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鹿学着萧潇的声音说道,“他就跑来找我说,你家小.姐在这边客栈,中了媚.药,你赶紧过去,最好把那个叫景知晚的也带去,你家小.姐点了他的名。”

“然后,他走了?”

“走了呀!他让我找景典史,摆明了不愿跟你在一起……”小鹿苦口婆心地劝她,“小.姐,不是我说你,对萧潇那种人,霸王硬上弓是没有用的reads;婚宠!你看,当初想扑倒他,把他给吓跑了,这回想扑倒他,又把他吓跑了吧?”

她随手一拉景知晚的臂膀,也不曾瞧他脸色,只顾殷切万分地开导她的小.姐,“小.姐,虽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但也要记得强扭的瓜不甜!你看景典史一听说小.姐这里出了状况,也不管足疾未愈,立刻就奔来了!这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不如……你就凑和凑和吧!”

她小心地窥伺阿原神色,惟恐阿原不允,不防拉住景知晚臂膀的手猛地被人一扯,还未及弄清怎么回事,已经整个儿被掷了开去,跌在房间中央捂着臀.部连声痛叫道:“小.姐,小.姐,我屁.股都摔作两半了!”

景知晚将她甩开,也不理会她哀嚎,伸手扶起阿原,问道:“谁下的药?那个萧潇?”

若是她想扑倒萧潇,应该向萧潇下.药才对,而不该把药下在自己身上。

当然,不排除害人不成反害己,萧潇倒过来让她出乖露丑。

阿原被他扶住,隔着衣物触到他的肌肤,便似被那隐约的温暖夺了魂,竟比与萧萧同行时难忍百倍,一直强行压住的药性顿时汹涌上来。

她环住他的腰,喃喃道:“不是……”

她的指尖极用力,用力得仿佛要抠破他衣衫,掐到他的肉里。但她的身体异样地软,软得像揉过的面条,又像化开的水。当景知晚托住她的腰,努力扶她站稳时,她更像找到了攀援物的蛇。

景知晚吸了口气,飞快取出两颗药丸,塞入阿原口中,转头看向小鹿,“你去找那个萧潇,问明是谁下的药。如果查不出来,我保证会把你屁.股踹作两半,再也合不起来!”

小鹿顿时止了呻.吟,惊恐地看看他,再看看紧揪住景知晚不放的阿原,禀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揉着屁.股飞快退了出去,顺手掩上门。

料得景知晚不乐意有人守门,她也不敢久待,一瘸一拐地入客栈外走着,再不晓得该到哪里去找那个传完消息便跑得无影无踪的剑客,心下对景知晚更加不满,咕哝道:“什么玩意儿?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干得哪样是人事?病鬼身子棺材脸,小.姐看得上他才怪!还不如萧潇呢,长得好看,人也和气,就是不让小.姐扑,真是为难……或许该弄些药给他吃。可惜,这回便宜姓景的了……”

走到客栈外,正见几拨人快步跑往茶楼方向。小鹿忙揪住其中一个问道:“茶楼那里有什么事吗?”

那人笑道:“没事,没事!前儿那个说书人病了几日,今天才又开张。我们记挂着后面的故事,这不是赶着去听么!”

小鹿精神一怔,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脚下便已不由自主般跟着那些人奔往茶楼。

也许萧潇也爱听说书呢?也许她一边听书一边就找到萧潇呢?

方向明确,劳逸结合,她真是睿智之极。

客栈里,景知晚让小二又拎了一大桶冷水进去,拿手巾浸温,拧了水,替阿原擦拭身体。

他并未说给阿原的是什么药,但阿原服下后只觉清清凉凉,体内要命的炙热火焰便降下了些。

只是景知晚那个冤家,为何总会令她感觉莫名的温暖和亲近?便如此刻,仿佛有两只手一前一后地拉着,一只冷静地要将她拖开,告诉她眼前之人可恶可恨,另一只手却只想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景知晚虽未褪.下她衣衫,但她的模样,比赤裎相对也好不了多少,何况冷水替她擦拭时,依然能觉出他指间细微的暖意擦过肌肤reads;腹黑萌宝天才娘亲。

冷水本该让她冷静,可再细微的触感都能让她战悸,瞬间将冷水带来的清明冲得无影无踪。

而她也许不必拘谨。

她跟景知晚之间,必定早已称不上清白。当日.他替她吸蛇毒时,便说过她身上没什么他没看过的;此刻替她擦拭身体时他也很自然,仿佛只是随手在擦洗桌椅书案之类……

她揽住景知晚的手蓦地用力,在他疼得吸气蹙眉时,凑过去吻住他。

景知晚手中的手巾跌下,修长的手指迟缓地顿在她的肩上,然后慢慢收紧。

许久,*的手巾已将棉被洇湿.了一大.片,而阿原愈发放肆,双手只管在他身上乱抓。

景知晚身体猛然抽紧,抬手迅速拍向她穴位。

阿原软软倒入衾被间,而景知晚呼吸不匀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眸中兀自蕴着些意乱情迷。

他弯腰将冷水拍到自己的脸上,才扶她卧好,低低道:“越发胆大包天了……谁教你的?”

而她发现自己是原大小.姐后不久便逃之夭夭,又有谁能教她?

如知夏姑姑所说的,这是天性?

他拾起手巾,坐在床沿微微地出身。

其实……并不坏。

阿原醒来时,她已睡在县衙她自己的屋子里。朝阳斜斜地从半开的窗棂间投入,照着小鹿乱蓬蓬的发髻,闪着淡淡的金光。

她正抓了把红豆,从一个茶碗里一颗颗放到另一个茶盏里,嘴里念念有词地数着数,“五十六,五十七……”

阿原拖着疲.软的身子坐起身来,唤道:“小鹿!”

小鹿忙跳起来,冲过来笑道:“小.姐,你醒啦!”

阿原脑中兀自混沌着,忆着前日之事,竟似一场梦。

梦里自然甚荒唐。

追年少的剑客追得狼狈之极不说,还梦到景知晚替她擦拭身体,而她更是趁机穷追猛打,好像干了不少羞人的事?

她摸着阵阵疼痛的脑壳儿,叹道:“我怎么在这里?昨日进慈心庵,是不是被鬼迷了?莫名睡了这许久,还做了许多怪梦……哎,我是不是得开些宁心静气的药来吃?老是做梦……”

小鹿正替她拿衣衫,闻言笑得打跌,“做梦……小.姐,你都把人家景典史吃干抹尽了,还说是做梦!亏得景典史把你带回来时,还一脸的温柔?”

阿原懵住,“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从没见过景典史那么温柔的模样!”

小鹿忆着景知晚趁着天未明时将阿原抱入屋中的情形,已是一脸的神往,“景典史一向可恶,很可恶……不过他温柔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好看!比小.姐先前那些男人都要好看!”

---题外话---也不知是谁吃谁呢……明天见!

第二卷帐中香莫笑多情纵轻狂(一一四)

阿原仔细回想着昨日之事,才觉得那些好像真不是梦,不由抱着头呻.吟,“我的老天!这都什么事儿!”

小鹿笑嘻嘻地为她披衣裳,“好事儿啊!你看景典史那态度不是立刻变了么?想来小.姐虽然啥也记不得,内啥的本领还在,才立刻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多棒!”

她窥向阿原神色,“小.姐自然是很厉害的,不晓得景典史厉不厉害?檎”

阿原依稀还记得两人拥抱亲吻时彼此身躯的炙热,但后来的事却打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看小鹿一脸希冀地等她答案,只好说道:“记不清了……”

小鹿有些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笑道:“没事,下回再试试,必定就记得了!哎,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就别计较他往日的臭脾气啦!魍”

阿原摸.摸中衣,干燥洁净,分明是小鹿后来为她更换的。她一时便再也想不出,她在客栈跟那臭脾气的景知晚颠凤倒鸾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问:“你后来没在客栈?干嘛去了?”

小鹿心虚,忙道:“我?我没干嘛呀,我刚就在数红豆呢!”

“数红豆?”

“我在算小.姐有过多少男人呢!不算景典史,我已经数到五十七个了!红豆……又叫相思豆,多合适!”

小鹿被景知晚斥出,跑茶楼去找萧潇,自然是没找到的。看看天色晚了,也不敢去客栈见景知晚,一溜烟跑了回来。如今见阿原问起,生恐怪她不够忠诚,只作领会错了,继续扯原大小.姐的男人们。

阿原果然不响了,披衣坐在床榻间,将赤烫的脸颊埋在双掌里,怔怔地出神。

这时只闻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景知晚走进来,手中漆盘上托着一盅汤。他眉眼清淡,并看不出小鹿所说的温柔,但显然没打算恶语相向。

他将盖盅递过去,说道:“醒了?正好趁热喝了这汤。”

小鹿忙接了,打开盅盖时,已闻得淡淡的药味伴着鸡汤的香味萦绕而出。

阿原从昨日折腾到现在,粒米未尽,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见状忙令小鹿端来吃时,药材裹在鸡汤里,不但觉不出苦涩,反而将鸡汤提得异常鲜香。阿原闷着头一气吃了半盅,才抬起头看向景知晚,“你炖的?”

景知晚淡淡睨她,也不回答,分明是嫌弃她明知故问reads;撞上我,你别想逃。

小鹿在旁已将口水咽了又咽,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还有没有?”

景知晚道:“有。李大人、井乙他们把剩下的端走了……”

小鹿含恨,“也不早知会我一声……”

这时,只闻景知晚叹道:“我这鸡汤里另外加了药材,特地配给你喝的,可以清心寡欲……李斐没家眷随在任上还罢了,你说井乙也争着抢着,没等我说完就把汤给盛跑了是怎么回事?但愿他妻子莫怨恨我……”

阿原刚喝入口的汤呛了出来。

小鹿忙接过她还剩一半的鸡汤,说道:“饱了就放着吧,我待会可以吃,不会浪费……”

她收拾着阿原喷出来的汤水,低声道:“看你把人家景典史折腾的!给吓着了吧?一早就赶着给你送这种汤!”

阿原浑沌半日,才意识到小鹿似在怨她不懂得“怜香惜玉”,张了张嘴没能说话。

现在软在床上的是她,她才该是怜香惜玉的对象吧?

景知晚也不理会,走到桌边,看小鹿数的红豆,“五十七颗?”

小鹿怔了怔,“嗯,就是……红豆而已!”

景知晚也不说话,将茶盏里那五十七颗豆子一齐倒入一方帕子上,包好塞入怀中,说道:“挺好,晚上炖红豆汤给你们喝。”

小鹿张大嘴,瞠目不知所对。

阿原见他快要踏出门去,忽然唤道:“景知晚!”

景知晚顿住。

阿原道:“其实……昨晚就是个误会,对不对?”

景知晚道:“我不觉得是个误会。”

不是误会,便是当真了?

阿原不由盯紧她,心口砰砰直跳,掌中竟捏出了大把的汗。

景知晚回头看她一眼,“昨天是慕北湮捣的鬼?”

阿原僵硬地点点头,“你查到了?”

景知晚也不答她,只道:“回头我塞他十颗午阳丹,把他送最老最丑的青.楼女那里过夜。”

替她出气吗?

阿原心跳愈快,勉强笑道:“那倒不用。若能把他在最脏最臭的茅房里关上一整夜,让他三天吃不下饭,我也就解气了!”

景知晚道:“好!”

他快步走了出去。

两人对话之际,他竟不曾回头看过她一眼。

但不看似乎更好。阿原按着自己心口,只觉那心七上八下地蹦个不住,仿若随时都要跳出腔子一般。

她抬头看向正喝汤的小鹿,“小鹿,如果我说,我又对他动了心思,你会不会真的抽我三个大嘴巴?”

小鹿品着汤,笑得两眼弯弯,“不会!我说过我不敢……而且景典史厨艺好呀!你看,景典史会做汤啊!”

于是,除了长得好看,会做汤也可以成为阿原接受他的理由吗?

何况景知晚真是她的男人了,是她可怜的记忆里唯一的男人了……

阿原脸上赤烫,忽“嘤”地低吟一声,将头也埋入被中,整个人裹在衾被间滚来滚去,滚来滚去reads;星娱幻想。

但这天晚上阿原等并没有喝到那五十七颗红豆煲的汤。

便是景知晚真的煲好红豆汤,只怕他们也喝不下去。

午后,沁河边的渔民打捞出一具女尸,井乙带仵作去验看后,立刻遣人回衙禀报,说是又出命案了。

李斐大是头疼,连忙带景知晚、阿原去看时,远远便闻到了尸臭味,不由掩鼻,嘀咕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皇上暂时休战,正该休养生息,偏放着这难得的好日子不过……还嫌战场上死的人不够多?”

女尸已被陈放在堤案边,覆着一张旧草席。井乙等过来见礼,摘下塞住鼻子的棉团,说道:“开始以为是沿岸谁家姑娘失足落水,但仵作验过尸,尸体虽已膨.胀,但腹中无水,应该属死后抛尸。”

“死因呢?”

“脖子上有勒印,身上有明显的蹭擦伤痕,应该是被掐死,且死前有过挣扎。”

“可曾查问出死者何人?”

“已经问过里正,应该不是附近的女子。仵作说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以上了,沁河水虽然平缓,三天也可以飘流很远了,也不知是上游哪里飘来的。”

说话间,差役已揭开草席,却见那女尸果然已经泡涨,皮肤泛出青黑,口唇外张,杏黄色的细布单衣将尸身勒得紧紧的,领口碧叶蓝花的缠枝兰花纹反而显得格外娇.媚,与那肿.胀变形的面部形成鲜明的对比。

景知晚取过苍术、皂角在上风处烧了,将尸臭味熏得淡些,才蹲身检查着,沉吟道:“也可能不是上游飘来的,就是这附近的。”

李斐看看水流,摇头道:“你看这河水的确流动,恐怕还是远处飘来的可能更大。”

景知晚指向女尸腰部,让他们看剪开的腰带和腰带勒出的痕迹,“仔细看这处勒痕,被腰带束紧后并不像别处虚肿得那么厉害。它是不是比腰带要宽?腰侧这里,仔细看能分辨出有两道印痕。”

李斐怔了怔,“是死后被人在腰间悬上重物,沉入水底?”

“死者被沉水时,腰带居然扣的死结。这不合常理,很可能是凶手所扣,想来悬挂重物的绳索也曾缠在腰带上加固,以免她浮起。可惜人算不如开算,腰带未散,悬重物的绳索却意外散了,这才让死者浮上水面。”

李斐看着那尚未泡得肿.胀的隐约绳索勒痕,喃喃道:“嗯,有理,有理……”

景知晚惋惜地看着女尸领口,叹道:“应该出身小康之家,更可能是大户人家得宠的侍儿,才有那闲情在领襟袖口绣上这么精致的花纹。”

阿原也要上前细看时,景知晚忽道:“慢着!”

阿原抬头,景知晚取过两个蘸过麻油的小棉团,塞入她鼻际,说道:“麻油可以将掩去那气味,免得太过恶心反胃。”

---题外话---甜起来可以甜死你……

可惜你再记不得从前那些小甜蜜了……

后天见!

第二卷帐中香玲珑玉碎胭脂艳(一一五).

他言语依然清淡,但阿原入耳却听出几分爱惜。他的指尖触到面庞,凉凉的,痒痒的,她心下便不由地欢悦起来,冲他笑了笑,方才低头察看,然后便有些疑惑,“我怎看着这人眼熟?”

景知晚道:“嗯,头脸肿得厉害,但五官轮廓还在。若是日常相识的,应该能辨别得出来。”

但这女子显然不是日常相识的。阿原虽觉眼熟,一时也辨不出是谁,直到看到女尸的指甲。

看得出,指甲曾被小心养护着,圆润秀丽,却不知抠在什么上面,硬生生折断了好几根,青白的指甲内看得到生前受伤留下的血影。虽水中泡了数日,但染指甲的花汁显然不同一般,居然还能在指甲上显出淡淡的玫红。

这种玫红的色调极罕见,但阿原已不陌生。当日正是由这种颜色的凤仙花汁入手,破了灵鹤髓一案。

阿原又盯向那肿胀的五官仔细看了片刻,终于叫了出来:“小玉!这是小玉!”

景知晚蓦地回头,“哪个小玉?魍”

阿原看向他的神情便有些深意,说道:“就是贺王府的小玉,侍奉你好友左言希的那个!昨日我在恕心医馆,听说她回老家三四日了,原来……”

李斐的双腿已开始发软,“贺王府……近来这些苦主,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沁河水的确正从贺王府东侧流过,若是从那里抛尸,的确可能顺着水流被冲到这里。”井乙挠头,“可难道咱们得进贺王府查案?那门槛咱们进得去吗?便是进去,真不会被乱棍打出来?”

阿原想起慕北湮,已恨得牙痒痒,冷笑道:“没事,小玉是恕心医馆的,小玉侍奉的,就是咱们景典史的好友,左言希左公子。”

“那就先通知左言希吧!”李斐沉吟,“这小玉姑娘是不是生得不错?”

阿原想起小玉先前的伶俐,不由惋叹,“的确,算是个小美人儿!”

李斐便道:“有没有找稳婆?”

井乙道:“已经传过了,但一直没过来。恐怕是打听到这尸体不大好,想托故不来。”

李斐挥手道:“那就请井捕快亲自去一次吧reads;家有小妹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