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翀跪拜的身体动不了,长长的睫毛却在颤动,微闭的眼中无声无息的流下了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在俏丽的领尖上留下欲滴泪珠,她终于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结果,也明白了师父当初为何没有走下璇玑峰。

一切已经太晚了吗,还是刚刚才开始?

地师传承仪式只有一个时辰,既短暂又漫长,它很快就会过去,但对于身处其中的吴玉翀来说,却需要默默的经历完毕,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前因后果,思考她所面对的一切、从前与今后。

此刻只是在消耗神念,游方还必须主动运转心盘,留下元神心印。

“那山水弦音,是何时的轻呤浅唱?”游方发出了第一声细语叹问,心盘悄然运转,神念中展开的“见智灵引”似无形又无处不在的烙印。

吴玉翀真的听见了山水弦音,仿佛又回到了宜宾的南广河,她初次与游方相遇,在九曲十八弯的河谷中弹奏琵琶,弦声于两岸画卷风景相应和。原来琴声可以如此动人,似她所奏又非她所奏,是心境与山水相合的情怀。

游方不是刘黎,见知灵引不离本人的见知,元神中的弦声就是心盘运转,它们仿佛都曾是吴玉翀所奏,又似游方心念中真正所欲闻,那走过的山水妙韵一一重现,却被洗去当初那琴声下所掩盖的一切诡谧,只留下纯净的山水情怀。

被废去秘法修为,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痛苦的煎熬,然而游方运转的心盘却如此温情脉脉。

“那倒映波光是何时的垂怜至今?”游方仍是轻声柔语,发出二声叹问。

他闭着眼睛却似清楚的看见了吴玉翀流下的清泪。

这是游方本人迄今为止亲身见证的最高修为境界,“山川有情”的妙诣又包含了历代地师的感叹。吴玉肿仿佛看见了繁星闪烁的夜空荡漾的水面与倒映的星光,是梅岭洗药湖的星光吗?仿佛水印星斗文;是白云山麓湖的星光吗?仿佛是天上的眼晴。

这星空千年以来一直在那里默默的注视人间,倒映在波光中留下碎影垂怜。

第三百四十八章 信手脱枷破空游

“那绵峦如画,是何时的情怀淹流?”游方语气一沉发出第三声叹问,他似能清晰的感受到吴玉翀所承受的苦楚,但心盘仍然缓缓运转,法阵的威力到达了极致,他自己身心中也有酸楚和困倦感袭来。

吴玉翀仿佛从天地之间默视与倒映的星光环绕中又回到了绵山,已经亘存千古的绵山、刚刚与游方一路走来的绵山。她能清晰的感应到游方的元神映射,包含那缠绵如画的回味,他在看着她,目光竟似那夜凝视的眼神。

笼罩真源洞天的天人合一大阵缓缓散去,神祠对面的山坡上,朴姬政朝安佐杰道:“看这形势仪式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们是否应该立刻回去,否则等阁主出来,会发现我们擅离职守。”

安佐杰答道:“不着急,派人进真源洞天探明情况,我们先在神祠中隔着山屏等候。”

他们走下山坡,攀上绝壁,来到内堂入口处的神祠中,命两名手下进去问情况。时间不大有人出来回报道:“驻守祖师殿的兄弟们都没事,但是在洞天处那块大白石旁边的两名兄弟倒地不醒,凌家兄弟也晕倒在密室入口外。”

安佐杰吃了一惊:“阁主和梅兰德呢?”

“没有动静,没有人出来。”

安佐杰眉头紧锁:“把那四个晕倒的都抬出来,让我亲眼看看。”

凌无实,凌无虚还有另外两名昏厥的无冲派弟子被抬了出来,安佐杰俯下身子验看,发现这几个人并非是受到外力伤害,倒很像是极度困倦的熟睡或力量被抽干的昏厥,不仅神气耗尽,一身秘法修为竟然也被废去了!

安佐杰的眼皮忍不住在跳,心脏也在狂跳,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以沉痛的声音道:“阁主恐怕与那梅兰德同归于尽了,二老板在璇玑峰上的遭遇与之类似,难怪他没有下来,一代地师最后的手段应是玉石俱焚。但阁主为防万一已有密令,将无冲派以及组织的一切托付于我掌管。”

朴姬政在一旁悄声提醒道:“无冲化煞金铃不在,密室并没有出口,那两人还在里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佐杰点头道:“你带人进去,不管是凿是砸还是定向爆破,把密室的门打开。”见朴姬政面色踌躇,他又一指地上的凌无实和凌无虚道:“他们两人都这样了,你以为密室中的阁主会怎样?如果她还活着那更好,你说呢?”

朴姬政:“是不是再等等?阁主不可能没有防备,也有可能会自己走出来。”

安佐杰:“假如出来的是梅兰德呢?”

朴姬政:“我们这么多人还带着枪,用得着怕他一个吗?”

安佐杰一笑:“这不就是了吗,你怕什么?这样的机会,对我们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朴姬政仍然有些犹豫:“还是再等等吧,那两人的手段都不好对付,我建议在密室入口两侧悄悄装上炸药,然后再…”

安佐杰一摆手:“那你就去做吧,先等一个时辰再进去,但要记住,如果还有人活下来,不管是谁,尽量要活的!”

朴姬政带着几个人进去了,安佐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然后他又低下头仔细查看凌氏兄弟的情况,却越看越是暗暗心惊,恰在此时山中有一阵风吹过,这隐秘的神祠不受山风之扰,却能听见远山万木发出的浪涛之声,有一群飞鸟被惊动扑闪着翅膀从半空飞过。

安佐杰莫名打了个冷战,一看身边还有六个人,命两人守在这里,对其余四人道:“你们跟我走,注意隐匿气息,我们先去看看山外的动静。”

他让朴姬政无须害怕,自己却觉得非常不安,甚至莫名心惊肉跳。安佐杰此刻也明白了当初唐朝尚为何没有走下璇玑峰,带去的十五名精锐高手也一个都没有回来,那地气宗师真是手段通玄,那无名运转的大阵竟然能废去人的秘法修为,如此说来,梅兰德的秘法修为应该首先废去才对,真的是同归于尽啊!

假如梅兰德与阁主的秘法修为都被废去,那么两人现在可能还活着,对安佐杰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秘密,他始终不敢亲自去密室,他也是一代高手,带领这么多手下就算硬拼那两人也不一定会输,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情况?

但安佐杰就是不敢,他已经被凌无实和凌无虚的样子吓着了,猜不透梅兰德还有多少后手,回想起来梅兰德跟随阁主进去真源洞天时是那般坦然,此刻才有些回过味来。唐朝尚曾经密令唐半修杀了他,谁知道阁主是否也接到了同样的密令?看阁主和梅兰德一起的样子十分可疑,难道这两人察觉了自己的异心,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觉得脊梁骨冷飕飕的,觉得这里也不安全。假如他真的敢放手一搏,此刻的游方和吴玉翀当然不是对手。

自从青山湖一战之后,他学会了隐忍,人也变得更聪明狡诈甚至可怕,因此在璇玑峰一战中幸运逃脱。可是也正因为他当初逃脱的太幸运,这经历让他多了一份老江湖的油滑,却少了应有的胆色,此刻又决定要溜了。

安佐杰悄悄离开,打算等到确认此地无恙之后再回来,心中暗想万一这又是个陷阱呢?可别被人里应外合包了饺子!

密室中,吴玉翀脸上的泪痕已干,已经有整整一个时辰可以让她想清楚所面对的一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互相看着对方,游方的眼神充满怜意。吴玉翀的眼神有幽怨、不甘、痛楚等种种复杂的含义,最终却渐渐平和,甚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解脱之意。

“你我之间,终将有一人要解脱。”良久之后,还是游方先开口说话了。

“这个人原来是我,来的这一路上你都在告诉我,我却没有想到。”吴玉翀看着游方说话,眼圈又红了,神色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恨。

“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终于完成了师命。我也做了你要求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你也是我们要承受的,现在你该打开锁链了。”游方说着话抬起了左手,腕上扣着锁环,手中却拿着煞意凌厉的出鞘秦渔。

游方随身之物除了量天尺都放在一个背包里,背包是吴玉翀提前为他准备好的,仪式开始时在屋子的一角游方够不到的地方,仪式开始之后吴玉翀的身形动不了,没有发现剑是怎么到了游方的手中。

吴玉翀的胸脯在起伏,看着游方手中的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以将锁链斩断,你的武功仍在,剑也非常锋利,以劲力完全可以办到。”

游方看了看手中的秦渔,摇了摇头,语气很怜惜:“我心疼我的剑,斩开这锁链会伤着她的,还是请你亲手用钥匙打开。”

吴玉翀身前是持剑的游方,身后是密室的门,她可以选择打开锁链也可以选择转身逃走,这时她做了个深呼吸,缓缓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站起身从腰间取出钥匙走上前去。游方手中的剑直指着她的心口,只要微微往前一送就能取她的性命,吴玉翀俯身伸手打开了手腕上的锁环。

锁链落地叮当有声,吴玉翀身体有些发抖,前胸隔着衣物似也能感受到那剑发出的寒意,却尽量平静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杀我?”

“你也没有打算杀我,你希望我会怎样,便是我要将你怎样。玉翀,我得谢谢你,有些话你都已经替我说过了。”游方说话时把剑一收,密室中又听见叮当一声,原来是他右腕的锁环还未等吴玉翀打开,就自行落地。

这声音让吴玉翀颤了一下,她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你自己能脱开,原来我根本锁不住你?”

游方放下剑抚了抚自己的右手,淡淡道:“高难度的我不会,小时候没有用心学过,长辈们也说这些不适合我练,但脱铐术还是会一点的,当初只是为了好玩。”

游方没有撒谎,他的内家功夫根基是三舅公莫正辛教的,并非刘黎所授,刘黎指点他的只是练剑之术。莫正辛是一位民间艺人,早年经常带着杂耍班子外出卖艺,班子里有很多精通各种杂耍技巧的民间高人,比如在北京时游方的小表舅莫溪曾提到的小青阿姨,如今在洛阳开花店的那位,她就精通柔术。

游方小时候学过一些,并不是很擅长,套圈钻图,滚身顶灯之类的当然不会,也不适合他的身子骨去练,但想脱一副手铐是没问题的。只是他几乎没耍过,包括当年在北京第一次遇到谢小仙把他拷进派出所,游方也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吴玉翀更不清楚游方除了是一代地气宗师之外,还有这么复杂的江湖出身。

吴玉翀:“你明明能够脱掉锁链,为什么还要我来打开?”

游方看着她,目光终于有一丝暖意:“我就是想看看你是否能亲手打开它。这密室中应该另有通道,按照你的计划,是想放我从通道中离去吧?”

吴玉翀原本掩饰的很冷静,此刻却压抑不住又流泪了,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游方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游方想替她擦去眼泪,也想扶住她有些站立不稳的身体,却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道:“这一切要问你自己!我倒想问一句,你命安佐杰守在什么地方?”

吴玉翀:“我命他守住祖师殿,不得进入真源洞天。”

游方叹了口气:“可惜呀,此人倒是逃过一劫,此刻还安然无恙。他在璇玑峰已成惊弓之鸟,你若命他守在真源洞天,他恐怕也会悄悄躲开的。你我此刻若是走出密室,你认为下场会如何?不仅是我,也包括你,别以为他真的会听命于你这位掌门。”

“密室中的确有通道,可是…无神念之功是打不开的,游方哥哥,你现在也打不开它,我知道你神念耗尽了…”听见游方的话,吴玉翀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已经泣不成声。

游方终于伸出双手扶住了她,凑到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谁说我打不开?否则我不可能随你而来,而我来,就是为了带你走。现在你这样,是自己选择的结果,至于离开此地之后,还在于你将如何选择。”

朴姬政命人在密室出口两侧以及地下都藏好了炸药,率人忐忑不安的埋伏在周围,各持法器和枪械,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动静。最后他只得硬着头皮带人去了通道,在山腹中走过凿建的台阶,向上三丈再拐弯向下七丈,来到密室门口,用凿子和大锤去打开反锁的石门,弄了好半天里面也没反应。

看来阁主与梅兰德同归于尽了,就算人没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否则不可能让外面的人这样胡闹,朴姬政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安佐杰有命尽量留活口,他的胆子也壮了,没有再用定向爆破,忙乎了半天,这些人也算是高手,终于把石门凿穿了,打开门闩推门而入。

密室中的情景却令他们目瞪口呆,只见墙壁上连着两条打开的锁链,地上只有一支无冲化煞金铃,而吴玉翀和梅兰德竟然不见了,就似凭空消失一般!

朴姬政也不是笨蛋,旋即反应到他一直在寻找的无冲派历代收藏器物真正的密室入口就应该在这里,而那两人一定是进入那密室了。然而仔细检查地面,室顶和四壁却没有发现任何密道的痕迹,于是带人走出山腹向安佐杰汇报。

他们刚刚走出来,真源洞天内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原来是朴姬政刚才命人安放的炸药突然爆炸了。山壁塌陷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的台阶通道,而朴姬政连同他的手下不知被炸成了多少碎片,散落于碎石中。

祖师殿中的青玉坛也在微微震动,显化真人的遗蜕仍寂然端坐,双目垂帘似是悲悯含情。

硝烟渐散,真源洞天内寂静无声,卧牛派掌门牛月坡与形法派掌门杨弈程从铭刻“真源洞天”四字的那块大白石后面走了出来。

杨弈程说道:“老牛啊,你可真省事啊,轰隆一声全解决了,都不用我们再动手。”

牛月坡看着对面那塌陷一大片的山壁道:“这里的地形特殊,四面山壁中间还有假山阻挡,那些人修为不弱,拿着枪械顽抗的话,我等在甬道出口无法展开大阵,一不小心可能会有伤亡,不如这样干脆,反正炸药是他们自己埋的,在自家传承道场埋炸药,死有余辜!”

杨弈程冷笑一声道:“自家道场?他们真的把自己当作无冲派弟子吗?…唉,千年灵枢精纯之地,却搞的乌烟瘴气。”

牛月坡也叹息一声:“乱石还可以清理,此真源洞天仍是清修之地,可惜的是显化真人留下的无冲传承啊,我等还是去祖师殿请罪吧,为这令人叹惋千年的惊扰。”

来的人当然不止他们两个,共有一十三位,都是风门各派的尊长,也就是在景德镇集结的那一批人。他们后来并没有各自散去,而是借此难得的机会结伴行游去了南昌与庐山,此刻又到了这绵山深处。

杨弈程回头招呼一声,韩知子领着龙喻洁、张玺等人也走进了真源洞天,四处搜查一遍再无任何发现,他们也到了游方运转地师心盘的那间密室,但一样未能查出有秘密通道的痕迹。

苍霄很不放心的问牛月坡:“老牛,你引燃炸药的时候,确信看清了对方的人?”

牛月坡很肯定地点头:“一共七个人,有四个手里拿着枪,我以神念查探,只有他们,没看见兰德先生。”

杨弈程也在一旁道:“若只论神念功力之浑厚,牛掌门的定山地气最为精深,我们谁也躲不过他的查探。月影仙子传话时交待的清楚,阵法散去之后再过一个时辰才能接近动手,兰德先生自有办法离去,叫我等不必操心,尽管收拾这些叛逆。”

万书狂微微点头道:“影华既然这么说了,兰德先生自然会无恙脱身,手段真是了得啊,身入龙潭虎穴,却如脱枷破空而去,丝毫不留痕迹。”

张玺微微一笑:“那是当然,否则怎敢称当代地气宗师!”

韩知子却微皱眉头又问道:“牛掌门、杨掌门,你们二位可看的清楚,安佐杰是否在其中?”

牛月坡与杨弈程齐声道:“不在,可以肯定安佐杰不在,而且以他那种身手反应,炸药引燃之前应该有机会冲出来或退回去,我们还潜身戒备打算制住这位高手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撒金珠

韩知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这一行人以他为“领队”,集合各派尊长两次扑击安佐杰所在的巢穴,结果都没有抓住这个人,难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沉声道:“我等先去显化真人座前拜祭谢罪,再将这里收拾干净,恢复清朗天地,料想那安佐杰也逃不掉,兰德先生既有安排,自有办法抓住他。”

真源洞天内动静不小,入口神祠处的看守已经被清除掉,安佐杰不可能没有查觉,绝对不会再回来。而在这险峻绵山中想藏个人实在太容易了,何况是他这种高手,韩知子等人再高明的手段也很难把他搜出来,他们的计划本就是利用真源洞天的特殊地形来个关门打狗包饺子,但还是让安佐杰给溜了。

这个安佐杰,简直比当初的小游子还要溜滑!

就在韩知子率各派尊长于祖师殿中拜祭显化真人时,神祠对面那险峻山峰的高坡上,树木森郁怪石遮掩的深处,有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的张望,忽听身后有个声音道:“魏锁,你在看什么呢?”

那猥猥琐琐名叫魏锁的人猛一回头,吓得一激灵差点没软倒在地,手扶山石连掌心都被划破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兰,兰,兰,兰德先生,你,你,你,没…”

游方不知何时己来到魏锁身后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把玩着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他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倦意,可剑上的凌厉煞气已袭入魏锁的元神,魏锁的感觉就像大冬天掉进冰窟窿里,说话连舌头都打结了。

游方认识他,在真源洞天中被“幽禁”时见过,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在游方的身后不远,向影华静静地站在一株树下,看她的身姿神态,仿佛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那么明媚而恬静,她根本没有看魏锁,而是望着对面山峰道:“兰德,你怎知道会有人在此处窥探?难道地气宗师真的能查探天地玄机吗?”

游方转身道:“哪有那么夸张,这小子也学过观望地气灵枢之法,知道挑什么地方窥探最好,恰好我们也挑了同一个地方,不知道谁走运又是谁倒霉,否则这么大一座山还真不容易碰上。”

向影华微微点头道:“是啊,在此处观望对面那座山峰,视野与灵枢感应都是最佳,不仅隐蔽而且容易攀登而至。方才那边山顶上空有烟尘微扬,地气灵枢震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韩师叔已经带人动手了?”

游方:“按你的通知,算算时辰应该正是此刻,安佐杰这回跑不掉了吧?…嗯,不对呀,那边已经关门打狗,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他都能溜掉,看来安佐杰也可能溜走。”

向影华沉吟道:“安佐杰能在璇玑峰走脱,此刻未尝不会故伎重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避走,未免太没有胆色,他已经吓破胆了。”

这两人自顾自的说话,完全将魏锁晾在了一边,谁都没有看他,就把他当作空气一般。游方说话时后背朝着魏锁,也就离一步多远,魏锁兜里有枪,腰间有法器利刃,只要动一下就能结果这位名震天下的兰德先生,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且不说魏锁不知游方此刻已神念耗尽,就算游方不用秘法,手持秦渔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站这么近的距离谁能敢乱动?更何况前方还有向影华,能随身发动天机大阵瞬间运转神念,世上什么样的高手处在这个位置也讨不了便宜。

他们越不理会魏锁,魏锁就觉得心里越没底,那无形的森森剑气已经刺痛了骨髓,让人无法呼吸也几乎不能思考,他终于鼓足勇气战战兢兢的说道:“兰德先生…”

游方一转身:“咦,你还老老实实站着呢,怎么没跑?”

跑什么跑,魏锁连步子都迈不动、有枪都不敢拔,游方一转身吓他一哆嗦,大口喘着气问道:“你…你们究竟想怎样?”

游方笑了,秦渔的剑尖在空气中画着圈道:“魏锁啊,你想不想活命?”

“男子汉大丈夫…”周身的无形压力一松,魏锁还想耍几句光棍,刚刚把胸稍微挺起来就看见游方那冷飕飕如剑芒般的目光,又打了一个寒战,五官皱的就像隔夜的包子,苦着脸哆哆索嗦的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游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的轻身功夫不错,安佐杰让你来查探动静好回报消息,他在哪里啊?只要领我找到他,可以不杀你,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景德镇秘密受训,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坏事。”

游方既没问他安佐杰是否已经逃走,也没问他是不是被安佐杰派来查探动静的,直接问他安佐杰在哪里、他怎么回报消息?这惊门神仙话一口就叫中了,连审问的过程都没有。

世间两大高手把魏锁晾在一边不理会,只以剑气和神念锁定,再开口时他自己就崩溃了,什么都痛痛快快的交待出来。安佐杰真溜了,身边还有三个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他派魏锁回来观察动静,假如一切无恙再和他电话联系,但现在电话打不通,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

说到这里,向影华突然插了一句:“真源洞天已经出事了,我能看见山顶上的动静不对。安佐杰不论躲在此山中的何处,也不会看不见,想回报他平安无事,再把他引回来是不可能的,他此刻定已远遁。”

“是这样吗?”游方的眉心也锁了起来,然而看了看魏锁突然又笑了,说了一句:“你可真走运啊,今天遇到了我,不仅能逃命,而且有机会发一笔大财。”

魏锁已经懵了,张口结舌道:“兰,兰德先生,你什么意思?”

游方又转身道:“影华,我们来时有人发现吗?”

向影华摇头道:“没人发现,就连韩师叔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游方点了点头,笑容显得更加琢磨不透,又看着魏锁道:“这就好办了,没人知道你见过我,对吗?现在联系不上安佐杰,但我放你离去,你迟早会联系上他的,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听说过风门五派共悬花红的事情吗?记住,只要安佐杰被找到了,我个人出同样的数目给你,我留个联系方式,你留个账号就行!”

魏锁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天上有巨大的馅饼亦或是铁饼砸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游方收起了笑容接着又说道:“无冲派己烟消云散,所属的组织也已分崩离析,安佐杰如今不过是亡命江湖的丧家之犬,跟着他混除了送死之外没有别的下场,更何况是为送死而做恶?相信你能想清楚,给自己一次做好人的机会吧,账号连同安佐杰的下落一起给我。”

说完话他从兜里掏了张纸片放在魏锁的手中,然后转身道:“影华我们走吧。”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魏锁仍然目瞪口呆呈石化状,忽然又听见游方的声音传来:“走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给抓住了。我知道那安佐杰十分警觉,所以绝对不会跟踪你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惊动他,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许久魏锁这才突然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身子用力的抖了好几抖,就像一只落水刚刚爬上来的狗,赶紧将手中的纸片反复看了好几遍,掏出打火机想点燃又觉得不放心,干脆放嘴里嚼烂了咽了下去,至于纸片上写的内容,打死他也不会忘掉。

游方和向影华早就走远了,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韩知子等人是怎么来的?游方与吴玉翀又是怎样从密室中消失的?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游方凑在吴玉翀的耳边告诉他自己可以打开秘密通道,吴玉翀愣住了,抬起泪眼看着游方,目光中有疑惑不解,同时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游方一指门口道:“你退过去,拿着我的包好好站着。”

吴玉翀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扶着墙站到了密室门口。游方手持秦渔深吸一口气,尽量驱散身体内的酸楚感和脑海中的深深倦意,突然发出一声喝,就像有滚滚闷雷在密室中回荡,身形一旋突然就动了起来。

不明白底细的人根本搞不清他在干什么,就看他在密室中展开身法不停的跳来跳去,每一脚落地都很重,整个秘室仿佛都随之颤动,却不发出一点声响。这像是一番疾舞,手中剑光盘旋缭绕,又像是精妙绝伦的剑舞,动作激烈处甚至有几分癫狂。

如果仅仅看脚下的步点,倒是能让人回忆起很久之前一种小孩的游戏一一跳房子。

现在的很多小孩可能已经不玩这种游戏了,在玩具缺乏的年代,小孩凑在一起在地上画出各种形状的格子,像是院落与房间,按顺序跳到指定编号的格子中,既能锻炼弹跳又是一种很有意思的集体游戏。

而游方是单脚点地即起,身形飘忽在密室中飞旋,但反反复复落地只有九个点一丝不错。密室的地上铺着大块的地砖,看样子很像澄泥金砖,严丝合缝质地均匀细密,就算故宫三大殿中铺的金砖也不过如此。不论是用力敲击听回音,还是运转神念查探物性,都会发现地砖下面是密实的山岩,并无一丝空隙处。

密室呈正方形,地砖共是九九八十一块,如果每九块地砖为一组的话,恰好可以把房间分成一个九宫格,游方落脚的地方也恰恰是在每个九宫格中间那抉地砖上。看他落地的顺序恰好走的是九宫飞星变换方位图。

正反变换轮流一遍,再换一个方位重新开始,将四向十八变九宫飞星盘都转遍了,等于点地六百四十八次,步幅错落不一,最远的需要跃出去六、七米远,飞旋之间一步都未踏错,都落到了最精淮的位置。

最后一步踏下,游方飘身形落到了吴玉翀身边,从头到尾也不过五、六分钟而己,但他浑身已经细汗淋漓,发丝间也冒出蒸腾的白气,向着吴玉翀一伸手,吴玉翀很自然的从背包里取出一瓶饮料递给他,游方做了几次深长的呼吸,打开饮料细细的慢饮。

这时传来了震动的声音,凝神细听却分不清来向,可能是因为声源的距离太远了,震动传到密室中竟成四面八方的嗡鸣,然后就见屋子中间的三列二十七排地砖从左至右依次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阶梯,阶梯尽头是平整的山石,山石也缓缓的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很深的通道。

游方二话没说,背起背包,抱起吴玉翀就走下了台阶,而吴玉翀在游方怀中一伸手,将那支无冲化煞金铃扔到了墙边的锁链旁。

“为什么要扔了它?显化真人的遗物无辜!”游方问了一句。

“那不是显化真人的遗物,只是一件赝品,与我无关了,这不正是游方哥哥想要的结果吗?”吴玉翀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无力的蜷伏在游方的胸前,说话时脸颊上犹带着泪滴。

游方叹了一口气,叹息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因为他已经走下台阶跃入几米深的通道,跳下去之后才能明白为什么在密室中查探不出任何痕迹,向两侧滑开的巨石足有三米厚,上端就是普通的山岩,显得异常坚硬,而下端的材质却有变化,非金非玉似是经过神念的凝炼,其物性感应与周围的地气浑然一体。

假如在密室中揭开地砖通过凿挖的办法查探有没有密道,挖到最下面简直是人力不可完成的任务,这巨岩越往下挖越坚韧,一尺深之后简直连钢镐都凿不动。假如用爆破的方法,一来无法知道密道的具体位置,二来想炸穿这么厚的坚硬岩层,恐怕整个密室先得炸塌了,唯一进入的方法就是打开密道机关。

跳到巨石下,有一条倾斜向前的甬道,前方黑乎乎的,但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等眼睛适应了还能看见一丝微光。游方将吴玉翀放了下来,扶着她沿甬道向前走去,这甬道不宽不窄恰好能容两人并行。

吴玉翀这才问道:“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游方答道:“四百年前一代地师徐弘祖曾到访真源洞天,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当时无冲派传承几乎断绝,无冲掌门季欣明曾秘托徐弘祖,若身后无传人,请代掌门中器物典籍以寻传人,此笔录记载也只有历代地师知晓。”

吴玉翀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密道也知道开启的方式,可你是怎么打开的?”

此密道的位置以及开启的方式只有吴玉翀和唐半修知晓,连安佐杰都不知道,真正开启的方式不是像游方那样玩小孩游戏似的飞旋踏步,而是定坐于室中凝聚神念,以化虚为实之力运转地气灵枢,步骤和游方舞剑的方位变换是一样的,但需要将神念之力与地底深处的浑然灵枢融为一体。

游方此刻神念已失,却把密道给打开了,吴玉翀也是惊讶莫名。

游方则手抚腰间的秦渔淡淡道:“我的武功剑术若论境界,比秘法修为只高不低,尤其是在璇玑峰一战之后所获良多,剑意凝炼,距那传说中的‘形神皆妙,与道合真’只有一线之遥。”

游方说的是实话,但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他的剑意到了隔空化劲的境界,因为有法器秦渔和他养炼的剑灵。密道是游方打开的,也是秦渔打开的,原理是一样的,到了游方这等境界,还可以用另一种手段。

吴玉翀并没有再追问下去,游方沉默片刻却又问道:“历代宗师的传承典藉中,有关真源洞天的详细记载,就算不是密法修炼者得到这些,也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财富。你欲谋夺地师传承,想要的也包括这些是吗?”

黑暗中看不清吴玉翀的脸色,她摇了摇头弱弱的说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只是完成对师父的承诺,但有人想要这些。…现在我的脑子有点乱,想不清楚…”

游方:“那你就睡一会儿吧,等醒来之后好好想清楚。”话音未落,吴玉翀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原来是游方轻轻一掌斩在她的颈侧,随即伸手把她横抱起来。

前方甬道到了尽头,游方走进了一处山中大厅,厅堂中央有一株一人来高的攒簇晶树,虽不如松鹤谷的那株,但也算世上罕见了,而且这株晶树也经过神念洗炼,与地气灵枢一体,它的作用竟酷似无冲派秘密内堂入口处那道山屏,在外面以神念查探,只觉得山壁一体,察觉不出这座洞厅的存在。

此洞厅其实并不是深处山中,对面有裂隙,有亮光从外面照进来,已经到了山体的边缘。从无冲派秘密内堂的入口神祠走到这里,竟然已是穿山而过。

刚刚踏出甬道,地面上有一道连通两侧石壁的沟槽,昏暗的亮光下可看见槽中金光闪闪,有东西将这道凹槽填满,再仔细一看,竟全是直径有指甲盖大小的黄金珠!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假如是一般人走到这里,必然以为这些黄金珠是无冲派历代祖师的收藏,没有什么东西比黄金更适合做为财富留存了。而实际上,它们是打开与封闭密道的机关。

第三百五十章 消息

自古机关消息有两种,生或者死,所谓“生”就是能够打开通道放人进去;所谓“死”就是阻止人闯入的。当然“生”、“死”有时候也是混合的,按照正确的方法,能够进入某个地方,如果用错了方法,机关可以要人性命。所谓“死机关”,经常出现在古代的大墓中,因为那个地方是不会欢迎再有人访问的;而“生死机关”则经常出现在宝藏中,既要防止误闯者进入,也要给埋藏宝藏的人留下来回的通道。

无冲派历代祖师收藏器物、图谱、典籍之地,其通道机关就是最典型的“生机关”,并无丝毫伤人的埋伏,只是不知道其中玄妙的人无法进入。但针对不应该进来却进来的误入者,这里的机关也不是没有其他的讲究。

很多人在小说或者影视作品中出现的宝藏或古墓中,可能看见过各种消息机关,但很多影视剧中往往都忽略了一点——但凡消息机关都必须要有动力系统。这个动力系统必须保证在千百年后依然有效,这对设计的可靠性要求的非常高,而古人做到这一点是很困难的。

仅凭游方的力量,不可能凭空推开深藏于地下沉重的巨石。那一番踏步飞旋,只是打开启动了早就蓄势的动力系统。像这种密室机关的动力系统,一般情况下都是利用势能,比如在高处蓄水,打开闸门之后利用水流的冲击力。但是水会挥发,当然也可以用流沙代替。而流沙受潮后容易板结失去流动性,更好的材料是水银。但是长期封闭的环境内,水银蒸发会产生剧毒气体——各种材质都有其自身的缺点。

此处是用金珠代替流沙,从高处泄落的流动性便可以保持千年不变,既不会泄露也不会腐朽。在此间密室石壁一侧的顶端,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石囟,石囟中盛满金珠,游方那一番踏步之舞,只是打开那石囟底部的机关,无数沉重而细碎的金珠从高处泄落产生动力,推动暗藏的传动系统,打开了密室的通道。

假如有人误入此山中洞厅,见到地下那道沟槽中满满的金珠,可能并不清楚是从高处经过石壁中的机关暗道泄落于此的,而会以为这就是无冲派历代祖师的宝藏。若将金珠拿走,这里的机关就失效了,便打不开在洞厅两面真正的密室。洞厅左侧有一间密室是收藏器物的,右侧则是收藏图谱典籍的密室,表面上看不出门户,以神念也无法查知。

游方走进洞厅放下吴玉翀,抓起一把金珠向高处扔去,金珠恰好飞入洞顶的一处石缝中,叮咚有声里面似乎空间很大。

这时沟槽内的金珠都莫名的流动起来,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卷起飞向高处。有人在运转神念凝成实质之力帮助游方将金珠送回原处重启此机关,在金珠的碰撞鸣响中,还隐约掺杂着天机手链的声音,是向影华。

这两位高手的功夫虽妙,但也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沟槽中的金珠全部送入洞顶的那道石缝之中。当金珠被送回一半左右时,游方走来的甬道中发出“扎、扎…”之声,随机游方他们消失的那间密室中,地底深处的巨石又缓缓的左右合上,台阶状的地砖一列列的升起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密道的痕迹。

等金珠全部恢复原位,地上只留下一道空荡荡的沟槽。游方这才迈步而过,转过那株攒簇晶树,从迎面山壁缝隙射来的亮光中,看见向影华静静地站在晶树之后。她已经来了半天了,一直在等他。向影华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会知道无冲派隐秘之地?看似神奇不可思议之事,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

这世上除了游方之外,只有向影华知道刘黎还在世,也知道游方护送刘黎安然离开之后要去什么地方。游方从广州出发到重庆,进入历代地师收藏典籍之物的密室,用了几天时间进行清点整理。然后又秘密会见了向影华,这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

游方神念未复,而安佐杰等人下落不明,他的处境很危险。游方出入地师密室时是最危险的,因为无冲派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大概的范围,潘翘幕曾经就在重庆设过埋伏。因此向影华在游方往返重庆与广州的途中都暗中跟随护送,但并没有现身,游方返回白云山庄,在麓湖边被吴玉翀所劫持,向影华是清楚的,但她并没有擅动,只要游方无恙她便静观其变。

在返回广州的路上,游方与向影华曾有一次密谈,因为他在地师密室中发现了徐弘祖的笔记,记载了无冲派的秘密内堂所在以及其中的机关消息,并猜测安佐杰等人很可能躲到了那个地方,游方本就有计划率众去绵山一趟。

游方最担心的人并不是安佐杰,而是在璇玑峰欲冲上峰顶的那位高手,并不禁回想起从海口赴三亚的途中曾遭遇的伏击。他已经能确定当时那位神秘高手一定不是唐半修,根据向影华的描述,他们碰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而向影华很肯定的判断那幻法弦音应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

游方的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一个怀抱琵琶、素指拨弦,演奏那一曲《十面埋伏》的妖娆身影。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这么去猜测,但又不得不这么想,然而却不幸猜中。

在游方被吴玉翀劫持的这一路上,当然不能对外联系,但是辗转几个省走了那么远的路,游方总能有办法留下信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吴玉翀挟持游方是有心算无心,游方在路上留下消息也是有心算无心。自从芙蓉谷怜心桥的遭遇之后,游方与向影华就约定了两人之间秘密的传讯暗号,这世上没有第三个人清楚。

这几千里的路途,一点一滴的累积起来也能拼凑成相当完整的消息。他阻止向影华出手,并让她赶到无冲派的密室中,待到游方进入绵山,甚至不用他说,向影华也知道了吴玉翀想干什么。

无冲派的秘密内堂有两个入口,前方就是进入祖师殿的神祠,无冲派修士自古来往真源洞天的门户,而后方就是这座山背面的一条石缝,在苍茫绝壁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若从石缝进入洞厅,也只能看见一株攒簇晶树而已,空空如也并无他物。洞厅内有机关,可以打开两侧密室,也只有当今地师与无冲派历代掌门才知晓。

游方打算利用真源洞天的特殊地形,在绵山那种复杂的环境下,给唐朝尚余孽一党来个关门打狗,向影华则通知了恰好结集在一起的韩知子等人。游方在真源洞天运转天人合一大阵时,远处能够发现天地灵机被引动的痕迹,这就是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