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将军,今日可否与我开诚布公?”墨紫对华衣的身份一直是好奇的,“你是皇帝派下来的人,照寻常来想,保护元澄,也是监视元澄吧?”

华衣垂目,狭眼斜细,坏人脸敷上暗影,“确实是皇上的意思。”

“那么,你的意思呢?”墨紫挑眉。

华衣抬眼,阴影去尽,“当年,带大人离开大周的老管家是我祖父,我正跟随师父学艺,所以避过满门抄斩。祖父遗言让我加入千牛卫,就是为了帮大人讨回公道。”

墨絮明白了,怪不得元澄一点不防备华衣,原来两人还有这样的渊源。

“抄斩的是元家人,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为何说避过呢?

“从我祖父开始就是元家的仆人,我父母,还有姐姐和襁褓中的小弟,都死在法场,如今葬在泉冢。”华衣面无表情,一丝哀伤不露。不是冷血,而是他和元澄一样,已经习惯伪装自己。

“皇上可知你的身世?”又一个元家惨案的劫后余生可怜人。

“不知。大人与我相认后,嘱咐我别说。除了大人之外,黑有墨紫姑娘你知道。”华衣回答。

“既然如此,你就可以到皇上面前为元澄作证他的无辜,因为元澄是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他要是策划行刺皇上,你们早就察觉了。”墨紫打了好算盘。

“未必行得通。虽然刚开始皇上嘱咐的是保护和监视,可后来皇上对大人真心信任和重用,不再要求盯紧,而只要我们保护大人安全。我只怕皇上不会采纳我的话,或者我为大人说话,反而产生相反的结果。”有段时间了,皇帝把他归为元澄的好帮手。

“皇上不采纳你的话,却会相信皎娘的疯言疯语吗?”皇帝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他是仁君,不会像他老爹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杀

华衣和张震他们一样,泼她冷水,“皇帝都怕人造反。”

“那你还是别入宫了,万一皇帝当你同谋。”这话倒不是气着说的,“横竖皇帝会找你去问话的。”

华衣却不同意,“他们只抓了大人,对元府既没有围,也没有进一步搜证,可见这时对皎娘的话不信居多。而我身为皇帝派下的人,出了这等事,怎么能旁观,应该立刻进宫才对,否则倒像同谋者。”

墨紫一想,“华将军说得有理。你入宫后尽快给我递个消息,不然今晚上我肯定睡不着觉了。”

华衣点点头。

他刚走,大管家来了。

“墨紫姑娘,皎姑姑如何进府的,已有一个小厮自己招认了。他说,皎姑姑说上回她离府时,落下了东西,想要进去找。他想皎姑姑与大人是姑侄关系,就没好意思拒绝到底,便放了她进府。后来,他觉得人怎么还没出来,就去皎姑姑住的院子找她,却又不见人影,还当人已经走了。”大管家说罢,问她,“请姑娘示下,怎么处置他?”

墨紫抚额,但觉头疼,“你说他是自己主动招认的,那他平时还算老实么?”

“是个挺良善的小子,我看他不像说谎。”大管家说道。

“良善,也得看对什么人。他是上都的?”她又问。

“正是。”大管家点头。

“那就简单了,不用打不用骂。选一批本地的仆役,包括他在内,告诉他们,大人被抓,元府前途未卜,要遣散家仆。银子给大方些,让他们走得心甘情愿。”好好送走。

“是。”大管家退走。

终于得静,墨紫吹熄了灯,和衣躺在卧榻上,合上眼等天明。

第413章 晚莲出日

“墨紫姑娘。”铭年在外头轻喊。

墨紫压根就没睡,立刻睁眼起身,走到书桌前,“进来。”

铭年推开门,递上一张单子,正是墨紫交待他的事,“姑娘没睡啊?”

“眯了会儿眼。多谢。”墨紫看到单子上那些人名,多数是保制派的六部和中书省的官员。她觉得这些人虽然平时元澄应酬得勤,但如今这事一出,恐怕翻脸不认人的多。倒是出现在最底下徐九的名字,令‘稍微还能抱点积极想法。

韦岸踩着铭年的后脚跟来,也是送单子,不过是马上就要离府的人的名单,“墨紫姑娘要是无异议,这些人可以立刻出发了。”

墨紫看到苏岚的母亲和妹妹,季大夫苗氏也都在上面,就知道韦岸考虑得周到,心里安定,“韦先生,我妹妹豆绿可否也随这批走?”

“我不走。”豆绿端了早膳进来,后面是落英桦英。

韦岸颇为无奈,“我最早问得就是豆绿姑娘,但她无论如何不肯,所以名单里才没有她的。”

“盈绿——”墨紫想劝。

“姐姐,我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大忙,但至少让我多留几日,等你们确定究竟要如何做,我再走不迟。而且,落英桦英阿好阿月都在,我怎能先走?”不当第一批,豆绿也有自己的坚持。

墨紫叹口气,‘好吧,不过下次我要再提让你离开,你可不能跟我?。”

豆绿笑开颜,“嗯。”

“韦先生,那就麻烦你了。”墨紫把名单还给韦岸,“一路小心。”

韦岸摇摇头,“墨紫姑娘,我还不走呢,这些人由腾郭和阿葛带。”

“也好,韦先生对府里和上都的形势都熟悉我还需要你的建议。”墨紫说出真心话。

韦岸听着,感觉很被尊重,笑了笑,下去做事。

落英为墨紫端杯漱口桦英递上温和正好的脸巾,豆绿将早餐碗碗碟碟放上桌面。而铭年也给自己找事情做,收拾书桌。这种时候,好像必须要忙起来,才能不那么紧张。

“华衣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天色还未大亮,但算算时辰,应该能听到风声了。

阿好从门外答进“还没有。”

墨紫皱了皱眉,从华衣说要进宫,至少有两个时辰,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豆绿最会解读墨紫的表情,“姐姐别担心,你不常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回正好相反,没有消息却是坏消息了。”大概知道大家会没胃口,厨房今早准备的膳食颇费心思多是开胃的小菜,但墨紫连筷子都懒得伸,想简单喝下一碗粥了事。

“赞进呢?”她不能光等着。

“去江大人府上送信也还没回来呢。”落英趁着说话,给墨紫手里塞了个蒸笼小卷,看她无意识吃了,赶紧又塞了一个。

“江涛杨凌虽然住在相反两个方向,也不至于要两个时辰吧。”心急,自然嫌慢。

“一来一回,而且说不定两位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又有什么对策要想,拉着赞进各自耽搁一会儿,两个时辰也不算久。”落英往好处想。

“到现在咱们还没让人围个水泄不通,可猜皇帝不是逢人说反就不问青红皂白。落英,你吃罢饭,帮我跑趟红萸,让卫庆来见我。”墨紫没再吃第二个花卷,把它放回了碟子。

“赞进丁狗都不在我要再出府,你身边没人用了,万一马上要离开,落英有些犹豫。

“哪有那么快?元澄那边没消息,就算皇上派兵来抄家,我也不走。去吧,我保证你回来时,咱们这些人一个不少。再说,还有阿好阿月呢。”墨紫一面急元澄的处境,一面稳自己的心意。

“那两丫头的功夫,拚命有余,逃命不够。”所以只能当成随时能为墨紫豁出去的两条命,属于危急紧急的险恶关头。

“还有小衣。你虽然见不到她人,可她一定就在哪个树或某个房顶上纳凉睡觉。”小衣如今跟着师兄们了。那几个衣都在元府,小衣当然也在。

“好吧,我去去就回。”等不及吃罢饭,落英赶紧走了。

“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做好要走的打算呢?你以前说大周皇帝是明君。元大人没有行刺,就没罪。没罪,当然会平安无事。”豆绿慢慢剥蛋壳。

“当今皇帝是明君,先皇帝又何尝不英明神武?但他仍然误判了元氏一家,害一百多口人无辜丢了性命。造反,行刺,谋逆,是皇帝最怕的事,而且也是平日里不对盘的官员们趁机加以陷害的好机会。只要有人铁了心往死里整,这种罪一旦揭发,就难以脱身。对皇上,我还有点信心,但对那些等着落井下石的我很难预测他们会怎么做。元澄似乎也如此认为,不然不会暗示我收拾东西了。”真凭实据,可以造。一人说元澄反,元澄可以顶回去。十人百人说反,元澄说什么都没用。墨紫想到这儿,也难得消极,“迟早要走的,就当老天爷的意思吧。”

豆绿不再说了。

碗碟收下去,桦英陪豆绿回院子,铭年也实在待不住,说要出去溜跶顺便打听打听,就剩下门口守着的阿好阿月。

墨紫让阿月取来她的工具箱,心头压力太重,她想藉着集中精力,让时间过得快点。说实在的,到这时,另一颗耳珠里藏了什么秘密,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压力虽大,但手上却没有半丝慌张,渐渐得,如她预想,暂时忘了周围一切,全神贯注到天地无声。

喀—外壳锉裂,看到里面,却是一愣。不像她那对耳珠中的金球,这是一个小小立方体,玉质的,晚霞红。六面有五面光洁,一面微刻八个字,道破她和豆绿的另一门亲戚。

爱妻晚莲,王阳之女。

王阳?那个官拜一品的布衣宰相!王家?那个出了皇后,还有准太子妃,以及优秀王十娘的高门贵阀!那她和豆绿就是王皇后的侄女,准太子妃和王十娘的表妹。墨紫哀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她的爹眼光很好,她的娘眼光也很好,私奔果然有理。她考虑到豆绿,而且接触的闽家人很不错,所以认了。但看王家这走向,女子为后为妃,男子为官,她直觉亲近不了。

“秋霜姑娘,你不能进去。”突然,书房外阿好一声急喊。

剑碰剑,锵锵闹斗。

“不要自不量力,本姑娘无意取你二人性命,不过想见里面的人罢了,快让开。”秋霜娇叱。

墨紫收了方玉,开门就道,“阿好阿月住手,来者是客。”

阿好阿月联手都阻不了秋霜的剑,但她们已发誓效忠墨紫,怕秋嚅对主子不利,从而搏命相抗,一时收不住。

秋霜轻喝,一手五朵剑花,将阿月的兵器打落,银光剑气中直指阿好的面门,冷冷一笑。

“秋霜姑娘手下留情,你要见我,我出来相迎,实在不必伤人。”墨紫又道。

秋霜看过来,黛眉挑高,“她们俩的功夫虽出自我南华剑宗,但急于求成,完全练成了杀人的招式,却又缺真正的气劲,形似神不似,还想拦我?”

“久闻秋霜姑娘天赋极高,剑术精湛,为南华剑宗数一数二的高手,阿好阿月自然不能跟姑娘比,多谢你不与她们较真。”墨紫让到门边,“秋霜姑娘请进屋说话吧。”

阿月忙喊,“姑娘!”

墨紫对她和阿好微笑,“没事,我想秋霜姑娘这么客气要从门进来,应该不是想找我的麻烦。”

秋霜哼一声,走进书房,“她们俩是师叔花了七八年才教成的,如今却对你死心塌地,我知道你不一般。不过即便这么聪明,恐怕猜不到我的来意。

“可是为了皎姑姑而来?”谁说猜不到,“皎娘是南华剑宗弟子,她此次大胆行刺,若是皇帝认真追究起来,你们剑宗也有灭顶之灾。秋霜姑娘来撇清关系么?”

刹那间,骄傲的秋霜姑娘红了脸,嘴硬道,“撇清关系?师叔行刺,就是她私自妄为,本来就和南华剑宗无关,用得着撇清吗?”

“那就是我猜错了,不好意思。敢问秋霜姑娘此来,究竟何事?”谦虚点,先开口问总可以了吧。

秋霜见墨紫这般大方认错,她也干脆了,“算了,再这么下去,显得我小家子气。不错,就是想来说清楚这事,南华剑宗绝对没有参与。这些日子虽然跟着师叔,但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我甚至也不知道那村子里的人是她养的杀手。直到今早她问我借子母剑,我好奇之下尾随她入城,才看到她竟行刺皇上。”

“秋霜姑娘说的话,我信。不过——”墨紫有些不解,“你跑来跟我说,也没什么用。我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帮皇帝抓刺客的人。而且,元澄还受了皎娘牵连。”

“皇帝不是对你宠信有加,你入宫给元澄说情时,顺便帮我说一声就是。”秋霜是江湖女子,不懂天家和朝堂复杂,除却故作矜持的伪相,真实下的本我率性挺可爱。

因此,墨紫听了,忍不住直笑。

第414章 好坏参半

昨日,好像是命运肆意要摧毁最后一处避难所,动荡不安的件连环发生,但到黎明前突然悄无声息,似乎只是墨紫假想出来的梦境而已。

望着秋霜那副交给她就万事大吉的模样,她道,“我要有那么大本事,昨晚就进宫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她现在出入都必须谨慎,免得皇帝怒上加怒,最后都算到元澄的头上。

秋霜蹙起眉,目光仿佛审视墨紫是否在唬弄自己,“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跟你抢男人,所以不肯帮我?那我告诉你,你放心吧,元澄,我不要了。我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他对我没意思。只不过,我爹要我今年一定得把自己嫁出去,不然就挑个师兄弟娶我,我被逼急了才跟师叔出来。见了元澄,觉得他斯斯文文,比我认识的那些只懂拿刀动枪的男子舒服顺眼,又是知根知底的,挺不错。后来虽然看出他对你有意,不过我瞧你性子好,人又聪明大方,因此也不介意与你姐妹相称,又想着我也不比你差,没道理元澄喜欢你却不喜欢我。”

“把我说那么好啊。”墨紫抿唇笑。

“瞧上去得好。很快我就明白不但元澄是个寡情淡薄的,你也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根本不想与别人共侍一夫。看清楚了,我便有了退的意思,偏师叔联合我爹娘施压,非让我厚颜待着,要不然把我晾在小院子里,连管家仆从都疏远,我的脾气早就火急了。天下男人死绝了么,非要我热脸贴上去?我秋霜不丑不蠢,想娶我的那也得先排个队,不委屈自己插在你俩之间,瞧你们好得密不透隙,吃一辈子酸醋。”秋霜撇撇嘴。

“我喜欢你这真性子。”墨紫轻拍手,“原来你的娴静和作派看得我奇怪,怎么江湖女子都跟大家闺秀似的?”

“谁叫元澄是读书人,做官的,我当然要显得乖巧些,投其所好。”说到这儿,秋霜上下打量墨紫,“哪里知道元澄喜欢活泼好动的。你说,要是我显了真性子,他也喜欢我了,你能不能答应我跟你平起平坐?”

“不能答应。”墨紫斩钉截铁,“他要是喜欢你,我就离开,成全你们二人。如你所说,天下男人还没死光呢。”

“我开始佩服你了,其实,要不是我娘教的,我也看不惯三妻四妾。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亲热,心里肯定堵得慌,但不大方,就说善妒,错都在女子,啊!真是越扯越远了。”秋霜凝重了神色,“一来,是告诉你我南华剑宗从此与元皎娘再无关系,你也好,元澄也好,希望能够相信我们;二来,提醒你们,元皎娘此番行为,恐还有人暗中支持,前夜,我听到她在房里说话,以为是自言自语,因此没上心,如今想来,倒像是答人话似的。”

墨紫哦一声,“你听到些什么?”

“只听到两句短话,一句是,知道了;另一句是,就算不成,也不让他们好过。”秋霜刚说完,书房门跳开。

丁狗指着秋霜,问墨紫,“你没让她欺负吧?”

秋霜瞪竖一双美目,“荀琚?!你怎么在这儿?”

“丁狗,你叫荀琚啊!美玉变刍狗,真狠得下心。”墨紫笑道,“放心,秋霜妹妹跟我说说心里话,我俩尽弃前嫌了。”

“她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你还叫妹妹?”丁狗不理会秋霜的诧异,他准备出发了,过来跟墨紫说一声。

“老姑娘?”秋霜银牙一咬,蹬脚拔剑,“我说谁叫丁狗呢,你改名换姓就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了?”

丁狗嗤笑,“我改名换姓又不是冲着你,再说我可是正正堂堂在这府里到处走动,有人急着要嫁人,眼里除了如意郎君,看不到别的罢了。”

墨紫一看两人互别苗头,火焰越窜越高的架势,赶紧拎了工具箱,跑出书房,免遭池鱼之殃。

果不其然,她才出来,就听身后?啷一声,转身去看,发现门让剑扎出一个洞来。

阿好提剑要杀进去。

“没事,那两人旧相识,又都是江湖中人,好久不见,打招呼难免真情流露。”墨紫忙拦住。

阿好一愣,这说法也太古怪。

“门——”阿月突然说,“飞了。”

墨紫大声道,“里头的,给我留点神,别打坏值钱东西。”门窗都算小意思。

“谁知道哪个是值钱的?”秋霜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

“居然能还口,丁狗也会怜香惜玉。”墨紫捧着工具箱,边走边说,“换地方吧。”

“去哪儿?”阿月问,“我得告诉铭年一声,免得他找不到人。”

“湖心亭。”那里有水,能让她心静。

夏日已至,天气微热,亭上挂纱幔,染各色牡丹图案,顺晨风轻扬。墨紫让阿好止步于桥头,自己打开亭子朝东的雕花木栏,轻巧走了下去。

等她上来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最好披件外衣。”

墨紫眼明手快,看到那人背影的同时,抓了一边的纱幔,溜溜转几圈,成了一件大披风,罩住湿透的衣裙。

“萧维,你可真是岂有此理!”确定不再有一丝令人遐想的地方,她开腔就教训,“这里是你家吗,随随便便就闯进来?阿好!”

“要是在叫你的丫头,她让我拍昏了。”萧维仍背对她,但满眼是瞬间一刻出水芙蓉的曼妙-灵秀,心神不可抑制得荡漾,“你”,…披上外衣了没有?”

“你拍昏了阿好,她怎么能给我拿外衣?不过,你可以回身了。”她侧坐到亭栏长椅上。

萧维慢慢转过身,看她把丝幔都能披得雍容华贵,不由目不转睛,“你平日也如此,清晨里在湖中游水?”

墨紫听得他语气中的不是滋味,只当不懂,还笑,“夏天到了啊,热。你说得好像没看过我下水一样。最早那次就是我偷渡你去南德,让浪打得也是浑身湿透。”

“那怎么同?”没有一次是穿云罗丝纱出水的。

墨紫不无所谓,“好了,我想你来这儿不是随便逛逛,有话就说,我还得换衣服去。虽然天热,穿着这身湿,毕竟不舒服。”

“刚刚刘公公昭告太子薨,皇上悲痛万分,致身体不适,今日无法早朝,由李仁王鹤两位宰辅率群臣议政。”萧维收了心中的惊艳,说起正事来。

“既然有议政,你不用参加吗?”墨紫刺一句。

“我昨夜留在宫里奉旨办差,不必上朝。”说到这儿,萧维将视线投在湖面,“元府虽然比敬王府小得多,却是风景如画。元澄的本事真大,工部为他重建府邸时,他还是个六品的太学博士,竟能令人费心如此。”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墨紫突然明白了萧维的来意,“你整晚在宫中?”

“是啊。”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萧维坐到墨紫脚尖处。

墨紫没在意,“那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直说就好,卖什么关子。”

“你不是聪明吗?猜猜。”萧维难得掌握一回主动,“猜对了,我全盘托出,决不隐瞒。”

“萧维,我可以猜,但是你得先回答一个问题。你不是很瞧不惯元澄,为何特地过来告诉我呢?”说瞧不惯还是客气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依然瞧不惯他。只不过我想如果他真是主谋的话,即便行刺失败,也会计划好后路,不可能等人上门来抓,所以应该是遭人陷害。”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墨紫笑得自信,“我猜着了。”这人一晚在宫里,一定有元澄的消息。

萧维好气好笑,“居然这么就上了你的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维,你明知道我就算不设陷阱套你的话,也肯定能猜出来的。”再度感觉到他对自己不同以往的态度,墨紫缩缩脚,保持距离,“请你告诉我,元澄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萧维看到墨紫皱眉,又道,“确切的消息是,所抓到的两名刺客被关入天牢。至于元澄被指是主谋一事,据魏佳所说,皇上命他和李大人暂时封锁这个消息,要等待进一步确实。所以,我才认为他应该没事。”

墨紫大大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我就知道皇上圣明,不会轻信一人之言。”似乎根本不用逃命收拾。

“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萧维面色冷峻,“华将军被皇上解了千牛卫中郎将一职,不能出宫。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在东宫殿,就找人给我传了口信,并让我告诉你。”

刚松口气,这会儿又吊了心,墨紫垂眸自问,“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面不信元澄是行刺的主谋,另一面又解了华衣的职。”

比起墨紫对天子的一知半解,萧维的解释就老道得多,“要论元澄的罪,需要查证。但华将军知情不报,恐怕大大违背皇上当初的旨意,因此罚了。我早说过,华将军跟得元澄太近,疏忽了职责。”

“是这样吗?”皇上看出华衣帮着元澄,所以怪罪下来?

“不是这样吗?”萧维反问,“你要是想着进宫为元澄伸冤求情,我劝你暂时别去。这种时候,你去,就是提醒皇上,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到时候你也别想出宫了。”

说完这话,萧维走了。他跳墙过来的,现在再跳墙过去。

第415章 皇后有旨

太子之死,朝野皆惊,公告大周而举国哀。一方面,群臣派主和一派主战,在朝堂上对大求暴行展开激烈讨论:另一方面,众志成城,皆奏请皇上立幼子为太子。

那些原本等着看墨紫倒霉的官员,也无暇得意于她的退场,因为不知怎么知道了元澄被指是行刺皇帝的主谋,立刻群起而攻之,纷纷要求将他严惩。没两日,元家西山泉冢让都护军找到,并围剿了皎娘建立的杀手村落,那些杀手都指证皎娘和元澄的关系。刑部审讯,皎娘和另一个幸存刺客死咬元澄不放,不用大刑,就招了个详详细细。再过几日,朝中已无人站在元澄立场为他说话,即使不穷凶极恶,也冷漠旁观。刑部要求审元澄,他们认为物证人证俱备,就等罪者口述画押。

但皇帝扣了这本本奏摺,对此事默言不发。

元府往日迎来送往都是高官显贵,如今虽然没有让兵马围禁,门前却是风萧雨冷。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牢,等着里面的人按耐不住,又可以给元澄多添一条罪证。

这日,雨终于停了,云里露出半个太阳,沉寂已久的大门让人拍响。是宫里的大公公,却奉皇后谕旨,接墨紫进宫。

“公公,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有何要事?”墨紫问道。

大公公姓高,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伺候宫妃的缘故,嗓音特别尖细,斜瞅她一眼,有些傲慢,“等你进了宫,自然知道。快随咱家走吧。”

落英要跟,却让高公公挡了,“皇后娘娘只宣你一人入宫,丫头就免了,还怕宫里没人伺候你吗?”

“谢谢公公提醒,不过可容我换件衣服?”猜不到皇后见她的意图,墨紫想要安排一下。

高公公本来不肯,手里让落英塞了一张银票,装作不经意看了看,收进袖子,“刚过太子大丧,换件素淡的也好。可是也别太久,皇后娘娘等着呢。”

墨紫说是,回屋换衣。

“五百两银子,他拿得倒是心安理得,有用的话却一句也套不出来。”落英冷哼,又道,“姑娘,这回怎么办?又不是别地,皇宫戒备森严。真要是生死关头还好决定,以我和赞进的功夫绝对能救你出来,惊动也不管了。”

“这会儿摸不透皇后的意思,你别太紧张。等我走后,你就去杨凌那儿说一声,备个万一。”墨紫换件浅灰绿的素裙。

落英点头应了。

高公公带着墨紫走得是正南门,门口盘查的竟然是庚我,令她安了安心。

“墨紫姑娘今日怎么进宫?”元澄出事,华衣被罢,庚我被皇帝调了回去,换句话说,元府处于一个明面上无人监视,但又不能轻举妄动的形势之中。

高公公似乎不知两人相识,略微惊讶,“皇后娘娘想见墨紫姑娘。”

庚我看了宫牌,并未再多说,让开身去。

马车驶进去,墨紫掀了帘子往后看,正对上庚我的视线。他的唇动,那是放心二字。

墨紫就知道自己运气算不错了。

入内宫,下车步行,随高公公走到一处碧湖,看到一只精致的画舫正等在岸边,放着步梯。

“墨紫姑娘到了。”高公公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