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妹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来找舅舅的。”武连祁终于理顺了,“我私自出上都,怕皇上派人抓我回去,所以一路藏起行踪,多借庙宇宿夜,一有风吹草动就躲。”

“魏佳。”和元澄墨紫无交情,却有多年的好友,他说道,“你要是不信,大可问被你们抓起来的那些人。”

魏佳看向方丈。

方丈冷淡瞥武连祁一眼,“那位公子确实只是借宿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做事我等当,官爷不必连累无辜。”

武连祁耸起眉毛,“我真是无辜的。”

“哥,我相信你。”武幽燕原本就半信半疑,想要走上前。

“郡主。”元澄仲手拦住,“何谓亲兄弟亲姐妹?”

武幽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答道,“手足同胞,血浓于水。”

“说得好。”元澄微笑,目光投向武连祁。

武连祁冷着一张脸,“元澄,你别挑拨离间。”

墨紫唇动,极细声,“元澄,你别卖关子了。”

“魏佳,既然大家都等不及,就把人带出来吧。雨虽停了,却也冷了,早些完事,大家就能早些回去休息。”收网。

魏佳一招手,手下就带了一个人上来。

武幽燕看清之后,尖叫出声。

章写成了345章,无语了。我会请编编帮忙改的,因为标题不能自己改。

第437章 天生好命

“这…他…”武幽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怎么…”

墨紫所受的震撼不比武幽燕少,她看看站在魏佳旁边这人,又看看那边的武连祁,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人笑哈哈舔着一根彩色糖棍,挺高的个子,声音语气却如孩童,“小佳,你答应给我一百根,还欠八十九呢。嘻嘻!”

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傻子。可这傻子如果和武连祁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武幽燕的惊声尖叫就容易理解了。

这时,墨紫留意到武连祁已经变了脸色,似乎也是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往外凸。

武幽燕强自镇定,终于把话说全,“他怎么跟大哥长得这么像?”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双胞胎兄弟。”元澄的胸有成竹来自真相的掌握,“而有件事郡主你说错了。武连祁虽然和他是亲兄弟,和郡主却不是亲兄妹”

武幽燕再次惊呆了。她心里其实也在猜,也许是母亲生了一对双胞胎,但其中一个天生痴傻,所以爹娘把他藏起来了。然而,元澄所说的话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哥哥若不是哥哥,那是谁?

武连祁闻言,双眼阴鹜,面露寒意,突然长啸。

元澄笑道,“你不必白费力气,这寺外方圆一里都是洛州府军,你们早先伏下的人已经全被抓了。”

武连祁知道大势已去了,但神情仍冷傲。

“虽然证据都指向礼王造反,但礼王拒不承认让我很奇怪。”元澄没让人等太久,开始解释,“当然,证据确凿却死不承认的人也有,不过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有间密室,就毫无道理了。那日搜查礼王府,众人可是当着他的面把密室打开的,礼王却从头至尾坚持自己不知道,进而否认所有指证。我就想,如果礼王真是冤枉的,那么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他眼皮底下造密室却不被发觉?这人不但能自由出入王府,而且还深得所有人的信任。除了王妃和他的子女,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别的可能。听说小侯爷你文武双全啊?”

武连祁紧紧盯着元澄,没人知道他全身发僵了。

“你是礼王爷最骄傲的嫡长子,未来礼王的继承人,在上都赫赫有名,文彩可比状元郎,武功不逊萧二爷,却在与大求的射铃赛上一箭不中。”空有其名?非也。“指摘礼王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就是当日上船盗珠的杀手,揭示杀手身份的物证是一个女人给她情人的护身符。囡为太理所当然,我接管此案时并没有对那女子详问。可后来再问就发现了有意思的事。那个杀手虽然以护卫的身份挂在礼王府名下,但却是你带进去的。别人都不知道,但那女子听情人酒后提过一次。”

墨紫听到此处,暗道,莫非谋逆的是武连祁?但年龄上不对啊。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婴儿。

“礼王说,他不知道府中的护卫如何成了杀手,甚至这个护卫的名字他都记不得。却原来是他的儿子带进府的。那时起,我开始查你。”元澄收敛了温润的笑容,“我这人查事,喜欢寻根究底,要是查人,从出生往大了查,尽量详细。巧了,礼王妃当年怀孕还是与人同喜,生孩子时也只差前后两日。更巧的是,两家的接生婆没多久就离开了上都。我问了当年的街坊邻居,南城东城隔那么远,告诉我的却是一样的理由——回家养老。问家乡在哪儿,没人知道。”

墨紫有点明白了。明白了,反而浑身发冷。这是什么样的心思,又付出了什么样的忍耐?简直可怕!

“两家人都是皇亲,先后得子,老皇帝十分高兴,亲赐了孙儿名字。一个叫武连祁,一个叫武连靖。因为出生日子相近,故有双生之意。多半也有希望堂兄弟如亲兄弟的意思。”

武幽燕啊一声,捂嘴摇头,脚下发软。她知道武连靖是谁,但是,怎么可能?

“后来当今皇上登基,那家人去往封地,那个叫武连靖的孩子是个天傻的事在当时并不是秘密。据说他被安置在偏僻的乡里,从不在人前露面,而且那家人再不提,我对大你两天的人有很重的好奇心,让人去描了张画像过来,第一眼看到时,我就想堂兄弟居然能长成一样的脸,是名字的关系,抑或是金口玉言的神奇?”言语间对老皇帝的不满如扎小人刺,“怕画像不够传神,我把人请了来。大家看看这两人究竟是堂兄弟还是亲兄弟?”

当然是亲兄弟!堂兄弟长相一模一样,基因上不可能。

“我想老皇帝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漏给了一个名字,因为有一家是真的生了一对儿。武连祁,你生在一家为嫡长子,长在家还是嫡长子,将来无论谁造反,你都可能是太子。呵呵,天生好命乎?”一切真相还差说出一件事——那家人是谁。

有一种证据,可以让人百口莫辩。眼前就是。

“二叔…”武幽燕悲叹的一声,将最后的秘密曝出。

武幽燕的二叔,正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二弟,肃王!

肃王妃生了双胞胎,却对外宣称是一胎,暗中买通接生婆,将另一个婴儿和礼王妃的新生儿换了过来。这无疑是肃王安插在皇帝近前最大最稳当的棋子。

“那——我的亲哥哥呢?”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武幽燕红了双眼。她喊了这么多年的哥哥,却不是一母同胞的手足。

虽然他对自己也很好,但他到头来帮他的亲生父亲栽赃嫁祸给爹,她不能原谅。

“郡主,你的亲哥哥恐怕凶多吉少。”一个注定要被取代的婴儿,他的命微不足道。

武幽燕潸然泪下。

墨紫上前,不知道怎么劝,只能拍拍她。

“元澄,你说完了吗?”武连祁神情阴沉,“你说得都对。我确实是肃王的儿子,还是嫡长子。一出生我就被送到礼王府,七岁那年知道自己的身世,身边人全是我爹安排的,我自成年就为我爹办事。不过,你就算找出真相又怎么样?我爹这时率领大军包围了上都,说不定都已经打下皇宫登上皇位了。识时务者,最好对我俯首称臣,我还能在父王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仍是高官厚禄,坐享荣华。”

魏佳走上前,“武连祁,我把你当朋友,却想不到你不念亲情助纣为虐,居然图谋造反。投降吧,我也会帮你跟皇上求情,网开一面。”

武连祁哈哈大笑,“魏佳,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我爹可不做没把握的事。四叔五叔都站在我们这边,五万精骑围一个小小上都,皇帝可以换人了。”

“我忘了告诉你,我出来时给皇上留了本奏摺,把肃王要造反的事说了。敬王爷调了离上都最近的萧家军三万余人,萧维和仲安前往华州的路上再调各府兵马六万,应该已经打完了。”因为水净珠和他们的逃离,江湖沸腾,市井热阄,萧维他们调兵遣将也不引肃王怀疑。

武连祁笑声嘎然而止,怒喝,“不可能!”

“与我无关的事,我何必虚张声势?”元澄再露笑容,“你不降也逃不出去,认输吧。”

狗急了跳墙。武连祁举起剑,“你们谁敢动我?我是未来太子!”

魏佳率亲卫迎战。

墨紫看着武连祁发狂,冷声道,“权欲熏心。已经身在高位,荣华富贵信手拈来,为何还不满足?不如当个升斗小民,日夜为生计奔波,没有空闲去想阴谋诡计,到头来害人害己。”

“也看个人的心性。肃王母妃是洛州人氏,老皇帝出巡的时候看中了带回宫里,生子后封为贵妃,但不是太得宠,尽管肃王从小聪明伶俐,却不受父王重视。他又不服太子,认为太子软弱无能优柔寡断,所以想取而代之。不过先帝别的本事不说,疑心却重,又极其疼爱皇后所出的太子,肃王不敢乱来,只是缓缓布局,等那有朝一日。我唯一佩服他的地方就在于此。二十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比南德时的我厉害。”软禁三个月,元澄终于将这场惊天阴谋查了出来。

“可惜,遇到了你。”墨紫说道。肃王的政变没能成功,不是他筹谋得不够,而是他的对手由皇帝换成了元澄。

“我也只是运气好,就快了一步。”如果皇帝不信他,现在大周易主已成定局,“不过,真是过瘾。”笑得开怀。

“不使坏心里难受,对吧?”好不容易碰到个阴谋高手,就成了如今的翻江倒海。

“人性本恶之,我择人为善。”说罢,元澄深望着她。

“原来还是我的运气。”怪不得发不了财,好运全用在他身上了。

“走了。”元澄转过眼看场中恶战。魏佳箭术顶尖,武艺却不如武连祁,但人多势众,抓住是早晚的事。

墨紫立刻心领神会。是该走了,大周的事已经全部了结。上都是什么情况,到底能不能压得住这场内讧,与他们无关。再留,恐怕魏佳就得抓他们了。

一行人,如来时悄悄,去也悄悄。到了寺外,竟有数百道身影,紧紧相随。

风向正好,适合行舟。

第438章 日子你挑

数日后,望见扬城,墨紫只觉恍若隔世。

元澄得到消息上甲板,看她出神,“没想到再回来吗?”

“没有。”墨紫有些感慨,“当初跑船做好最后一桩买卖的准备,也以为自己会在上都安定下来。你还记得那艘脚踩桨的船么?你和萧维上永福号之后,我就让肥虾他们把船拆了。早知会再来,应该留着的,说不定哪天还有用。”

“肃王谋逆的真相,我没有告诉你,你怪不怪我?”这些天墨紫只字不提那晚的事,好像遗忘干净了一样。他以为她会生气,但表面真看不出什么来。

墨紫摇摇头,“你告诉我了,只是没有特殊待遇而已,而且这等惊天秘密早知道了短寿,我一点都不稀罕。不过,我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肃王既然是一切的操作者,那你家还有我爹娘是不是都遭他所害?”

“是。”他和她的家人被肃王的阴谋牺牲。

“仇人现身,我们却离开,岂非便宜了他?”墨紫眯眼。

“报仇未必要亲自动手。”元澄没有那种可怕的执念,“只要对方不得善终,慰亡灵足矣。”

墨紫欣慰他的态度,她自己的想法与他一致,“话又说回来,我们为何不去玉陵与金银会合,反而来南德?你是南德要犯,总不会想自投罗网吧?”已经过去的就别顽固纠缠了,待等事态发展,专注眼前。

“南德暴乱四起,朝廷派出所有可调动的兵马各处镇压,却难解这场困局。他们若还惦念着我,恐怕离亡国就不远了。”元澄眺望那片苍茫水上的土地,比起出生地,其实对这里的山水更有感情,“大周也乱了,皇帝即便能保住皇位,损失三王,等于损失边境三大支撑,军心必散,各类宵小蠢蠢欲动,那些早就埋伏下的隐患通过这场动乱会暴露无遗。四国原以大周马首是瞻,如今恐怕再无人会如此以为。再说玉陵地小敌强,大求若调转枪头布兵严守,大周的支持又不能指望,金银复国就是妄想。”

墨紫如此理解,“难道你想帮南德皇帝解除困境平定暴乱,然后以此换取对玉陵的援助?”这样的话,大周南德就成了玉陵复国的双保险。只不过,南德的统治者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新帝登基,太后掌权,第一个拿元澄开刀,怕自家的利益受损,可见心胸狭隘目光短浅。

元澄笑声沉沉,“你也有笨的时候。大周肃王是害我全家的凶手,可南德皇帝和太后是几乎取我性命的人,两者都与我不共戴天,我怎会帮他们?你说对一点,我来南德的确是帮玉陵得到援助,不过不是从那个已经腐垮的朝廷,而是向深受苦难的老百姓来求。”

墨紫思路还没跟上,就听臭鱼大喊,“城外水港有战船一艘驶出,正冲我们而来。”

“扬城外围什么时候有驻军?”墨紫一怔,“糟了,会不会走漏了消息?”三只船以买卖粮米为由入了南德水境,但扬城已在内河,她来了数次,不曾见过战船。

“没事,自己人。”元澄拉拉她的手,“你看那面船旗。”

墨紫定睛一看,一面黑底金绣旗,中间大大的一个字——元。

“元?!”她吃惊。

元澄苦笑,“与我无关。他们虽然问过我的意思,我当时却是驳回去的,谁想终究还是没听进去。”

“你…”墨紫明白了,语气诧异之极,“你不是帮南德皇帝稳定政局,而是顺应百姓们的意愿揭竿起义!”这人成了暴民的一份子,造反了啊。

“顺天意才有可为。南德千疮百孔,就差重重一击。反抗之意虽然高涨,义军人数也越来越多,但大大小小三十多支队伍,统率者能力品行参差不齐,甚至有听信朝廷招安转而助纣为虐的。”从金银决定走上复国的路,而他决定相助,南德就被列入了计划。所以李砚先去,紧跟着又派出了乙单,雷震门为后盾,招兵买马,拉起一支军队。

“扬城已是我们的了。”元澄说得好不淡然。

尖头铁舷劈出雪白的水花,激浪飞珠,战船就在近前。船头立白胡老头李砚,激动咧着嘴。身侧个子不高但目光炯炯有神的人是许久未出现的乙单,穿软甲灰蓝战袍,从武者转型成战将。

墨紫喃喃道,“元澄,你可知道,我跟着裘三娘时,不过求一掌事,能获自由,吃穿无忧即可。”

“掌事,可掌一家事,一方事,一国事,天下事。”元澄对掌事的正解,“我知你不图荣华富贵,只找一心人平静度日。”说到这儿,拉着墨紫的手絮。

墨紫轻笑,“莫紧张,我不是怨你。你答应了金银,我又何尝没答应。要帮他复国,自然要做非常事。我只是一时有些感慨,人生真无法预测。”

“我也从未料到过今日。”从前只想对大周作恶报仇,甚至没想过报完仇后的日子。

“你若是推翻了南德皇帝,想披龙袍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令她喜欢。人一旦到了那个位置,一切再被颠覆,权力美色的接纳大半会成为身不由己。

“不想。”并不是讨好墨紫才这么说,元澄迄今当过两个皇帝的近臣,南德新帝不算在内,他对皇权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性凉冷,凡事无谓,报仇是己任,墨紫是至爱,唯此例外。那张龙椅太多情仇喜怒,悲欢离合,不适合他。

墨紫松口气。

元澄看在眼里,笑在面上,“墨紫,皇帝我一点不想当,但渴当你的夫君,我却心急如焚。”

墨紫弯眉抿嘴,开口却看对面大船,“李老,乙单前辈,别来无恙?”

以为这次又要无功而返,元澄正准备和李砚打招呼,耳边传来一句似梦似真的话——

“日子你挑,怎么办也随你,我只负责出现。”

没有傻过的时候,但此时傻了:没有无措的时候,但此时手颤心颤了:没有欣喜若狂的时候,但此时喜极而目润了。人说飘飘欲仙,他好似脚下有云,一阵风就会飞高上天。他究竟要在乎这个女子,才在她首肯的瞬间如同一个痴人。

“墨紫!”声音不由自主喊出来的,引两船人张望。

墨紫没想到他能那么大声,看看四周,欲盖弥彰,脸红着对瞧过来的众人说没事。

“她要嫁我了!”第一声喊是情不自禁,第二声喊是不容反悔,第三声喊简直是耀武扬威,“墨紫要嫁我元澄了。”

“你…你保持温润啊。”难道是自己“作”太久,把好端端一枚啥事都无比淡定的温润玉激成一锅沸水汤?

无法掩饰的欢喜之情,自元澄明墨的火眸中,无法平直向上翘的嘴角,还有虽然隔开一段距离,向墨紫张开的流风袖,溢了出来。

看着,看着,墨紫叹息,伸手握住他张来的手,顿时烫热了心。对元澄的感情,以为是涓细的温暖的,却也有心神震的浓郁芬芳。她答应得看似随意,心跳脸红小懊恼,甚至婚前恐,症状一样不少。

她这边,臭鱼立刻哧溜滑下杆来,又哧溜钻进底舱里当大喇叭去。老关呵呵笑,高声恭喜。肥虾拱手,胖脸上福意满满。没一会儿,落英带头,一群人冲上了甲板。

另一边,李砚激动得拔胡子,回头就喊张震韦岸。乙单大叔实际,说师父研究过合八字选吉日,让两人赶紧写下生辰。

热闹说了好一番吉利话,船才入港。人上岸,进入原刺史府,现在的“作战指挥部”义元府。

“选元相的姓,放在义军之间,为义元军。义元军整合三州起义队伍,外加前来投靠的,如今有十一万人,已巩固三州沿江防线。百姓生活恢复稳定,日常买卖频繁,又是丰收年,军粮供应可有保障。”李砚其实是解释给墨紫听的,元澄是暗中筹划这一切的人,当然比谁都清楚这里的情形。

“哪三州?”战事比婚事要紧,墨紫问道。

“扬,桐,应三州。”李砚回答。

“与玉陵边境只隔了两州。”墨紫眸子晶亮,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如先攻下这两州,就能和金银的兵马互相照应了。”

元澄赞同,“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有些不容易。两州由那时草籽县暴乱的义军占领,带着他们的人叫贺虎,天生神力,为人正直,出身于农奴之家,不过个性极为要强,不喜与其它义军联合。南德军已围剿三次,双方损失都很大。南德军目前处于有利位置,占农田城镇,有粮有铁,但贺虎的人马多在山中,粮少武器也不够精良,全仗地形优势藏身。我们向他提出救援,但他断然拒绝,且警告我们不能进入他的地界,否则视为和南德军同敌。

“他不需要救,那我们就先打南德军。把南德军打跑了,再解决贺虎的问题。虽然都是反对贪官污吏,但最终目的不同,也未必要勉强联合,我们只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就好了。”首次,墨紫展现出战略性进攻的一面。

因为,她所处的,是真正的战场。

第439章 一条尾巴

大家正商量着如何拿下两州,臭鱼推了个人,进来就嚷嚷

“墨哥,瞧瞧这是谁?!”

墨紫一看,半张开嘴,没法合拢,“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一身船工打扮,粗衣布裤,头扎灰巾,脸上涂了黑炭,唯有眼睛溜溜大,居然是武幽燕。

臭鱼就道,“跟着咱们的船呢,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哪里用找。”

“什么?”墨紫真是无话可说。

“上了尾船藏在食物舱里,干粮让她啃了不少。老鼠掉进米囤里,饿不着。”臭鱼耸耸肩,“这事如何处置?”

李砚没见过武幽燕,“这位小哥是—?”

武幽燕一听他说小哥,面上就露出一丝笑意,好像自己装扮成功的骄傲。

“这位姑娘是大周礼王的千金,郡主武幽燕。”元澄介绍完果然看到大家的脸色一变。他却神情淡然,转而问武幽燕,“郡主所为何来?”

武幽燕这时就有些吞吞吐吐,“我…我以为你们是回上都,所以就跟着你们上船了。”

墨紫轻松拆穿她,“若是如此,郡主为何不跟我们直说,却偷偷摸摸藏在食舱中?”

“那是——我怕你们嫌我麻烦,不肯带着我。”墨紫他们一走,武幽燕就骑马跟上了。刚开始也确实以为他们是回上都,谁知听到他们要去南德。她本可以就此停步,但不知怎么双脚不听使唤,像偷儿一样悄悄躲上了船。

墨紫看向元澄,无声问他怎么办。

“墨紫,你带郡主先回后园安顿,我会着人打听有无可靠的人去大周,到时请他们捎带就是。再说豆绿定然想见姐姐了。”当然不可能让武幽燕知道太多他们的事,元澄让墨紫将人带走。

墨紫与元澄已极默契,点头便请武幽燕走了出去。

落英和桦英在外头的亭子里说话,正讲到肃王换子,看到墨紫立刻迎上前。

桦英话不多,但神情满是关心,“姑娘安然就好。”

“多谢。”墨紫笑着,“你们一路可顺利?”

桦英回顺利,“豆绿姑娘病了一回,养了这些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什么病?”墨紫紧张问道。

“赶路时淋雨着了凉,好在华大夫在这儿,正吃着他开的药。”桦英知道墨紫和豆绿姐妹情深,就说得详尽些。

两人说话时,落英就打量武幽燕,越看越细眯了眼,然后大叫一声,“是你!”

“刚才你小叔子跑进来,你没瞧见么?”墨紫半调侃,“光顾着说相公了吧?”

落英的细眉跳两下,笑眯眯,“等你成亲就知道,也没几日了。”说罢指着武幽燕,“她怎么来的?”

“躲船上了。有船送她回去之前,暂且跟我们住着。”墨紫走在带路的桦英身后。

“我不回去!”不敢在男人们面前说的话,武幽燕对着这几个女子说了出来。

墨紫突然停下转身,“猜到你会这么说了,你哪里是会听话的人。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吗?要谋反的是肃王,你爹的罪名就不成立了,恢复权势是早晚的事,也一定能为你的婚事讨回公道。”

“我就是怕那样。”武幽燕咬唇似下定决心,“我回去,家里肯定会把我送去青州。我爹的脾气我知道,哪怕宁远侯府这般对待了我,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为了面子也不会留我。”

“这倒是。毕竟对你爹娘来说,你已经上了花轿嫁了人。女子名节为大,你出嫁后再回娘家,不管什么原因,他人看你也已是妇人,想要另寻门当户对很难。”只能说这位郡主的运气不好,如果她爹不出事,宁远侯府的人自然待她好,虽然是表面功夫,总比没有强。

“我不想去宁远侯府,也不想听父母之命嫁给不认识的男子。”父亲会没事,同胞哥哥是堂哥的巨大打击,让她最后一刻下定决心踏上陌途。这群人在的地方,好像自己也能有存在价值。

“就算这样,你还是不能留在这儿。”大周郡主在南德反军暴民之中。

细作?绑架?无论哪一种,都可以被当权者利用。

“我自己不说,你们不说,南德不会知道我的身份。若是你执意要我离开,我回去就向皇上说你们在南德起兵造反。”不太确定是否会令对方改变主意,武幽燕不管了。

“郡主这是在要挟我吗?”墨紫笑了,“这话对我说说也罢了,千万别跟元澄说,否则保准你立刻被轰出去。”

武幽燕锁眉,目光倔强,“我对你们会有用的。”

墨紫不再多说,让桦英为她准备厢房,“好好休息两日,等安排妥当,郡主就请回家吧”

到了晚上,同元澄一起用膳,墨紫将武幽燕的话说了一遍,“我看她不容易打消念头,你恐怕会费周折。不过,有一样我挺好奇,她对我们有何用处。”

元澄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这是为她说好话?”

“你看出来了?”墨紫眨眼笑,“身为女人,同情她的遭遇而已。她说得不错,一回去肯定会被送进宁远侯府,尽管那些人的态度会天差地别。不过,信任已经不存在,她的性子似乎很难妥协,到最后可能还是得不到相公的喜爱,日子不会好过的。”

“你还是会心软,偏偏更令我心动。”元澄回她以笑容,“武幽燕是去是留,就看两日吧。若找不出她的用处来,我还是得送她走。”

“我仁至义尽,到时随你。”墨紫给他夹菜。

“就当是为大喜日子积福。”元澄吃菜,低头自己在笑。°

墨紫啊了一声,“我让你挑日子,也不用那么急。两日之内?三娘那会儿出嫁算得上很急的了,一套做下来也得个把月。先告诉你,喜被之类的嫁妆我什么也没准备,连嫁衣喜服都没做呢。”

“这些寻常来说是女方准备的,不过你不同。”元澄抬起眼,“千辛万苦求得的娇妻,我不敢劳你再为琐事烦心。万一你改主意不肯嫁,就为了几抬的嫁妆箱子,那我岂不追悔莫及?那些由我准备就是

“没听说过男方准备女方嫁妆的。”墨紫在心里小小感动,被他宠着,才无法无天了,“我自己可以准备,不过两天肯定来不及。因为兵荒马乱的,一切从简,那也得十天半个月。”

元澄凝望过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墨紫,今日在船上并非我失态,实是心悦万分,溢于言表。人当我痴,我亦欢之。不曾想过会宠女子,因我性情寡淡,从不沉溺专爱,甚至连娶妻的念头也已打消了的。元氏到我这里,绝了就绝了,这一姓太苦,我希望爷爷,爹娘,哥哥姐姐,所有因元氏而死的人,下辈子再不用投生元家,背负上代的恩怨。识你之前,便是报仇也已经任性妄为,忽生忽灭。吴太师之流的小动作我视如儿戏鄙弃之。生无趣,死难当,正是我遇你当日的心境。只能说,上天眷我,遇你得生。有句话,我对萧维说过,却未与你听。如今这天下间,我只谋你一人而已。今日再多得一句,从今往后,我谋你一生。生生世世这样的词,我不敢用。手上累命积恶太多,不知会否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轮回,总不好叫你空等。我求得你此生此世,但愿命长久守白头,化永世之愿为一世之诺,怎能不多宠你?你本就不是寻常小女子,我也不是寻常如意郎,长辈不在,成亲俗礼不必讲究,一切我来安排,你到时出现就是。”

墨紫流泪。这个男人,明明很厉害,明明很强大,但难得说来的情话令她心中泛酸甜苦辣。

化永世之愿为一世之诺啊。

她虽然不信天堂地狱今世来生,但却无法不动容。

“想说好听话,怎么又惹哭了你?”元澄抬袖为墨紫拭泪。

“连条帕子都没有?”擦都擦完了,还有抱怨。

“等着我心爱的姑娘送给我。”元澄温热的指腹抚过桃花粉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