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宫卫的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春雨俯身抱起阿律,徐风也默默走过来抱起断气的金衣小公子。走过郁绯身边时,他突然说:“谢谢春雨大人以前照顾我的妻子。”

春雨恨恨地咬了咬牙,径自走过去。

街上的人很快就散了,有小宫奴提着水桶来擦地上的血迹。舞乐坊里的戏已经唱到尾声,如杜鹃泣血。

夜惜在坊内为郁绯包扎上臂的伤口,仔细看下,郁绯身上有很多伤痕,在漂亮的皮肤上纵横交错,她忍不住用指腹感受那种疼痛。

“你柜子里的那包衣服,我请殿下转交给了春雨大人,还有那把伞。”

“你这是吃醋了?”

郁绯淡淡地垂着眼,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少女已经瘦得见骨,却依然有种弱不禁风的美。她用生命来坚持的东西,到底换来的是什么。郁绯红了眼眶将脸埋在她的颈子里,颤声道:“惜姑娘,你为自己铺的这条路,不会委屈吗?”

“上天不是把你送来当做补偿了吗?就算再重来一遍,为了你这个补偿,我也愿意再承受一遍的。”夜惜捧起他的脸,“郁绯,遇见你后我对神说,让我爱他吧,哪怕一天也好。”

郁绯将另一只坠子挂在她空落落的左耳上,紧紧拥抱她,那就我们相爱吧,哪怕一天也好。

第十夜:死而复生

城门缓缓地打开,各坊坊主都列于城门边。长孙公子,现在应该叫太子落琛殿下,一袭黑衣信步走在前面,夜长留远远地就躬身,走近了才说:“恭喜太子殿下。”

“宫主免礼。”落琛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还是要多谢宫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本殿下把杀手郁绯弄进宫里,否则王后派人将四皇弟保护地密不透风,还真是束手无策啊。”

“太子说笑了,不愧是赤松六大杀手之一,竟能不知不觉的一夜之间杀掉五十二个人,还有本事让臣信任的刑坊的坊主夜风帮忙敛尸,果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宫主嘴角抽了抽,“要谢就谢臣养虎为患。”

“宫主这虎养得好,可惜与你各伺其主。现在四皇弟已死,宫主更是我雁丘百年难遇的大将之才,还望宫主以后能继续为我雁丘皇族所用。”

夜长留心中一顿:“殿下……不准备除掉我吗……毕竟我夜惜毒害殿下……殿下还会信任我吗?”

落琛看着男人沉静如水的眸子,抿唇一笑:“如果一个月前的我,定然不会留你。但王后是宫主的姐姐,落岚是你的侄子。保护自己的侄子有什么不对。你跟我和夜惜比起来,有人情味多了,我们还买通杀手杀死我们的弟弟呢。”落琛始终还记得,小时候漂亮粉嫩的四皇弟喜欢抓着他的手指咬,没长牙的嘴巴啃得他一手口水,只知道傻乐,真傻。

“殿下真要放夜惜活着出宫,破宫规者是死罪。”

“宫主,你还是快点找药吧,惜姑娘最后还是摆了你一道,她怕是不行了。”

宫主一怔,长街的尽头抬过一顶花轿,安安静静的,在一片沉默中慢慢地抬出宫门。那孩子怕是不行了,以身养毒,哪有什么好结果。

春雨走在最前面,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夜云整个人都颤抖成一团,被夜风暗住肩膀,忍不住低头流下滚滚热泪。

“惜儿终于出去了啊。”

“是啊。”夜风说,“她终于可以撑着伞走在烈日下了,沙漠里的风,她一定会喜欢。”

夜云不忍心去打破夜风脸上的宽慰,夜惜一直在服毒,每次身体痛得厉害时,她就瑟缩着身子发抖,可是还在笑,只是说寒症发作了。她为什么能做到那种地步呢,别人只是会利用她,都说她聪明,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傻的人。

其实夜留宫真正能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春雨走在沙漠的烈日下,抬轿的侍从是哑巴,所以都无比的沉默。不一会儿轿内传来软软的呻吟声,他忙勒令停轿,拿水掀开轿帘。

阿律和落岚躺在轿子里,胸前绑着绷带,微微张着眼睛像是在失神。

“姐夫,我和阿岚都死了吗?”

“没有,你们是唯一两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而复生的人。”

阿律顾不上疼痛,跌跌撞撞地走出轿子,一屁股坐在滚烫的沙土上。好大的世界。头顶上令人不敢逼视的光源是太阳,像父亲说的一样温暖,还有风,是热的。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全新的世界。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即使震得胸口疼痛,还是忍不住大笑。落岚也回过神跑出轿子,两个小少年抱在一起疯笑。

春雨呆呆的看着他们,这就是夜惜用生命来坚持的东西吗?

在宫内只有疏远才是保护的唯一途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前天夜里,她突然来到营坊笑着问他:春雨,你想不想带阿律出去,如果想的话,就陪我演一场戏。

郁绯的那一剑看似致命,其实是个很刁钻的角度,根本没伤到要害。她就是要这两个孩子毫无悬念的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一顶花轿抬出夜留宫。

这世上再没有这两个人。

那个可恨的女人说:我原本准备三个月后让阿律穿上凤冠霞帔,打晕塞到轿子里,因为只有这一个机会能让他逃出生天。

不要告诉阿律,让他恨我吧,真相只会让活着的人痛苦而已。

他的父亲临死前求我想办法把阿律弄出宫,他很后悔,不该把他带到这个黄金地狱里来,我答应他的事情,我总要做到吧。

即使我再不承认,阿律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唯一的弟弟。

春雨大人,恭喜你能和你喜欢的人重遇了,还占着主妻的位置,真是对不住你啊。

谢谢你了,春雨。

请忘了我这个让你痛恨的人吧!

春雨迅速的抹了一把眼睛,风沙吹得他睁不开眼,手中剩下的一枚黑珍珠的坠子扎得手心生疼。

阿律和落岚笑够了,又钻进轿子。轿子在沙漠中摇摇晃晃地走。阿律发现身边有个绣着白海棠花的包袱。这好像是那女人的包袱。他大笑起来,对轿外叫着:“姐夫,你真有本事,连那女人的命根子包袱都弄了过来。”

包袱里只有两件衣裳,一件紫红底,紧边窄袖;一件深蓝底,白色宽袖。都是雁丘男子成年礼上穿的衣裳。里面有一叠子银票和金银细软。他正要乐,突然看见衣裳的领口绣着一朵白色海棠花。那女人特别喜欢在海棠花的背面绣上人的名字。

他翻开领口看,绣金线整齐地绣着一行字:谢律,成年礼留。

轿子里顿时静默下来。

头顶的烈日,翱翔的秃鹰,偶尔能看见的枯败的枝叶。

突然一个伤心欲绝的悲嚎声响彻云际,而这天地间,也只一顶花轿在安静的款款前行。

尾声:陌上花开

郁绯在骆驼背上用毛毡裹紧她,日头浓烈,她微笑地看着,面容温暖,全身却冷得像置身冰窟。

“我好像听见阿律的哭声了。”

“是吗?”郁绯摸摸她的头,“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郁绯,其实我以前总是在想,为什么阿律小时候不哭呢?那样刑坊的人就会杀掉他和那个男人。我总以为他们死了,我就会痛快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只是迁怒,金眼先生说的对,无论如何,我都会进宫。而那时如果我不怨恨他们,我就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惜儿,你说过这世上总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坚持。现在我只想带着你去家乡的乡下,院子里种上你喜欢的海棠树,我们重新开始。”

夜惜笑着望着天空,只觉得越来越模糊。

“我真正的名字叫贺绯雪,是北夜人,风云庄第十六代家主贺密的次女。”

“浓郁的深红色的雪,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啊。”

“绯雪,记得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没关系,如果是你,我可以等一百年。”

“用不了那么久的,一定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惜儿,别丢下我。”

她没有说话,郁绯搂紧她,听见怀里的呼吸声渐渐弱下去。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睡得香甜无比。梦境中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家乡的海棠花,海棠花又叫思乡草,每次落花时节,就是游子归家之日。

沙漠上驼铃声阵阵。

惜儿,陌上花开,我们可缓缓归矣。

—完—

赤松六大杀手——水阡墨

一、赤松六大杀手之苍蓝之空水阡墨

题记:即使死,我也可以选择带着怨念和痛苦含恨而死,或者心甘情愿地含笑而终。这何尝不是选择,不要绝望啊,就算你的脑袋已经在屠刀之下!

楔子

【这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也有人生不如死。】

天边的云霞烧成瑰丽的猩红色,一缕残阳挂在流民街的断壁残垣上,整条街沉默得像没有生灵。直到天渐渐黑下去,吞没了这片土地,一轮皎洁的明月爬上树梢,关闭城门的鼓声沉闷悠长。

随着这鼓声的响起,外面的街上渐渐有了脚步声。

少年支起窗棂,朝外面望了望,都是些出来找食物的流民。这些已经见得很多了,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女人捂着嘴,惊慌失措地在街上寻找着什么,生怕放开手就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少年回头戳了戳正在身后啃烤红薯的小孩:“喂,小鬼,那个是不是你娘亲?”

小孩不过五六岁,摸着乌七八糟的小脸,望了一眼就跳下桌子,用力推开门,兴高采烈地大声喊:“娘亲!娘亲!我在这里!娘亲——”

女人听见喊声,从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孩子正待高兴地要扑进母亲怀里,却见那女人一巴掌打下来,把孩子打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手中的红薯滚得老远。墙角饿得奄奄一息的老乞丐眼疾手快地爬过去抓住便跑。孩子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母亲,女人扑倒孩子身上哭骂:“不是说了不让你乱跑吗?!不是说好了吗?!”

少年只是静静看着,这样的事情在流民街每天都在发生。

虽然已经入夜,巡城的人不再来四处搜铺抓人,可是入夜流民街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这里聚集着无家可归流浪来的百姓,也有强盗和趁火打劫的恶棍、被追杀的贵族,甚至是各国通缉的要犯。

这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也有人生不如死。

他已经看得很多,所以面对一个在慌乱中丢掉孩子的女人,并没有多大的同情心。等那女人安静下来,也大量起面前的少年来。少年穿的是靛蓝色的粗布衫子,可是很干净,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肩头,白净的脸上一双灵动的黑色大眼,完全没有流民的狼狈落魄。

“那些拿刀的人好可怕,是映蓝哥哥带着我来这里的,他还给我烤红薯吃哦。”小孩奔过去趴到映蓝膝盖上,大声说,“映蓝哥哥是好人!”

这里根本没有好人。

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天真地认为这里会有好人。

女人双手拢在身前,举止温婉端庄,细白的颈子低垂:“大恩不言谢,公子请受奴家一拜。”

没等女人跪下去,映蓝已经牢牢托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我映蓝以前是云国的通缉犯,如今虽说这炽日都城被攻破,皇妃也是金枝玉叶,哪能跪我这等肮脏不堪的下等人?”

这年轻的妇人行的是云国皇族女眷的礼节,她不是别人,正是云国右相的女儿,云国皇帝的珍皇妃。半个月前,炽日城被攻陷后,赤松王下令屠城。杀戮整整持续了三日,整座炽日城都陷入哀嚎惨叫之声里。三日后,幸存的人被赶往流民街,终日活在恐惧和绝望中,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珍皇妃带着四皇子逃离时与护卫走散,扮作普通的妇人躲在流民街。

她惊骇得瑟瑟发抖,把四皇子揽在身后:“你,你是什么人!你要什么!银两吗!”

映蓝露出孩子般调皮的笑容:“您听说了吧?这城内到处张榜悬赏,你是不值什么钱,可是四皇子云暄可以去换不少银子的。我们做杀手赚的是血汗钱,真是不容易啊,娘娘您就当普度众生了,不要太伤心了。孩子嘛,再生就有啦。”

五岁的云暄怔怔地看着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娘亲抓的他胳膊发疼,每一个字他都能明白,可是又不明白。接着他的耳朵就被娘亲捂住,脸埋在她的胸前,听见她坚强有力的心跳声。

后来云暄的记忆里,整整半柱香的时间,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记得母亲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她跟映蓝说了什么,也无从知晓。知道娘亲的体温慢慢流逝,手慢慢无力地垂下来,眼睛微微眯着,噙着眼泪,嘴角却是微笑的。

“暄儿······跟你没有关系······活下去······”

云暄圆瞪着眼睛,看着娘亲渐渐失去了颜色的脸。依旧那么美,像凋落的花瓣。映蓝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眼睛清澈美丽:“不要怕,你娘亲太累了,她睡了。乖,不要吵她,让她好好睡 吧。”

流民街每天都有人来处理尸体,以免引发瘟疫。

关于生死,映蓝已经看得太多,只是对于几岁的孩子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那群面无表情的赤松士兵将他的娘亲像扔袋米一样扔在堆满尸体的车上,原本擦着香粉胭脂的脸上蹭满了泥土,被香油保养得油光发亮的长发也如同枯草般纠缠。

映蓝捂着孩子的嘴,只露出他两只哭到发红的眼睛。

是啊,高贵的皇子,看清楚吧。

无论你生前多么金贵,死了以后也是要化作一捧尘土。

没有人知道那一堆尸体里面,有一个人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妃,看遍了时间的美丽浮华,死后却连一张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很多年以后,映蓝还记得那双眼睛,如夜空里璀璨的星空,落满了微弱而坚定的光。】

那天以后,那孩子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大多时间他就所在暗处的角落里将脸埋在膝盖里,像只被虐怕了的猫。

屋子里弥漫了湿润的雨气,映蓝推开窗子从二楼望下去,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整座炽日城好像往日什么悲伤都没发生过的平静安详。

“啊,下雨了。”

云暄心里一动,抬起头,露出怯怯的一双眼睛。

“今天是你娘的头七,你应该给她烧点纸钱的。”他还太小,哪懂得这些。映蓝挠了挠头,“你娘可以用这些钱买到大房子住,还可以买很多衣裳和侍女,就像你们在宫里那样。”

映蓝支起铜盆,纸钱是他去一个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棺材铺子里找来的。薄薄的火光映着他的脸,敛着的眼睑下倒看不出什么情绪。云暄原本在角落里蹲着,半响才凑过来,捡起纸钱丢在火盆里。

窗外是倾盆大雨,屋子只能听见火舌舔着草纸的声音。

每到这时映蓝能想起自己儿时的事,父母死后几日,他趁深夜在城楼下烧纸钱。那夜是漫天的星辰,与以往在自家院子的屋顶上看的没什么两样。好像随时奶娘都会吓得在屋檐下大呼小叫,师父施展轻功如展翅雄鹰般飞上屋顶将他抱下来。

而今夜没有星空,不过也好。

“明日城门就开放了,这城里到处都是血腥和尸臭味,下过这场雨,该是冲洗干净了吧。”映蓝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单手托着下巴,清秀的脸上很是困扰,“小鬼,你这样真的很无趣啊,我们聊天吧。明日开城便有集市,你想吃什么我们去买,瘦成一把柴火,人家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云暄只是默默看着那些湮灭的火光。

他已经整整七天没有开口说话。这七天内,炽日城已经被全部肃清,就连流民街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哭喊声持续了整整一夜。映蓝带着云暄躲在攻城将军那陵朔风暂住的睿王府里,吃食都是去厨房里偷的。不过府里的厨子是那陵朔风从赤松带来的,口味偏辣,云暄吃不惯瘦了大半圈。

明日开城后,将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整座城就正式改姓赤松的皇姓“红月”,被月神庇佑。

虽说刚经过战乱,人心惶惶危机四伏。但九国之中最受人敬重和崇拜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云国的国巫浮雪,能预测国运呼风唤雨。另一个便是赤松的神女,被称作杀戮之神的那陵飞羽。身为赤松神女身份高贵,轻易不肯露面,这次祭祀是那陵飞羽以自身之血慰藉战死沙场的将士,所以不少对神女充满敬畏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本来大战后死气沉沉的炽日城顿时人满为患。

若不是到处都看见面容凄苦来城内寻亲的云国百姓,映蓝真觉得这炽日城还是往日的炽日城。

人群都聚集在城东,大多数是来自各地的权贵,穿金戴银华衣美服,身边跟着一脸谦卑的侍从。映蓝一袭蓝衣站在人群中虽然眉目清秀,却并不显眼。那些装作看祭祀的小贼们捞了不少好处,有个偷儿还在他怀里摸了一把,然后带着倒霉的神色抽回手。

祭台上的红衣神女蒙着白色面纱,一双水眸如霜天之月,那萧杀冰冷之气,的确叫人看着有些胆寒。

不过映蓝注意的不是这个,虽然很不显眼,但是人群里有些人悄无声息地被杀死拖走。云国某些身背国恨家仇的侠士粗略的暗杀,并不能逃过那些暗卫的眼睛。映蓝手里捏了把银针,针尖淬了他亲自配的毒液,只要划破一层油皮,神仙都救不回来。

“你是杀不死她的。”

没等映蓝找出适当的空门,背后突然传来水珠飞溅在玉石上的声音。

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映蓝诧异地转过头。一个年方十六七的少女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清风明月般的一张脸,不怎么标致,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长相。

“就算你指缝中的毒针刺进她的空门,你也不能杀她。神女被杀只能激起赤松士兵的血性,以赤松王嗜血个性,下令血洗整个云国给她陪葬都有可能。现在我们国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知,经不起再一回战乱了。”

映蓝看了他半晌,将她的话仔细思索一番,收了毒针。这少女跟他的谈话已经引起了人群中暗卫的注意,他笑着抬手撩了撩少女额前的刘海儿:“好啦,拜你所赐,我们被盯上啦。现在只能共进退了,我叫映蓝,你呢?”

“小琢。”

“你是杀手?”

“我讨厌有人死,我只救人。”小琢顺手挽住映蓝的胳膊,那表情不像对待情人,倒有点挟持的味道,“我们离开这里,不安全。”

小琢对这座城很熟悉,重新开张的客栈是赤松人在经营,她进了客栈吩咐店家准备吃食送进屋子里,带着映蓝去了二楼。推开窗外面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小琢仔细观察了一阵,原本跟了他们几条街的一个谨慎的暗卫看不出什么异常,已经离开。

“那陵飞羽的暗卫果真难缠。”映蓝拿起桌上的点心,扔进嘴里,“看来取她的性命比杀赤松老大都难。”

“你杀她,是有人买她的命,还是你身为一个云国人的自觉?”

“你怎么知道我是云国人?”

小琢拿起一个苹果在衣裳上蹭了蹭:“直觉,同族的直觉。”

映蓝在心里微微一震,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是不是凌霄宫所有的人都跟你们的国巫一样,个个都能掐会算呼风唤雨?”

小琢愣了一下,一双透着月色光华的眼睛,透着惊讶。

很多年以后,映蓝还记得那双眼睛,如夜空里璀璨的星空,落满了微弱而坚定的光。

“你怎么知道我是凌霄宫的人?”

他灿烂一笑:“是味道,凌霄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