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见她眉眼间似乎还留着笑意,嘿嘿笑着点头,揽着张阳的肩膀转身,伸手按下行键。

一块到了楼下,乔暮径自上了许青珊的车,没有半丝留恋的离开医院。

许青珊发动车子开出去,什么都不问,愁眉不展地唠叨一阵,忽然提议去吃火锅。

“这么热的天,你没疯吧?”乔暮吓一跳,今天最高温度接近39°,这种时候吃火锅简直要命。

“那还是回家吧,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回去。”许青珊郁闷吐出一口气,“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背,好容易算到个命中注定,结果是一烂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成我干哥哥了,我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正式认了还是口头的?”乔暮忍着笑,一点都不同情,让她瞎算。

“口头都不算,就之前有回吃饭,我爸开玩笑说了句,当女婿不行,干儿子还勉强。”许青珊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接着吐槽,“彭文修那混蛋居然当真,昨天把车提回来就送酒吧去了,今天还要正式登门认干亲。”

乔暮眼里写满了笑意,同意去吃火锅的提议。

霖州的火锅店派系特别多,有川派、成都派、重庆派、霖州本地派,还有近年新开的几家号称创新派的店子。

许青珊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一家本地派的店,吃海鲜锅。

停车下去,乔暮站在车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三个3的车牌,忍不住脑补前面加个2,跟许青珊的气质还挺搭。

转过头,抬手指了下车牌,打趣道:“拒绝就要彻底,不然就别怪他缠着你。”

“你当我愿意开他的车啊,这混蛋把我的车撞坏了,早上才送去修。”许青珊愤愤。

乔暮脸上露出促狭的笑,“该。”

许青珊气得要打她,乔暮跑得快,转眼进了店里。

这家店冬天是海鲜火锅城,夏天主要是海鲜餐,火锅也有就是等的时间稍微有点久。

乔暮坐下,从包里翻出箫迟写的检讨,撕开贴在外边的封皮,才看两行耳根就开始发烫,故作镇定的收回去,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压惊。

离开医院之前她还让箫迟好好写…简直是给自己挖坑。

“你跟箫迟闹矛盾了吧?”许青珊也喝了口水,没留意她的脸色,低头摆弄手机,“你们家老爷子早上一大早去我们家,问爷爷要怎么让你消气。”

“没矛盾,晾他几天。”乔暮觉得自己的耳根更烫了。

许青珊一下来了精神,抬起头,眼神暧昧,“改天我带个人去仁济堂,你给号号脉,看看肾虚不虚。”

“不用号脉,你摸他手,不是受气温影响并且没有突发事件的情况下,凉的多半肾虚。”乔暮再次端起水杯,从心底蹿起来的火苗,总算散了些。

许青珊眨了眨眼,想起彭文修的确实凉,顿时色眯眯地凑过去,双眼熠熠发亮,“那有没有什么招,不上手也能分辨大小?”

“没有。”斩钉截铁的语气。

乔暮低头喝水,脑子里闪过三年前非礼箫迟的画面,才散开的燥热又升了起来。

“真没有啊?”许青珊还是不死心,正好点的海鲜锅上了,忍不住吞口水。“你是没经历过唇膏的痛苦,我下回再找,先不管多方愿不愿意嫁我当上门女婿,我得把福利调查清楚,不然亏大了。”

乔暮差点说出许青山的名字,好在及时忍住。

他可是彭文修的发小,许青珊最讨厌吃窝边草。虽然,她跟彭文修几乎等同于没交往过。

吃完饭回到仁济堂,老爷子带着裂风在隔壁下棋还没回来,乔暮上楼歇了会,忍不住又把箫迟写的检讨翻出来,平心静气地往下看。

看到一半,手机有电话进来,看了眼号码划开接通,“没睡?”

“在想你。”箫迟嗓音弹入耳内,低沉中带着一丝无法忽略的嘶哑,“检讨看了么?”

乔暮不说话,起身开门出去。热气扑过来,身上瞬间出了层汗,仰头望向天井上方的天空,嗓音慵懒,“还没。”

耳边安静几秒,箫迟带着几分蛊惑的笑声,轻轻弹入耳内,“真没看?”

乔暮扬眉,嘴角禁不住往上翘,“写了什么,背出来我听听。”

“真的要背?”箫迟故意清了清嗓子,跟着听到他下床的动静,好像是去了洗手间。

乔暮抿着嘴角不支声,眼底的笑意满得像似要溢出来。

开门关门的声音静止下去,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隐约多了一抹性感的味道,“不背了吧,回头读给你听。”

“怂了?”乔暮忍不住笑,“录录音发给我。”

“真的要?”箫迟又问一句,得到肯定的答案,主动把电话挂了。

乔暮低头,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笑意渐浓。

她没问箫迟跟张阳谈了什么,他也没说。

洗完澡,老爷子带着裂风回来,提了下继续开门营业的事,她没什么意见,说自己已经跟中医院提出辞职。

她的试用期已经过了,正式的聘用合同还没补签,医院方面希望她转去急诊,但她的最高学历去急诊比较吃亏,加上急诊科太忙,箫迟这边基本没定性,想见面难上加难。

再说了,她学医的时候就没树立过什么远大理想,只想帮着老爷子把仁济堂开下去。

空闲的时间多了,正好可以把传下来的老方子研究研究,没准能给乔辉他们的实验,提供一些思路和启发。

“你自己决定,守着仁济堂也是治病救人。”老爷子估计是赢棋了,脸色看起来非常不错。

乔暮笑了下,招呼裂风过来,伸手揉它的脑袋。

居安巷附近的几个社区,都设立了社区医院,唯独这一片开了也没人去,坚持不到一年就关门,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有仁济堂。

小病小痛,附近的街坊更愿意相信爷爷。

她要是接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肩头的责任其实比在医院还要大,并不轻松。

唯一的好处,大概便是无论何时箫迟回来,家里都有人。

临睡前,箫迟真的发了录音过来,含着一丝沙哑的性感嗓音,在她耳边说着脸红心跳的肉麻情话,害得她一晚上没睡好,梦里全是他。

转过天,中午张阳过来吃饭,看起精神了很多,只是眼底还藏着让人担忧的消沉。

他给黄媛带了一堆的漫画书,还买了几套新衣服和一大堆的零食,都是黄媛喜欢的。

“我下周五过去,你好好陪着她,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乔暮也不多问,脸上多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张阳重重点头,晒得有些黑的脸庞,隐约露出暗红。

送走张阳,乔暮回医院上下午班,进门就被孟长风取笑妇唱夫随。他今天不值班,特意回来拿请帖。

乔暮见自己的办公桌上也有,挑了下眉,拿起来翻开。是秦斌的霖州分公司下周五挂牌,邀请他们参加挂牌庆祝酒会。

本想跟孟长风解释她跟秦斌的关系,不巧有个相熟的病人过来,见到孟长风一个劲咨询。她喝了口水,回治疗室接着忙。

把病人送走回办公室洗手,办公桌上意外多了一束玫瑰,白的红的相间,底下压着新的检讨。

恰好鼻子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孟长风以为她花粉过敏,拿起花就丢到外边的垃圾桶去。

乔暮又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孟长风已经一脸不悦地折回来,“谁啊这是,知道你花粉过敏还往你这送花,还是两种颜色的玫瑰。”

正为难要怎么解释她没过敏,视线里多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静悄悄出现在孟长风身后。箫迟坐着轮椅,关公一脸雷劈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估计是送错了。”乔暮眨了下眼,忍着笑瞟一眼箫迟,正儿八经地问:“我记得师兄很熟悉花语,两种颜色代表什么意思?”

第68章 Chapter 68

孟长风没听出乔暮话里的笑意, 但能感觉到箫迟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到了嘴边的话好似黏在喉咙里,死活吐不出来。

乔暮掉头去洗手, 转过身无声失笑。“想不起也没关系,可能本来就没有。”

“有的, 有的…就是忘了。”孟长风后背出了层热汗, 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箫迟, “挂号了么?”

乔暮拧开水龙头, 洗干净手折回去拉开椅子坐下, 放松靠着椅背,大大方方地看着箫迟, 眼底笑意盈盈。

“那什么,我们就是来打听下,我们在住院部住院,要求做针灸是医生过去, 还是我们自己过来。”关公眼力劲足足的,及时解围。

乔暮偏头假装看着电脑屏幕, 抬手遮去嘴边的笑,故意不去看箫迟臭得跟茅坑石头一样的脸。

“正常来说都是我们过去, 当然,病人自己能过来也没问题。”孟长风脊背蹿过阵阵寒意,说话声越来越小。

“谢谢啊。”关公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半点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推着箫迟掉头走了。

脚步声离开不多远,走廊里传来一阵恐怖的笑声,间或伴着箫迟不悦的呵斥:“闭嘴!”

乔暮弓下背,伏在办公桌上无声地笑了一会,把新的检讨收进包里,时间差不多,起身折回治疗室继续工作。

六点整,病人正好全都送走。

跟着护士一块把治疗室的器具归拢齐整,回办公室带上包,准备下班回家。

许青珊依旧开着那辆扎眼的迈巴赫来接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箫迟的电话分秒不差的打进来。

乔暮降下车窗,歪头往住院部外科病房所在楼层瞄了眼,扬起唇角划开接通,“好好养病,好好检讨。”

“真不陪我?”箫迟的嗓音很轻,已经没昨天那么哑了。

“等我看完检讨再说。”乔暮眼底的笑意不减,把手机拿开些,示意许青珊开车。

彭文修昨天上许家认干亲,没认下来,今晚好像又要去。

这种时候,乔暮说什么都得陪着,不能让她孤军奋战。大姐和二姐早放弃了,听说是彭文修上门,电话都不想接。

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说晚上有人陪又有裂风陪,不用她管。

话底下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她应该去陪箫迟。她故意装傻听不懂,把老爷子气得直跳脚。

“想你了。”箫迟的嗓音低下去,隐隐带着笑意,“脸上有黑眼圈,是昨晚没睡好么?”

乔暮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徐徐吐出口气,“黄媛说关公妈妈煲的汤非常好喝,你多喝点,争取早日康复。”

箫迟唔了声,喉咙里溢出一连串愉悦的浅笑,“我等你。”

乔暮还想说点什么,他直接给挂了,禁不住磨牙。

“箫迟那粗人哪点好啊,我看你整个人都变了。”许青珊咋舌,“像个小女人。”

“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合适。”乔暮脸上浮起笑意,“你好几个前任,应该更懂这个道理。”

“要我说,你们是不需要面对现实的问题,比如车子房子票子才觉得合拍。”许青珊撇嘴,“站着说话不腰疼。”

“站时间长了一样会疼。”乔暮歪头,视线落在她脸上,含笑打趣,“除了必须娶个男人回来,将来孩子跟你姓,你也不受束缚,关键是别瞎算,所谓命中注定左右也不过是合适两个字。”

许青珊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有道理,我下回不算了,男人娶不娶无所谓,孩子我可以自己生自己养,肯定跟我姓。”

乔暮嘴角抽了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青珊余光扫她一眼,唇角扬起,“孩子将来一定跟我姓,孩子爸爸可以一边凉快去,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来真的?大姐二姐要是知道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会打死我的。”乔暮皱眉,“你…确定自己能养?”

许青珊丢给她一个笃定的眼神,决定去品翠斋吃素。

乔暮嗯了声,没意见。

品翠斋是霖州老字号,一号楼卖各式各样的早中晚茶,二号楼只上素菜,三号楼荤素搭配,他们去得多的一向是一、三号楼,偶尔也去二号楼吃素,但是不多。

许青珊素来无肉不欢,估计是被气伤了,竟然要去吃素。

乔暮压根就不打算安慰她,命中注定是她算出来的,跟别人可没关系。

说白了,要不是她先给人下预设,哪里会惹上这么一块甩不开的牛皮糖。

最可怕的是,人家不追她,而是天天追着许爷爷求赌运。

到地方上楼要了位子坐下,许青珊又闷闷不乐,趴在桌上,说话都提不起劲,“你跟箫迟那么好,爷爷却说你俩的命格相克,我怎么看着不像。”

“这东西又不是百分百准确。”乔暮挑眉,“你们许家的看家本领,到你这,算是没落了。”

“怎么可能,姐姐我是不屑于研究。”许青珊翻了白眼给她,“吃一堑长一智,我这回可是实实在在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爷爷也是,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落井下石,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乔暮摇头失笑,“你活该。”

说了会话,点的菜都送了上来。许青珊看着满桌子的素菜,勉强打起精神,跟她一块去洗手。

吃饱喝足,乔暮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彭文修晚上要住在许家,问她回不回家。

“我不回去了,青珊回,今晚住我房间。”乔暮答得飞快。

老爷子很是满意的叮嘱几句,结束通话。乔暮收了手机,忍不住又笑,“我的车送去补漆还没去取,你晚上把车放这边车库就行,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医院。”

许青珊暧昧的冲她眨了眨眼,大方把车子钥匙塞给她,“高不高兴,刺不刺激?”

“滚。”乔暮耳根隐隐发烫,拿了车钥匙先下楼去埋单。

许青珊晚上还有节目要主持,专车一到就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她,座椅可以随便调节。

乔暮懒得跟她计较,上车熟悉了下,发动引擎开出去。

回到中医院,时间还不到9点。在车上简单补了补妆,熄火拔了钥匙下去,不疾不徐地往住院部走去。

箫迟的病房在21层,单独的一间病房,还是在走廊尽头紧挨着杂物房,晚上几乎没人会经过。

乘电梯到了楼上,她故意不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直接过去。

楼层已经安静下来,马上要熄灯。病房门虚掩着,箫迟坐在床上,银翘站着,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房间的气氛不大对。

乔暮收回迈出去的脚,抱起双臂,倚着墙竖起耳朵。

“姜半夏母亲被杀一案,杨天禄意外拍下的埋尸案,包括黄玲和姜半夏的死,以及一年前的女大学生自杀一案,基本查清,目前暂时没有发现遗漏。”银翘的嗓音压得有点低,接着说制毒贩毒一案,乔暮站直起来,抬手叩门。

银翘似乎受惊,回过头见是她,脸色依旧不好看。

“这儿是医院,人来人往,你们的工作不是应该保密么。”乔暮的脸色也不好看,看箫迟的眼神冷飕飕的。

他也是老警察了,银翘不懂事,他难道也不懂。

“三儿没在外面?”箫迟皱眉。银翘来汇报的时候,三儿就在外边守着。

“不在,工作的事尽量别在医院谈,人多嘴杂。”乔暮弯腰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随手把包放到床头柜上,“很晚了,你的伤得养。”

“我先回去,具体的情况我到时候整理好资料送过来。”银翘抿了下唇,转过身,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往外走。

“银翘,这个案子结束,以后还会有别的案子一起工作。”箫迟淡淡出声。

银翘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眼神熠熠发亮,“嫂子,好好管管他,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我走了。”

语毕,不等乔暮反应,一溜烟的跑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

房里有片刻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