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她递来的手机,趴着接通,“什么情况。”

“黄媛这边有了新的线索,我现在回局里跟梁副汇报,大概半个小时后到。”三儿的声音传过来,激动莫名。

箫迟唔了一声,无名火起。一个个,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

乔暮见他脸色不对,眼底又染上笑意,故意揶揄,“记得去算好黄道吉日。”

“回头非把你收拾妥了不可。”箫迟磨牙。

乔暮挑了下眉,起身整理好衣服,弯腰把包拎起来,扭头就走。“晚安。”

欠收拾的口吻。箫迟一跃而起,想要去追她,不料她仿佛看透了他一般,迅速闪身出去,顺便关了门。

箫迟嘴角抽了抽,回头拿起丢在茶几上的烟和手机,套上衣服加快速度下楼。

乔暮已经倒好车子,冲他挥挥手,喷他一脸尾气扬长而去。

箫迟眯着眼站了片刻,倏地笑出声。

等着!

——

乔暮回到家,洗了澡倒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耳边全是箫迟的声音。早上醒来眼圈黑的吓人,打够半个小时木桩,全身无力的感觉才散了一些。

今天乔辉带嫂子回来,爷爷嘴上说没有乔辉这个孙子,心里却疼的要命。

他今天也不去遛弯了,起来打了一通拳,刘妈一到马上指挥她打扫卫生。

乔暮趴在楼梯的护栏上看了一会,过去帮忙。周五的时候她去做了下神经测试,脸上的神经已经开始有反应,孟长风建议她先停针一段时间,改药敷看效果。

她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拿了药回来,正在试验当中。

9点多,张阳独自过来,支支吾吾的跟她打听,黄媛到底有没有被那个混蛋欺负。

“没有,你不相信她,难道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乔暮把手里的医抹布,探寻的语气。“吵架了?”

张阳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我还得去上补习班。”

“张阳。”乔暮叫住他。“安心准备高考,别想太多。”

张阳顿住脚步回头,才变声的公鸭嗓一点点低下去。“我会努力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对象。”

乔暮眼底多了几分赞赏,“我相信你。”

年少的爱恋,总是纯粹又充满了无限美好的希望,让人羡慕。成年人的世界就比较虚伪,什么都可以放到台面上谈,房子、车子、票子、孩子,每一样都要斤斤计较。

张阳的眼神亮起来,挥了挥手,跟猴子似的蹦出大门,骑上自己的山地车,用力蹬出去。

阳光耀眼,山地车在街道上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转瞬消失在另一头。

乔暮静静的看了一会,翻出三儿的号码,打过去问黄媛的情况。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又跟张阳吵架,但愿别又作死。

听说银翘找了心理医生给她做心理辅导,安心了些,嘱咐一句注意安全,结束通话。

仁济堂今天歇业,乔辉下午3点的飞机到达霖州,乔暮提前将近半个小时到达机场,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表。

快3点的时候,秦斌的车子出现。他从车上下去,静静走到她身边,不言不语的陪着,眼底却泛着笑意。

她第一次陪他等父母的航班,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想到箫迟,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边,目光发沉。

乔暮做什么都很有主意,一旦决定,也没人能说得动她,除非她自己放弃。

想到这,秦斌下意识开口:“乔暮。”

“嗯”乔暮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手机有电话进来,冲他摆了摆手,走去一旁接通。秦斌的话堵在嗓子眼,硬生生吞回去。

乔暮接通箫迟打来的电话,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他,不由的抿了下唇,“接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机场?”

耳边寂静下去,跟着传来椅子拉开的动静,过一阵,箫迟的声音再次响起。“开车注意安全,等我去找你。”

乔暮挑了下眉,调侃的话还没出口,那边就挂了。

折回去,乔辉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嫂子的手,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跟在其他的旅客身后慢慢走出航站楼。

乔暮挥了挥手,脚步轻快的迎上去。“嫂子好。”

“还是很黑,你怎么受得了。”聂兰给了她一个拥抱,在她耳边小声抱怨。“你哥真抠门,一支簪子就把我给买了。”

“确实很抠,我也只有一支簪子的酬劳,替他守家业。”乔暮眼底全是笑。

聂兰拍拍她,同情的语气。“这么说我比你好点,多了个贴身保镖加私人厨师。”

乔暮伏到她的肩头装委屈,“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不会。”聂兰得意大笑。

乔辉好笑摇头,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从乔暮手里拿走车钥匙,负责当司机,留她们姑嫂两个说知心话。

乔暮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秦斌和他父母,跟乔辉说起晚上一块吃饭的事。

“爷爷的意见可以参考,关键还是你,不管选谁都要仔细考虑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乔辉正经说教:“恋爱也好结婚也好,跟做题一样,都要深思熟虑,不能凭主观判断。”

“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道题?”聂兰打断他,笑吟吟的抱着乔暮,将下巴搁到她肩上。“别听你哥这种只谈过一次恋爱的人瞎咧咧。”

乔暮点头,眼底笑意盎然。

在乔辉心中,聂兰不就是一道难解的题么,从大一解到博士毕业工作,目前也只是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到家说了会话,乔辉开车带聂兰去买东西,乔暮留下听老爷子唠叨聂兰这好那好,才见一面,地位就远超她这个亲孙女。

时间差不多,她去借了许青珊的车,载老爷子过去。

秦斌和他父母到的早,一家三口等在四季春门外,看到老爷子,马上热情相迎。

乔暮神色淡淡的站在秦斌身边,等他们寒暄。

站了一会,恍惚有种被盯梢的感觉,下意识扭头望向对面。

第27章 Chapter 27

四季春门前的街道, 跟平日天晴时一样热闹。

两侧霓虹交织闪烁,大屏幕上轮番播放各品牌手机广告,化妆品专卖卖力吆喝打折,鞋帽服装店高喊换季清仓, 空气里漂浮着冰激凌和爆米花的甜腻味道,行人如潮。

乔暮扫了一圈, 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在看什么?”秦斌也回头,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乔暮移开视线,嗓音淡淡, “忽然想起对面的冰花店, 有很好吃的芒果冰。”

秦斌低头, 抬手拿走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头上的四季桂花瓣,拍拍她的肩膀, 抬脚往对面走去。

挺拔的身影从她面前越过去,鼻尖隐约闻到一丝香水味,干净清冽,又透着几分成熟内敛。乔暮想起箫迟身上的烟味, 视线掠过秦斌的背影,落到冰花店门口的福特车上, 眉头皱了下。

她有种古怪的直觉,箫迟就在那辆车上。

念头刚起, 福特的车灯闪了下,一名陌生的男人,拎着一只袋子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没开走。

乔暮扭头,继续听秦斌父母跟爷爷说话。

身后,福特车的车窗降下,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箫迟的脸掩在贴了膜的车窗后,紧咬着后牙槽,目光阴鸷。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吧?嫂子今天真漂亮。”三儿从石头手里把盒饭接过来,笑嘻嘻瞟他一眼,故意打趣。“我第一次见她穿裙子。”

箫迟抽了口烟,力道很重的将烟头捻灭到烟灰缸里,眉峰压低,脸上的肌肉绷紧,拿了瓶水拧开盖子,仰头往嘴里灌。

三儿见他不吭声,老实吃饭。

石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箫迟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把盒饭递过去。

箫迟接过来,放到身旁的报纸上,没动。

过了一阵,秦斌从冰花店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只装有冰花的一次性的碗,小心翼翼穿过街道,朝乔暮走去。

三儿盯着他看,眸光微闪,假装安慰的语气,“嫂子跟这位秦总很配,对方不仅是年轻多金的富二代,对她好像也很好。你也别难过,你得想啊,她真跟了你,将来生孩子你可能不在家,老爷子有个头疼脑热,你也不在家,一切大小事你都有可能不在家,这样就宽心多了。”

箫迟按了按眉心,拿起盒饭打开,拆了筷子闷头开吃。“吃你的饭!”

三儿闭嘴,心里却暗暗笑出声。

箫迟这回是真栽了,往回这么拿他跟银翘开涮,他一次不落,次次都把他跟关公怼得像孙子。

话说回来,刑警大队里边年轻点的大半是光棍,便衣中队情况更严重,有谈的都稀缺的跟国宝似的。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闹得比异地恋还糟心,能扛得住的姑娘们都很珍贵。

虽然也有内部消化的例子,互相能理解,可他看不上银翘,谁也没招。

四季春门外,乔暮看着秦斌给她买的冰,表情没变,但总给人一种她在笑的错觉。

箫迟心头火起,怎么都压不下去,饭也不吃了。

“来了。”三儿忽然出声,坐直起来,迅速把盒饭塞袋子里,眯眼盯着刚刚停到四季春门外的黑色奥迪。

箫迟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进入工作状态。

——

乔暮跟秦斌并肩进入大堂,老爷子跟秦斌的父母走在前面。

“还是我拿着吧。”乔暮伸手,欲从秦斌手里把芒果冰拿过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带笑的嗓音。“秦总、乔医生,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饭?”

乔暮和秦斌双双回头,张良业和一名年约50的中年男人并肩而来,脸上的笑容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过分热络,也不。

秦斌上前跟他握手,表情淡漠。“今天不凑巧,来的都是家人,改天有机会再找张总喝一杯。”

“秦总客气。”张良业伸手跟他握了下,没介绍身边的男人给他们认识。

寒暄两句,大家各自散去。

乔暮和秦斌走另外的楼梯上二楼,不时回头望向对面。被人盯着的感觉还在,而且越来越强烈,心底有点发毛。

进入雅间,老爷子跟秦斌父母接着聊,乔暮安静的吃着芒果冰偶尔插一句嘴,态度淡漠。片刻后,乔辉和聂兰赶到,菜正好上齐。

秦斌的父母一直不好相处,这次来,看乔暮的眼神都透着审视的意味,就跟眼前不是坐着一个人,而是摆了一件商品似的。

乔暮被盯的不太舒服,端起水杯喝了口平复情绪,淡淡开口:“叔叔阿姨这次来,打算玩几天?我男朋友的朋友正好开了家旅行社,时间长的话,我让他给你们安排个导游,领你们好好转转。”

“乔暮男朋友的朋友,开的这家旅行社很靠谱。”秦斌适时接话。

秦永寿脸色微变,偏头跟妻子交换了下眼神,笑着说不用。

乔暮和秦斌的关系挑明,席间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纷纷聊起旧事。

聂兰翘着嘴角,笑意吟吟的在桌子底下冲乔暮竖起大拇指。秦斌的事乔辉仔细跟她说过,本想要是乔暮应付不来,就由她和乔辉出面解决。

好在乔暮压根就不想给面子,话直接了些,效果是好的。

吃完回去,老爷子喝了些酒,进门就上楼洗澡休息去了。

聂兰跟乔暮坐在前院的石凳上闲聊,他们这次回来只能待一天,领了证就得回去。

“我哥预约了没有?”乔暮拿出手机,翻看箫迟发来的晚安短信。

“你觉得呢。”聂兰捂着嘴,甜蜜偷笑。“跟我求婚之前,一天登陆系统三次。”

乔暮歪头,伸长脖子往内院瞟了瞟,眼底全是笑。“他就是根木头。”

“我喜欢啊。”聂兰弯着眉眼趴到桌子上,得意的语气,“你嫂子我可是最厉害的工匠,再朽的木头到我手里,也能雕出花来。”

乔暮深以为然,给她一顿夸。

隔天周一,吃过早餐乔辉和聂兰去领证,乔暮打车去医院上班。

晚上跟聂兰说话到半夜,感觉还有些困。偏偏院里有活动,除了抽调人手负责配合防疫部门,做好灾后防疫工作,还要去社区送温暖。

针灸科这边由她和孟长风带着两个护士去参加,跟一院的同僚汇合,一块负责老城区这边的几个社区。

赶到集合地点,一院那边的人已经到齐,听完负责此事的卫生部门领导讲话,大家划分片区,背着药箱分头出发。

“这样的活动每年都搞,习惯就好了。”孟长风解释一句,把需要去的几个社区医院名字告诉她。

乔暮打着哈欠,含糊点头。

孟长风见她困的厉害,又不敢问,只好没话找话,“你怎么不拿院里配的药箱?”

“这个用习惯了,在国外的时候,出门就会遇到伤员。”乔暮喝了口水,勉强打起精神。“好几次有炸弹在医院附近炸开,我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你比我勇敢。”孟长风忽然有些伤感。她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时候,他其实有过陪她一起去的念头。

“哪勇敢了,我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乔暮扭头冲他挑眉,眼底多了几分笑意。“治脸是第二件,第三件是把仁济堂开下去。”

孟长风错愕一秒,不由的失笑。“我猜第四件是结婚?”

“不是…”乔暮说到一半,想起跟他说她有个老外男朋友的事,及时打住。

恋爱和结婚,从来就不在她的计划里。

用许青珊的话说,人算不如天算。

说是送温暖,实际就是走个过场,不光要去社区医院,还要在老城区的小公园做义诊,时间持续两天。

周二早上送走乔辉夫妻俩,回到医院就开始忙。

下午5点多,在小公园里溜达的、打牌的老头老太太们,接孩子的接孩子,不用接孩子的也都回家做饭去了,义诊的摊子冷冷清清。

乔暮觉得有点饿,知会孟长风一声,穿过街道去对面买吃的。

老城区的商业规划比较凌乱,一条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不像新区分门别类那样方便。

不过老城区也有好处,有不少百年老店,逛起来别有滋味。

乔暮晒了一天,肚子饿的不行,半分逛的心思都没有,只记得其中一家糕点店的青团做的非常好吃。

买好青团折回去,等红灯的时候忍不住低头闻了闻香气,抬起头,两个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突然闯红灯,被一辆转弯的雪佛兰撞到。

乔暮怔了下,看清被撞出去的人是张阳,旋即拔腿冲过去。

张阳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不断的有血从脑袋底下冒出来。乔暮将他放平,拿出手机给孟长风打电话,让他立刻带药箱过来,挂断后,转头拨打院里的急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