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摇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下若是没有一定之规,朝局若是没有一定之规,就乱了。大规矩小规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

  苏风暖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皇帝看着她问,“小丫头会下棋吗?”

  苏风暖点头,“会。”

  皇帝对一旁的冯盛吩咐,“摆棋。”

  冯盛连忙去拿棋,不多时,将棋盘摆在了桌案上。

  苏风暖敲着桌面说,“皇上,您怕输吗?”

  皇帝失笑,挑眉看着她,“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苏风暖拿起一颗白子,抛起又接住,笑吟吟地问,“皇上,您觉得,棋是附庸风雅之物吗?”

  皇帝道,“也不算。”

  苏风暖点头,对他说,“您先请。”

  皇帝拿起黑子,落在棋盘上,苏风暖想也不想,跟着落下一子。皇帝挑眉,“小丫头,你确定你会下棋?”

  苏风暖笑着说,“总之能赢您。”

  皇帝笑着不再说话。

  二人你来我往,皇帝一直处于上风,苏风暖一直处于下风,尤其是她的棋走的偏,每每都险险躲过皇帝的杀招。

  冯盛站在一旁,觉得这苏小姐看着不像是个会下棋的,一盘棋似乎被她打乱,下了个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但偏偏皇上却围困不住她,这样就说不上她不会下棋了。

  一局棋,眼看皇上要赢,苏风暖轻飘飘落下一子,瞬间局势扭转。

  皇帝愣了半天,忽然大笑,“真有你的!”

  苏风暖得意地扬起下巴,“你还说我不会下棋吗?”

  皇帝摇摇头,伸手一推棋盘,对苏风暖说,“小丫头,你的棋是何人所教?”

  苏风暖诚实地说,“我师傅啊。”

  皇帝问,“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疯道士?朕怎么未曾听过他名讳?还是他另外有名讳?”

  苏风暖摇头,“没有别的名讳,就叫疯道士。”顿了顿,她说,“天下能人异士多了,有很多人是不被世人所知的。皇上没听过,也不奇怪。”

  皇帝点头,看着她说,“朕如今倒是信了你整日在外疯跑,却能活得好好的原因了。”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这些年她能活的好好的,自然是有原因的。

  皇帝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失笑,“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投朕的眼缘,若不是知道你不喜欢这皇宫,朕也想留你在皇宫住上些时日。”

  苏风暖立即说,“那可不行,我爹不在家,我娘得需人陪呢。”

  皇帝好笑,“你娘生你这个女儿,倒是不白生一场。”话落,他摆手,“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朕还有朝务,也不能一直跟你在这里消磨时候。你出宫回府去吧。”

  苏风暖痛快地站起身,对皇帝快速地施了一礼,笑着说了一句“皇上再会”,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就出了金阙亭,走得没了影。

  冯盛愕然,从来没见过跟皇上告退后走得这么随意利索的人。

  皇帝见苏风暖走没了影,收回视线,揉揉额头,笑道,“这个小丫头,苏澈可真是有福气。”

  冯盛悄声说,“苏小姐虽然看着不通礼数,但着实有灵性,与灵云大师是忘年交呢,苏大将军有此女,真真是好福气。”

  皇帝笑道,“若非有过人之处,也不会得灵云大师青眼相待,昨日丞相又十分称赞夸奖她。今日太后召了小国舅早早进宫,本就是想再对她评看一番,可是她却闹去了朕的御书房,把国丈气的额头都冒青筋了。若非她没刻意对朕隐藏,朕也险些被她给骗了,小丫头真是会装。”

  冯盛小声说,“太后和国丈今日看来是彻底的打消了赐婚给小国舅的心思。”顿了顿,他看着皇上,“您还打算将苏小姐赐婚给叶世子吗?”

  “叶裳啊……”皇帝揉额头的手顿住,哑然而笑,“就看那个混小子有没有福气了。别说他如今没心,就算有心,这小丫头也不是个能轻易娶到的。就凭她刚刚那一曲剑舞,一盘棋艺,这南齐京城便无人能出其右。那小子在棋艺上,也不见得赢她。”

  冯盛压低声音说,“杂家也没想到苏小姐竟然是这样的苏小姐呢。”

  皇帝向慈安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凉,“太后自诩精明一辈子,国丈也自诩看透世情。也没想到都有眼拙的一天。”话落,他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到底是个女子,不能入朝堂,为社稷所用。”

  冯盛打量皇上神情,琢磨了一下,小声说,“苏小姐还有三个哥哥呢,都是苏夫人所生,苏大将军之子,一母同胞,据说大公子苏临,二公子苏旭,如今都跟随苏大将军在边境,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三公子苏青跟在王大人身边教导,近来又拜丞相指点,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呢。”

  皇帝顿时收了遗憾,恍然,“对,朕怎么给忘了她还有三个哥哥之事。”话落,对冯盛道,“回头你出宫一趟,给王爱卿传话,让他有空带苏青入宫,朕见见苏青。”

  “是。”冯盛连忙应声。

  苏风暖出了金阙亭,一刻也懒得在皇宫停留,便快步向宫外走去。

  她刚走出不远,便见到了淑雅公主等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显然已经等了多时,看样子是在等她。

  淑雅身为大公主,皇后嫡长女,得太后皇后宠爱,自然性子较其她人跋扈嚣张些。

  苏风暖挑了挑眉,自然不惧她,继续往前走。

  淑雅没想到没什么人在时,苏风暖见到她依然跟没见到一样,无视她要走过,她顿时横了眉目,拦在路中间,怒道,“苏风暖,你没看到本公主吗?”

  苏风暖脚步停住,笑着说,“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本公主,怎么不给本公主见礼?”淑雅打定主意,这里没人,也没父皇能罩着她,皇宫里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今日就让苏风暖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苏风暖道,“皇上说了,我见了他都不必见礼,难道你比皇上还大吗?”

  淑雅一噎,瞪圆了眼睛,“苏风暖,你别不识抬举!”

  苏风暖无语,想着这个长公主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她哪里抬举她了?她可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对小国舅,半丝兴趣都没有,公主见到我,不必如此苦大仇深,跟我抢了你男人似的,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苏风暖是决计不会嫁给许云初的。”

  淑雅本来见苏风暖上前,刚要喝止,听到她的话,顿时僵住了脚步,有些呆怔地看着她。

  苏风暖说完一句话,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笑着问,“公主,我说得很清楚了,你听明白了吗?”

  淑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刚刚说的……当真?”

  苏风暖暗叹,想着皇宫里的人,不都是该心机深沉吗?难道是因为她喜欢许云初喜欢疯了,才会变成了没脑子的女子了?不过她的确没心情跟她玩,痛快认真地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淑雅瞪着她,“你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他那么好,很多人都倾慕他。”

  苏风暖又忍不住翻白眼,“我师兄比他好多了,比他漂亮多了,比他有家世底蕴,我真没看出他哪里好了。”

  淑雅一噎,继而更是恼怒,“你敢说我表哥不好?”

  苏风暖彻底无语,觉得她的脑子真是被驴踢了,“公主,你是想我觉得他好,还是不想我觉得他好?我觉得他不好,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怒什么?”

  淑雅顿时失语。

  苏风暖觉得为了免除后患,她还是要一举将这个麻烦趁此机会解决了为好,免得这个大公主以后对她做出什么没脑子的事儿来麻烦死。于是她又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说,“我喜欢的是美男子,比如容安王府世子叶裳那样的,容冠天下,小国舅的容貌还真让我看不上眼。”

  淑雅猛地睁大眼睛,伸手指着她,“你……你喜欢叶裳?”

  苏风暖看着淑雅,笑着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打个比喻,比起小国舅,我更愿意选叶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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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彻底放心

  淑雅盯着苏风暖的眼睛,见她不像作假,早先积攒的火气怒气顿消。

  苏风暖觉得她是听进去了,便道,“公主,我如今能出宫了吧?”

  淑雅抿唇,“你既然这样说,可是我前日看到你和他在茶楼里喝茶,是怎么回事儿?”

  “见过两面,认识而已。他至今还不知道我是苏府小姐。”苏风暖心底生起恶趣味地看着淑雅,小声说,“所以,公主即便今日知晓我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免得就算我对他没心,但是他若是对我起心的话,也是麻烦。”

  淑雅顿时又警醒地打起了精神。

  苏风暖觉得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便对她说,“公主,我能走了吧?”

  淑雅看着她,见她一身骑装,咬配着宝剑,说不出的随意洒脱,即便在这巍巍宫阙到处都是规矩的地方,也丝毫不紧张拘束,就连与皇祖母说话,与父皇说话,都随意得很,不像是京中各府邸的大家闺秀,一旦进了宫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合适了。

  她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她走,便又问,“你刚刚说,比起表哥,你更愿意选叶裳。叶裳的名声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哪里有我表哥好了?”

  苏风暖失笑,“小国舅的桃花太多了,公主只是喜欢他而已,便日日提着心恼怒地针对靠近他的女子,不累吗?”

  淑雅脸一僵。

  苏风暖又道,“叶世子的名声虽然不好,脾气也差得很,但好歹没什么桃花啊,这一点,还是可取的。”

  淑雅立即反驳她,“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桃花?你刚刚回京不久,自然不知道,我告诉你,许灵依就喜欢叶裳。”

  苏风暖眨眨眼睛,凑近她,“公主以为她这株桃花能得叶世子的青眼入容安王府的门吗?”顿了顿,又道,“国丈和太后准许吗?”

  淑雅一噎,她不是不通事务,自然知道国丈和太后是一定不会准许许灵依嫁给叶裳的。外戚和宗室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说是剑拔弩张,但也是不两立的。尤其是叶裳不喜许灵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看着苏风暖,又说,“叶裳是不喜欢许灵依,但也不喜欢你。我可听说了,他说你是野丫头,母夜叉,粗俗无礼,不知礼教,谁娶谁倒霉。”

  苏风暖喷笑,叶裳这个混蛋!他惯会明里一套背后一套。多少人都被他这些话给骗死了。

  她无语了一会儿,提醒她说,“我只是打个比喻,在他们两人中择选,我自然要选那个桃花少的。”顿了顿,她补充,“可是我不一定非他们二人不嫁啊。”

  淑雅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她说,“你喜欢你那个师兄是不是?”

  苏风暖笑了笑,不说话。

  淑雅当做她是默认了,一时也没了话,过了片刻,才说,“既然你不会喜欢我表哥,不会嫁给他,就要说话算数。你若是说话不算数,我要你好看。”

  苏风暖虽然觉得这话对她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但却不妨碍她点头,“太后和国丈都对我看不顺眼,我没道理再嫁去国丈府,所以,公主可以放一百个心。”

  淑雅想起今日国丈将许云初叫走了,没让他见苏风暖,太后今日见了苏风暖后,似乎也彻底绝了赐婚给表哥的心思。而苏风暖本身又无意嫁表哥。她没道理再不放心,她点点头,算是彻底信了。打量着她说,“其实你还真没那么讨人厌。”

  苏风暖好笑,对她笑着说,“公主也没那么讨人厌。”话落,她摆摆手,“我走了。”

  淑雅这回让开了路,没再阻拦她。

  苏风暖向宫外走去,顺畅地出了皇宫。

  她刚踏出宫门,便看到了苏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口,车前站着苏青,正在翘首望着皇宫,神色似乎有些紧绷。她唇角泛出笑意,想着她这个三哥还是有着当哥哥的样子的。

  苏青见她好模好样地从皇宫里出来,面色顿时一松,眼睛落在了她腰间挂着的佩剑上,顿时一亮,“哪里来的剑?”

  苏风暖得意地挑眉,“皇上赐的,凌云剑。”

  “嗯?皇上竟然赐给你……”苏青看着她,忽然睁大眼睛,惊异地说,“是凌云剑?”

  “是啊,凌云剑,你没听错。”苏风暖说着,挑开帘子,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内。

  苏青立即跳上了车,“快解下来给我看看。”

  苏风暖伸手解下了凌云剑,递给他。

  苏青伸手接过,宝剑出鞘,光华闪闪,他顿时大赞,“真是好剑,果然不愧是凌云剑,这把剑太好了!”

  苏风暖歪靠着车壁,想着一曲剑舞换一把剑,外加解决了太后和国丈一门心思要结亲的麻烦,真是值了。

  苏青将宝剑摸了一遍,放回了剑鞘,对他说,“小丫头,你如实招来,你不是被太后召见进宫吗?娘还担心你担心的不行,怎么见了皇上?皇上还赐给你这样一把好剑?”

  苏风暖懒洋洋地将进宫后发生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青听后,啧啧半晌,“你可真是胡闹出本事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她今日若非如此胡闹一番,定然不能全身而退,许云初若是在今日当着太后的面见了她,认出了她,那么,她势必会麻烦死,不能如此轻易收场。

  对于许云初,她还是躲远些为好。就算被他认出,也不能是今日。

  苏青又道,“娘可真是白担心你了,你根本就用不着人担心。”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乏地说,“娘是担心我吗?她是担心我把太后气出个好歹来才对。”话落,她身子一歪,躺在了车厢内。

  苏青承认她说得有理,太后毕竟是年纪大了,若是被她气出个好歹来,对苏府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见她要睡,立即说,“小丫头,你好剑多的是,这剑给我吧。”

  苏风暖立即说,“不行,这可是御赐的护身符,借你玩几天可以,给你不行。”

  苏青轻哼,“小气。”

  苏风暖睁开眼睛,“不想玩就给我。”

  苏青顿时闭了嘴。

  苏风暖见他没了话,便困乏地睡了,进宫一趟,她虽然不紧张不害怕,但精神上还是高度集中,生怕行差一步惹了麻烦,心累得很。

  马车回到苏府,苏青推醒苏风暖,“回府了。”

  苏风暖躺着不动,困歪歪地说,“你自己下去吧,别管我了,我困,就在这里睡够了再说。”

  苏青无语,伸手拽她,“这马车是要赶进车棚的,你不怕蚊子咬?快起来,下车,回去睡。”

  苏风暖被他拽了起来,不满地嘟着嘴。

  苏青挑开帘子,跳下车,刚要催促她,苏风暖动作利落地从车上直接跳到了他背上,“既然你让我下车,你就负责把我背回去。”

  苏青被一双手臂勒住脖子,苏风暖虽然瘦,还是有些重量的,他险些被勒断气,瞪着眼睛回头,“自己走。”

  苏风暖耍赖,“就不。”

  苏青晃了晃身子,苏风暖就跟粘糕一样,沾到了他身上,他无奈,被气笑,“臭丫头。”

  苏风暖哼哼两声,继续趴在他背上睡。

  苏青只能背着她进了府,前往正院。

  来到正院,苏夫人正在等着苏风暖从宫里回来,这时见苏青背着她回来,吓了一跳,连忙从里面迎了出来,紧张地问,“青儿,暖儿怎么了这是?”

  苏青没好气地说,“没怎么,她在车上睡着了,我喊醒她后,她耍赖让我背她回来。”

  苏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挑开门帘,“快进屋吧,将她放在炕上,让她好好睡。”

  苏青看了他娘一眼,觉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句话放在她娘对苏风暖身上,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都疼成宠成什么样子了。他只能依照苏夫人的话,将苏风暖背去了炕上。

  苏风暖沾到炕,向里面一滚,翻了个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苏青站在炕沿边看着她,大翻白眼。

  苏夫人没办法问苏风暖,不舍得喊醒他,只能抓着苏青问话。苏青只能将苏风暖对他说的在宫中发生的事儿对他娘诉说了一遍。

  苏夫人听后,笑的合不拢嘴,“竟然闹去了皇上的御书房,可真有她的。”

  苏青也觉得好玩,“据说国丈气的额头冒青筋,当即就将许云初给叫出宫了,没让他见妹妹。太后和国丈这回估计是彻底打消了让许云初娶她的心思。”话落,又忿忿地说,“小丫头为了叶裳那小子,可真是一点儿机会也不给许云初,丝毫不让那小子费心斩桃花,太便宜他。”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臭小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便宜他?暖儿这样做是对的,我们将军府保的是皇上,太后和国丈这些年压制皇室,外戚坐大,长久下去,于朝纲社稷不利。若是她真被太后和国丈看重,执意要往国丈府娶,可是极麻烦的事儿。所谓,麻烦能避则避。这事儿与小裳倒没什么干系,两码事而已。”

  苏青撇嘴,无语地道,“娘,您被叶裳收买的可真是彻底,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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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章 茶楼相约

  苏风暖在苏夫人处大睡了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才醒来。

  她睁开眼睛,见苏夫人在一旁绣花,唔哝地说,“娘,给我倒杯水。”

  苏夫人回头瞅了她一眼,见她刚睡醒的样子懒得跟猫儿一样,她放下手中的绣品,站起身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转回来递给她,嗔笑,“你个懒丫头,连娘也指使。”

  苏风暖坐起身子,接过水杯,一仰脖,一口气都喝了,将空杯子递给苏夫人,觉得通体舒畅,伸了个拦腰,“这屋子里只您嘛,下次您睡觉,可以指使我。”

  苏夫人将空杯子放回去,笑着走回来坐下,“我可不跟你这个臭丫头似的,大白天的,一睡就大半日。”

  苏风暖又躺回软炕上,嘟囔,“进宫是个忒累人的活。”

  苏夫人听她提起,笑起来,“你也惯会胡闹,竟然闹去了御书房,还当着国丈的面折断了蝴蝶的翅膀摔死了它,还要拿去给太后。这下啊,无论是太后,还是国丈府,都不会再有心思了。”

  “没心思最好。”苏风暖道。

  “让太后和国丈打消将你赐婚给小国舅的心思是好,不过这样一来,太后和国丈估计会不再顾忌,不遗余力地阻拦皇上将你赐婚给小裳的事儿了。”苏夫人道,“国丈府不娶你,也定然不会让容安王府娶你,小裳想要娶你,兴许更难了。”

  苏风暖哼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夫人看着她没反驳这话,不由得笑开了,伸手点她额头,“你这个小坏蛋,看来是想通了自己跟小裳的事儿了。这样最好,也免得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只要你们心往一块儿使劲,就没个解不了的难题。”

  苏风暖无奈地坐起身,不满地说,“娘,我刚睡醒,就听您叨叨。”话落,下了炕。

  苏夫人瞪眼,“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苏风暖走到镜子前,随意地拢了拢头发,扯了扯因睡觉翻滚压的褶皱的衣服,问,“我三哥呢?”

  “他前脚将你背回来,与我说了一会儿话,后脚你外公便派人来喊他,他去王府了。”苏夫人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道,“小裳半个时辰前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他派人给我送信?在哪里?”苏风暖回头问。

  苏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案,“在那儿。”

  苏风暖走到桌案前,伸手拿起桌案上折着的信笺,没有署名,随意地折着,也没有用蜡封,似乎也不怕人看,她伸手打开了信笺。

  只见里面很简短的写着一行字:傍晚,一品香茶楼。

  她想窗外看了眼天色,已经傍晚了。

  苏夫人笑着问,“小裳说了什么?是不是约你出去?”

  苏风暖回头看着苏夫人,见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无语半晌,问,“娘,我是您的女儿吧?他竟然通过你明目张胆的给我传信,这不是私相授受吗?有您这么着急卖女儿的娘吗?”

  苏夫人瞪了她一眼,“这门婚事儿,我是亲口许了他的,自此后,你们也算是有婚约了。通过我给你传信,不算私相授受。”

  苏风暖无言,将手中的信笺碾碎成灰,扔进了就近的花盆里,顿时花盆里覆盖了一层灰。

  苏夫人看到了,顿时大叫,“臭丫头,我好好的花,你给我往里面扔纸灰都不漂亮了。”

  苏风暖拍拍手,抬步向外走去,丢回一句话,“我给它上点儿肥料。”说完,出了房门。

  苏夫人笑骂。

  苏风暖出了正院,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了一番,将身上的骑装换下,换了一件轻便素净的裙子,出了后门,前往一品香茶楼。

  天色晴好,即便一件到了傍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依旧络绎不绝。

  苏风暖溜溜达达沿街走了一段路后,身后传来马车声,她往一旁避了避,那马车与她侧身而过时,却停在了她身边,她敏锐地转身,刚想着不会这么巧又碰到许云初吧?便看到了车牌标着是相府的马车,暗暗松了一口气。

  车帘从里面掀起,露出孙泽玉温雅的面容,笑着对苏风暖问,“苏小姐怎么只身一人在街上走?”

  苏风暖对孙泽玉还是有几分好感的,相府公子的教养自然是极好的,不白担了出身清流相府的门楣,除了他的品行,他的家世也不让人排斥。她笑着如实回道,“有人与我相约去品茶,我正要前往茶楼。”

  孙泽玉微笑点头,“路途可远?我捎带你一程?”

  苏风暖摇头,伸手一指前方的一品香茶楼,“不远,就在前面,几步路就到了。”

  孙泽玉向一品香茶楼看了一眼,含笑,“既然如此,是不必捎带了,父亲、娘亲、妹妹都十分喜欢苏小姐的性情,觉得昨日未曾招待好你,改日苏小姐再去府里做客吧。”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笑着道,“孙公子太客气了,明明是我叨扰了一整日,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没招待好我了?我与孙姐姐是十分投缘,改日我请她去我府里做客。”顿了顿,她笑着俏皮地道,“至于相府,我可不敢再轻易去做客了,昨日去叨扰了一日,今儿太后就将我叫进宫去盘问了,我最怕进宫了。”

  孙泽玉闻言失笑,对她道,“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儿,我也略有所闻,孙小姐聪慧,应不是怕这些的人才是。”

  这话可是有弦外之音的,她今日进宫,可是大获全胜,得了皇上赐的一把宝剑,又得了一个月的御厨。

  苏风暖也失笑,诚实地说,“不怕倒是不怕,但麻烦总归是麻烦嘛,我从宫里回来,睡了大半日才缓过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