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腹狐疑的坐了肩舆与汉王一同到了专门豢养各种奇珍异兽的豹房,果然看到了那个雷同的礼物——白鹿。

汉王嘿嘿一笑:“此乃祥瑞,想来是父皇得道之日不远了。”

要说全国最想皇帝得道成仙,脱了肉体凡胎的躯壳驾鹤西归的自然是太子。但他此时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晋国公弄个白虎,他弄个白鹿,从讨喜上说现显然白鹿更有象征意义。汉王这个礼物一出现,自然显得晋国公的无足轻重了。

太子附和的重重点头:“孤听闻晋国公也寻到了一只白虎,果然祥瑞频出,此乃好兆头啊。”

汉王微一皱眉,晋国公早不献晚不献,偏赶自己这次难得回京和自己作对,定是太子从穆锦麟那里知道自己要献白鹿,故意为难自己,让晋国公也找了一样的东西来。他道:“既然晋国公府也有此等祥瑞,不如一起进献好了,要不然分了先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约定好了。”

锦麟暗说,就知道两人都坐不镇了,想把对方的‘祥瑞’搞死,且看他们准备怎么办。

这时就听汉王道:“这样吧,不如咱们玩个游戏,赢的那方替两人一并进献了祥瑞。”

太子一怔,继而苦笑:“皇弟说错了,是晋国公府的东西,孤可不能替他们做主。”

“能替,能替,晋国公是嫂嫂的娘家人,还不得听您的。”不等太子反驳,就道:“今个是冬至,古人有几个习俗,归宁,游猎,出游。皇兄和小王不能出宫游猎,不如弄个箭靶子,看人射两箭过过瘾。”说着推将出一个魁梧挺拔的护卫,指着他说:“小王近日得的猛士,百步穿杨不在话下,皇兄也快选个人出来吧。”

一番话占尽了先机,太子不好拒绝,扫视了一圈自个身边的太监和护卫,最终把目光落在穆锦麟身上:“就你了。”

不等穆锦麟拒绝,汉王反倒一笑:“听说穆同知考武举那会能左右开弓,今日让小王开开眼界也好。”便对那护卫道:“小王就指望你了,你可得争气。”

锦麟在两位殿下面前,本就不能左右状况,他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呗。等人立靶子,找弓弩的时候,锦麟就见太子用口型对他道了一个赢字。他一闭眼,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了。

雪虽停了,但风仍强劲,这种天气开弓射箭,没点力气扯满弓弦,发箭的力度不够,箭就得被吹歪跑偏了。锦麟先开一箭,那箭直奔靶心,稳稳的定住了。而汉王的护卫,亦顶风开弓,一箭射出,箭是奔着靶子去了,结果直扎到靶子的外围,离靶心还差了些距离。汉王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低头摆弄自己身上的组佩,过了一会,他就听太子笑道:“看来是为兄赢了。”

汉王故作无所谓的弹了弹肩膀上飘上的雪粒子,道:“那就请晋国公将这白鹿一并进献给父皇了。”抬头看了眼日头,故作惊讶的说:“时辰不早了,和九弟约好的去看他,得去了。太子殿下,臣弟告辞。”

太子巴不得他走,寒暄了几句,马上放行。等簇拥着汉王的人都走干净了,太子才长出一口气,指着那白鹿问锦麟:“这玩意怎么办?你有办法吗?”锦麟道:“不想和晋国公的进献之物抢风头的话,将它饿死便是,若是汉王追问起来,就说白鹿是天上神物,不食人间草料。”

太子哈哈一笑:“还是你有主意。”太子嫌坐肩舆太冷,便和锦麟一并步行。

“绍棠肯定知道他那个护卫比不过你,可还是准备应战,你觉得是为什么?”

锦麟道:“是试探我和您的关系,看我是不是听从您的调遣,完成您的心愿。”

太子袖手叹道:“是啊,刚开始吃饭那会,表现的对你不设防,就是暗示你与东宫亲近,今日说话内容不会外泄。”说完,朝锦麟挑了挑眉道:“听说周指挥使常找你麻烦,他肯定知道你和东宫走的近,哈哈,没等孤君临天下,父皇提前把你打发了,可怎么办?”

锦麟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定能找到比我更得力的人。”

太子摸了摸下巴:“父皇逐年增寿,周聃心里颤抖着呢。就怕你有朝一日骑到他头顶,把他抽筋断骨。”

锦麟心说,这话说的没错,怕皇帝驾崩的人很多,但周聃绝对能排在前列,若是太子继位,提拔了自己做指挥使,他周聃全家得死上几个来回。

“父皇的确有将你留给孤用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迅速的提拔你坐到同知的位置,不过…”太子停下脚步看日影:“不过就怕他开始后悔了。”

培养储君,却不希望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储君对自己构成威胁。本应该是皇帝的心腹现任锦衣卫□一个和太子关系颇近,等着接任指挥使的人,的确叫人没法安心,或许还会随着增寿,越来越起猜忌。

锦麟自然明白太子所指,便道:“臣下悉听太子殿下差遣。”

已将赌注压在太子身上了,不管如何,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吴敬仁出了那档子事,自觉面对儿女脸上无光,哑巴似的沉默寡言,而方氏以前顾及他的脸面,替他遮掩,这次爆出如此大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索性当着暇玉的面哭诉委屈,吴敬仁在屋里待不住,便去找儿子澄玉,准备融洽下父子关系,可澄玉在筹备太医院的大考,忙的昏天暗地,差点湮没在书堆里,心不在焉的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就去捧书看了,吴敬仁碰了钉子,灰溜溜的去见老爹寻求父子温暖,结果被教训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只得往上房回。

这时院里的小厮跑进来,撞见了他,欣喜的禀告:“老爷,姑爷回来了,正叫人牵马呢,马上进院子了。”

吴敬仁一听大惊失色,他可不想在这里碰到进院的穆锦麟,赶紧往上房没魂似的跑去,一溜烟开门进去了,见妻子还跟女儿絮叨那点破事,便急道:“快别说了,穆锦麟回来了!暇玉,你快点去接他!”

暇玉怕外面的冷风:“不用接他,有人给他领路,一会就过来了。”

“别让他过来,你把他领到你那屋去!痛快点!”

方氏埋怨道:“你不是要好好感激你这位女婿么,他正好来了,你躲什么。”

吴敬仁道:“不行,我害怕他。”

难得父亲说的这么直接,暇玉哭笑不得,看向母亲,而方氏道:“你怕,难道暇玉不怕,你倒好,又为了你自己,把闺女推出去。”

暇玉忙说:“那我就出去拦拦他,一会晚饭再见不迟,等我们用完晚饭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们见面的时间能缩短不少,大家都好过。”说着,让浮香给自己穿了外裳出去迎他。

穆锦麟听说妻子在她父母那院子,一进院便径直朝那走,没想半路却遇到妻子来接他。他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问的没头脑,暇玉一怔:“当然是来接你的啊。”扯住他的手,往自己原本的院子走:“咱们先回去,爹娘一会吃饭的时候再见不迟。”他一路受着冷风回来,手比一直在屋内烤火的暇玉凉多了。

暇玉牵着他的手,道:“这天多冷啊,以后来回走别骑马了。”

天黑的早,这时候太阳已朝山下滑去,锦麟望了眼天边,想起刚才和太子的一番计划,开口对暇玉道:“以前我觉得权势和钱财是最重要的,现在…”

“现在怎么?”她回眸,夕阳给她脸庞增了可人的红晕。

他支吾吾的说:“现在你也很要紧。”

暇玉一听,恨不得把他手给甩飞了。忍气安慰自己,这是进步,难得的进步,自己居然能排在权势和钱财之后了,名次有所提升,可喜可贺。便挤出笑容,道:“…就算没有权势钱财,你还有我。”

他一怔,忽然捧起她的脸,激动的连连嘬嘴。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小十二的下场…那个,记得穆锦麟说过一句话么,就是“让她去陪老三”= =

谢谢茱莎童鞋的长评啊(感动的泪流满面)

PS,还是超过25个字评论,我都会送积分。

第四十一章

清天白日的在院子里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暇玉使劲拍打他,好不易才终于挣脱了,嗔怪道:“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呢,你倒是注意点!”

锦麟欢喜还来不及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便搂住她,护在臂弯下:“谁看了?”瞅了眼一旁的带路小厮:“你看着了?”那小厮忙低下头,不敢吱声,锦麟却不肯放过他,追问道:“问你话呢,哑巴吗?!”

小厮忙道:“不曾看到什么。”

锦麟笑着对妻子道:“你听到了?”

“…”暇玉道:“他要是敢说看到了,你是不是得把人家眼睛挖出来,谁敢说!”她再次挣脱他的束缚:“外面太冷了,咱们快回屋吧。”

锦麟道:“回屋你也不许我抱,我何必着急回去。”

睁眼睛说瞎话,她什么时候违背这位大爷的意愿了?!但他说有就有吧,她便说:“许你抱着,快跟我回去吧,我衣裳都快被风吹透了。”说完,转身向自己那院走。

锦麟发现有一点和之前不一样了,就是原本她是牵着他的手走的。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伸手去握她近在咫尺的小手,谁知刚出手,偏巧冷风刮过,暇玉没戴暖耳出来,冻的受不了,抬手去捂耳朵,叫他捞了个空。

暇玉只觉得身边被他刮蹭了一下,不解的问:“怎么了?”

他气的一闭眼,心说今天真是倒霉,进宫吃了一嘴膻味不说,这会这点小事也办不成,便道:“没什么。”

饶是暇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只好视而不见,继续前行,总算回到了屋内,她给他脱了外裳,打扫干净雪沫,晾在衣架上,又叫人打了热水来给他净手。锦麟刚才那会虽然手冷,但只凉那么一层,净手后烤了会火,就恢复如常了,他便开始琢磨起别的来。他心里还惦记着刚才没做到的事,就对一旁给自己沏茶的妻子道:“你不是冷么,怎么不过来烤烤火?”

“我已经暖和了,你自个先烤吧。”天已擦黑了,她心想泡完茶,得把蜡烛点上了。不过这里的蜡烛比不上自家的,味道有些大,但愿他别挑剔,暂时先忍忍。正想着,忽然身子被人从后面转过去,然后双手被温暖的掌紧紧的包裹住,捧在面前。

“手还凉吗?我给你暖暖。”

暇玉任他给自己暖手,略有几分感动,至少他还惦记着她这个排行第三的冷暖。

她的手指细长白皙,却没多少肉,握紧了反倒有点硌手。忽然想到了什么,兀自抿嘴笑起来。暇玉好奇:“怎么了?有什么招笑的事吗?”他轻咳了一声,道:“从你这净是骨头的小手,可想象不出你胸前那两团倒有些分量。”

“…”她要是知道他说这种话,打死她也不会好奇发问,她微微咬唇,憋了半天,没能憋出可以回应的话,干脆沉默不语了。

锦麟分出一只手,戳了下她胸口:“这样刚好,又不做奶妈子,长那么大也没用。”

“…”她要是知道不回应他,他又说出这么句话,那么上一句,她肯定得说点什么。她便于此时硬挤出一句:“合你心意就好…”

说到合心意,开始动娶她念头那会,只觉得她皮肤白净,清秀可人,很是入他眼缘。现在来看,她更是没什么地方不招他喜欢的,连她微抿的嘴唇弧度也合他心意。并且她对自己亦有情,想到这里,心里暖呼呼的。他以前从没想过两情相悦这码事,现在才知其中的好。

这时浮香打外面进来,刚把门掩上:“夫人,炭取来了。”转身就看到穆锦麟握着暇玉的手,很是亲昵。她一怔,马上道:“老爷,夫人,奴婢看厨房那边缺人手,奴婢想去搭把手帮忙。”

锦麟十分爽快的答应:“去吧,吃饭了再来通报。”等浮香重新出了门,他笑道:“她倒挺机灵。”

暇玉道:“是啊,不过岁数大了,我不能总留着她,想给她找好人家嫁了。”

“我想想,我周围有没有缺女人的,她模样不差,该有人要。”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可不信他身边有洁身自好的好人,立即打断他的‘善心’,笑道:“她自小跟着我,我不想让她给人做妾。还是从药铺和医馆那边找和她身份相配的小大夫吧。”

“从三品锦衣卫同知夫人身边的丫鬟,难道身份低吗?”

暇玉柔声道:“我的意思是,做大夫的,医术学到手了,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能混过口饭吃。浮香自小被他爹卖到我们家,缺的不就是个安稳么。嫁个性格老实忠厚的男人,一辈子赚赚富足的小钱就够了。做妾一时得宠,三五年之后指不定什么样了。”

锦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浮香是何许人,哪能让他操心。

此时天完全暗下来了,她要去点蜡烛。要说穆锦麟等的就是天黑,将跟班的浮香打发了,这会就他们两个,不做点别的,简直浪费了这大好的时机。将她拦腰揽住,弄到床边,向她身上靠过去,两人齐齐跌在床上。

“一会吃饭了,快别这样!”她要坐起来,他横臂一压,重新她锁在怀里,轻吻她耳后:“刚才不是约好,让我回屋抱着么。”她的确答应过这个,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他另一只手在解她的小袄,便生气的掐他手:“那你脱我衣裳干什么!”锦麟咯咯笑道:“我又没说穿着衣服抱你。”暇玉被他的厚颜无耻打败了,恨道:“又不是自己家,你能不能顾及点?!一会有人叫咱们吃饭,现穿衣服哪能来得及?”

他恍然大悟的说:“对啊,还是你想的周到。”手从她上身移到下面,在她两腿间隔着裤子轻揉:“那咱们直接点,你说好不好?”

“…”

听不到她回应,锦麟故意凑上去,将耳朵靠近她唇边,笑眯眯的问:“好不好?嗯,说话。”

他愿意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倒不如主动点。便卷舌在他耳蜗舔了下,羞涩的道了声好。这动作,险些要了穆锦麟的命,只觉得一股酥麻的感觉自耳蜗起窜入了五脏六腑,弄的他一个激灵。短暂的失神后,立即用力缠吮她的唇,直吻的两人快喘不过气来了,才暂时离开,专注去褪她裙底的裤子,探到她腿间的濡湿,他极是得意,但这会没心思和她调笑,直接一顶,和她贴合在一起。

他探手进入她上身,握住她一边的软雪揉搓,在她耳边哑笑道:“我就说这大小一只手握住刚好。”

听了这话,她竟下腹一紧,娇喘不止,这自然是对他的回应,他兴奋的难以自已,恨不能死在她身上才好。而这时暇玉怕他再说那些话撩拨自己,便捧起他的脸与他缠吻,锦麟得了鼓励,只觉得此间她最重要,其他的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待春潮涌过,两人交颈叠股相卧,他给她合上小袄,扯过被子给两人盖上,虽然现在浑身仍旧燥热,但用不了多一会就得凉下来。帐内旖旎如春,气氛大好,再者此时黑漆一片,遮掩了他的心慌,胆子大起来,问道:“暇玉,你喜欢我吧?”

他问的认真,她答的随意,只有一个“嗯。”字。

锦麟不甘心:“多,多喜欢?”

“…”这种东西可没有衡量单位。她便搂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柔声反问:“那你感觉到多少?”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回答了。锦麟仔细想了一番,但故意说:“没感觉到多少。”暇玉便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轻笑道:“看来我还得努力,让你觉察才是。”

锦麟暗自窃喜,不再发问,只将她抱紧。过了好一会,暇玉缓过劲来,道:“天都这么黑了,该吃饭了吧。是不是刚才有人来叫,你我没听到?”锦麟道:“我不饿,别管他。”暇玉不依:“我爹娘设宴就是为了款待你的,你哪能不出现呢。锦麟,你去外面看看,找个人问问。”

比起那帮子人,还是怀里的人更重要,他搂着娇妻温存,蹭着她颈窝:“我一身汗,我怕出去受风着凉,再等等,等汗散了,我再去。”他肯答应出去,已是不易,她不敢再强求,便说好。

于是两人重新躺好,她亦觉得此刻气氛不错,便问了一个一直盘绕在她心头的疑问,那就是锦衣卫的眼线真的是无孔不入,什么都知道的么。

“锦麟,我想问你点事。”

他心里一颤,心说他刚问她多喜欢自己,万一她照样子问回来,他可怎么办?不禁十分紧张,但又有几分期待,便说:“你问吧。”

“锦麟,我以前听过一个传闻,说某个将军在外征战数年回来,在见皇帝的前一晚,他十分担心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在晚上一个伺候他二十多年的洗脚老奴面前,他就念叨这件事。结果那个老奴跟他说,将军,您不必担心,皇上知道您是忠心耿耿的。原来那个老奴是锦衣卫的人,派去监视那个将军的。你们有这么厉害吗?”

原来说的是这破事,害的他瞎担心一场,有些扫兴的回答:“这个传闻是民间杜撰的,不过若是想,这样的事一点都不难。塞外,西南蛮荒之地都有我们的人,明的暗的,只要你想知道。”

暇玉惊讶,随即半开玩笑的说:“那最好调查一下我爹的小金库在哪里,省得他再拿钱出去,不做好事。”

谁知锦麟道:“在你爹书房书架上数第二排中间的《神农本草经》内,他掏空了书页,立面有一锭小金元宝。”

她愕然:“你,你说笑呢吧。”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你为什么知道?”也太吓人了。

“娶你之前,总得知道你家的底细。”

重点不是这个!暇玉道:“底细归底细,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十分得意:“疑点总得查清,比如你爹在书房藏了什么,鬼鬼祟祟的,若是什么不法之物,可了不得。”

暇玉心说完了,他连这个都知道,那爹娘兄长平日里对他的评价,定也传到他耳中了,便提心吊胆的试探着问:“那…他们说什么。”

他冷笑:“没关系,骂我的人不多他们几个。”

“…”暇玉忽然觉得父亲说的没错,他有充分的理由害怕穆锦麟。

这时锦麟翻身坐起来,道:“我去喊个人问问,马上回来。”待他走了,暇玉立即在脑海内回忆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没多久,他端着烛台回来,扶她坐起来:“到饭食了。他们只是没来叫咱们。等咱们自己过去。”

暇玉肯定是浮香说他们两个在屋里起腻,然后旁人不敢过来打搅,任由两人在这消磨时间。便赶紧下床,整理发髻,修整仪容,然后和锦麟双双出门,去赴宴。

果如锦麟所说,菜都有些凉了,可见确实出锅有一会了。宴席的核心是为了表示对将吴敬仁救出来的穆锦麟的感谢,锦麟称不用客气,一家人自当如此。但酒只沾了唇边就放下了,菜肴也没动几筷子。吴敬仁历来嘴笨舌拙,尤其遭了这场事后更是胆小了,从前见到穆锦麟不敢多说话,此刻更是。暇玉不忍父亲提心吊胆的,待用过饭,就提议和锦麟还家了。

暇玉记得锦麟说的话,本想查探父亲是否真的在书房藏了东西,但今日没有时间,便想待哪日再回来时验证一下。

过了小年,为了迎接新年,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临到年关,除了过年是大事外,其他的事情全部搁置下来,不管有什么仇怨,皆先过完年再说。连前线打仗的,岁尾年关都心照不宣的停战,更别提锦衣卫了,锦麟亦在家休息着准备过年。

过年虽重要,但比起过年,他更重要,于是暇玉被迫放弃该她做主的置办活动,陪着他犯懒。

暇玉对此颇有点不满,什么都交给下人做,他这个做主人的在养大爷,便对着躺在她腿上的丈夫道:“你总不能这么躺一天吧。”

“怎么不能,就过年真正清闲,别人不能上门。平日里,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不管你在做什么,事情说来就来,没法推辞。你又不是没碰到过,和你洗个澡都洗不成。”

暇玉心想也是,别人不坐班了,回家顶多写写折子,他可好,说走就得走。便笑道:“也是,总算落到清闲了,你也该好好歇歇。不过,过了年,从明天开始就得有送贺贴,上门拜年的人了。”

锦麟叹道:“谁叫想巴结爷的人多呢。”

“…”

这时他坐起来,轻佻的抬起她下巴,笑问:“你想巴结爷不?”

“…”暇玉心说过年了,得让他开心,便笑道:“想啊。”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锦麟忽然一拍床板:“叫你亲了吗?这么不听话,看爷怎么罚你。”说着,就去扑她。就在两人闹做一团的时候,就听有人来报,说邹公公来了,在客厅等着呢,叫他赶快去。

穆锦麟一下子就愣了,今天是年三十,邹公公怎么来了?总不能是来拜年的。立即放来妻子,迅速穿戴好去见人。

一见面,穆锦麟赶紧深深作揖:“公公,您怎么来了?该下官去拜年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