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彻底没有语言了,只能“嘿嘿”一声,说:“你真幽默啊。”

长歌下了车,冲宴南濯挥了挥手,就向酒楼走去。

他唇线上挑了下,启动车子,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往左边停车场开去。

☆、庆功宴

夜色悄然降临,天边的湛蓝已渐渐被黑色取代,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来,透亮的玻璃窗外尽是灯火璀璨。

长歌蓦地想起刚失忆那段时间,每当夜幕降临后,自己也常常这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做出沉思者的姿态,妄求能够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点什么来。可惜沉是沉了很久,但半点都没思出来,最后只能放弃了。久而久之,她渐渐说服自己,失忆也没什么不好的,并试图找出一大堆的论据来支撑。比如说试想你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但他又死活不爱你,这个时候失忆便发挥作用了;再比如说你欠下一屁股债,无数人都巴望着你能回去还债,结果你一个失忆了,人家顿时连你的鬼影子都找不到了,只有倒霉认栽,而你还能继续过自己的潇洒日子…

长歌渐渐扯回思绪,发现包间内已经是一屋子的热闹了,桌上的菜色也无一不精致可口。

“看这菜色,应该挺贵的吧?”长歌边吃,边和肖晓闲聊起来了。

“这还用说嘛,这次校庆,我们收到了不少杰出校友和社会人士的捐款呢。领导高兴啊,所以特地来搓一顿,犒劳一下大家。”肖晓吃得很欢地说。

长歌顿了一下,挑眉问:“那不是用公款么?”

肖晓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出来吃饭哪有不用公款开销的?再说我们主席觉得和谐社会嘛,资金本来就该用在刀刃上。”

长歌觉得这个说法欠妥,忍不住纠正道:“吃饭不算是用在刀刃上吧?按理说建个教学楼,修葺一下图书馆不是用在更刀刃上了吗?”

苏妙解释道:“吃饭在我国社会啊,那就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大家吃得不高兴,再不是问题的问题都成问题了。大家吃得高兴,再是问题的问题也不是问题了。现在的学校都走企业化经营的模式了,学生会这么重要的组织,当然得特殊对待了。”

肖晓想了一下说:“苏妙这么说吧,主要是想说领导们都是老狐狸了,绝对都深谙其道,人家玩玩铺张浪费也师出有名的,我们只管吃就对了。再说了,我们这几桌实在不算什么,你要是去看看隔壁校领导那帮人,那才叫一个奢华糜烂呀…”

长歌如梦如醒,这个世界果然没有最腐败,只有更腐败啊。

学生会那帮大四的师哥师姐们已经跨进半个社会,算是老油条了,才开席没五分钟,就玩起了逮着人就猛灌酒的游戏。而且劝酒词花样百出,那架势分明就在暗示你,要是不喝就对不起他们爹娘,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地球,对不起全宇宙似的…,真的是很猛很强大。

长歌喝红酒是没什么问题的,喝啤酒也还凑合,但喝白酒就实在不行了。有一日安小米过生日,请她们吃饭。席间,她这个寿星觉得不够high,遂提议喝点小酒。当时也没外人,她们几个立即就欣然应允了。也就在那时,她们几个才见识到安小米的真实酒量,并深深感觉到作为浙江绍兴人,她还真没辜负了自己的家乡,喝酒那叫一个牛,一瓶白酒下肚,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但长歌就结结实实地喝高了,酒醒以后,寝室其他三人看她的眼神都异常古怪。问她们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说,只含蓄地告诫她,白酒有风险,喝下需谨慎。她从她们的表情判断,觉得自己极有可能酒后猥琐了她们,这才让她们这么戒备。她遂决定从此再不沾白酒,毕竟猥琐了自己人没关系,猥琐了别人就不好交代了。

席间气氛高涨,长歌一开始以红酒回敬,几杯下肚后,大家看她脸不红气不喘的,遂提议以白酒灌。苏妙立即说她不擅喝白酒,一喝就发酒疯,而且那架势吓死人。

苏妙这么说本来是想就此吓退一干人等,但哪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疯狂。大家一听说长歌喝白酒会发酒疯,眼中倏地就绽放出野兽一般的兴奋光芒,并在脑海中立即构想出明天的校内BBS头版头条的标题——《揭宁校花酒后迷乱真相是“玉”还是“欲”?》。思及此,大家纷纷按耐不住,劝酒的人数刹那间成正比例陡峰式增长!

空档间,长歌对一旁的苏妙说:“大众的审美兴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了啊?喜欢看别人表演发酒疯了?”

苏妙无语地叹了一声:“人民群众的口味一向都很变幻莫测,捉摸不透啊。”

肖晓却很喜乐道:“看来全民的娱乐精神有所提高啊,好现象嘛。”

长歌和苏妙锋利的眼神同时射向她,她干笑了一声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长歌遇到这种事一般没什么策略,但如果非要挤出一个策略,那就是延续她一贯的策略:要么装昏,要么装傻,要么装疯卖傻。

在强大的群众压力下,她立即就想到了这一招,刚想付诸实践,柳青青就笑吟吟地横来一句:“你们别欺负人家宁长歌呀,你看你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杯的,还不把人家给喝横躺着出去啊?做人没这么不厚道的喔。”

长歌倏得被柳青青这么仗义的出手感动得心肝一颤,立即就想狠狠地扑上去,狂亲她一口。校庆的时候真不该误会她,没准人家就是搞错了呢,看来果然是她的心理日渐扭曲了,真该好好检讨一下呀…

大家伙儿立即不乐意了,纷纷表示哪能一人灌她一杯呀,最多一人灌她一口,而且一再保证绝对在欣赏完她发酒疯以后,就立马把她抬回去。长歌闻言,眼前浮现出几条黑线,真想把他们通通扔进大酒缸里,泡死一个少一个算了。

柳青青美目一扫,娇嗔了一声:“你们这群人真坏。”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们也别这样啊,我们女生哪里受得了你们这么灌呀?不然这样吧,前些日子论坛上不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帖子么?好像都是和宁长歌相关的,大家都挺感兴趣的吧?不然…”

柳青青有意无意地望了长歌一眼,她立即察觉出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果然,柳青青杏眼一转,笑容依旧甜得可以拎出蜜来:“不然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就是在座各位谁想问问题的,就尽情提问,要是宁长歌选择不回答,那么就只有喝酒啰。”

最毒妇人心呀!果然是最毒妇人心!长歌猛然觉得她之前的自我批评完全都是多余的。

柳青青又说:“宁长歌,你不要怪我喔。我是想帮你挡退这群豺狼虎豹来着,但他们来势实在太凶猛了,不然,你就满足下我们的好奇心吧。”她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看起来真是真诚又清纯,就像个可爱的芭比娃娃,群众立即一致高票通过了。所以长得清纯真的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起码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柳青青又帮她解了围,又满足了时下大家追求八卦真相的心理,真是个清纯的好MM啊。

长歌则有些感叹,为什么她身边总是围绕着这类深谙说话艺术的美女呢?和她们一比,她立即就相形见绌了。但转念一想,也未必是坏事,正好趁此机会解释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揣测。

“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长歌喝了一口橙汁,说。

一时间,大家争先恐后地开口,包间内顿时哄闹成一片,什么都听不清楚。大家合计了一下,决定干脆依次轮流提问,谁也不亏,谁也不赚,最后票选出提得最好的,可以任意指定场内任何人喝三杯。于是,同学们轮番上场了:

“你和韩子杨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你和宴总裁的室内爱情动作片是真的吗?”

“假的。”

问了几个问题后,立即有人抗议了,表示这种方式完全分辨不出来她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长歌挑了挑眉,听这位同学话里的意思是,好像在怀疑了她的人品啊。虽然这种怀疑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因为她的确没打算说真话。

大家伙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即表示深有同感,于是商量了一会儿,得到了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那就是:让她立下重誓,如果她说的是假话,立即报应到她家人身上。

长歌震惊了,这个真不是一般的恶毒啊,完全堪比她经常接到的短信“见到此信息,如果不转发给10个人,你妈妈将会在十日内遭遇重大车祸,就此撒手人寰…”,如此云云。

当然,她妈妈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这一条对她不起作用。但她亲人就太多了,尤其是颜墨,他年纪还这么小,总不能因为她为了逃避喝酒就遭遇不测吧?

对这类诅咒之类的,长歌向来还是挺严肃认真对待的,毕竟大自然无奇不有,难保没有神明上帝什么的。她硬着头皮答应,大家表示很满意,继续提问。

“你和鸭舌帽男人以前认识吧?”

“…认识。”

“什么关系?”

“…以前的男女朋友关系。”

“你和卞大才子什么关系?”

长歌心想谁这么嚣张,竟敢当着卞大才子的面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结果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卞大才子销魂的身影。

此刻立即有人站出来,笑呵呵地解惑说:“宁美女,你放心说吧,主席和卞大才子早已经被领导召唤到隔壁去了。”

难怪他们敢这么嚣张!长歌作沉思状,片刻后终于抬起眸,在大家伙儿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眼神儿下淡定地说出:“无比纯洁的同学关系。”

这个答案可能太让人失望了,房间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嘘声。

接下来的同学觉得不能再提这么不痛不痒的问题了,一针见血道:“卞大才子、宴总裁、鸭舌帽男人、韩子杨还有在论坛里最新被爆出来的悍马哥哥,这五个人到底谁和你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肖晓瞠目结舌,望向苏妙说:“我的妈呀,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台词都用上来了,这些人平时是不是专盯着八卦看呀?比我还敬业!太牛了!”

“你不是说我国已经进入了全民娱乐的时代了吗?不多看点港台的综艺节目,怎么向别人借鉴学习呢?” 苏妙表示淡定。

肖晓:“…”

长歌怔了几秒,回答无能,默默地举起杯子一口干了,全场立即爆发出如雷的叫好声。不少男生即刻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连夸她纯爷们。她郁郁地想,她倒是想不纯爷们,但他们完全不给她不纯爷们的机会,她只能纯爷们了。

辛辣的感觉入口,长歌只觉得嗓子眼都在辣,白酒比起红酒和啤酒来,确实要难喝得多。

“你和宴总裁以前就认识,还是上次在讲堂上才天雷勾动地火的?”

长歌无语了,继续倒酒,一口干了。几个问题下来她已经喝了五六杯小酒了,唯一庆幸的是,她现在头虽然有点疼,但还比较清醒,并没有当场发酒疯。她已经下定决心马上装醉,再让苏妙和肖晓趁机把她架回去。

刚要行动,电话就响了,她走到窗户边接起电话,宴南濯的声音就响起在耳畔:“吃得差不多了吧?我来接你。”

打开窗户,风吹进来,带着点夏日的燥热,长歌将头探出窗外,拿手贴在发烫的脸上,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平时要格外的柔软:“你不用来了,我今晚回宿舍睡吧。”

电话那头没有立即答话,长歌维持着拿电话的姿势,将苏妙给她的湿纸巾拍在脸上,顿时凉快了许多。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问:“你喝了酒?”

“啊?就只喝了一点。”

“是白酒吧?”

长歌有点诧异,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声:“你怎么知道啊?”

“你怎么能喝白酒呢?”

长歌想象出电话那头宴南濯眉心微微攒起的样子,轻飘飘的连声说了几句“知道了”,并一再保证一会儿再也不喝了,才挂了电话。头越发得扯着疼,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摁了摁太阳穴,心想真的要先闪为妙了。

她跨进房内,立即给苏妙递了一个眼色,苏妙立即心领神会,悄悄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定了定神,迅速进入到表演状态,脚底下有些虚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打算一仰脖子,迅速厥倒,柳青青就先发制人道:“得了得了,你们今天为难人家宁长歌也为难得差不多了,人家也给足了你们面子,就算了吧。”

大家觉得今天确实玩得够尽兴了,遂欣然同意。

长歌直觉柳青青没这么快了事,果不其然,她接下来一句就是:“咦,你们刚才问的问题,谁最提得最具价值呀?大家快来投投票。”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最接近“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提问最具有八卦价值,那男生蓦地觉得自己太值得骄傲了,立即端着酒站了起来,脸色不知道是因为喝高了,还是因为过度兴奋而泛着红光,慷慨激昂地大声陈词道:“今天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父母,感谢我的母校,感谢大家,更要感谢——”

那男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转向长歌的方向,无限激^情地说:“对,没错!更要感谢宁长歌!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被票选出来。我说真的,前面那段台词,我每次看CCTV的颁奖典礼时都无数次得在心底演练,但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一圆我的梦了!我实在是太激动了!宁长歌,我敬你三杯,你一定要喝啊!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啊,看不起我全家啊,我全家都得跟你急啊!”

肖晓“噗”的一声没忍住,直接喷了,接着,底下数人…全都喷了。长歌没有喷,是因为她已经被雷得当场石化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么?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作为唯一一位和长歌一样没喷的苏妙,发出这样的感叹。

长歌幽幽地瞟了她一眼,有理由相信作为高材生的苏妙同学,已经被雷得神智错乱了。她压力很大地颤抖着手接过杯子,望着比刚才大五倍的杯子,凝视了差不多五秒时间,然后大义凛然地举起杯子,他大姨妈的,拼了!

端起杯子,刚仰着头“咕噜噜”地喝了一半,手中的杯子突然没了。也许是对方的动作太快了,她完全始料未及。一个不小心就岔了一口气,辛辣的酒蓦地被挤进气管中,泪水倏地一下就涌了上来,雾蒙蒙的,在眼眶里打着转。眼鼻都在呛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勾着身子就撑在桌上一阵狂咳起来。这时,她感觉到一只手掌移到了她的后背上,帮她拍着。

咦,怎么整个房间就听到她的声音,其他声音都消失了?她咳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便渐渐收住了咳嗽声,微微抬了一下眸子。于泪眼朦胧中,她惊诧地发现全体同仁们都石化了!

她心里正琢磨着奇怪,刚刚微微转了一下头,就看到宴南濯站在她旁边,姿态自然地帮她拍着背。

☆、挑拨

长歌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轮廓越来越清晰。他就这么站在她眼前,清雅的眉目中看似含着笑,实则闪着灼灼的慑人光芒,让她觉得背脊倏地一僵,连呼吸都突然不顺畅起来,低垂着头又是一阵狂咳。

他蹙着眉头,帮她拍着背说:“你看你,不能喝还逞什么强?”随即淡眸一扫,向大家询问道:“有水吗?”

听到他开口,众人这才纷纷从石化的表情中转过神来,长歌旁边的一个女生立即端过来一杯水,双手虔诚地奉上,眼神里则闪烁着包含激动、兴奋、崇拜等等种种复杂情绪的光芒…天,他们管理学院的偶像啊,今天终于近距离接触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要签名啊…

“谢谢。”宴南濯淡声道了谢,把长歌拉到一边坐下,边喂她喝边帮她顺背,语气中略带责备,“好点了吗?”

长歌哀怨地睇了他一眼,在心中无声地说,要不是你突然抽走杯子,我至于狼狈成现在这样么?

宴南濯又扫了众人一眼,问:“请问哪位有纸巾?”

此语一出,立即有好有几个女生开始手忙脚乱地翻包包,最后肖晓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十分狗腿地递上纸巾,笑得比花还灿烂道:“请用。”

“谢谢。”宴南濯礼貌地笑了笑。

肖晓在说“哪里哪里”的同时,狠狠地瞪了长歌一眼,这厮和宴南濯有一腿,居然还藏着掖着,回去就等着被严刑逼供吧!坐在另一边的苏妙看起来十分淡定,但瞟向长歌的眼神传达着和肖晓一样的信息,长歌压力很大得一边擦着汗,一边喝着水。

周围的人对宴南濯的到来确实是很震惊的,因为他的名字虽然在校内论坛上经常和宁长歌联系在一起,但放到现实中来,还是谁都没那个胆子敢放肆。毕竟宴南濯在本城的商界算是一个传奇,管理学院的学生们大多都很崇拜他,其他学院的学生也是久闻其名。这么一个货真价实的企业家就这么坐在他们面前,年纪还没比他们大多少,能力和财富却如此的惊人,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人产生些拘束和敬畏的心理,就连平时那几个比较活跃的男生都不敢随便吭声了,所以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沉默中。

长歌终于没咳了,更显得满屋子的鸦雀无声。宴南濯这才注意到,目光扫向大家,做了一个“坐”的姿势,温和地笑道:“不好意思,突然过来,没打扰到你们吧?你们都坐吧,不要觉得拘束。”

宴南濯天生有种气场,他说的话就象他的人一样,存在感强烈得让人不容忽视。周围的人听到他发话后,就象收到了指令一样,纷纷整齐划一地坐了下来,只是目光全部“嗖嗖”得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

那是一种很诡谲的感觉,长歌蓦地觉得鸡皮疙瘩爬满了身,但是她现在头晕乎乎的,也管不得这么多了,低着头小声问宴南濯:“你怎么来了?”

他帮她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你喝了这么多酒,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这时候,隔壁的教导处主任也倏地出现,看到宴南濯,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说:“咦,宴总呀,原来您在这里啊!刚刚我听说您在这边谈生意,刚打算过去谢谢您对我们学校科研项目的支持啊,就听您的朋友说您到您未婚妻这边来了,喔,对了,您的未婚妻是…”

说着,他的目光一扫,瞥见长歌时,眼睛蓦地闪过一道光亮,立即激动道:“哎呀,原来您未婚妻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呀,真是太巧了!太巧了啊!哈哈…”

说着又打量了长歌半晌,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然后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惊喜地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叫宁…宁长歌吧?我记得你好像是长建伟业宁董事长的千金吧?”

此话一出,原本就十分寂静的房间更加寂静了,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看到宴南濯的时候,心里就多多少少知道这宁长歌和他是有些牵扯的,但都没想到这个牵扯居然是他的未婚妻!更没想到宁长歌居然是大集团的掌舵人之女!

我勒个去呀!这简直是他们入校以来听到过的最劲爆的消息了!甚至立即就有同学按捺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低垂着头,掏出手机,就飞快地在上面按着。厚道点的同学只是传给所有的朋友分享,不厚道的同学已经将今晚的事在BBS上做实况转播了,完全是鸡血到high了。

长歌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窜出个教导处主任呀?还莫名其妙得就把她人肉了呢?她有些郁闷,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不想别人知道她家的情况,一是因为她关于她的话题本来就多,再加上这一条,恐怕更会被鄙视。二是她真没觉得自己和宁家有多大的关系,那个家名义上的意义大过于实际,她完全没必要见着人就说我爸爸是长建伟业董事长吧…

宴南濯淡而有礼道:“主任可能记错了,长歌是我未婚妻,不过父母就是普通人而已。”

主任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即补救说:“唉,你看我这记性,总是张冠李戴的!记错了,记错了啊!哈哈!小宁呀,不要放在心上啊…”

长歌头昏脑胀地敷衍了一句:“主任客气了,客气了。”

她的冷汗呀,却在不停地冒,不知道是酒喝多了的后续反应,还是今天这顿饭吃得太心惊胆战造成的。

主任也是冷汗直冒,这个场面总的来说,是被他搞砸了。人家本来是玩低调的,结果他没搞清楚状况,一来就把别人给人肉了。这下打关系是没戏了,还是趁早跑路吧…他立即站起身说:“那宴总,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这些年轻人玩了,先回去了,哈哈,那个…今天大家都要尽兴啊,回去不要忘了有空温书啊,你们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啊,四化建设还需要你们啊,哈哈…”

大家集体无语了,一致认为主任是迫于宴南濯强大的气场,连语言都瞬间苍白无力了。

“主任慢走。”宴南濯礼貌地目送主任离开,随即转过头,低声问长歌,“刚才谁敬你酒?”

宴南濯的声音不大,就好像只对长歌一个人说的,但房间内太安静了,所以大家都听见了,目光一致地望向那个要敬长歌酒的男生。那个男生的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地摆手说:“我就是,就是随便的这么一说,不喝也罢了,也罢了…”

宴南濯挑眉看向那个男生,紧抿的薄唇突然扬成一条好看的弧线,唇边噙着笑道:“刚才还没喝完,怎么能不喝了呢?我来代她喝吧。”他拿起长歌刚才喝过的酒杯,又倒满,微仰着脖子,一口就喝下去了。

长歌此刻头越发的昏沉,但还隐约知道宴南濯在帮她喝酒,拉了他一下,冲他比了一个“三”字。

那个男生真是想当场飙泪啊,这不是在暗示宴南濯,他欺负他未婚妻么?真不带这么玩的!>_<

宴南濯看她现在这副表情,估计她的酒劲也快上来了,瞥了她一眼后,立即满上一杯喝下,再倒了一杯干尽。从头到尾,动作利落而优雅,面上却丝毫不改色,看得一帮女生心潮澎湃啊心潮澎湃,眼中纷纷闪着崇拜的光芒…柳青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上次校庆晚会上韩子杨帮宁长歌已经够让她郁卒了,这次竟然连宴南濯都亲自上阵,而且两人还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妻关系,这实在太打击人了。她越想越觉得心中郁火难发,憋着真难受。

倏地,她心中一动,突然笑盈盈地开口:“宴总酒量真好,您今天要是不来,我们还真不知道你和宁长歌是这种关系,还以为她男朋友是帖子上说的那些人呢。呀,看来是我们搞错了!呵呵…”

她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就僵了,大家的眼神儿都明里暗里的,不约而同地瞟向柳青青,她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不是想挑起人家的家庭内部矛盾吗?

宴南濯搁下酒杯,挑了挑眉,半晌后,果然如她所料地问道:“喔?什么帖子?”

“啊?你不知道啊?”柳青青很傻很天真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面色很无辜地说,“就是说宁长歌男朋友的帖子啊,我们论坛上很多的。有人说她的男朋友是韩子杨,有人说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的,有人说是一位开悍马的帅哥,还有人说…”

柳青青突然住了嘴,看了一眼大家后,露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后,讪讪地说:“啊,那个…不好意思,我喝多了…”

苏妙冷冷地扫了柳青青一眼,这厮又来“装无辜”这一套,真忍不住问候她妈了!肖晓眼神也“嗖嗖”地杀向柳青青,刚想发作,苏妙就按住她的手,示意她静观其变。因为她感觉宴南濯既然在这儿,绝不会坐视不理。

宴南濯就着长歌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即抬起眼,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仿佛饶有兴致地问:“还有人说什么?”

柳青青仿佛犹豫了一下,然后嚅嚅地说:“还有人说她关系很复杂,傍的人太多了,还都是些有妻有室的富豪…”

苏妙和肖晓当场就被雷得没有想法了,残存的意识告诉她们,这美女今天绝对没吃药就出门了!当然,除了她们俩,全体人员也都是一副被天雷轰过一遍的表情,纷纷低下头作夹菜状,因为确实不好评价他们学校的甜心美女今天的表现,真的是太…让人想喷血了。

宴南濯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桌上,脸上依然带着笑,看了眼神已经有点懵的长歌,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柳青青不解地望向他,群众也一边各自潜伏着自己,一边偷偷摸摸地,目色不解地望向他。 长歌就更是不解地望向他了,当然,她现在“不解”是因为她的意识已经涣散得差不多了。

在大家自认为隐蔽目光的注视下,宴南濯温柔地揉了揉长歌的发,淡淡地笑道:“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宴南濯的眼神和动作已经说明一切了,而面前这副俊男美女图看着也着实很养眼,大家都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叹道,这回甜心美女是确实栽了啊栽了。要说清纯不清纯这种事,果然不是光看表象就能知道的啊。就拿宁长歌来说吧,虽然人家绯闻缠身,但实质上说来,人家还是挺清纯的。而柳青青虽以清纯驰名校内,并高居校内美女排行榜前三名,但就今天的表现来看,却未必见得清纯了。总而言之,今天这顿饭吃得是挺值的,不仅看到实况直播,还顺便深入研究了一下人性。不仅是值,简直是太值了!

宴南濯敛了敛笑意,又对长歌说:“你若真有‘傍’的需要,还是傍我得好。搅进些无关紧要的人,太让我有危机感了。”

这话看似在对长歌说,其实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听见。而这句话的杀伤系数也的确是很强大,大家纷纷都惊诧地注视着面前的这对俊男美女,男生们纷纷在心底叹息道:妈的,人家这情话,水平怎么就这么高呢?

女生也纷纷在心中扼腕道:妈的,这么高规格的情话,怎么就不是对我说的呢?

最后大家都感到倍受打击,相当郁闷,提议干脆早早吃完,回家洗洗睡了吧。

☆、此夜

窗外,浓浓的黑填满了整个夜色。

车上,长歌脸上是不正常的绯红一片,眼睛微微阖着,好像是睡着了。车子拐进别墅,宴南濯停稳车后,摸了一下她的脸,烫得惊人。他的眉头皱了皱,帮她解开安全带后,便立即打横抱起她向楼上卧室走去。

长歌的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上楼梯时,才缓缓张开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的人,她忽然觉得既象真实的,又象虚幻的,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想着想着,她的左手臂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细细地描绘着他的五官,从浓密的眉毛、狭长的眼,挺直的鼻梁…再一路向下,一直到他形状完美的薄唇处停住,反复地摩挲,来回地描摹着。越摸越觉得手感极好,干脆两只手都攀上去,将自己粉嫩的嘴唇印了上去,来回地吮吸舔舐着…

宴南濯一开始还由着她乱摸,但当她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毫无章法得在他的口腔里乱窜时,这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将她放了下来,抵在楼梯的扶手处,捞起她两条白皙修长的玉腿环在他的腰上后,就马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记忆中的味道,一直都没变过。这是他一直想做的,她离开后的四年来,他一直想要的。唇舌与她抵死纠缠着,如此近距离地盯着她迷离的眼,看着她艳红的脸潋滟得一片,他的腰眼越发地麻,越发地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全部往下面涌去,只想立即就把她吞入腹中,最好是融进血液里,连骨头都不剩…

他一手紧紧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急促地游移着,仿佛带着电一般。她微微翕动了一下眼,娇喘声便不自觉得自她口中溢出。他幽黑如墨的眸子更深了,手掌倏地一下捞起她的短裙,顺着她嫩滑的肌肤探进去,指腹隔着蕾丝布料抵在她的花心处来回摩挲着,时而轻缓,时而故意加重力道…长歌的意识早已经是一片模糊,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得很,眼神越发得象只欲撒娇的猫儿,慵懒地半眯着眼,却勾人得很。

他细细地舔过她翘密的睫毛,又咬了一口她小巧的鼻尖,手下倏地用力一撕,那片薄薄的布料瞬间就被撕碎成了两半。随着他微凉的手指彻底地探入进去,她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嘴中无意识地“哼嘤”了几声后,就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上。

微痛的感觉传来,他却一点没觉得恼,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舌头含着她发烫的耳垂舔咬着,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在她体内或缓或重地按着,进出…声音低哑而性感道:“这样就受不住了么?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