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文受不了他的玩笑,只顾着边擦鼻血边说:“可能是天气太干了,我有点上火。”

莫景川却将这当做大病似的,被吓得一惊一乍,非要拖着秦晓文去看医生,秦晓文被他催得不耐烦,“真的没事,这冬天又干又冷的,难免会这样。”

百般无奈下莫景川只得送秦晓文回家,秦晓文又担心被老妈发现她和男孩子在一起,在小区门口时便止了步子,“你回去吧,谢谢你的礼物,我一点事都没有,放心吧。”她穿着莫景川的黑羽绒服,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

“秦晓文。”莫景川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秦晓文蓦然回眸望着小区门外的莫景川,他立在寒风中,高瘦的身姿异常挺拔。

莫景川隔着小区狭长的雪路,他凝视着她,抑或是在迟疑,但他的眼底却透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如同他与她之间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沟渠。

莫景川犹豫了下,最后竟只是粲然一笑,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没什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答。

莫景川望着秦晓文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上,她还披着他的黑色羽绒服,就好像一朵盛开在雪域中的墨梅,他觉得眼睛似的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模糊,就连他聚焦的秦晓文也渐渐化为道路上的一个黑点,越走越远。

莫景川猛地吸了一大口冷气,凌冽的空气就如同一把刀片,顺着他的口直刮到喉中。莫景川的手慢慢用力,手中的东西被他握得沙沙作响,他终于松开关节发红的手,手中东西掉在了地上,竟是一张被握皱的照片,满是折痕的照片上依稀可见秦晓文笑靥如花的面孔。

“再见,晓文。”莫景川的声音灰暗而轻飘,就像是一大片的浮尘,随风而去。

莫景川转身离开,他觉得脸上似乎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在移动,他伸手去摸,原来是一滴眼泪。

“回来了?”秦母正和秦父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秦晓文默不作声的拎着东西进了房间,秦母却如鲤鱼般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晓文,你穿着谁的衣服?是不是男孩子的?”秦晓文一怔,发现自己竟还套着莫景川的黑色羽绒服,她张口结舌,“额,是寂秋的衣服。”

“胡说,寂秋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黑衣服?”

“额,寂秋她妈说冬天衣服不好洗,黑色耐脏。”秦晓文说得胆战心惊,秦母更是半信半疑的瞧着她,“啊,妈,寂秋去新疆旅游回来了,这是她给我带的东西。”秦晓文再次把寂秋搬出来做挡箭牌,秦母看着大包小包的新疆特产,竟也被秦晓文转移了注意力,秦母吆喝着客厅的秦父,“呦,寂秋家可真是有钱,大过年的还跑新疆旅行,看这还有这个,肯定贵得很吧?”

“大惊小怪!”秦父不以为然。

“你看看,我说得可真对,女儿上好学校就是不一样,就算以后考不上学,也能认识这么多有钱人,未来出路多了肯定不用发愁!”秦母又开始絮絮叨叨的为秦晓文盘算未来。

秦晓文怕把衣服弄脏不好还给莫景川,正要用衣架挂起时,她却摸到羽绒服口袋里似乎有硬邦邦的东西,秦晓文掏了出来,是一款小屏幕的mp3,她经常见莫景川自习课带着耳机摇头晃脑的听。

秦晓文估计是莫景川忘在衣服口袋里的,正要塞回去时,却又好奇的取出按了开始键,mp3里居然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真佩服他能整天戴着听!

她坐在书桌前带上耳机去听,安静的背景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秦晓文将音量调高,耳机里传来的竟然正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秦晓文有些发懵,音频里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宛若山涧泉水潺潺流淌,叮咚作响,仿佛将舒婷的这首《致橡树》的爱情诗读得唇齿留香。

秦晓文依稀记得这似乎是上学期她和莫景川坐同桌时的事了,那时候语文老师点名让她朗读,班里静得鸦雀无声,她用甜腻的声音将一个个字咬准,整首诗出自她的口中竟潇洒飘逸,她读完后坐下去,旁边的莫景川却一直在倒腾mp3,秦晓文当时还鄙视的瞥了他一眼,不想他居然全录了下来。

诗读完后,音频文件安静了很久,秦晓文以为后面没有了,正准备关上mp3时,莫景川的声音却猝然从耳机内发出,他的声音很温柔,却也很冰冷,只说了一句短短的话,秦晓文按关机键的手瞬间僵硬了。

————

“哇,是表白吗?”杨帆惊叫道。

秦晓文犹豫了下,随后干干的笑着摇了摇头。

“后来呢,后来你们谈恋爱了?”

“很奇怪,他从新疆回来后,整个高二的后半学期,成绩一落千丈,谁跟他说话他也总是爱理不理的。而我顺利升入了高三,莫景川因为打算考军校,成绩又不是非常优秀,他就又重新读了一年高二,高三生活很紧张,我把羽绒服还给他后,就没再联系了。”秦晓文淡淡的说,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不是吧,你和他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杨帆难以置信的问。

“高三和高二不是一个楼,在学校见过几次,毕业的时候也见过一次,但都没说话,之后读大学就更没联系了。”

“天,那你怎么不主动去联系他?”杨帆替秦晓文怒其不争。

“罢了,都过去了。”秦晓文摇摇头大步向前走,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已经离开高中两年了,两年,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他到底在mp3里对你说了句什么?”杨帆继续追问。

秦晓文却闭口不谈。

**

考试成绩出来了,秦晓文居然刚好擦着及格线通过了,杨帆啧啧的感慨个没完,“你听说没,钟玉璇班里有个男生在考试前发疯了,据说见人就咬,好像就是考前复习,害怕挂科给逼得。”

“怎么会这样。”秦晓文对杨帆道听途说的八卦震惊不已。

“他申请缓考了呗,所以你没发现,这次考试只要往卷子上写字都能及格,老师都被吓坏了。”

秦晓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难怪她身负圈圈门事件,考试写得一塌糊涂,居然还能顺利通过,“哎,没挂过科,没丢过饭卡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看来姐真的要不完整的度过四年了。”杨帆听着秦晓文厚颜无耻的话,忍不住呸了下。

很多人说酒量都是大学里练出来的,秦晓文虽非千杯不倒,但从小在父亲用筷子头沾酒精的喂养下,她自诩在酒桌上还能灌几瓶啤酒。

而实际上,当大家都玩疯的时候,秦晓文也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了,“胖子,我告诉你,喜欢就得大声喊出来,不然你瞧陈渺路都要毕业了,你再这样畏畏缩缩,一辈子都别指望再见到他,一辈子!”秦晓文拎着啤酒瓶大声站在桌子上吼着,吵杂的屋内早已乱成一团,班级聚餐各个都喝趴下了。杨帆的酒量算不上好,只是一杯杯偷偷往脚边倒,连整个裤腿都湿透了,才勉强晕乎乎的支撑着。

“他刚跟女朋友分手正是空窗期,趁他病要他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杯,姐们儿,大胆去,!”秦晓文自己就迷迷糊糊的,还瞎嚷着去怂恿她,杨帆也被说懵了,居然生生灌下一大口辛辣的白酒,酒水顺着喉咙一线流入她的体内,整个人竟顿时鼓起豪迈的勇气,居然真的朝陈渺路的宿舍楼方向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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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文,我送你回宿舍。”杜奕平不由分说的拽起秦晓文的手,工科班里女生寥寥无几,杨帆大胆向陈渺路表白去了,几个女生被男友背了回去,竟只剩下秦晓文独自一人。

秦晓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但她正是酩酊大醉之时,身上只觉酸软无力,刚一抬手就被杜奕平攥住了,他将秦晓文的手放于自己的胸前,“晓文,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能感觉到吗?”秦晓文的拳头被他牢牢握住,他的心脏在强劲有力的跳动着,秦晓文揉了揉惺忪的醉眼,夜色下她更是瞧不清杜奕平漆黑的皮肤,仿佛他的轮廓也同夜晚连成一片。

“晓文。”杜奕平喉中温柔的念出两个字,他慢慢低下头将唇凑到了秦晓文的嘴边,秦晓文怎样定睛都觉得看不清对方,她竟也慢慢凑近,试图打量眼前说话之人。

“滚开!”一声怒吼下,杜奕平头顶的卷发瞬间像麻绳似的被人拎了起来,身后之人手上稍稍有劲,一把就将他拽倒在地,杜奕平头顶发麻,好像头发都被人生生拽掉了一撮。

“你谁啊你?”杜奕平气得暴跳如雷,倒在地上的他刚喊了出来,却发现对方竟身着一袭军装,月光为他的脸庞勾出淡金色的光芒,分明的眉眼中透出猎豹般的凶狠,温文尔雅的面孔也因愤怒而显得令人畏惧。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他的声音如同大雨前的滚雷,藏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杜奕平咽了口吐沫,他刚已经领教过这人手上的力道,他可不想为了秦晓文死在这校外的路边,他吓得双腿颤抖,刚爬了起来居然又从再次跌倒。

“你不想走是不是?”对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杜奕平听见他握拳时,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慌费力站起来,忍着头顶的痛一溜烟的逃了。

“咦,他怎么走了。”秦晓文在原地转了三圈,然后指着杜奕平消失的背影,憨态可掬的笑了。

“你还笑,刚差点都被人占便宜了。”他紧蹙着眉头,话语虽是生气,但对秦晓文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你谁啊?”秦晓文笑着凑过脸,银色的月光将她的脸颊照得如同一块白玉,更显出皮肤柔软的质地。

在这一霎,她的脸离他这样的近,好像一下就能贴上去似的。

他用一对堪比夜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她,这让他记起他们还是同桌时候的日子,有次秦晓文的笔掉在了地上,她低头去捡,他本也想帮忙,不料两人的头居然一下撞在了一起,力道是极轻的,而他们在课桌下的脸庞却只有半寸的距离,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就这样,他们足足对视了半秒钟,秦晓文突然红着脸捡起了笔,然后有意无意的揉着脑门,“莫景川,你很想死啊,撞得我头好痛。”

“你长得真像一个人。”秦晓文的话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的唇畔掠过一丝温和的笑,“像谁?”

秦晓文忽然伸出了手,她用指尖慢慢触摸着他的脸庞,就好像在用画笔勾勒他的轮廓,“眼睛像,鼻子像,连嘴…”莫景川蓦地握住她停留在他唇上的手指。

秦晓文却猛地笑了起来,“不过,你比他黑!”

“我是晒黑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秦晓文觉得头好像吹膨胀的气球,涨的发疼,她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到底谁啊,烦死了,让开,我要回宿舍。”

他却伸手猛然将她搂进了怀中,秦晓文稍稍挣扎了两下,他不肯放开,双臂像铁钳般紧紧将她捏住,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泻在她的身上,夜色就像一张柔软的网把他们罩在其中,“晓文,两年不见,你还好吗?”

“我,”他觉得有些话太过矫情,想了下还是咽了回去,“你,在南方上学还适应吗?”他更用力拥紧怀中的人,他将头埋于她柔情而清香的发丝中,“我是不是该叫你学姐了,你现在可是比我高一届。”他兀自说了许多话,却发现秦晓文始终都没有回答,而她安静得就像一只羔羊,他慢慢放开她,才发现秦晓文居然闭着眼睛,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哎呦喂,好大的太阳啊,是想晒死我吗?”秦晓文嚷嚷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原是房间里的电灯没关,在头顶上肆无忌惮的明亮着,秦晓文晃了晃脑袋,胃里就好像有个热水瓶在不停的冒泡翻搅,舌头跟粘在吹发器上的铁网一样干热,最惨的是胀裂的头似乎要爆炸了。

“这是哪儿啊。”秦晓文慢慢睁大眼睛望着四周陌生的房间。

她大约记得昨天有个人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宾馆,她还吐了那人一身,似乎他穿的是一套熨帖整齐的军装。

秦晓文下意识的赶紧掀开被子,还好她的衣服穿戴整齐,她刚喘了口气,发现枕边居然还有个头型的印迹,她摸了下,仍是温热的,看来对方才走没多久。

天,她居然跟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睡了整夜!

秦晓文忍着头疼赶忙收拾东西准备开溜,她走到楼下退房时忍不住问了前台工作人员,“额,不好意思,请问昨天是谁陪我来的。”

工作人员莞尔一笑,颇有礼貌的答:“您昨晚喝醉了,是您的一个朋友送您回来的。”

“那麻烦帮我看下开房人的名字,可以吗?”秦晓文的心中有着莫名的预感。

而工作人员恰好应验了她的猜疑,“开房人叫莫景川,是XX军校学生,这里还有他证件的复印件…”

后面的话秦晓文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觉耳边嗡嗡的一阵乱响。

他怎么会来这里,居然还同她和衣而睡了整晚。

————

当时高一的夏日燥热炎炎闷得人透不过气,她穿了件湖蓝色的连衣裙,仿若是沙漠中的一泓清泉,马尾开脆利落的扎在脑后,细长白皙的脖颈如霜似雪,她的脸颊似乎因热而显得格外红润,她没有扇子,只得用手呼呼的扇了两下又作罢了。

莫景川有些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他只顾蹬着自行车奔向她,可车速太快,她竟吓得一闪,险些撞到她,他就这样仓皇而尴尬的溜走了。

军训时他竟再次见到她,那么多人,都是一致的卡其色军装,她却手足无措的站在路边,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他居然那样毫不犹豫的解下自己的腰带给了她。

来到教室,他开窗子时,他无意发现玻璃上反射出的轮廓,他紧张的扭过头,果然又是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

他想接触她靠近她,她却总不停的学习看书,后来兄弟给他出了主意,他终于将邪恶的手伸向了她单车…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的书会那样的破旧,他想拿走她的数学书,她却故意为难不肯给他,幸好丁寂秋看出了他的心思,丁寂秋扯了下秦晓文的衣袖,“晓文,你的数学书今晚用吗,借我看下好不好?”

秦晓文没有半点犹豫的将书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尽管拿去看!”秦晓文的数学成绩是全班数一数二,她的笔记总被同学借来传抄,时日久了,书自然就破得不堪入目。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君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我有广阔的胸襟,与君共历悲欢!”秦晓文拽上书包念念有词的迈出教室,莫景川望着她,真想在她身后狠狠骂一句女流氓,可他终还是忍了下来。

“喏,拿去吧。”丁寂秋将秦晓文的数学书转手递给他,莫景川一怔,“明天记得早点放她桌子上。”丁寂秋笑着扑进教室外男友邱泉的怀中,莫景川盯着手中秦晓文的数学书,她的书简直快被翻成一堆破纸了,上面的笔记密密麻麻,甚至还蘸着些许的油渍,实在瞧不出会是个女生的书,简直就是从古墓内挖出的文物。

初秋的夜晚稍有些寒冷,莫景川扭亮桌上的台灯,细心的用胶带将她的书一点点粘好,书页不太牢,仿佛一拽就会瞬间脱落,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书钉好,“景川,你怎么还不睡?”门外是奶奶的喊声,莫景川抬起头随意嚷了句,“哦,你先睡吧,我等会就睡!”

对面公寓楼的灯几乎都熄灭时,莫景川才甚是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最后他竟专门翻出纸张来,莫景川的手指很纤长,每根手指都白皙干净,他熟练的为秦晓文的书包上纯白色书皮,终于困得倒在了床上,他的梦里却再次浮现出秦晓文那张俏皮的脸庞。

“寂秋,你太好了,真是我的好同桌!”丁寂秋刚进来,秦晓文就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丁寂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晓文却激动不已,“亲爱的,真没想到你居然把我的书粘得这么好,还给我包了书皮!”秦晓文尖叫着不时晃动手中的数学书,丁寂秋拿来瞅了眼,她也不由泯然浅笑,莫景川当真是花了不少精力,居然连书每一页的折角也一一展平。

“我就知道寂秋是个善良漂亮的女孩子!”丁寂秋伸手戳了下秦晓文的脑门,“行了,别净拍马屁,其实这书啊,”丁寂秋的话还未说完,前排莫景川就回过头冲丁寂秋嚷道:“寂秋你真厉害,秦晓文的书那么脏,你都下得了手,佩服佩服!”秦晓文拿书朝莫景川头上轻敲了下,“人家寂秋好着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

丁寂秋哑口无言了,她向来养尊处优,连自己的书皮都不会包,怎么可能帮秦晓文包书皮,丁寂秋瞧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莫景川,丁寂秋明白,莫景川是不想让秦晓文知道,竟唯有笑着揽了下来,只当做个顺水人情。

有很多事情是秦晓文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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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年级篮球赛上当莫景川投进最后一个三分球,秦晓文冲上去拥抱他时,他的心跳有多快。

她不知道,她每次递作业本,手指触到她时,仿佛指尖的温度都顺着血液流进他的心房。

她不知道,他在重读高二时,她前来找他,他断然拒绝离开她时,他是忍着多大的剧痛。

她不知道,他刚被军校录取,来到她宿舍楼下时的犹豫,他站了很久,终于开口问一个女孩子是否认识秦晓文,那女孩子说秦晓文就同她一个寝室,马上叫晓文下楼,可他不敢见,只能在她来之前选择离开。

她不知道,他在军校每次训练中遍体鳞伤时,他总会想到她那温暖的笑。

她不知道,他夜晚躺在她枕边的感受,她带着酒气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他整夜不合眼的注视着她,甚至连灯也不敢关,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会像不留痕迹的风顷刻烟消云散。

光线就好像一层薄纱,虚虚的覆在她的身上,而他小心翼翼,却又不敢触碰一下。

————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车座旁边的传来女孩子娇媚的声音。

莫景川揽过身旁女孩子的瘦弱的肩膀,冲她温柔的笑了,“我在想希望飞机别晚点。”

女孩子依偎在莫景川的怀里,“才离开学校几天,怎么又想回那地狱去了。”

开车的陈渺路透过后视镜望了他们一眼,“元媛是也想去地狱陪着景川吧。”

叫元媛的女孩子听到陈渺路的调侃,撅起嘴嘟哝道:“哪有,你们就会取笑我!”元媛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溢满了甜蜜的笑容。

莫景川的手指轻绕在她的发丝间,仿佛她的头发是一根根细小的蛇。元媛长得很美,娇小的脸庞上一对能言善语的眸子,仿佛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清水,“看过你的故人了?”元媛很小声的附在莫景川耳边问,莫景川低声轻轻回复:“她好像胖了点,不像以前整个一副骨头架。”元媛非但没吃醋生气,竟还嫣然一笑的答:“可别忘了这是美食之都,但愿读完四年书,她可别胖得见不了人。”

“应该不会。”莫景川说着揽住元媛,在她的额上轻巧的落下一枚吻。

“你们在说什么情话呢,可别把我这个司机当空气。”开车的陈渺路打岔道,他笑起来一对剑眉挑进两鬓,狭长的丹凤眼透出一股邪气。

“哪敢把你当空气,把你毒气还差不多。”莫景川同他打趣道。

元媛将头枕在莫景川的胸前,他的军装有些咯人,她却毫不介意的贴着他,莫景川亦伸出手同她十指相扣,他的视线却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

有些事,既然不知道,就永远不要知道了。

有些人,如果错过,就彻底错过。

**

“你在做梦呢吧,说不定昨天晚上躺在你旁边的是杜奕平,而且还失身了呢。”杨帆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不可能!”秦晓文一口否决,“绝对是莫景川!”

杨帆漫不经心的打扮着自己,谁也想不到她夜晚的表白,居然被陈渺路接纳了,她竟能成功将校园风云人物陈渺路追到手了,杨帆自己也难以置信,足足激动了一整天,连秦晓文未回宿舍过夜也不曾注意。

“好了,晓文,如果真是你的腰带王子,我很同情你,居然完璧归赵了。”杨帆笑得乐不可支。

一定是他!

秦晓文慢慢回忆着,尽管在夜晚藏青色的帷幕下,她仍能清楚记得他,她的手指一点点滑过他的脸颊,虽然相貌没有半点变化,但他似乎黑了不少,一对清透澄澈的眸子不再像过去那样纯净,而是如浓稠到深沉得无法化开的墨砚,一袭军装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出他的挺拔,更有种历经磨砺后的稳健。

绝对是他!

只不过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问问你高中同学,只要想找肯定能找到的。”杨帆鼓励起秦晓文,“你看,渺路学长那么优秀,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连我都能把他追到手了,你更没问题!”

“他在军校,不能用手机,也不能上网,我要怎么联系他?”秦晓文沮丧的说。

“不是你联系不到他,是你怕吧?”杨帆一语中的。

秦晓文的心顷刻分崩离析。

没错,她怕,她怕他会再次拒绝。

她宁愿昨晚只是一场梦。

就像那段青葱岁月,她误以为他对自己会有稍稍的怦然心动,可当她伸出手时,他却转头大步离开了。

“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清闲,不用去见你的渺路学长吗?”秦晓文坐在窗边望着晒头发的杨帆,她的头发很长,刚洗过的直发如同一匹乌黑的绸缎,从头顶倾泻而下,杨帆梳了两下头发,“他今天去送朋友了,是哪个军校的来着。”杨帆正在想的时候,忽然惊叫着看向秦晓文,“对了,他朋友的学校好像就在你老家。”

秦晓文一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的心狂跳不止,“是莫景川,对不对?”

杨帆却踌躇了下,“不对呀,我记得渺路说,他朋友是带着女朋友来玩的,今天坐飞机回去。”

杨帆的话就像把电钻,顺着秦晓文的耳膜,使劲剐进她脑中。

“女朋友?”秦晓文沙哑的重复着这三个如鲠在喉的字。

“好了,别想啦,肯定不是你的腰带王子,他要是有女朋友,昨晚怎么可能陪着你。”杨帆刚说完话想了下,“不过,我对当兵的印象可不太好,我总觉得他们都特别饥渴,不是搞基就是□狂,说不定脚踏N只船也有可能,你看渺路就是军人世家出身,他也可不愿意入伍。”

杨帆刚说完,就发现秦晓文面色一阵苍白,她赶紧住了嘴,“好了,你的腰带王子是军校出身,有文化有修养的,肯定不是那种人,你这样的美人,他都能坐怀不乱,整夜不对你动手脚,绝对不会劈腿的!”

秦晓文觉得好笑,什么叫劈腿,他们算是什么关系,长久未见面的同学,还有什么,秦晓文想了很久,却想不出任何能和莫景川沾边的暧昧关系了。

**

“晓文,想死你了!”丁寂秋一把将她狠狠搂入怀中,秦晓文也眉开眼笑的拥着她,“寂秋,我也好想你啊。”

“真不知道,干嘛跑那么远上学,回来一趟多辛苦。”丁寂秋的口吻里无不溢满呵护。

放假能回家,即使要坐火车穿过半个中国,秦晓文仍是喜不自胜,“喏,我还是给你带特产了。”丁寂秋推辞了下,“怎么每次都带东西,不是说了我不缺的。”秦晓文不由分说硬塞在她手里。

丁寂秋在本地的一所专科院校读书,她在学校附近租了处房子和邱泉光明正大的同居于此,邱泉出去时,这里便成了秦晓文跟丁寂秋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