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眯起眼,好整以暇的看他。

箫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听他瞎说,我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你嫂子也不会不管我。”

“迟哥…”银翘顿了下,嗓音微微变得尖锐,“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对你。”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透过手机屏幕漫出来,酸了一屋子。

箫迟眉头皱起,余光瞥见乔暮在笑,脸色悄然变得凝重,“我的私事你别管,就算她有十个八个男朋友,只要没跟人结婚,我就信她。”

“迟哥!”银翘动怒,“我承认自己不如她,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玩弄你的感情!”

“我再重申一次,我信她。”箫迟火大的挂断电话,坐起来粗粗喘气,“谁惯的她这毛病。”

乔暮忍着笑,伸出手,食指的指腹落到他胸口,力道很重的往下戳,“她说我玩弄你。”

“我乐意。”箫迟收了火气,捉住她的手把她拽过来,深深堵上她的嘴。

正吻得难分难舍,外边传来敲门声,听着就能感觉到火气不小。

乔暮推开他,伏在他胸口语气凉凉的揶揄:“我去开门,还是你去?”

“都不去。”箫迟掐着她的腰窝,拿起丢下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银翘的号码打过去,接通就说:“我跟你嫂子要休息了,你能不能不捣乱!”

耳边静悄悄的,跟着传来“嘟”的一声,通话中断。

箫迟丢开手机,调暗了台灯,抱着她,喉结不住滚动,“明天我搬仁济堂住去?”

“先把你的遗书给我读一遍。”乔暮挪了下身子,尽量不碰到他受伤的腿。他们进山抓捕,真砍伤了大动脉,止血不及时,他是有可能回不来的。

想到他轻描淡写的说没事,只是缝了三针,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堵得厉害。

箫迟垂眸,看清她眼底的坚持,默了默,抱着她往上挪了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遗书拿出来,哑着嗓子开始读。

老头干了一辈子刑警,给母亲写了几十封的遗书,不懂事的时候觉得他矫情,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后来,他一次次负伤,一次次十天半个月不见面,他想他的时候,就一遍遍的看着那些遗书,看他把身后事安排妥当,忽然理解了他的难处。

轮到自己头上,这种有话没法说的感觉更堵得慌。

他孑然一身,走就走了,会有人给他安排,最放不下的是乔暮。就算走,他也想她好好的,找一个可以跟她白头到老的人。

“以后不要写了。”乔暮听他读了一段,伸手拿走折了折用手机压到床头柜上。“我不爱看,也没想过换人。”

“那就不换。”箫迟笑了下,掌心贴着她的腰滑下去,没碰到阻拦,喉咙瞬间发紧,“真安全期?”

他在她房间的抽屉里,发现被她藏起来的东西,还嘴硬不承认。

“没完了还…”乔暮脸颊发烫,又羞又恼地堵住他的嘴。

隔天一早,乔暮睡醒过来,箫迟已经准备好早餐。

洗漱干净换上衣服坐过去,眯着眼嗅了嗅,嘴角微微上翘,“一大早,你上哪买的豆花?”

“对面的巷子里,老三粥铺,知道咱局大部分人都是夜猫子,每天5点准时开门,已经很多年了。”箫迟把牛奶推过去,问起杨天禄的事。

他从山上下来,听银翘说杨天禄提供的证据,是她帮忙找到的,意外之余又觉得正常。

她学的理科,性子又冷,对什么都观察入微,并且极其的敏感。

“给他做清创手术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应该是认出我了,后来我去重症监护室探望,他让我通知你抓人。”乔暮拿着汤匙,舀了一勺豆花送进嘴里。“我觉得这事跟丽柏门前的挟持案有关联,就通知了银翘。”

豆花还温着,红糖的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她很久没吃了。

吃了几口,满足的舔了舔嘴角,抬头撞进他缱绻的目光里,心跳了下,继续道:“他打着给老太太找墓地的幌子,骗到青珊,肯定也会利用老太太做了很多别的事。”

“许青珊不是被骗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他确实很喜欢用他们家过世的老太太行骗。”箫迟扬眉,三下两下把自己的那碗吃完,拿起筷子开始吃炒河粉。“不止骗财还骗色,栽他手里的人不少,但受害人不报警,我们也没办法处理他。”

乔暮抬眸,黑白分明的眼底浮起好奇,“骗色?”

“骗色,网上多的是开店给人算命的,号称什么美女半仙。”箫迟嘴里发出一声轻嗤,放了筷子,“他就骗这种,笃定了对方不敢报案,别说,还真得手了。”

乔暮想起许青珊差点被打的事,眉头皱了下,“一个都没报警?”

“没有。”箫迟苦笑,“但凡有一个报警的,他没准还能多活几年。国家一直反对封建迷信活动,真报警,谁都不干净,对方又是女孩子,吓一吓脸皮薄的就哑忍了。”

乔暮略无语。

箫迟吃好,嘱咐她记得喝牛奶,起身回厨房把切好的蜜瓜端出来,放到她手边。“晚上等我去接你。”

“嗯”乔暮接过盘子,尝了块蜜瓜,眨了眨眼把盘子挪过来。

箫迟忍不住笑,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把小盘的蜜瓜吃完。

“好看么?”乔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好看极了。”箫迟探身过去,出其不意的吻她。

一吻毕,乔暮给他换了药,一块下楼。回到医院附近,见洗车行开了门,顺路把许青珊的车子送去洗,步行回医院上班。

9点多,张阳忽然打电话过来,接通就听他说:“乔医生,黄媛不见了!你快回来!”

第49章 Chapter 49

乔暮把手机拿开一些, 回头跟同事说了两句,抬脚往外走,“你别急,先跟我说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媛失踪, 老爷子肯定会第一个打电话给她,这个时间仁济堂刚开门不久, 不会有多少人。

除非, 她不是在仁济堂出的事。

“我之前不是参加无人机摄影比赛去了么,给她带了礼物, 她说好久没吃凉拌凤爪, 我们就一块出门去买。我去排队付钱, 回头就不见她了。”张阳粗粗的喘着气,估计是吓坏了, “我打她手机关机,人也没回来。”

“你再找找,街上那么多人,总有看到她的。”乔暮安抚一句, 说找朋友帮忙,挂了电话回办公室打开包, 换了手机给箫迟打过去。

张良业一直不知道黄玲有个妹妹在霖州上学,姜半夏死后, 他派人去她原来租住后来黄媛自己住的地方,目的是想找回那张内存卡。

恰好,那天黄媛不在。后来知道她的存在, 应该是去找姜半夏的家人时发现的。眼下黄媛失踪,不排除他想拿她当人质的可能,正好断了张阳想留在国内的念头。

“我查一下事发地附近的监控,有消息立即通知你,你那边要是有她的消息,也及时通知。”箫迟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乔暮说了句保持联系,挂断电话拿着新手机再次给张阳打过去。

黄媛还是没回仁济堂,手机依旧打不通。

乔暮抿着唇折回治疗室,有些心神不宁。

中午下班回去,箫迟那边还没来消息,黄媛也没回来,张阳去报了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在回廊里不停的踱步。

乔暮过去,认真的问他到底有没有跟黄媛吵架。

“真的没有,我发誓。”张阳眼眶发红,一屁股坐到廊下的凳子上,烦躁撕扯自己的头发,“乔医生,你说她会去哪啊,我爸跟我们家保姆都失踪了,她也失踪。”

“先吃饭吧,既然已经报警,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乔暮脸色凝重。

黄媛很听话,至少在她眼皮底下的时候,非常的乖巧。放假这几天,每天早上都很早起来,陪老爷子练拳遛弯,照顾裂风。

刘妈就负责打扫仁济堂的卫生,浇浇花买菜做饭,楼上的卫生几乎都是她在打扫,老爷子的衣服也是她的洗的,半点不用人操心。

“乔医生,我真的好怕…”张阳难受的哭出来,脊背弓着,双手捂着脸,消瘦的双肩高高耸起,“我怕她被坏人欺负,怕她又跟那些人混一起。”

“不会的,她住在这一直很乖。”乔暮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黄媛到底去了哪,半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正头疼,旧手机有电话进来,知道是箫迟立即走远一些接通,“怎么样?”

“事发地附近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暂时还没有消息。”箫迟嗓音嘶哑,欲言又止,“张阳是不是还在你那边?”

乔暮偏过头,视线落到张阳身上,又走远几步,压低嗓音,“还在,你们要怎么做,我尽量配合。”

“这样,你带着张阳出去找黄媛,胜利路十字路口,我们这边盯着监控。”箫迟明显松了口气,嗓音柔和下来,“注意安全,该跑就跑。”

乔暮嗯了一声,结束通话。张阳的手机恰好也有电话进来,接通说了句“你好”,激动站起,“我马上过去,谢谢你啊。”

话音未落,他一下子蹿到乔暮身边,脸颊涨得通红,“乔医生,有人在胜利路的十字路口见过她。”

乔暮拍了下他的肩膀,扭头往治疗室走。“我跟你一块去找,你到门诊等我,我跟爷爷说一声。”

张阳点了下头,胡乱擦去脸上的眼泪,掉头往门诊那边跑。

乔暮脚步顿了下,进治疗室跟老爷子说了声,拍拍裂风的脑袋穿过小门出去。

胜利路十字路口离张阳他们去买凤爪的店很远,那儿是城中村出租房密集区,治安比较混乱。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经常有喝醉闹事打架的,也是附近派出所管片的民警,最不愿意接手的片区之一。

开车到附近找了地方停车下去,张阳脸颊绷得紧紧的,进街边的小店买了两瓶水,给了一瓶给乔暮。

乔暮接过来,沉默往前走。连续晴了半个多月,太阳明晃晃的照下来,地表的温度持续走高,热气裹上来,没走几步就蒸出一身汗。

街上没什么人,凡是遇到的,张阳都把人拦下来问对方是否见过黄媛。

乔暮也跟着做样子,心里有点拿不准箫迟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十字路口附近,张阳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接通后声调激动拔高:“爸,你在哪?”

话音落地,路边忽然停下一辆破破烂烂的无牌金杯车,车门“哗”的一下打开,从上面冲下来几个戴口罩的人,目标明确的扑向张阳。

“你们是什么人!”乔暮本能升起警戒,拦住其中两个,及时抓住张阳的胳膊,将他拖到自己身后。

“乔…乔医生,他们是什么人?”张阳脸色发白,拿着手机哆嗦出声,“爸,有人要抓我。”

下一瞬,他的手机被打落,乔暮抬脚踢飞朝他伸过去的胳膊,脸上浮起薄怒,抓着他往前跑。

冲出去不到五米,前面又出来人,生生拦住他们的去路,领头的人手里拿着根一米来长的铁管,一下一下打在掌心,嘴角邪肆勾起,“往哪跑。”

乔暮回头,刚才试图抢人的几个围上来,堵住了退路。

被逼到死角里,那人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骤然变得狠戾,表情狰狞,“上车!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乔暮汗水淋漓,死死的抓住张阳,偏头压低嗓音,“能找机会自己跑么?”

“乔医生那你怎么办!”张阳白着一张脸,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后背紧贴着斑驳的墙面,汗水顺着指尖,一滴滴往下淌。

“我逃走不成问题,待会我出手你就跑。”乔暮拧着眉,粗粗喘气。

这些人,不像是箫迟安排的。空气闷热,路上几乎没人走动,偶有几个路人经过,看到这一幕吓的立即后退,撒丫子跑没影。

“谁都跑不掉。”领头的男人冷冷一笑,从旁人手里接过张阳的手机,见通话还在继续,笑了笑,说:“张总,你儿子现在在我们手上,知道是谁的意思吧。”

“放了他,我保证不会跟警方合作。”张良业怒吼,“放了他!”

“只有死人才不会跟警方合作,一个小时后,我希望能看到你的尸体。”那人嗤笑一声,命令道:“都带回去!”

语毕,他挂断电话,顺手把张阳的手机揣进裤兜,扭头走开。

乔暮在他转身的刹那,瞥见他腰上的刀柄,暗暗叫苦。这些人,真不是箫迟安排的,没猜错应该是郭鹏海的人。

“张阳,一会一定要跑,能有多快就多快,不用管我。”乔暮沉声提醒一句,眼看着那些喽啰涌过来抓人,咬牙出手。

放倒了两个,剩下的纷纷拔刀冲上来。千钧一发之际,两辆防爆车突然出现,无数特警从天而降,枪口一致对准过来。

乔暮抬脚踹倒一个扑过来抓张阳的人,心有余悸的吐出口气,视线透过车窗,跟箫迟的目光对上,顿时安了心。

来抓张阳的人全部被捕,乔暮跟张阳坐上另外的车子,一块出发去刑警队。

“乔医生,我爸他…”张阳发哑的声线里裹着一丝掩饰不去的颤音,“他是不是犯罪了?”

“别瞎想。”乔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可能是你们家的店子挡了别人的财路,那些人故意找茬。”

张阳咬着唇,深深地把脸埋进掌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沉默着到了市局刑警队,乔暮先做完笔录出来,收到箫迟发来的短信,抿着唇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经过其中一间办公室门外,里边忽然伸出一只胳膊,力道很重的将她拉进去,大力关上门,“你没受伤吧?”

乔暮抿着唇,抱着他不出声,胸口怦怦直跳。

她以为在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面,就在眼前真实上演,难以想象,他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着那些亡命之徒。

“怎么不说话,伤哪了?”箫迟心慌了下,弓下背仔细检查。张良业安排了两个保镖在暗中保护张阳,郭鹏海的人一直没机会下手抓他,只好抓走黄媛,想把张阳诱到容易逃脱的地方下手。

他知道不该让乔暮去冒险,但张阳留在仁济堂的风险更大,老爷子一把年纪受不得这样的惊吓。

“我没事。”乔暮抓住他的手,仰起脸定定看他片刻,踮起脚尖吻他。

箫迟楞了下,温柔回应。

真吓到她了…

一吻毕,箫迟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接通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随即挂断,伸手抱了抱乔暮,“发现黄媛的踪迹了,你先在这边等张阳做笔录,完事回家吃饭等我电话。”

“嗯,你注意安全。”乔暮还有些微微的喘。

箫迟捏了下她的脸,开门的功夫又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额头,拖着受伤的腿飞快往走廊另一头跑。

乔暮喘匀了呼吸,若无其事的走出去,顺手关上门。

等着张阳做完笔录,老六过来给她送车钥匙,什么也没说。她也不问,领着张阳下楼,拿了车返回仁济堂。老爷子吃过午饭,带着裂风上楼午休去了,楼下的餐厅里还开着吊扇,菜摆在桌子上。

勉强吃了一碗饭,见张阳一点胃口都没有,正为难,关公忽然过来。

“我陪着他,你去上班吧。”关公冲她笑了下,拉开张阳身边的椅子坐下。

乔暮吁出一口气,抬手看了下表,放了碗筷背起包去上班。

换好衣服走进办公室,孟长风一下子站起来,着急忙慌的离开位子冲过来,紧张握住她的肩膀,“乔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乔暮诧异。

第50章 Chapter 50

孟长风松了口气, 告诉她朋友圈里一分钟前都在传一则视频,内容是她跟个高中生被人持刀围攻,时间只有几秒,但是很高清。

乔暮伸出手, 淡淡扬眉,“我看看。”

孟长风楞了下, 转身拿起自己的手机, 进入朋友圈把那则视频点开,“同学群里都沸腾了, 没人打你电话么?”

乔暮把视频看完, 隐约感觉是箫迟他们在故布疑阵, 抿了下唇,把他的手机还回去, “手机丢包里还没看。”

孟长风见她脸色无异,笑了笑,尴尬挠头,“你真的没事?”他一个大男人, 看到那样的场面都吓得腿软,不知道她是怎么应付下来的。

“活生生站你面前, 你看着哪点像有事?”乔暮无奈摊手,拿出新手机, 顺手把包丢进办公桌底下的柜子里。

点开未接来电翻了翻,退出去,进入同学群看记录, 跟着发了一条自己没事的消息,故意不解释视频的结局是特警及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