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施觉得后背浮起一层冰凉的细汗,被空调一吹,更外寒意刺骨。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赵舒元皱眉,“是不是要给小逸?”

梅施讪讪地笑了下,看来梅逸已经问妈妈要过了,也是,都要到她那里,妈妈这儿肯定试过了。

“简直胡闹!为素不相识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往水里扔钱!”赵舒元脸色发青,是真动了怒。

“妈,我虽然也不赞同小逸的做法,但他现在已经铁了心,如果把他逼急了,他那脾气……万一胡来……”梅施也烦恼。

“这钱我就不能给!”赵舒元难得气急败坏地拍了下桌子。

梅施深吸了一口气,“妈,你就当这钱是给我的吧!就当是我有偿服务的吧!”原本是句赌气的话,可说出口,居然岔了音,鼻子一酸。

赵舒元如遭雷击地瞪大了眼,这话女儿说出来,当妈的真受不了。

“好吧。”她十分疲惫的说,刚才那股高兴劲全散了。“我一会儿就叫秘书给你打钱。”她的口气里甚至有些厌烦,梅施颤了颤,被刺得很疼。

阮廷坚打电话来,梅施稳了会儿情绪在接起来。

“在哪儿?”

他平静的语气让梅施深感无力,“在我家,顺便拿点东西。”

“你们晚饭就在这儿吃吧。”赵舒元插嘴说,梅施点了点头,转达了妈妈的意思,阮廷坚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书房里又陷入安静,梅施有些难过,母女之间竟然也有这么难堪的时候——没了交谈的心情,连彼此敷衍都疲惫。

“妈,我上楼收拾点儿东西。”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妈妈也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好像她从没离开一样,她突然就伤了心,流了一脸的眼泪。

第16章代为管教

梅施慢慢在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为了符合阮廷坚的审美,很多她喜欢的首饰和配件都不能用,挑挑拣拣才发现自己的穿衣风格实在离“淑女”差太远,精巧秀气的饰物简直没几件。打包笔记本电脑时,盖子上用小亮钻粘出的图案显得十分幼稚,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假惺惺,可女孩到女人的这一变化,好像让她的心态骤然变老了。闲着也无聊,她开始清除盖子上的装饰,非常麻烦,搁平时早不耐烦了,可现在为了消磨时间竟然拥有了超强的耐心。擦去最后一点残余的污渍后,梅施喜滋滋地端详,觉得特别清爽顺眼,很符合阮廷坚家的整体风格。

握着电脑的手颤了一下,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挑选合适的衣物、首饰,甚至连用物都按阮廷坚的喜恶去审视……她怎么了?想不出答案,真的很莫名其妙,大概……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干一行爱一行,阮廷坚选中她是因为她“贤淑”,她自然不能让他发觉自己傻乎乎地被欺骗了。他是出钱的人,消费者是玉帝。想想自己真错了,二十万不该问妈妈要,反正按俗话说她已经踏上不归路,干吗不无耻得彻底一点儿呢!先好好行骗,攒够私房钱再露出真面目,闹得阮廷坚忍无可忍,只能提出分手。只要没结婚,315也不会保护他的。

这次问妈妈要钱的经历太痛苦了,梅逸的悲剧也是个警示,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她现在是距离金矿最近的人!想想以后,她可以大把给小逸钱,告诉他这张卡零花,那张卡购物,别说一个伏瑶,十个伏瑶姐姐也帮你搞定!中国法律不答应,姐姐带你去阿联酋!

敲门声打断了她心潮澎湃的展望,毕阿姨在门外说:“先生太太让你下去,阮总来了。”

好像一瓢冷水浇在燃烧的梦想上,梅施顿时矮了半截,脑袋里浮现阮廷坚的万年冷脸,细长的眼睛波澜不兴地瞟着她。她真能从这个人身上骗到钱吗……她不是一般的怀疑自己。落山的太阳正好照进她的房间,在金色的光线里,她握拳立志,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加油,梅施!只要阮廷坚还是个男人,不管他来自哪个星系,她都可以循着前辈成功的例子征服他。

下楼的时候,厅里一派其乐融融,没回来见女儿的梅国华却笑容满面地坐在阮廷坚身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梅施听见他已经非常适时地更新了称呼,一口一个“廷坚”,亲昵得梅施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细细看了看阮廷坚,真佩服他的忍耐力,还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算做应答,这都是成功人士啊,梅施感慨,深感自己的差距巨大。

“都收拾完了么?”赵舒元也和颜悦色地问女儿,刚才那不愉快的谈话好像从没发生过。

梅施悲叹自己到底不够级数,面对妈妈这样亲切的询问还是露出一丝尴尬,“都……都收拾完了。”居然还结巴。

阮廷坚被梅国华的话题牵绊住,没有和她打招呼,梅施坐在妈妈身边,没话找话说:“小逸还没回来?”

“他?”赵舒元冷冷一笑,“这几天我就没怎么见他人影!不是晚上不回来,就是一早就走!”

梅施非常后悔自己找的这个话题,现在是父母对梅逸最不满意的时候,她不该在阮廷坚面前提起的。妈妈的声音有点儿大,连阮廷坚都听见了,向她们这边看过来。梅国华中断了一下谈话,烦躁地挥了下手,“别再提那个不孝子了!廷坚,我再给你说说这事的内幕……”他又成功地抓走了阮廷坚的注意力。

梅施暗暗撇了下嘴,就是因为父母这样高兴了就给钱,不高兴了就恶声恶气咒骂“没出息”、“不孝子”,才让梅逸这样叛逆。再加上这次不问青红皂白,就在经济上施压,把梅逸逼得钻牛角尖,非要帮助伏瑶到底吧。她都能猜到,父母连好好和梅逸谈一谈都不肯,更不会像她那样做做样子去看伏瑶,让梅逸觉得他的爱情被尊重了。

爱情,梅施又想苦笑了,整个梅家,能相信爱情的人……大概只剩天真的梅逸了,虽然他总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是成年男人了。就冲他还沉迷爱情的冲动劲,就说明还是个孩子。梅施真不知道该为梅逸的纯真担忧还是庆幸,有梅国华这样的父亲,怎么还有梅逸这样的儿子呢?不过梅逸长大了也变成爸爸那样,她也会难过绝望的……相比之下,让梅逸一生做一个不合时宜的情种也不错。

饭桌上照例是父母围攻阮廷坚,合约啊,详情啊,谁和谁的交情啊……梅施只要一声不吭地斯文吃饭就算出色表现了。阮廷坚听得很认真,梅施本来意外了一下,后来也想明白了,他要和她家这样的人家合作,图得不就是这些吗。看父母那积极的样子,阮廷坚平静中透露的满意神情,梅施心里一片明镜,他需要养这样的狗,帮他做他不齿的事,然后他依然活得那么有尊严。时不时她总有丝欺骗了他的负疚感,真是多余,她不过是他的棋子,垫脚石,或许当她还没准备好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要抛弃她了。亏她刚才还那么可笑地计划着要“逃开”,搞不好她是被“踢开”的,这都取决于她的父母还能带给阮廷坚多少利益。

“小逸,回来啦。”梅施听见毕阿姨在门廊说话。“吃饭了没有?”

梅逸已经被拖到饭厅口,梅国华和赵舒元都恨恨向他看了一眼,转过脸来再不理他,招呼阮廷坚多吃点儿菜。

梅逸原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因为愤怒而飞起红晕,冷漠地扭过头,甩开毕阿姨拉住他的胳膊。

“小逸。”梅施赶紧站起身,跑去拉他,触及他潮湿的衣物才发现他被淋湿了,外面下雨了?可以想见,父母一定粗暴的收回了他的车。“来吃饭吧。”梅施恳切地看他,才这么几天,弟弟就瘦了,那么好看的眼睛下面浮出淡淡的青黑。

“姐……”梅逸看着姐姐,显然心情平复了很多,脸色渐渐又恢复了苍白。“我不吃了。我还有事,回家拿点儿东西就走!”梅逸生硬地说。

梅施着急,不顾阮廷坚还在,拉着弟弟去了他的房间。

梅施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明显空荡的房间,梅逸开柜子拿出干净的衣服更换,并不避讳姐姐。“都卖了。”他冷声说。

梅施半天说不出话,那些车模,还有动漫人物模型向来被梅逸爱如珍宝,玻璃架上摆放手表的地方也空空如也,梅逸对穿着不太挑剔,就是喜欢手表。“全卖了?”梅施一阵肝疼,梅逸那些表值多少钱哪!这小子真是豁出去了!“那……危机解除了?”

梅逸皱眉,有些泄气,“虽然还清了欠债,可她妈妈还要看病啊……”

“小逸!”梅施也有点儿急了,“这是个无底洞啊!你这点儿本事填不满的!你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

梅施看见弟弟的眼神变冷,知道她说的“这点儿本事”又伤了他,讷讷住口。

“我是她男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梅逸扭开脸,倔强地说。

梅施一阵窝火,这话说的真是漂亮,问题是梅少爷知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啊?她突然理解了父母的恼怒,真想就这么袖手旁观,看卖光了东西的梅少爷能把漂亮话说到几时。“你打算怎么办?”梅施的口气也冷下来,真的有点儿恨伏瑶了,虽然印象很好,现在也全变成恶感了,她还想连累梅逸到什么地步?!

梅逸发觉了姐姐口气里的讽意,咬了咬牙,发脾气说:“我去卖肾行不行?不用你们一个个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多日来积压的火气突然发泄出来,梅逸有些口无遮拦,“再不行我就去当男公关!你都能为了钱卖身给阮廷坚,我还怕什么!”

梅施的眸子骤然放大,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爱若珍宝的弟弟,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梅逸也呆住了,缓了会儿神才露出痛苦的神色,“姐……对不起。我大概是疯了……”

梅施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这里是二十万,妈妈给的,算是我的卖身钱,你拿去吧。”把卡扔到他身上,梅施扭头就跑,她不想在弟弟面前哭。

刚跑几步就撞在一个人身上,他西装的扣子划在她脸颊上,一阵刺痛。梅施赶紧垂下头,她吓了一大跳,居然是阮廷坚!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和梅逸说话的时候并没关上房门,他不会听到什么了吧?这一惊恐,连眼泪都吓回去了。

“你的东西呢?我帮你拿上车。”阮廷坚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还漠然,梅逸追出来,看见阮廷坚也被他的气场震住,愣愣地站在走廊里不说话。

梅施赶紧点头,阮廷坚搂住她的肩膀,也许是错觉,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愤怒。抬头印证,果然是错觉,他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

阮廷坚帮她拎着箱子,风度好的几乎让梅施想要夸他几句,可惜,无论是骂阮廷坚还是夸他,都需要无比的勇气,梅施只是提着电脑包,乖巧地跟着他,半句话也不敢说。

梅逸还站在走廊里,看见她,一脸歉疚地说:“姐……”

阮廷坚已经冷然地转回身来看着他们了,梅逸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避开他了,悻悻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梅施虽然被他的话刺伤,可见弟弟道歉,心又软了,刚想说话,被阮廷坚冷漠地打断:“施施,快走!”

梅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了,他是生气了,他看梅逸的眼神很不友好。

被父母送上车,梅施和阮廷坚一起坐在后座,却离得远远的。小雨还在下,玻璃上点点滴滴,看不清行人和景物,车里像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你……都听到了吧?”她突然有勇气问了。

“嗯。”阮廷坚面容冷漠。

他这样简短的回答,让梅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你别生气。”

阮廷坚冷笑一声,“梅家的孩子都没教好,看来需要我代为管教。”

梅施偷偷用眼角瞟了瞟他,什么意思?梅家的孩子,包括她吗?

“梅逸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我负责。”

梅施觉得她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了,可扭过脸仔细看他,还是一派平静。

第17章胡思乱想

雨似乎停了,潮湿的街道上人们收起伞,脚步却越发匆匆。因为天色阴沉,街边的商铺早早开了霓虹,衬着街面上雨水的倒映,有些虚幻。

梅施觉得好奇心都快沸腾了,他说他负责是什么意思?会替她出钱?不太可能……他浑身哪有爱心细菌啊?

“你……”阮廷坚突然侧过脸,灯光把他的侧脸映成一道清晰的剪影,梅施被他没预兆的开腔吓了一跳,反射地抬头看他,深深被他完美的脸部曲线折服……他一定来自一个颜控的星球。阮廷坚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直地瞪着自己看,收回眼光看向正前方,梅施的眼睛又瞪大了点,他的鼻子不是垫的吧?有机会一定要拧一拧。

“带我去你弟弟的‘女人’那里。”他的嘴角冷峭地挑了挑,明明是句普通的话,却被他说的讽意十足。梅施觉得梅逸要是听了,肯定会揍他的,在他眼里,梅逸估计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崽子。

“你去干嘛?!”梅施脱口质问,说完了有点儿张口结舌,她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点儿?

阮廷坚倒好像不觉得突兀,看着窗外的景色,“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梅施点了点头,很了解他的感受,梅逸大把的钱砸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了,身为“长辈”是想去瞧一瞧的。梅施偷眼看了看阮廷坚,有点发怯:“你不会对她们说什么吧?”

阮廷坚转回头,这次有了思想准备,回视着她,把梅施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地垂下了眼。“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梅施暗暗嗤了一声,那还用想?他一定会用居高临下的冷脸对伏瑶母女说:“你们已经从傻子梅逸那儿得到的够多了,现在开始,消失吧!”然后她会被梅逸恨一辈子。

这话她当然不敢照实回答,只能很违心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呀。”抬眼,很柔情似水地看了看他,确定眼神里充满恳求、哀怨和一点点的娇弱,“反正,请你千万别说刺激她们的话。”她应该试试以柔克刚对这个人有没有用了。

阮廷坚又微微地挑嘴角,这个笑容其实很帅,酷酷的,却非常欠揍!只要他这么一笑,梅施就会觉得他看穿了她的五脏六肺,不揭穿她,却笑话她,让人非常窝火。几乎是立刻让她明白,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省省吧!

“只是衡量一下她们是否值得‘帮助’。”他坐直身体,眼睛又看着前方。

梅施张了张嘴,很诚实地想问问他会不会出钱,毕竟他看见梅逸和她因为钱而争吵,终于还是忍住了。说了医院的地址,司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车子改换了车道,向医院驶去。

伏瑶因为还清了债务,没有再去迪厅上班,这个时候正在服侍妈妈吃晚饭。阮廷坚走进病房的时候,伏家母女都错愕的看着他,直到看见他身后的梅施,神情才缓和下来,确定不是走错房间的人。梅施笑着打完招呼,才有些懊恼地发觉自己竟然就这么空着手来了,上次有梅逸还好,眼下被母女二人热情的招呼着,十分歉疚。

接下来又有更大的问题,怎么介绍阮廷坚呢?阮少爷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伏家母女,完全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明明是毫无礼数的举动,在阮廷坚身上却显得深沉而矜持,让人觉得自己失礼于他似的。伏瑶的妈妈简直强打精神差点下床来招呼这位一看就不同凡响的贵人。

“这位是……这位是……”梅施为难,发现阮廷坚原本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笑意的脸吧唧摔在地上,掉了一地冰碴。什么叫善莫大焉呢?梅施一扬眉,用从容赴死的心情甜笑着说:“这位是我男朋友,听说你们遇见了困难,来看看。”

伏瑶还是羞涩地低着头,简单梳着一个马尾,那种娇柔的兰花气质彰显无遗,她并不敢抬头细看阮廷坚,可这样的闪缩,更让她惹人怜惜。

梅施觉得阮廷坚盯着伏瑶看的时间超过了正常范围,她细细观察了一下,他竟然看得目不转睛,谁知道是在审视还是正在惊艳。坏了,她大意了!她低估了伏瑶的美貌和阮廷坚的无耻!万一他展开攻势,一个是只会说大话,不知柴米贵的空壳少爷,一个是随手就甩出大笔钞票的实力派美男,伏瑶未必能很坚定的始终爱着小逸啊!阮廷坚在车上说的那句“看她们是否值得帮助”现在想来也充满了邪恶的意味!阮廷坚不就是个拿钱做交易,还绝不吃亏的人么!他还“帮助”了梅家呢!

她还是太傻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善待陌生人呢?他勾搭上伏瑶,是对小逸最深重的侮辱和报复,的确是给小逸毕生难忘的上了一课!她还对他抱有那么美好的期待,一个连无心之失都不能原谅的人,还会以德报怨地解决她和小逸的烦恼吗?

阮廷坚优雅地一伸手,跟着一起上来的司机连忙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放在阮廷坚手上。梅施惊疑地看着,阮廷坚的司机不会随身携带好几个红包待命吧?她也没见阮廷坚给他任何指示啊。这派头耍得超帅的,连她都有点儿被震慑了,什么叫气质啊,这就是!虽然明知很假,还是很迷人,他这是故意展示魅力吧?梅施惴惴地看伏瑶,小姑娘扛得住吗?还好,伏瑶还是低着头,没看阮廷坚的表演,梅施一阵暗喜。

阮廷坚把信封亲自递给伏瑶,照例淡漠雅致地说:“此行匆忙,一点儿心意,收下吧。”

梅施死死地盯着他握信封的手指,伏瑶征询地抬眼看她,被她的眼神吓了吓,梅施也惊觉了,连忙微笑点头。梅施头点得积极,以弥补刚才对伏瑶的惊吓,她看得那么用力,好像舍不得让阮廷坚给钱似的。伏瑶娇怯怯地伸手,梅施觉得自己又露出极度关注的神情了,想掩饰也有心无力,生怕阮廷坚趁机用手指暧昧地刮一刮伏瑶的手心什么的,给足下流暗示。

很安慰,两人的手指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伯母,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阮廷坚向伏妈妈礼貌颔首,伏妈妈又挣扎着坐起身。

梅施又忍不住撇嘴,真能装啊!人面兽心!搞不好心里在盘算什么恶毒的主意!她仿佛都看见阮廷坚把支票本甩得哗哗响,一脸淫邪地看着伏瑶问:“你值得帮助吗?”

鼻子一疼,下楼梯的阮廷坚突然停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她一下子就在他肩头撞扁了鼻子。梅施揉了揉,神情怔忡,刚才想得太专心了。

“你在想什么?”阮廷坚回过头来,静静看他。

“在想你打算怎么‘帮助’伏瑶。”梅施心直口快地回答,因为思维环境的原因,“帮助”两个字被她说得别有意味,惹得阮廷坚眼神一凛,猛地转回头,腾腾腾地大步下楼。梅施辛苦地跟着,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自己像狼狈追赶主人的狗,十分悲惨。

上车前阮廷坚接了个电话,边说边上车,看都没看梅施一眼。

梅施满腹心事,而且习惯于他这样对陌生人彬彬有礼,把她看成下人的姿态,非常自然地绕到另一边上车,很乖地缩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独自想心事,思绪起伏跌宕。如果伏瑶跟了阮廷坚,小逸会不会从此留下深重的心理创伤,一辈子游戏人间,再没真爱?又或者因祸得福,小逸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发愤图强,立志做超越阮廷坚的男人?最糟糕的是,阮廷坚会不会找一处大房子,让她和伏瑶住在一起,然后淫笑着说:齐人之福,我之梦想。不行!这绝对超过她的底限!3P绝对不行!她不能纵容自己犯罪,她会把他变成东方不败的!

阮廷坚漠然用眼角瞥了瞥她,她的神情随着思路千变万化,因为咬牙使他的脸部轮廓显得更加坚毅。

“下车。”梅施被阮廷坚冷声招呼打断,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很中她心意,晚饭她几乎就没吃,现在正饿。阮廷坚目的明确又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包房,梅施觉得伏瑶这“新人”还没谱,她这个“旧人”的待遇就下降了。之前阮廷坚好歹会挽挽她的手,或者放慢脚步与她并肩同行,现在就好像遛狗一样,大步流星地自己走在前面。

包房里还有一个男人,梅施摆出已经渐渐熟练驾驭的淑女风范,用三分之二的手指与人家握手,甜笑,忽闪睫毛。

阮廷坚自顾自坐下,没有替他们介绍的意思。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很绅士地为梅施拉开阮廷坚身边的椅子,照顾她坐下。梅施道谢的时候狠狠打量男人一眼,真帅啊!

“我叫奚成昊,是他的朋友。”男人微笑的时候,下巴微微变尖,说不出的俊俏,比阮廷坚有风情多了。

梅施端正地收回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学着伏瑶的样子向白开水介绍自己:“我叫梅施。”

“梅……”奚成昊皱了皱眉,恍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怪不得梅小姐有些眼熟。”

阮廷坚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得很坏,连优雅都懒得装了,口气恶劣地说:“眼熟?大概是她长得太普通了。”

梅施的双拳骤然握紧,这是嫌弃她了是不?欲加之罪了是不?她长得普通,伏瑶长得好看了吧?不生气,绝对不能让他抓到把柄,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小淑女呢!要走也是她自己走,绝对不是被赶走,这样她的人生就该阴影了。

奚成昊轻轻笑出声,“梅小姐,你今天怎么惹他生气了?”

因为引狼入室,让他看见了伏瑶呗!梅施委屈地摇了摇头,瞪大眼无知地说:“阮总他生气了吗?”

阮廷坚面无表情的翻菜单,置若罔闻。

奚成昊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梅施,好像觉得非常有趣。梅施突然对他也起了厌恶,阮廷坚的朋友果然都不是善类,奚成昊也是一副逗弄邻居家宠物的嘴脸,欠揍得狠!

第18章吝于施与

梅施坐在车里,偷瞥着面沉如水的阮廷坚。刚才那餐饭,她吃下去的是能量,阮廷坚吃下去的好像是火药,虽然他没怒形于色,或者再开口说些讥讽的话,梅施还是很明显感到了他熊熊燃烧的恼意。梅施很不理解,为什么他生气是走慢热路线的?如果当着奚成昊刻薄她长相普通是因为对伏瑶的惊艳之心作怪,可她表现的多可圈可点啊?没有还嘴,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细心地为他夹菜,对奚成昊温柔有礼,而且死忍着不正眼细瞧奚大帅哥,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