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三楼了?不是告诉你不要上么?哼!你辞职也好,就算你不辞职我也会辞退你!」怒火从胸中直往外冒,季芸香的视线向房顶瞪去,彷佛自己瞪着的是几层地板之上那个瑟缩着的小小人儿。

想到秘密可能曝光,恐惧中的季芸香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在三楼?你杀了人吧!太太,你别装高雅了!那鬼出来了!被你勒死的鬼出来了!她就要去找你了!」完全不理会季芸香口气的严厉,电话另头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一通,然后重重挂上了电话。

盯着不断发出嘟音的话筒,季芸香呆住了。

「那女人…说什么呀!简直是疯子。」

季芸香怔了怔,关了电话,开始整理屋子。

没整理几分钟就烦了,蹬蹬爬上楼去,站在女儿屋前,站了好久,她本来想教训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一顿,不过看了看腕表。

「生日快乐。」她只说了这一句。

现在已经凌晨,是自己生下这个丑怪孩子的日子。

忽然苍老了几岁,季芸香慢慢下楼,站在自己收藏蝴蝶的屋子里看了许久蝴蝶,然后去睡觉。

辗转中,她听到有脚步声从楼上接近,步伐密集,明显是孩子的步伐,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消失在自己门口,静止了很久,然后慢慢离开,消失于爬楼梯的声音间。

想到三楼自己的孩子,季芸香咬了咬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梦里,她出现在一个漆黑的场所,她又看到了那只蝴蝶,那只蝴蝶带领着她走向更加黑暗的地方,她直觉那是她去过的地方。

什么时候呢?什么地方呢?

她记不起来了。

她看到自己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牵了长长的绷带,手一抖,她几乎将绷带掉下去。颤抖的将视线迎向绷带,她看向绷带消失的黑暗处…

她看到了被绷带交叉勒紧着的,孩童细细的脖颈。

她「啊」了一声,照亮她视线的蝴蝶被她的声音惊走,重新陷入黑暗的她慌乱不安,惊慌中,她感觉原本松松被自己牵着的绷带忽然被拉紧。

她毛骨悚然的感觉绷带越来越紧…

来了!来了!

绷带的另一头…有什么人走过来了!

黑暗中,一双冰冷的手顺着绷带摸上了她的手,然后…

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捕获。

季芸香一头大汗的醒来。

透过白纱窗帘,她看到外面已经微熹。

原来是梦。季芸香松了口气。

重新低下头,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原本应该什么都没有的手腕上却有了意外的东西,季芸香瞪大了眼睛--

红痕?怎么可能?

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季芸香试探的轻轻碰触自己的手腕,她用左手用力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腕,又用右手轻轻握了握左手的。

「是梦。」她目光向前,「只是梦而已。」

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离她上班的时间还很早,可是她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换上家居服,她索性下楼。

天气不错,出去浇花或许是个好主意。

心里想着,她开了门,却被放在家门口的一个大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季芸香皱着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盒子。

看样子似乎是个生日蛋糕。大概是丈夫送来的,只有他知道女儿的生日。

很快说服了自己的季芸香心不在焉的拿起蛋糕盒进屋,想了想,她移开了蛋糕的盖子,然后…

蛋糕的盖子砰的掉在了地上。

原本已经消失的恐惧再度袭击了季芸香!

看到蛋糕表面「王语岚」这个名字的时候,季芸香苍白了脸!

「怎么可能?」

老天爷在玩弄她么?这个王语岚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人送信还不够,竟然还冒出了蛋糕!

她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那个人!

咬着嘴唇,季芸香眼前一片花白。

撑着桌面才不至于倒下去,季芸香一瞬间想到了报警,然而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再看那个蛋糕一眼,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出了门。

谢如香肚子开始咕咕叫,摸着肚子,她看了看窗外,太阳快要落山了…

今天那个阿姨没有来,母亲走前也没有给她留下食物,之前没吃完的饼干吃完之后没多久就消化掉了,她觉得自己好饿。

盯着自己的房门,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出去。

吱扭一声推开门,她轻手轻脚的出去。外面安安静静,有点昏暗。

她不怕暗,从小习惯了把脸藏在暗处的女孩并没有开灯的打算。

她慢慢下楼,经过母亲卧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看到了一只蝴蝶从收藏室飞出来…

「喂!你快回去!」她着急的叫了出来。

那些蝴蝶是母亲的宝贝,如果少了一只母亲会难过的!

不想母亲难过的女孩跑了起来,追赶着蝴蝶,试图将它重新赶到它应该待着的地方。那红色的蝴蝶在昏暗的楼梯间一闪一闪,却是飞向了相反的方向--它飞下了楼。

谢如香自然跟着下了楼,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蝴蝶上的她在餐桌前停住了。

「你…你是谁?」餐桌旁,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

那个孩子低着头,面前一个大大的蛋糕。

「你、你是小偷么?你快走!要不然我报警!」不认识的人出现在自己家,除了小偷还能是什么人?

「不过…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可以装作没看到你。」

坏人要坐牢,坐牢很可怜的,被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的日子很难受--这点,她从小就明白。所以,谢如香现在很「好心」的劝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偷」离开。

不过比起陌生人,谢如香很明显对桌上的蛋糕更感兴趣,她的肚子本来就咕咕叫个不停,现在又闻到了奶油甜甜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妈妈给自己的蛋糕么?是了,昨天妈妈和自己说生日快乐的,她就知道,妈妈没有忘记她…

心里有点开心,谢如香慢慢蹭到椅子上,手慢慢伸向蛋糕,没伸多久手便被对方挡住,她看到了对方从脖子上垂下的绷带,然后愣住了。

她也和自己一样么?因为太丑所以需要围上绷带。那个人比自己还丑么?要不然她为啥一直不抬头…

「生日,你的;蛋糕,我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却忽然开口,谢如香这才看到蛋糕上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

她重新变得失望起来,可是对方却将蛋糕推向她。

谢如香饿极了,她开始埋头吃蛋糕。蛋糕非常好吃,吃完她才想起要对请自己吃蛋糕的女孩道谢,可是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她惊异的发现对方原本坐着的位置空空如也。

「哎?」拿着叉子,小小的女孩偏了偏头,愣住了。

放下叉子,如香跳下椅子,左右看了半天,到处不见女孩的踪迹,咬了咬唇,如香打开了通往外界的门。

太久没有见过阳光,即使是落山太阳的光芒也让她感觉耀眼,用手在额前搭着小帐篷,如香看向门外的广阔世界,她看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往邮箱里塞什么东西,她知道那人是邮差,她曾经天天等待他们给她送来的信的。

那个人看到她愣了愣,「小妹妹,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如香点点头,也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叔叔,你看到一个女孩子从这里开门出去么?」

「开门的女孩子?看到了啊,不就是你吗?」虽然觉得蒙着脸的女孩看起来极是古怪,不过这名邮差还是起了逗弄之心,不用说,这个略嫌轻佻的邮差自是田里无疑。

看着正要塞向这家邮箱的信件,他其实颇有些犹豫的∣∣又是那封指明「王语岚」收信的奇怪邮件。

之前季芸香已经强烈表明拒收这种信件,可是他再次收到了这样一封信,送还是不送?这是个问题。

和那个坚持要把每封信送到收信人手上的苏舒不同,田里对于这种事情没有那么执着,对于送不出去的信件一般会直接放入仓库,而不会像苏舒那样不厌其烦的打听,他没有那样的热忱,可是这一次…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有办法将这封信放到仓库置之不理。

早上拿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实说,他的心情极其震撼,昨天晚上喝太多而有些晕的头也立刻清醒了,今天整个白天,他都在想这封信的事情,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决定将这封信留到最后再做打算,然后,终于…

他的邮包里就剩下这最后一封信了,他心里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这封信,然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收信地址的所在地。

这是他的身体本能做出的决定,又或者是他的潜意识做出的选择,他正要将信投向邮箱,然后听到门声响动,本以为那位季小姐会出来再度拒收这封信,然而出来的却是个小女孩。

他仔细看了看门前的女孩,说实话,他心里有点毛毛的。

那满脸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两个黑洞疑似眼睛的女孩,让他几乎有种白天见鬼的感觉!

比「贞子」还够呛!田里啧啧道。

「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她也有绷带,头发和我差不多长…」

女孩静静的站在门口,无法表达完善的女孩,似乎在拼命搜索词汇描述自己想要询问的对象。

这种有点慌乱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田里渐渐安了心,然后他正经的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没有,这个地方很偏僻的,我刚才一路过来,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脸上绑绷带的女孩还有一个吗?奇怪,难道现在的孩子流行绑绷带不成?

这是什么流行趋势!

田里想着,看了看四周,说实话,这个地方真的有够偏僻,往南走确实有一片廉价住宅区没错,可是这边的房子就季家这一栋,沿途走来,他一个人也没有看见,连鸟都没有飞过几只。

「小妹妹,你是这家的孩子?」田里猜测着,看到女孩点了点头。

季小姐果然已经结婚了啊,还有了这么大的孩子,自己虽然凭经验知道对方没有看起来那样年轻,不过倒也没想到对方已经是母亲。

心里感慨着,田里朝门前的女孩走去,看到女孩畏畏缩缩想要关门,田里微笑着将手里的信递过去,「这是你家的信,既然你在的话就劳烦你帮忙拿进去,好么?」

田里看到女孩怯怯的接过信,老实说,近看这个孩子,他还是会觉得浑身发毛。天开始黑了,一来这里离市区有点距离,二来他也不想和这样一个可能让他做恶梦的女孩相处更久,田里最后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去,忽然…

「是那个孩子!」身后的女孩忽然开口,语气里激动。

田里怔了怔,看到女孩将信举的高高,将收信人的位置指给他看的时候,他的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小妹妹,你说什么?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

「我刚才问叔叔你的那个孩子,就叫这个名字,蛋糕上写着的。」大概是验证了自己没有看错很是高兴,女孩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一些。然而她的话听在田里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田里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慢慢加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