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干什么?”他恶狠狠问道。

“什么叫又来?”两次差点撞门板,墨紫心跳还没恢复正常,说话昂头挺胸,“我自上船后还是第一次上二楼。”

说完了,脑袋也清醒了,低眉顺眼的招牌动作迅速到位,眉毛柔顺弯了,脸保持水平线下十五度,怒瞪着那双步云靴子,“回二公子的话,姑娘让墨紫来问问卫姨夫人何时开船。”

萧维要不是笃定自己的眼睛没问题,还以为之前那丫头气势汹汹的样子是太阳太大,看花了。不过,知道墨紫是个嘴巴厉害的,因此能那么凶倒也不让他觉得很吃惊,略略抬起剑眉,很快恢复平日的贵傲。

“你——刚才瞧见门里出来的人了么?”一个拖了长音的你字,很是意味深长。

本来他不问,墨紫还想不到。对方这么怪里怪气,反而引起她的怀疑。回想刚才的一幕,那个粉色色的背影,衣着华丽而满头珠翠——嗯——是某个人的表妹啊。

嘴角勾得很坏,声音毕恭毕敬,她这么回道,“门挡住了,墨紫不曾看见。”

“那最好。”不信也得信的口气,萧维加了一句,“今后若有人问起,别给错了答案。”

“墨紫别的不能说好,记性还算不错。”要让人知道卫六娘和萧二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么卫六娘投江别活了,要么萧二郎多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鹿镇准备开粥广济难民,镇外喧闹非常,这时不太好走,再等一会儿就是。”萧维说道。

哦?真要开仓放粮了?墨紫很高兴,抬眼笑着福过身,应了是就走。

她突然笑得跟朵花似的,看在萧维眼里很莫名其妙,最后的想法就是这个叫墨紫的丫头,不但一张嘴厉害,似乎惊鸿一瞥间的容貌也不错。但他见过的绝色何止一二个,一转身便

忘在脑后了。

船一直到月上中天才走。两岸的花香让粥香所取代,不再是绝望的香气,没有人再追着船卖花,孩子们捧着碗就像捧着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墨紫坐在甲板上,啃着白荷光明正大拿出来给她的大白馒头,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当时,她还没想到,岸上发生着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密不可分。

五日后为补给,进了一个大城的码头,萧二郎从信局得到他留在鹿镇随从的快信。到晚上吃过饭,众人闲话,他对卫姨夫人提到鹿镇县衙的情况,就引起了李氏和裘三娘的好奇。

“好一个官债。”李氏大加赞扬,“不用官府一分钱,让乡绅们不能说当官的强纳银两,又收拢了玉陵百姓的心。这个县官,倒是极有本事的人。”

刺史乃是州的最高长官,萧维因此对李氏也很尊重,“唐夫人或许听闻过此人。他姓江名涛,云州人氏,乃两年前最年轻的两榜进士。皇上本欲点他为探花郎,殿试之上的表现也

有大才,可惜——”

“二郎所说的,可是那因相貌奇异,与探花无缘的江涛?”李氏果然听她官人说起过。

“正是。他两年前外放了六品县官,没想到就在鹿县。如今他这番作为,我大周又多一名栋梁能臣。”萧家男儿都有忠君报国的赤子之心。

“只不知,这次皇上还嫌不嫌他丑?”裘三娘抿嘴直笑。

逗得卫氏李氏乐得合不拢嘴,丫头们也跟着笑成了铃串儿。

卫六娘近日晕船症仍然厉害,几乎不出自己的舱房,因而缺席。

“弟妹,不可对皇上出言无状。”萧维还挺一本正经。

卫姨夫人仍然在笑,说道,“也不算无状。我瞧啊,连皇上听了都会笑。”

“自古探花最风流。皇上若点江涛当探花,怕是那些想找个美婿的大人们要绕道走了。”

李氏也来凑趣。

大家又笑成一片。

“那江涛到底长了什么模样?”裘三娘终于笑罢后,很好奇地问道。

那江涛,长了一幅胡子没刮干净,头大,眼睛大,鼻子朝天,扇风耳,女人樱桃小嘴巴,一开口小生小生的装酸秀才模样。

什么雨天凑到茶亭喝茶的闲聊茶友?那个中年文士,多半是江涛的幕僚。

墨紫气得哼哼,也怪自己没多个心眼。人还真是不可貌相,傻里傻气的憨大头竟有探花之才学。要知道,她对探花的认知,仅仅停留在李寻欢那样肤浅的层面。不过,这年头当上个三甲不容易,不但要后天十年寒窗,还要先天娘胎里带出来的美少郎。

等等,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姓江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偷学了她的主意。要是早知道江涛是县官,她会问他收取谘询费,藉以慰藉两手空空的穷困状态。

老天,她也许不是穿越人士中最倒霉的一个,却绝对是最兜不住钱的一个。

又一个机会,随大江东去了。

第107章 大少好金(一)

上都,金银坊,金银钱庄。

金银字的招牌下头,两个金光闪闪的狮子中间,墨紫再次深刻且无奈地体会到自己的贫穷。不过,似乎有这种体会的人,还有一个。

“这金银总庄是怎么回事?大门里外跟浇金身一样,怕别人不知道它是钱庄?”相较于墨紫的腹诽。裘三娘是又什么说什么的主。连着来反问句,其实就是眼红嫉妒的。这位,爱钱的程度应该不比金银钱庄的东家差多少。

“是啊,咱洛城里的金银钱庄没那么…耀眼。”墨紫觉得太阳又大,再加上反射在身上的金光,不多会儿就开始热了,“姑娘,你以前不是来过上都?”

“五年前来过一回,那是还没有金银钱庄呢。”说道这个,裘三娘更来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雨后春笋似的疯长,如今大周哪个府没有它?”

“不过信誉是真好,金银出的汇票都有自己的号,就算弄丢了,只要不是假名,也能凭户籍本领钱。”而且,掌柜们做事灵活,很能应对客人的不同要求,这是墨紫自己经历过的。

“三位客人,外头热,我们供清凉酸梅汤,还有点心,请先进来吧。”一个看着就机灵相得短衣伙计,满脸笑容出来招呼。

“要是信誉不好,我可不敢把银子存在这儿。”裘三娘一身宝蓝锦衫,乌发高束,用宝石环扣住,翩翩美男子的扮相。

不顾,这个美男子,没得是在十分女人味儿。墨紫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觉得,不肯往脸上涂暗霜的裘三娘,除了眉毛特地画粗些。本白色的五官美艳惊人。

同样女扮男装的小衣,平时长手长脚不像个纤细女子,青丝一长束如侠客儿,穿了黑色劲衫,宽扎腰带。修长身材而冷拓的眼神,一柄长剑按在手里,竟是十分帅气。

反观她墨紫,一脸油黄跑腿相,眼珠子东瞄西看,又像整日混市井之辈。

三人随伙计进了前堂,就有一个柜事迎上来,问明裘三娘是来开户存银子,又看她气势派头十足,就想是大户,要领进包间去。

“东家,我在堂下等吧。”墨紫不想跟进去看人数银票,而里面没一分钱是自己的,尤其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给裘三娘赚回来的?

不,不,大家别把她想得那般小气,其实她还有些别的事。

裘三娘想了想说:“也好。”

墨紫知道裘三娘存钱问得很仔细,没一个时辰搞不定。于是,在见她和小衣进了单间后,也没真等在堂下,而是走进正堂大柜间,找到托管的那一高格,踮脚尖敲敲隔板。

格板啪一声升了上去,露出一张不苟言笑,却硬挤出的笑脸,“小哥,托物还是取物?”

墨紫先让那张别扭的脸弄得心里很别扭,再一想人家也是秉着顾客至上,天生不是笑脸,却还得笑给人看,实属不易,忙正正神色。

“我来问询。一个半月前,我在洛城贵宝号托了一物到上都总庄。不知安全到否?”说着,拿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再踮脚,吃力递进格门里,“这是贵号开的凭证。”

那柜事飞快看一眼,再开口语气变得恭敬,“小哥可带了户籍本?”

“有。”那小本子墨紫随身带,被骗取自由后得来的,当然要分外珍惜。不过,这人为何突然客气起来?

她把户籍本也递进去,强调,“所托之物与我主家无关,乃是我私人之请,柜事不要弄错了。”

金银钱庄接受假身份存银托物,但凭立约时信物或暗语相取。可是,墨紫很小心。信物暗语都可能丢失,户籍本有官府大印且原本存于文书库,故而用“官方认定”的身份存物不易被赖账。

“小人理会的。”户籍本上一看就知道墨紫是女的,那柜事却半点异样不露,将本本和凭证还给墨紫,“客人请稍候片刻。”

“我只是——”要查查到没到而已。

喀——高格下板,把墨紫的话砍去一半。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托的东西弄丢了?还是钱庄要私吞?她可是报价二十万两。金银钱庄承诺丢了会照价赔偿。

当初给洛城分号的人看这东西。连大掌柜都亲自出来验过真假,他亲笔写的凭证,想赖是赖不掉的。

墨紫在那儿盯着自己鞋尖,一个人胡思乱想,到最后几乎肯定金银钱庄有人见报起贪念,看她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打算仗势欺人,以大压小。想想,若对方真一声不吭吞了东西。她就算用的是真名实姓又如何?出发点很仔细,可事到临头了,才发现全是无用功,那东西跟赃物差不多,东西的主人还是大周叛国贼德后代。

她根本不能到官府去告金银钱庄,一告先把自己变成了叛国贼的同谋。

说到这儿,就爆出这东西的名字——水净珠

自己这叫干得什么事!墨紫唉生又叹气,本想带在身上,又怕让裘三娘发现,又怕弄丢,还要赶时间,因此就用了金银钱庄最快的托物,她决定将珠子还给元澄,

是想这值钱的东西能让他自救,当然越快到越好,据庄子保证,价值十万两以上的物品,十天半个月能到上都,要是人被砍头,珠子还没到。她“与君明珠”还有什么用?

“这位客人?”身着铜钱袍的一个老伯看墨紫愤恨蹭着地板,有点踌躇不赶上前。

墨紫以为金银钱庄是大口狮子。正处于敏感度最强时刻,一听有人喊,视线立刻扫荡过去。

见一个老伯离她三丈开外,面色惶惶看着她。

“你叫我?”墨紫瞧四周没别人,稍微收敛了神色。

“客人可是刚才问托物之人?”老伯倒很谨慎。

“正是。”哦,有下文了?

“还请跟我来。”老伯转身在前面带路。

墨紫心想,自己又不是一个人来的。实在不行也只好冒着被裘三娘发现的风险,向小衣叫救命。

她本身又是大胆的人,当下也没迟疑。跟上前去。

穿过正堂,入廊道,过了廊道,又进厅堂,走到这儿,墨紫觉得跟在人后面从一个堂到另一个厅这种事似曾相识,然后立刻想起初见元澄那一回来,折七弯八,一进一进的地方,似乎不会有令人愉快的经历。

这厅,华丽丽而札人眼,桌椅是秋山顶好的岩松木,虽然不是按斤称两来算,一颗原木可叫价百两以上。

两根左右相称的红木柱,人家用来打家具,这庄子用来当撑房顶的,柱子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幅金光闪闪的对联。

金一两银一两二两不多,金千山银千山万山太少。

横批:大少好金。

墨紫心理默念完毕,噗地笑了出来,“这对联——”

“我东家写的,客人以为如何?”老伯突然转回头,很是亲切笑了笑。

“挺…好,挺好。”要不是门面妆点得很金贵,光看对联的话,她会以为金银钱庄的东家是个吝啬鬼。

“我也觉得挺好。”笑声朗然,有人撩开莨绸门帘子,打后面走了出来。

墨紫一看,喝!红锦的底色,元宝的亮绞,腰间挂得坠饰有金有银。发间辫入红蓝宝石,高札成髻。

插一根赤金火球簪子。双手食指戴两枚戒,一枚乳白玉石,一枚波斯猫眼。

大唐是历史上服饰最多元化的时期,然而,大周武则天之后,女子服饰趋于传统,男子服饰更为单调。

可以这么说,她没见过有比眼前这位穿着打扮更华丽的男子了。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那些金银珠宝戴过了头。好马配好鞍的比喻可能不太洽当,可是这个男人长的太好看了,丹凤眼,石刻鼻,绦珠唇,肤如冰雪,全无瑕疵,要不是一双剑眉如峰,喉头有结,穿上女装可以和裘三娘的明艳相媲美,当一个男人有这么一张绝世俊容的时候。所有的饰物都会成为绿叶般的陪衬。

再不已散发不出自身的光泽了。

虽然是少见的绝色,墨紫稍楞就过,在这年代,也有崇尚男风的贵族,不过,那些漂亮的男孩下场往往凄惨。

因此,男人长得太美,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你是金银钱庄的东家?”绝色容颜在墨紫眼中褪去,她淡淡一问。

丹凤眼中惊诧一现而散,华美男子笑道,“姑娘眼睛不但漂亮,还很能识人。”

“倒是大东家的眼光不太好,我的眼睛并不漂亮。”穿成那样,她还能把他当成谁?

总不见得是钱庄老板的男宠吧?

“哦?那我只能说,各花入各眼。”人要谦虚,他乖乖配合。

“墨紫如今男装示人,大东家可称呼我墨哥。”穿着男装被人叫姑娘,她不自在。

“墨哥是吗?我叫金银,金银的金,金银的银。”美男子也自报。

“金银钱庄的金银?”墨紫不得不又征忡,这是什么名字啊?也太——直白了。

“正是。”金银似乎见惯别人听到他名字的反应,“且真名实姓。还有,我不喜欢大东家这个称呼,叫金大少便可。”

金——大——少?原来这么个大少好金啊!

第108章 大少好金(二)

“一两,你可以下去了,顺便让那两个小鬼中的一个端茶待客。要是不肯,直接赶走,省得浪费我米粮,顿顿吃那么多。”悠悠坐上主位,金银对堂中垂手而立的老伯吩咐道。

一两?墨紫看看灰白头发的老人家。不是她想的那个一两吧?可是,主人都叫金银了,仆人叫一两倒是一家门,面皮不小心抽了抽,她装有蚊子,伸手抹过。

“少爷,我这就去跟他俩说。”一两退走。

“不知金大少找我,是否为了我所托之物?”本来想有人要私吞,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不然,身为老板的人为何要见她?

话说,这金银钱庄的东家真年轻,或者他太会保养,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年前,他才二十左右,怎么能一下子开得出上百家钱庄?恐怕来历不小。

“墨哥聪慧。”有点学问的古人就爱文绉绉客气,其实明明双方心知肚明的事,非要夸人一句。

不过墨紫自我侬词之后被夸多了,现在比较能无动于衷,还面不改色接受,“好说,好说,可是我托的东西出了问题?”

墨紫遇事,最大的优点在于稳重,这点也是和裘三娘最大的不同。哪怕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看神色绝对不显半点忧虑。

“哦?自然不是,墨哥怎会如此想?”金大少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一把扇子,哗啦打开。

墨紫顿觉金光阵阵扑面而来,弄得她一下子“失明”。

“金大少,你这扇子真…好看。”眯着眼,墨紫保持有礼貌的笑容,“真…金啊。”

“墨哥可真识货,我这把扇子,不提上面的画和字是当朝书画大师梵丁亲手所拓…”得意再扇两下。

你已经提了,好不好?墨紫趁金银看扇面时,赶紧翻翻白眼,不然她怕忍不住呛声。

“用的是纯金的扇骨,赤金的扇面,连这一颗小小的扭钉亦是十成金的。”金银戴猫眼儿石的左手食指点着扇柄,指尖青葱玉白。

她说得真金,是真金光闪闪的意思,以为顶多就是贴了层金砂纸,没想到真是金子做的扇子,当然无语,光在那儿笑嘿嘿。

“墨哥若喜欢,我可送与你当见面礼。”合起扇子,金银将它放在岩松木桌面上。

一句话,让墨紫顿生警觉。一个是钱庄东家,一个是小姐丫头。地位差那么多,他送这么贵的见面礼,其中深意是——?

“金大少,你我初次见面,就送这么份大礼给我——”墨紫直视着金银的脸,没时间跟他打哈哈,“果真还是我的东西出问题了?大少只管说,我心里有准备就是。”

“都跟墨哥说了不是,墨哥怎的不信我?我金银钱庄开始做托管的营生,迄今为止,还未曾弄丢或弄坏过一件宝贝。只是,墨哥所托之物委实不一般,柜事们职微权少,不敢擅自回墨哥的话,碰巧我在,就定要让我出面罢了。照庄里规矩办事,墨哥不必太过紧张。毕竟,二十万两价值的东西,不常见。”金银朝墨紫一伸手,“还请将凭证和户籍本让我看看。”这就要再验。

墨紫自然不能不给,可边递出去边说,“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只想问问东西到了没有而已。”

金银但笑不语,接过去便低头,好像真看得很仔细。看完之后,上上下下又盯了墨紫好一会儿。

“墨哥女装亦是如此相貌?”黑不溜秋的?

“这个问题和查验身份没什么关系吧?”墨紫不回答。

“好奇而已…”金银哈哈一笑,又把东西还给墨紫,“那么,暗语是——”

为了让元澄一人可取,她设了暗语。只要来人能说的一字不差,就可以提走水净珠。这当然是有风险的,但也是唯一的法子。她不能把珠子直接给元澄,一个重犯,身上的东西根本藏不住。她自己是丫头,以后进了敬王府,出入肯定不方便,元澄也没办法找她。所以,只有放在钱庄里,等元澄有机会来取。

“东西是我托的,还需要暗语么?而且,我只想知道东西到了你们这儿没有。”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墨哥,暗语是你设的,取物的条件是,任何来总庄说出暗语的人。那我是否可这样以为,你想该物由正对的人取走?”金银望着她。

他的眸子是墨绿色的?墨紫清清嗓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不管来干嘛,问到东西,要先说暗语就是,“与君明珠,金银可取。由你们庄里的柜事问来人称号,必须答是第一好官。”

“第一好官啊?倒不知道会是何等样人,我还没瞧过真正的好官。”金银的笑一下子油腔滑调,“可是墨哥心上人?”

这人长得比女人还美,还比女人八卦,墨紫哼一声,“女人帮男人,那男人就是她的心上人么?未免肤浅。金大少还是回归正题的好。我随主子来的,怕她办完事找我不见,再疑起我来。”

“墨哥不用担心。我想我家二柜正和她说一份新开的三年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若真办好了,自然有人来通知我,你家主子绝不会知道你的事。”金银气定神闲得说道。

这男人不但美,还很聪明,一早已纵观了全局。

“墨哥说的是,女人帮男人,什么关系都可能,我想法太肤浅了。”金银承认完自己肤浅,又道,“这茶怎么还不来?”

墨紫听到那根叫做耐心的脑神经,绷到了嘎嘎响,“金大少…”

“茶来啦!”伴随两声轻快的欢笑,突然就有两道青色的风刮了进来,一道停在金银面前,一道停在墨紫面前。

那其实是两个青衫少年,而且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大概是十六七岁,眼睛圆圆的,像一对小老虎,十分可爱调皮的表情。

“咦?”站在墨紫前面的少年一下子凑近她鼻尖。

墨紫连忙往后仰。不好意思,她不喜欢老牛吃嫩草。

“姐姐,你易容啦?”小老虎眼眨啊眨。

不知道怎么一眼就让人看出来的,墨紫不自在地摸摸脸。她这也称不上易容,顶多就是化妆术。

“公子,这位姐姐很漂亮,你哪儿骗来的?”另一只小老虎离墨紫虽然有一段距离,不过字字句句说得很响亮。

“百两,千两,我让一两叫你们其中一个端茶来吧?”金银完全没理会双胞胎的话。

墨紫一听,好嘛,这一家子的名字都和银子是亲戚。

“公子嫌我们光吃饭不干活,要赶我们走,我们当然要勤劳一点了。百两,是不是?”站金银身边的那个少年问墨紫身边这个。

“公子,姐姐,别听他的。他是百两,我才是千两。”墨紫身边这个自称是千两。

别家双胞胎比年龄大小,这家双胞胎比银两多少。算不算,有其主必有其仆?

“你们俩要争千两这个名字,回去争。我正和客人说话,要么闭嘴,要么出去。”主人一声令下,百两千两立刻乖乖收声。

“金大少…”墨紫第几次开口问东西到了没有,不记得了。那两个双胞胎能被允许在这里,应该是获得金银信任的人。

“东西自然已经到了总庄,墨哥,我说过不必担心。事关金银钱庄的名声,绝对不会马虎的。”金银笑笑说道。

这人笑的时候,怎么说呢?也很金。

“墨哥请看。”金银从袖子里拿出小小一方木盒,打开来,水净珠静静陷在紫绒布里,却令满室生辉。

双胞胎瞪大了虎目,也不知是百两还是千两,哇了一声。

墨紫仔细,上前将珠子放在手心里,干脆看个清楚,免得被人鱼目混珠。

确定是水净珠不错,她拱拱手,“既然东西安全到了,那么还请贵宝号帮我妥善收好,等那人来取。劳金大少亲见,我不胜荣幸。那,就此告辞。”虽然还是不觉得需要他亲自接见她。

“墨哥留步。”有人事还没说完。

墨紫回身,面上神情却已经变了,有了一股迫人的气势,“金大少,我不认为还有留步的必要。”

果然,这个金银有其他的目的。可是,是什么?

“墨哥可知水净珠的价值?”金银那张美得没天理的脸突然抹上一层妖艳色,就像要引诱人走上歧路,“想来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保值二十万两了。我同墨哥做个交易如何?”

墨紫看着他,眉双挑。交易么?

“二十五万两,把这珠子卖给我。”水净珠的价值如今已不是银两可以估量的了。

“金大少可知,这珠子的主人如今不是我。”她可怜的,只当过几天的主人。

“是墨哥大方。与君明珠?还是借花献佛?”金银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那把金扇子,“第一好官,我未曾听过。不过,第一贪官之名,倒是如雷贯耳。”

墨紫缓缓呼出一口气,装傻,“第一好官也罢,第一贪官也罢,我既然把珠子给人了,怎能再卖掉它?”

“第一好官可能会来取珠,可是这第一贪官嘛,怕是来不了了。”金银啪一声,开了扇子,“墨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存在我这儿,只是一枚死珠。卖给我,你得银,我得珠,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