蹄形,转圈放着十几张高脚转圈椅。酒吧的整体格调宛如淹没在昏暗中,但是吧台上方却有十几盏射灯,光柱射下罩住了每一张椅子。这种设计也很有意思,坐在吧台边,不论是哪个位置,都有一种很醒目突出的感觉。假如想寻找幽暗不引人注目的环境,可以坐到舞池旁的座位上去。

明暗之间的冲突、动静之间的衬托、醒目与隐蔽的交替,都在背景乡村音乐中形成了独特的地气运转。这个酒吧的老板似乎懂风水,游方一进门就有这种感觉,然后一抬眼看见了吧台边坐着那棵白菜,噢不,是齐箬雪。

游方没有像梦中那样转身离开,而是径自走了过去,坐到了她身边的转椅上。这毕竟不是那个梦,又没有旁人,他有什么好躲的?况且齐箬雪还欠他十二万呢!坐下后很自然的打了声招呼:“这位小姐,好像很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这一句已经是酒吧里搭讪最泛滥的老桥段了,游方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只想自己喝酒,不需要有人请我。…嗯,怎么是你?”齐箬雪语气仍是很有涵养的冷淡,一开口就拒绝陌生人的搭讪,然后一侧脸认出了“梅兰德”。

游方轻声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原来是齐小姐,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齐箬雪很意外,然而口中却说道:“能在广州见到兰德先生我不意外,鸿彬工业园的事态发展后来出乎预料,但你也算信守了承诺,亨铭集团答应的报酬会支付的,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拿支票就行,在广州转账更方便。”

她想起了本打算给梅兰德那张数额十二万、日期未填的支票,还在自己的坤包里放着,包就在外面的车上,却没想现在就取来,公事公办,她此刻已经下班在喝酒。

游方让她给噎了两秒钟没说话,就算是到广州来要钱的,也不会追到酒吧来啊?这分明就是偶遇!再说了,游方临走时暗中捶岗惊人,已经放弃那笔钱了,就算今天见到齐箬雪,也没打算直接开口要。

他却懒得多解释,岔开话题问道:“没想到齐小姐也回广州了,鸿彬工业园的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那边的情况又怎样了?”

他想问的就是这些,要不然也不会坐下来搭讪。费了那么多心思,又使了借天梯的手段,总想知道具体的处理结果,而且师父刘黎去找千柱道人了,他也想从侧面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其实他才离开两天而已,在郴州过了两夜今天刚回广州,感觉却像已经过了很久,因为身边的人和事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

齐箬雪的神色稍有些缓和,看着手里的酒杯,小声叹了一口气道:“对外的舆论宣传当然先控制住了,你给断头催的十七条建议,确定要落实的有七条,还在研究考虑是否需要落实的有三条,其中有八条内容与安琪妮的报告是重合的,我也不清楚是谁的建议起了作用,也是在各方面压力下决定的。”

游方追问:“安琪妮的那三十五条建议呢?”——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齐箬雪:“会议结果认为前三条建议值得思考与探讨,其余的,明令立刻落实的有十条,督促鸿彬工业园内部自行整改的还有九条。当地政府今年要推行本地工资增长政策,这次正好抓鸿彬工业园做了典型,其实也是内部选择性调整,不像对外宣传的那样。…我是今天才回的广州,安琪妮昨天已经走了,她临走时还想见你,可惜联系不上,有话让我转告。”

游方:“噢,安琪妮有什么话?”

齐箬雪扭脸看着他,射灯笼罩下秀丽的五官就似精美的雕塑,眼神却有点奇怪,隐含着嘲笑还有好奇:“她要我转达谢意,谢谢你的礼物也谢谢你的帮助,这一次的经历并不愉快,但是遇见兰德先生,却是此行难得的美好回忆,还有那个美好的夜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保安看见你在她房间里呆了很久才走,安琪妮恋恋不忘,这就是江湖人的手段吗?”

游方也用一种感觉可笑的眼光看着她:“齐小姐,在这样的事件中,你不应该问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又做到了什么?其实你没有资格嘲笑我,我做的比你更多,说这种话,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俗话说身入江湖,良心就被狗吃了一半,但另一半还要小心收好,否则不知为何而来、向何而去?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有意接触安琪妮就是江湖术中的借天梯。我是在利用她,但也在帮她,同时帮助其他人,其中也包括你!齐董事,你未尝不也是身在江湖,你收好的那一半良心,未必比我这一半更多。”

以游方的口才与反应,想拿话噎齐箬雪还不容易?但是说着说着却来了情绪,不仅是为了教训齐箬雪,反倒成了一种自我的宣泄。齐箬雪怔了怔,脸色冷冷的却没有再多说,淡淡道:“兰德先生是来喝酒的,我请你吧,想喝点什么?”

游方很干脆的答道:“好啊,多谢!和你杯子里一样的酒。”

第一百零八章 玩火

玻璃杯里的酒呈琥珀色,漂浮着透明的冰块,灯光照射下泛着暗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很像高档的陈年女儿红,却不是烫着喝而是冰着喝,喝酒的气氛倒与面前冷美人的格调十分协调。游方尝了一口,皱眉咋了咋舌头道:“这杯女儿红,滋味很特别啊?”

齐箬雪淡淡笑道:“兰德先生没喝过?”

游方:“没喝过,什么酒啊?”

齐箬雪:“酒保倒酒的时候,你没看见吗?”

游方很憨厚的摇了摇头:“不认识酒瓶上的字啊,是哪一国的英语?”他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不至于这么老土,但齐箬雪看他的眼光中总带着一丝蔑视与嘲讽,游方干脆就耍着玩了,自己找点乐子。

在屠苏面前,游方不会乱来,在谢小仙面前,游方不敢乱来,但在齐箬雪面前,游方却犯不着憋屈自己,这和骑自行车过河的心态也差不了多少。话又说回来,他还真不认识酒瓶上写的是什么字?

齐箬雪嘴角的嘲笑之色更明显:“海外归来的风水奇人梅兰德,不懂法语也就罢了,怎么连法文都分辨不出来?”

游方也笑:“齐董,我从一开始就是江湖骗子,你我心照不宣,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呢?谢谢你的酒,我敬你一杯!…这法国女儿红细品滋味还挺特别,入口苦,润舌微酸,到喉中有点辣,可回味有点甜,假如再搁点盐,五味就全了。…嗯,酒息呼出来,闻着倒是挺香,我喜欢!”

齐箬雪喝了一口,正在吐息,听见这话身体微微往一旁侧了侧,神色冷淡道:“兰德先生还很会品酒嘛?我废话多,你这一杯酒的废话也不少。”

喝完了这杯,又叫酒保过来倒酒,游方索性老土到底,给齐箬雪找点难堪,一挥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整瓶上吧,我们自己来!”然后又扭脸道:“齐小姐,你既然要请客,也不能太小气啊,一杯一杯的点多麻烦?”

酒保直皱眉,心说哪来的二百五,把这里当大排档了?且不说这酒多少钱一杯,本来就是现兑细品的酒,只有自以为财大气粗的土包子勾搭美女时,才会直接要求把瓶。可今天是美女请客,游方这种耍法,酒保还从来没见到过,只能为难的看着齐箬雪。

齐箬雪眉头微蹙,表情很古怪,似乎想发作最终却只是无奈的一招手:“给我们单独开一瓶吧,用大咂调好端过来,我们自己慢慢喝。”

等酒保把酒端上来,游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耍大了。这酒原味太冲一般不直接喝,需要加三分之一左右的冰块,再兑两倍的凉水,一瓶酒调好了就是三瓶多,装在两个玻璃酒咂中。酒咂是别致的透明连通管,一端稍粗可以持握,从上方开口加冰块,另一端细长是倒酒的出口。

酒咂有一尺来高,将传统的壶设计成宛如抽象的天鹅造型,装上金琥珀色的酒在灯光下非常漂亮,甚至有几分璀璨!但是两个酒咂往吧台上一放,未免太刺眼了,酒吧中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不清楚具体情况,纷纷看着游方窃窃私语。

看来又有一个自以为有钱装潇洒的二楞子想找美女搭讪,在酒吧里这样的情景并不是很少见。人们的神色中有鄙夷、嘲笑还有幸灾乐祸。

昏暗中投射来的各种异样的目光,游方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他在耍着玩,齐箬雪也顺势在耍他,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吃亏啊,耳边听见齐箬雪轻声笑道:“兰德先生,酒来了,你慢慢喝,注意不要喝多了,我只负责结账,可不负责送醉鬼回家。”

喝就喝,谁怕谁啊?游方连古墓闹鬼都不怕,还怕昏暗中半醉的陌生男女窃窃私语吗?在柔和的乡村音乐中、醒目的射灯光下,他开始不紧不慢的喝酒,很从容沉静,一点都没有贪杯的样子,也不说话,就像在沉默中细细的品味。

这样一来,好奇观望的人们不再暗自非议,反倒觉得眼前一亮,因为游方一点都没与身边的美女调笑的意思,看举止就是一位优雅的饮者!黑暗中有个女孩捅了身边的男伴一下,小声道:“你看看人家,在吧台喝酒的帅哥,好酷啊!”

男伴答道:“你也看看人家身边的美女,太有魅力了!”

女孩:“不许看了!你,把这些酒全喝了。”

齐箬雪的神情淡淡的,自然流露出一种冷艳高贵的气息,灯光下的素手白如雪、明如玉,中指上戴着一枚深碧色的翡翠,端着琥珀色的美酒,浅浅的送入红唇。

她也在默默的自饮,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梅兰德”。她以前一个人这么喝酒的时候很多,周围来搭讪的各色男子也很多,但是像游方这样优雅沉静的饮者还真没见过,仿佛感兴趣的只是酒而不是她。在她心目中,一定要与人同饮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对酌,可面前的人偏偏是他!

游方真的是在细细品,这酒的滋味刚开始不太习惯,但是到后来口感越喝越好,带着一种独特的香甜,嗯,这才算找到感觉了,眼角眉梢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酒已经喝了一半,他们喝的虽不快,但一直没有停下杯子。齐箬雪冷眼看着游方,不禁也有几分佩服,这个江湖骗子还真不简单,刚才的尴尬场面无声无息过去了,反而衬托出一种风度。难怪仅仅一夜交流,就能让热情开朗的安琪妮恋恋不舍,临上飞机前还在谈论梅兰德。

“兰德先生,你的酒量很不错嘛?”终于还是齐箬雪首先打破了沉默。喝酒最怕遇到不动声色、怎么喝都没反应的对手,因为看不出对方究竟还能喝多少?他们不是在拼酒,谁也没有把谁灌多的意思,只是各怀心思在默默的自饮,但无形中却是你一杯我一杯相同的节奏,就像在暗中赌气一般。

游方看着酒咂,笑了笑答道:“齐小姐的酒量也很不错,这酒劲很烈,确实只适合一杯杯的点,假如不是早就认识,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个酒托。”

“酒托?”齐箬雪看着杯子下的圆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游方反问:“齐小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酒吧,连这个都没听说过?”

所谓酒托,往往都是在吧台旁独酌,看上去很寂寞的女人,是那些来酒吧猎艳者寻找一夜情最喜欢的下手对象。往旁边一坐问一句:“美女,你很有魅力,能有幸请你喝杯酒吗?”如果美女点头答应,看上去好似就有戏,但是遇到的了酒托可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种女人喝的都是死贵死贵的洋酒,而且酒量贼好,甚至有时候酒保倒酒时就做了手脚,给酒托的杯子里兑的酒很淡,这么喝下去一夜情是别想了,就等着结账掏钱包吧。酒托当然和酒吧是一伙的,不可能被客人带走,事后会有消费提成。

游方以前不爱泡酒吧,但是陈军很内行,曾对他讲过不少次。

他简单的解释了几句什么是酒托,不远处吧台后的酒保听得直皱眉,后来还扭过头去偷偷笑。

齐箬雪微微撇着嘴角,反唇相讥道:“兰德先生真是见多识广,这也是江湖门道吗?倒有些现代营销的技巧,那些存心不良的人是自找!…以你的酒量与形象,完全也可以做个出色的酒托,到酒吧来找一夜情的,可不仅仅是男人。”

游方现在明白酒保为什么先皱眉后笑了,今天的场面是齐箬雪请客,而他这位帅哥又这么能喝,可不就像一位男酒托?可惜他不是酒吧请来的,没有提成可拿。

游方只能苦笑:“这种生意太辛苦而且没什么技术含量,对身体又没好处,我不感兴趣,齐小姐别忘了,我是海外归来的风水大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齐箬雪今天因为尹南芳那篇报道,心情不好,所以下班后来喝一杯,见游方提起这茬,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寒,语气很明显的嘲讽道:“我没有把兰德先生当什么人,你与安琪妮究竟发生了我不想问,那个女记者凌晨四点去你的房间做什么,我也不想问,兰德先生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她知道这件事,想想也不奇怪,迎宾楼走廊里有监控录像,问一声保安就清楚了。游方恰好看到了尹南芳那篇报道,明白齐箬雪心里有怨气,现在冲他来了,她以为“梅兰德”与尹南芳有一腿呢。

游方也生气啊,心中暗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被人揭了,可以不高兴,但不能冲我来呀,无冤无仇总是夹枪带棒,你以为你是谁,又把我当什么人?”

他今天从中午到现在,一直陪着小心,情绪也很压抑,刚刚喝酒喝的舒服点,齐箬雪又来了这么一出,带着酒意怒气上涌,突然冲吧台内的酒保道:“小伙,你领口兜里别的是MP3吧,借我用用…不要MP3,只要耳机,谢谢,只用一会儿。”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带MP3播放功能的录音笔,插好耳机按了几个键听了听,扭头道:“齐董,说话请尊重点!这里有一段录音你应该听听。”然后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闪电般的一伸手,将一只耳机塞进了齐箬雪的左耳孔。

游方到底醉没醉?与一般人相比,他现在还很清醒,反应也很敏锐,给他一双筷子,伸手就能夹住空中飞过的蚊子。但是中午喝啤酒,晚上喝黄酒,现在又喝了这么多洋酒,酒量再好他毕竟也只是小游子,不是传说中的醉八仙。

他的情绪不知不觉中变的很敏感,感情也很冲动,言谈举止自然比平时出格很多。而且他今天不睡觉也不练剑,本就是感到莫名的压抑,却又不知怎样去发泄。

换一种情况,他根本不会拿出这支录音笔让齐箬雪去听。回到广州后,他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下午睡觉前简单冲了个凉水澡换了内衣,外衣穿的还是原先挺帅的那一套,偷来的录音笔恰好就放在身上。

录音笔里播放的是那天凌晨他与尹南芳的谈话,绝对的原汁原味,从开始尹南芳那一句“梅先生不仅是个学者,体格居然这么健美,简直像大卫雕塑!穿着衣服真看不出来。”到最后游方那一句“很可惜,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的保险套,太遗憾了,尹小姐请回吧,不送,请你也别再来了。”都是肆无忌惮的清晰。

齐箬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摘下耳机低头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但你怎么会有这种录音?”

游方在冷笑:“谈什么误会?在齐小姐冷傲的眼中,不论我做过多少事,帮了你多少忙,也就是这种人。…不错,我就是这种人!录音不是我录的,是我从那个记者包里偷来的,我不仅是江湖骗子,还是个小偷,怎么样,你满意了?

但是齐小姐你又比我高贵多少?剑桥大学才貌双全的高材生,赵亨铭的忠实请人,如今是亨铭集团的执行董事,很好,很好,真令人羡慕!”

这番话声音不大,混杂在乐曲中,但是齐箬雪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白皙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一言不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满满一大杯。这种酒一般只倒至杯子的三分之一左右才合适,她在控制自己没有失态,但控制的并不完美。

齐箬雪沉默了,一直在喝酒,游方见此情景也有些无趣,站起身正准备叫酒保结账,这顿酒不想让她请了。恰在这时齐箬雪说话了,声音很低很细:“我不是赵亨铭的情人,从来没有和他上过床!”

游方一愣,又坐回到椅子上听她说什么?齐箬雪一边饮酒一边自言自语:“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很清楚,在我生活的圈子里,谁都这么认为。但我为什么不辞职?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就是被玩腻抛弃了,人们还会这么认为。解释是没有用的,我只能用另一种身份去证明——我是一名合格的执行董事,与赵亨铭情妇的身份无关。

以我现在的资历,不会找到更好的职位去证明。鸿彬工业园的事情,无论谁去,无论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讨好,但是我主动要求去,这就是我的态度。假如有一天你能明白,是我带给了亨铭集团更多,而不是所谓赵亨铭情妇的身份给了我更多,这就是我要证明的事,我是不是很可笑?”

游方眯着眼仔细看她的侧脸,齐箬雪的样子不像是撒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齐小姐,我无意冒犯你的隐私,刚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原谅!…服务员,结账。”

齐箬雪抬起脸,掏出一张信用卡扔给了酒保,看着游方目光中有醉意,语气中带着嘲讽:“兰德先生,你已经冒犯了!想像上次一样,转身就走吗?在酒吧里让我喝了这么多,但是,今晚敢送我回家吗?”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游方愣神间没有回答,齐箬雪带着醉态又笑了,标准的冷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与赵亨铭的关系,没有哪个男人会公开的引起误会,你只是个混江湖的,私下里沾点便宜而已,犯不着因为一件失礼的小事得罪赵亨铭还有牛家,是吗?…唉!你又把我当什么人?明天别忘了来亨铭集团拿支票。”

最后一声叹息,她已经拿回了信用卡,不再理会游方,站起身来径自离去。经过舞池的时候走得太急,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一人闪身过来扶住了她的腰,顺势两个旋步就穿过舞池来到门口,正是游方。

齐箬雪仰脸道:“我不会摔倒的,松手吧,难道想请我跳舞吗?我拒绝邀请!”

游方哼道:“跳舞?不会!我送你回家,喝成这个样子还想自己开车吗?不为你想,也为路上其他人想,车钥匙给我!”

不知为何,齐箬雪还真把车钥匙给他了,上了门外的那辆黑色的奥迪A4,齐箬雪竟然没坐副驾驶位置,而是在后排问道:“兰德先生,知道把我往哪里送吗?”

干嘛?使唤司机呢!游方没答话,从副驾驶座位前的小物屉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某公寓楼的停车卡,上面记录着业主信息,他看了一眼扔回去,发动了汽车。

过了几分钟,齐箬雪又说话了:“为什么开的这么慢?”

游方的车开得确实不算快,他没好气的答道:“我也喝酒了!”

齐箬雪:“你很小心嘛,酒后驾车很有经验?”

游方不耐烦的答道:“没有,酒后开汽车是第一次!上一次骑的是自行车,掉河里去了!我要是你,就少说两句!”

齐箬雪在后座上坐的端端正正,说话却有明显的醉意,似是在撒娇:“好闷啊,来点音乐。”

游方顺手打开了车载CD,音响很好,车厢里飘荡着异国乡村音乐,旋律与刚才在酒吧里听见的差不多。听了一会儿,齐箬雪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兰德先生,这又是哪一国的英语呢?”

她还记得酒吧里那句话,什么意思,调戏他吗?游方没搭理她,关掉CD打开了收音机。午夜的交通台正在插播广告,只听一个庄严的男声说道:“男人,一辈子只做一次包皮手术,当然要选择蒙氏包皮整形术!广州xx医院男科,蒙氏包皮,外形属于男人的风采!”

游方手一抖,赶紧将收音机关掉了,两个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再说话。车厢里确实有点闷,还带着莫名的躁动气息,齐箬雪坐在后排,可是呼吸声清晰可闻就似在耳边,这气息带着酒香与妙龄女子特有的体香,感觉非常好闻。

游方打开了车窗,阴冷的夜风吹了进来,感觉脸上身上却开始发烫,那迷离的气息总是若有若无难以吹散,他觉得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发腻,不由自主回忆在流花湖握住齐箬雪前胸的感觉。——游方终于觉得自己醉了,车速放的更慢,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

尽管慢,也终于到了。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车,齐箬雪说了一句:“辛苦了,谢谢你送我回家!”然后推门提着坤包就下了车。

她的车钥匙还没拿回去呢,游方锁好车在电梯口追上了她,恰好看见齐箬雪身形又是一个踉跄,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揽住,连自己都差点没站稳。齐箬雪仰脸看着他,眼神中似有波光:“你来了?”

游方:“我送你上楼。”

等进了家门,齐箬雪手中的包滑落在地上,向屋中走去时两只鞋自然脱在门前的毯子上。她在客厅中转身,白皙的脸庞上有醉人的红晕,却带着奇异的冷笑问了一声:“兰德先生,想喝点什么?”

游方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将车钥匙放在鞋柜上道:“谢谢你的酒,既然已经安全回家了,晚安!”

他转过身,伸手正要开门,齐箬雪却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倚着墙冷笑道:“兰德先生,这就是所谓江湖中男儿的胆色,是吗?”

这一句话不知为何突然激怒了已经带着醉意的游方,他猛一转身伸手将她按住。她的后背紧贴着墙壁,身体柔的就似没有骨头。游方低下头一字一顿道:“想玩火,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片裂帛之声,齐箬雪的上衣前襟从里到外,不论外套、衬衣还是胸罩,一瞬间全部碎裂,一对压抑不住饱满得双峰跳了出来,在灯光下晃眼的嫩白,那一对玫瑰色的深晕,暴露在空气中毫无遮掩的颤动。

游方没有脱她的衣服,而是直接撕开了。不论是内家功夫还是外家劲力,练到刚柔相济的境界,可以将一只鸡蛋的外壳揉碎剥落,却伤不着包着蛋清那一层柔嫩的薄膜,游方的鹰爪功今日已有此境界。

紧接着游方将她抱离了墙壁,双手贴腰臀间起伏的曲线往下一撕,又是一片裂帛之声,下身所有的衣物也化成碎布条落地。仅仅一秒钟时间,衣衫齐整的齐箬雪就已经在游方的怀中完全赤裸。

第一百零九章 对不起

齐箬雪发出一声惊呼,一只手臂却勾住了游方的脖子,另一只手像是在推开他,却企图拽开他胸前的衣扣。游方抓住了她的双臂,将她的两只手都扭在了身后,一手扣住她的双腕,另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这种姿势让齐箬雪动弹不得,只能耸肩挺胸仰着脸看他,红唇微张喘息着似在期待。游方已经解开了自己衣襟,露出健硕的胸膛,然后低头吻了下去,湿润的唇舌带着酒香纠缠在一起。他顺势从腰后搂住她,仍然反扭着她的双臂,赤裸的胸膛紧贴在一起。

彼此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火热,湿吻中齐箬雪说不出话,神情已经迷乱,身体一瞬间完全融化在他的胸前,喉咙里发出一声奇异的呻吟,竟似那煞刃在月光下的清啸。

——游方今天并没有把秦渔带在身边。

游方双手突然往下一滑,握住双臀将她的身体托了起来,嘴唇刚刚从热吻中解脱,旋即又淹没在她胸前起伏的波浪中。齐箬雪的双手终于解放了,将游方的头抱在胸前,双腿也在空中绕住了他的腰。

游方托着赤裸的齐箬雪,就像拥抱着雪白的云朵,大步走进了客厅,将她放在了餐桌的边缘…他也完全赤裸了,彼此再无任何遮掩,她却没有躺倒在餐桌上,因为他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背,从上到下如此紧密的贴合。

侵略与容纳的那一刻,游方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突然绷紧了,颤栗中接近于痉挛。这场面很像在施暴,然而她的双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肩胛,口中发出令人骨酥的身音,张开的双腿也尽量缠住了他。

齐箬雪的灵与肉仿佛已经融合在一起无法分别,感觉从云端堕落到地狱,然后又被抛回到云端。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对,这就是她想要的!畅快的放纵,真正的女人,与任何身份无关,无须委屈与压抑,自己去选择渴望的胸怀。

是她将他诱进了家门,是她对他充满好奇、不愿抗拒。最初的相遇,她毫不掩饰嘲讽与鄙夷,不介意在他面前失礼,是为了什么?出于身份,本能的以此证明高贵的存在感,或者内心深处,希望自己是所追求的高贵存在。

这种高贵,不是高高在上贵不可攀,而是独立的坚持、期翼的尊重、女儿家的矜持?她说不清,但是她做的不完美,成了一枚凄清的冷翡翠。他真的值得嘲笑吗,戏剧性的变化从流花湖那一幕开始,究竟是谁能一眼看穿谁,谁可以嘲笑谁,谁又在宽容谁?

她应该明白,可又不愿意明白,就像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何必亲自去机场接他,何必邀请他共饮,用酒精麻醉与刺激彼此,何必继续嘲笑他,何必在他面前辩解,最后一再激怒他来侵犯自己,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舒展身体接受他肆意的驰骋,仅仅是为了证明她不是赵亨铭的女人?不,当然不!这也是她自己想点燃的欲望。这不是爱情,嗯,这只是放纵,但此刻的他,才是她愿意毫不掩饰与之纵情的人!

他是如此的健壮有力,她就像被抛上沙滩渴望的鱼,每一次冲击都让她有窒息般的快感。性爱对于她已是如此陌生,就像已消失的遥远记忆,而此刻的感受甚至是从未有过的想象。就似浪涛的高潮袭来,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离开了餐桌,就像一幅被彻底展开的画卷,又被摁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