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同学群瞬间又炸了锅,纷纷打听到底是拍戏客串,还是真的遇到了匪徒。

还有同学关心霖州当地治安的,嘱咐她少管闲事。

乔暮回了几条,只说事情解决了,具体怎么解决的还是没说,关了微信开始工作。

三点多,新手机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对方让她少管闲事,否则仁济堂就不止是被查封那么简单。过了一阵,微信收到卢展鹏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爷爷带着裂风遛弯的照片。

死人她见得多了,诈尸却是头一次。

抿着唇将手机揣回口袋,秦斌忽然打电话过来。乔暮没接,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回办公室打开抽屉取出旧手机,想想又放回去,眉头拧紧。

新手机收到秦斌的短信,问她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同样的内容一发好几条,发完了又打电话。

乔暮一概不理,头疼的想着怎么处理那条警告短信,怎么处理自己跟箫迟的关系。

下班前5分钟,霖州公安在线官博针对视频做出反应,发布了关于该视频的调查说明,说她在半路被丢下没有受伤,张阳被绑架,警方正全力侦破此案。

箫迟那边都没有消息过来,反倒是秦斌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外,寒着张脸绷紧了下颌,两侧太阳穴筋脉鼓起,汗水不住的往下淌,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乔暮锁上办公室的门,朝孟长风挥挥手,出了门诊楼若无其事的往停车场走。

秦斌跟出去,等她开了车锁,一言不发的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进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会让你惹上这样的麻烦!”

乔暮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开出去,“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秦斌一噎,满肚子的火气像是被戳开了一个洞,“噗”的一下散了个没影儿。

乔暮偏头瞄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开车,“你这人挺没劲。”

“是挺没劲,否则你也不会选个流氓,都不愿意给我机会。”秦斌脸上浮起薄怒,“在飞机上的时候,我一直想,这样的人到底哪一点打动了你。”

“那是你的标准,对我来说,哪怕他一无是处也最合我意。”乔暮眼底浮起不悦,“细想想,你之前要不是那么极端,以为把所有爱慕我的人都赶走,自己就有机会,我跟他也未必会在一起。”

箫迟是挺无赖,但如果她一开始没有给他暗示,并明确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他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他坏也只是对她坏,也只对她温柔。打破碗那天晚上,他给她搓药酒,枪茧刮过的地方又刺又痒,却出乎意料的温柔。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她的胳膊,而是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

那种感觉像蛊,让她一瞬间陷进去无法自拔。而当他坦荡荡地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她赫然发现不是拒绝不了,而是不想。

甚至在某个瞬间,心底生出义无反顾的念头,愿意等着他,等他将黑暗驱离,踏着光明回到她身边。

“是我太偏执。”秦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收敛了火气苦涩掀唇,“也太自以为是,我总以为,别人没有我聪明。事实上,不管是老爷子,还是你,你们只是不说破。”

乔暮不置可否。她从来就不是聪明的人,只是有些事没必要追究到底,他不是罪犯她更不是警察。当初,她考虑更多的,是仁济堂的声誉。

秦斌沉默下去,样子轻松了很多。两人都不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走到半路,旧手机有电话进来。乔暮戴上耳机,脸色悄然变得严肃,“怎么样,找到了么?”

“人找到了,不过情况有点复杂,你来一趟二院。”箫迟嗓音发哑,似乎是在克制着火气。

“我马上过去。”乔暮挂断电话,偏头瞟了一眼秦斌,想到下午收到的短信和照片,迅速做出一个决定,“再陪我演一场戏。”

乔辉远在千里之外,她不能冒任何的风险,拿爷爷的安危当儿戏。至于箫迟,她真没想过换,鱼和熊掌于她都要,秦斌无疑是最好的挡箭牌。

“好。”秦斌意外的爽快。

乔暮扬了扬眉,眼底多了一丝感激。二院在新城区,离他们所在的路段,至少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一路畅通抵达,银翘穿着一身便服等在住院部门外的雨棚下,抱着手臂,眉头拧着,脸色难看无比。

乔暮熄火拔了钥匙下去,挽着秦斌的胳膊一块上前,“她怎么样?”

银翘双眸喷火,冷冷睨一眼秦斌,视线在他胳膊上定格片刻,掉头进入大堂,“生死不明。”

乔暮跟在她身后,小声跟秦斌解释,“爷爷收留了个小姑娘在仁济堂,她早上失踪了,可能是出了意外。”

秦斌微微颔首,没有过多打听。

乘电梯到达手术室所在楼层,箫迟坐在等候区,脊背弓着,双腿撇的很开,两只胳膊支在膝盖上,双手握在一起,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目光直直的望着眼前的地面。

灰色体恤后背被汗水洇出分明的轮廓,夕阳落在他身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他的脸掩在阴影里寒意逼人。

乔暮松开秦斌的胳膊,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刻意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具体什么情况?这事我也有责任,一直没提醒她注意安全。”

箫迟偏头,视线从秦斌脸上扫过,落到别处,喉结滚动几下,嗓音低哑:“还在抢救,我们在找到她的地方,发现了冰/毒的包装袋,还不确定她是否碰了那东西,结果要过一会才出来。”

“她不会有事。”乔暮语气生硬,顾忌着秦斌在场,没多说。黄媛只是个孩子,张良业等人竟然下手这么狠,要不了她的命也要毁掉她的一生。

秦斌站在银翘身边,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箫迟。

箫迟恰好回头,四目相对,他的眼底并无过多不相干的情绪。

秦斌移开视线,莫名生出一丝不可名状的心虚。

等候区出现片刻寂静。

乔暮抱起双臂,嗓音压到最低,“跟张良业有关,还是郭鹏海?”

“我们掌握的证据,是郭鹏海想抓住张阳,逼迫张良业销毁犯罪证据自杀。”箫迟伸出手,谁知却被她躲开,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烦躁磨牙,“但是据嫌犯交代,他是为了给试图侵犯黄媛的那小子报仇。”

乔暮抿着唇别过脸,眼底写满了嘲讽。报仇能请来那么多带刀的专业打手?

各自沉默着等了十来分钟,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推开,有护士出来问谁是黄媛的家属。

乔暮起身迎上去,平静开口:“我是,请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需要送重症监护。”护士解释了下黄媛昏迷的原因,拿出知情书和笔递过去,“请您仔细看上面的条款,然后签下名字,留下联系方式。”

乔暮理解点头,拿起笔在知情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留下联系电话。

只是失血过多,住一两天待生命体征平稳,就能换到普通病房,算是万幸。

过一会,还处在昏迷当中的黄媛被推出来,直接转去重症监护室。乔暮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转身折回去。箫迟愁眉不展,银翘和秦斌站远远的,两人都没好脸。

重新坐下,她看着箫迟,神色从容,“晚上有事要跟你谈。”

“饿了吧?”箫迟伸手想碰她,再次被躲开,咬牙收回,使劲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脸,“带你去吃饭。”

“一起吧,我男朋友请客。”乔暮语气淡漠,先站了起来,“叫上银警官一起。”

箫迟被她疏离的态度搞糊涂了,剑眉深深拧紧,扭头往秦斌和银翘站的方向瞟了一眼,压低嗓音,“男朋友?。”

“男朋友。”乔暮点头,迈开步子朝秦斌走去,不疾不徐的语调,“品翠斋3号楼翠柳厅。”

箫迟攥了攥拳头,复又松开,身上围绕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坐着没动。

乔暮走到秦斌身边,亲热挽着他的胳膊,诚挚邀请银翘晚上一块吃饭。黄媛的住院手续箫迟已经办了,这边暂时不需要人留守。

“抱歉,我没时间。”银翘硬邦邦的丢下一句,先一步从他们身边越过去,加快脚步跑进消防梯。

乔暮静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挽着秦斌的胳膊去搭乘电梯。

估计在银翘心里,她就是个玩弄箫迟感情的骗子,偏偏箫迟执迷不悟。尤其今天,她还把秦斌带来,可想而知她心里的冲击有多大。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不得不这么做,哪怕箫迟误会,她也没的选。

下楼拿了车,秦斌坐进副驾座,五味杂陈的扭过头,深深注视她的侧脸,“他到底什么身份,需要你如此处心积虑的遮掩?”

“什么都不是。”乔暮发动车子,稳稳的倒车出去,“晚上一块吃饭,到时在给你们作介绍。”

秦斌坐好起来,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火气有些收不住。

过了一会,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乔暮划开接通:“你让他联系我,我晚上住女朋友家。”

安静数秒,他挂了电话,放松靠向椅背。

乔暮直觉这通电话跟张良业有关,握紧了方向盘,把话挑明:“你这次来,是因为看到了我被人持刀围攻的视频,还是有人通知你?”

第51章 Chapter 51

秦斌一开口就证实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乔暮开门见山,问他什么时候跟张良业这么熟。

“上回来,去机场的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刚好遇到他也要去机场接人。”秦斌笑了下, 扭头望向窗外,“张总很有生意头脑, 为人也不错,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有道理。”乔暮暗自心惊, 直接问他刚才的电话内容。

上次他来, 张良业肯定安排了人盯着, 幸好她想到了这一层,让他住仁济堂而不是酒店。

秦斌反应过来, 含笑和盘托出,“是这样,张总有个儿子你知道的,刚高考完, 他在C市有工作处理,但是给孩子定了暑假出游的行程, 让我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照顾一下。”

乔暮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戴上耳机给许青珊去电话,让她晚上接老爷子去她家那边吃饭,没提黄媛受伤的事。

结束通话, 觉察到秦斌一直在看着自己,眉头皱了下,“有话要跟我说?”

“彭文修是不是在跟青珊交往?”秦斌沉着脸,不悦皱眉,“你跟她说,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

乔暮偏头瞟他一眼,不置可否。

许青珊哪有那么傻,知道许爷爷不喜欢彭文修,她自己也不是喜欢,玩玩估计都提不起劲。

秦斌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觉得彭文修这人不错,抬手捻了捻眉心把彭文修脚踩两条船的事说出,语气愤愤不平。

“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这么不靠谱。”乔暮诧异,“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

秦斌胸口一滞,索性不说话了。

到了品翠斋停车下去,他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乔暮脚步顿了下,先进大堂,吩咐前台收银的姑娘,安排人去给她开雅间门,开好空调。

过了几分钟,秦斌进来,郭鹏海和两名四十来岁的男人跟在他身后,颇有来者不善的架势。

乔暮错愕一秒,眉眼浮起笑意,落落大方的迎上去,“秦斌,这位是郭董吧,之前见过一次我有印象。”

“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下,这位是创天的董事长郭董。”秦斌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姿态亲昵,“郭董,这是我女朋友乔暮,市中医院针灸科的医生。”

“我对乔医生还挺熟,不过她不认识我。”郭鹏海伸出手,话里有话,“乔医生在国外的时候,我经常去仁济堂做针灸。”

乔暮低头,神色淡淡的扫过他伸过来的手,抬手跟他虚握了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郭董的药厂生产西药,却喜欢上仁济堂施针,这是两手都要抓啊,莫非下一步准备生产中成药?恰好仁济堂有不少老方子,有兴趣的话可以谈谈合作的事。”

郭鹏海大笑,小眼眯成一条细缝,饶有兴味的看着秦斌,“秦斌你小子的眼光果然不俗,乔医生如此有生意头脑,还真是让人意外。”

“郭总过奖了。”秦斌与有荣焉般轻拍了下乔暮的肩膀,含笑提议:“既然遇到,不如一起拼一桌?”

郭鹏海假装客气,“这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是过二人世界,我这个老家伙就不参与了。”

秦斌再次提出邀请,语气诚挚,“话不能这么说,我原本打算明天去创天见你,相请不如偶遇。”

“私下见面不谈工作,郭董您说是吧。”乔暮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悄悄拽了下秦斌,“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饭钱也要省。”

郭鹏海再次爽朗大笑,目光锐利的盯着乔暮,“乔医生这激将法,可是一箭双雕呐,看来这顿饭我是非吃不可。”

秦斌低头,目光宠溺的看着乔暮,“郭董真给你面子。”

“说明郭董比你实在。”乔暮半真半假的打趣。

说话的功夫,门外开过来一辆黑色高尔夫,车门打开,银翘从驾驶座上下来,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齐膝包臀裙,大V领的款式,把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整个人亮眼的好似会发光。

乔暮目光向下,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衬衫裤子,不禁觉得好笑。

就算是工作需要,也没必要如此…性感吧?

片刻后,箫迟从车上下来,步伐稳健,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他换了身衣服,黑色西裤垂坠笔直,素雅无尘的白衬衫让他看起来更加高大挺拔,干干净净的模样不沾丝毫痞气。

乔暮的目光好似生了根,忍不住在他身上巡梭。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麦色胳膊,领口开着两颗扣子,性感的喉结若隐若现,迷人极了。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心跳略略加快,无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眼底浮起笑意。

男人骨子里那点好斗的因子,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状似不经意的移开视线,留意到郭鹏海也在观察他,掌心隐隐发潮。

可惜今晚这顿饭,恐怕不好吃。

“秦大哥?”银翘漫不经心的望过来,眼底染上兴奋的情绪,踩着高跟鞋娉娉婷婷的踏入大堂,“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秦斌暗惊,只一瞬便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捏了下乔暮的肩膀,含笑扬眉,“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位是?”

“我老公,我爸一直说生意没人管,我自作主张给他的助理提了一级,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管管生意上的事。”银翘说的跟真事似的,扭头去挽箫迟的胳膊,把他拉到秦斌面前,镇定自若的给他们作介绍。

“听她提过很多次你这位大哥哥,今天第一次见,幸会。”箫迟礼貌伸出手,“箫迟,梁总的助理,现在是他的女婿。”

秦斌点点头,脸上挂着微笑抬手跟他虚握,“正好,我今天遇到了这边的合作公司老总,不如一起。”

“好啊。”银翘扭头望向郭鹏海,眼神发亮,“这位想必就是郭董事长?秦大哥对你们集团的药厂很感兴趣,正好,我爸也挺看重,本来想让我来截胡的,没想到这么巧遇上。”

郭鹏海眯着眼,热情的跟她握手,“朋友归朋友,生意是生意,梁小姐不是没有截胡的可能。”

“有您这句话,那我可就厚着脸皮蹭饭了。”银翘笑容热络。

乔暮抓着秦斌的胳膊不放,不露痕迹的跟箫迟交换了下眼神,眼底一片清明。

寒暄一番,一行人移步三号楼的翠柳厅继续。

银翘冒充C市一家公司老总的女儿,跟秦斌聊的很愉快,也没冷落了郭鹏海。

乔暮坐在秦斌身边,尽职扮演他的女朋友,而箫迟同样冷静克制,仿佛自己真的是银翘的新婚丈夫。

用餐的气氛看着热闹,底下暗流涌动。郭鹏海处处试探,银翘机智应对,还有功夫针对她,话里藏着话句句带刺。

酒至半酣,郭鹏海手机有电话进来,告罪一声,起身去外边接通。

行至走廊尽头的休憩区,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跟着,嗓音压低,“没人在附近监听监视,你确定?”

“确定,周围这一片都排查了,没有发现警方的车子,也没发现可疑人物。”耳边传来下属战战兢兢的声音,“我们马上接着去排查。”

“去吧。”郭鹏海挂断电话,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拧着眉坐进休憩区。

片刻后,手机收到一条微信信息,点开看了下,禁不住一拳砸到沙发扶手上,

今晚的安排,秦斌事先并不知情,从他到中医院后来去二院,这一路始终有人跟着。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跟仁济堂的那个丫头是一对。

姓箫的跟那位梁小姐也不是警察,之前警方针对老刘实施抓捕,听说凡是上山的全部受伤严重,姓箫的若是参加了行动,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就在刚才,手下发来的消息证实,他们夫妻俩,确确实实是秦家世交的女儿和女婿。

除了他们为何会出现在二院,又是怎么跟黄玲的妹妹认识,仁济堂为什么会有警犬,这两件事想不通,其他的毫无破绽。

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轻弹几下,想起出售药厂一事是张良业的主意,而那条被他当做证据的警犬,之前的主人在网上寻找过收养人,眼底不禁迸出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