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文还能清楚记得同丁寂秋的相识,那是刚进高中军训的时候,“晓文,还有几天军训结束啊,我都想死了!”秦晓文如一滩泥巴般瘫在床上,“三天,还有三天,坚持住!”舍友仰天长叹,“三天,姐光洁白皙的皮肤都要晒黑了。”

夜晚可能会紧急集合,女孩子也不敢脱衣睡,每日归来都累得半死不活倒头就昏迷,天气又热得够呛,昨天就有个女孩子站军姿时晕倒了,那女孩子很高,晕倒时又刚好正面朝地,居然将门牙摔得粉碎。

当时秦晓文也尖叫了起来,“嘭”的一声响,人居然砸在了水泥地上,教官扶起那女孩时,灰头土脸的她已是满嘴的血。

秦晓文越想越不敢睡,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军装每人只有一套,里面的军绿色T恤虽有两件,却早已被汗湿得泛臭,秦晓文将衣服丢进盆中,水房内没有人,只有一个水管坏了,滴滴答答的漏着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甚是恐怖。

外面似乎隐约传来女声,秦晓文吓得不由一哆嗦,壮着胆子探出头去瞧,走廊拐角处竟是个在打电话的女孩子,昏暗的光线下她笑得花枝乱颤,“你喜欢我啊?可你只看了一眼,怎么就喜欢我?”女生的嬉笑声低而浅, “一见钟情!真的假的?”手机另一端应该是男孩子深情的表白,女生前仰后合的捂住肚子。

秦晓文终于喘了口气,这并不稀奇,她们都是十五六岁光景的女生,身体正如花蕾般灿烂的绽放着,男孩子自然如狼似虎的前仆后继。

“这么晚还在洗衣服?”女孩子合上手机塞进口袋里,秦晓文抬头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女孩子穿着粉纱睡衣,如灵似仙般飘飘然,甜美的笑容毫不逊于蜜糖,“我叫丁寂秋。”秦晓文缩了缩沾满泡沫的手,“秦晓文!”

丁寂秋端的盆里也放着两件军绿T恤和一袋洗衣粉,她盯着秦晓文的盆子看了半天,吱吱呜呜道:“你教我洗衣服好不好?”秦晓文瞧丁寂秋的模样就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这个好学,把衣服泡到水里,然后倒洗衣粉就行!”

“哦!”丁寂秋很听话,打开洗衣粉哗的一下全倒进了盆里,“不是…”秦晓文还没来得及开口,洗衣服的袋子却已经空了,丁寂秋拎着空袋子疑惑道:“我做得哪里不对吗?”

秦晓文愣在旁边忍不住笑了起来,“拜托,你也太浪费了,倒一点就够啦。”丁寂秋瞧着盆内堆起如小山的洗衣粉,也和秦晓文一起嗤嗤的笑了。

9657,9658,9659…该死数到几了,重新开始,1,2,3…“大家停下休息!”秦晓文听到教官这句话如蒙大赦,顷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晓文伸手锤起自己发麻的腿,这站军姿实在太可怕了,每次秦晓文都要数到N位数,教官才会下令休息。

天气燥热不堪,上午又有几个人晕了过去,其中有个居然是一直暗恋教官的女孩子,她趁教官走到身边时,恰如其分的向后晕倒,教官慌接住了她,就这样大家瞧着幸福的她被心爱的教官背走了。

“天太热了,大家把外套脱了放到边上去。”教官一声令下,众人皆呼万岁,秦晓文却懵了,教官瞅见又是这个小姑娘,“你怎么不脱?”

秦晓文看着女孩子凉快的军绿色T恤,磨磨蹭蹭的低声念叨:“我里面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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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仍是军校里的在读学生,比她们大不出几岁,他听到秦晓文的话涨红了整张脸,“你,你没穿衣服?”

秦晓文甩手站了起来,“T恤洗了嘛,就只穿了外套。”

教官一时哭笑不得。

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整个女生队伍中只有秦晓文和丁寂秋还穿着厚重的军外套,强烈的光线下秦晓文简直叫苦不迭,只恨自己如此勤快爱劳动。

最终军训顺利结束,秦晓文可算吃尽了苦头,她一向协调感极差,走路不时会同手同脚,若是紧张就更左右不分了,教官是连罚带骂才将她纠正了过来。虽然这些日子很苦却也有甜,军训最后演习的当天还下了暴雨,秦晓文跟同学在雨中嘶声力竭的喊着口号,雨水顺着帽檐落下,衣服全部湿透了,众人却在雨中尖叫欢呼。

“现在想想,觉得那时候,真是年少轻狂。”秦晓文笑着同丁寂秋讲,如今的丁寂秋正是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光,她时尚漂亮,邱泉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令人无不羡慕。

“是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跟莫景川的事情,可是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呢。”丁寂秋话刚落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开口问:“对了,现在呢,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秦晓文摇了摇头,“很奇怪,他那年重新读高二后,就没再联系过班里任何一个同学了。”

“要不,我让邱泉帮你问问吧,我听他说,他经常去军校那边和莫景川打球。”

秦晓文勉为其难的笑了,“有人说要想联系上一个人,不管他在多遥远的距离,只要你愿意,就一定找到他。”秦晓文搅动了下咖啡杯里未融化的糖块,“他若是不主动找我,说明我还不够重要。”

丁寂秋叹了口气,“你怎么不重要,我看啊,你肯定能找到比莫景川更好的男孩子。”

秦晓文谈笑自若,“就是,莫景川算什么,谁稀罕他啊。”

“对了,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男友吧,很优秀的。”丁寂秋试探的开口问。

“很优秀,还单身?怎么可能!”

“真的,你知道我宿舍的鄂敏吧,她可够漂亮的,追了那男孩子好久呢,人家就是看不上她。”丁寂秋振振有词的讲。

“得了吧,鄂敏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那男的是同性恋还是性无能,怎么会不答应她!”秦晓文深表怀疑。

“他在读研,就是咱市最有名的高校,长相家世都还不错,一直单身从没谈过恋爱,除了挑剔,真是没半点毛病。”丁寂秋强烈向秦晓文推荐。

秦晓文却靠着椅背冷笑,“恐怕是下面有病吧,都读研了,这么好的条件还单身!”

“看你说的,是邱泉打球时候认识的,那男孩子让我帮忙介绍女友的,你不是在外地读书吗,要不要试试异地恋?”

秦晓文慌摆摆手,“算了,这种货色,鄂敏都搞不定,更别说我了。”

“谁说的,你长得又不比鄂敏丑,再说了,凭我们晓文的本事,难道拿不下他吗?”

秦晓文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要是个gay,我脱光了拿不下。”

“邱泉说了他性取向很正常,就是挑剔了点,他叫晏阳召,手机号是…”丁寂秋还没说完,门上的锁发出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大汗淋漓的邱泉回来了,丁寂秋立刻小鸟依人的过去搂住他,也不管邱泉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汗水。

李逵就是李逵,几年过去,更壮硕啦。

秦晓文暗自嘟哝着,她瞧着人家小夫妻两人甜甜蜜蜜的,也不好再打扰,便同邱泉随便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开。

**

“你怎么发现这家奶茶店,还蛮有味道的。”丁寂秋环顾小店的布置,铁制镂花屏风将不大的店铺划分为大小不同的隔间,屋顶上端的玻璃格子内藏着几盏小灯,摇曳的灯光照在青花地板上,微亮的环境更显出小店的安静。

秦晓文用细长的手指捏着勺子慢慢搅动杯中的柠檬茶,她很喜欢将柠檬片捣烂,当柠檬的酸味充分与水中的蜂蜜融合时,她每饮一口,酸甜的交织强烈刺激着舌尖上的味蕾,就仿佛过去的青涩时光。

秦晓文很喜欢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店里放着不喧闹的音乐,她隔着落地玻璃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当真是万丈红尘,而她却在世外桃源中等待他。

店铺有排高耸的书架,上面摆满店主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图书,供喝饮品的客人读阅,书架一侧是个印度风格的茶几,上面却放了个老式珐琅自鸣钟,钟外面罩着覆有薄薄一层灰尘的玻璃,可惜钟的年份太久,已经坏了,不发再走动。

否则秦晓文就可以看见钟表上的指针慢慢走动,逆时针旋转着,直到回到曾经。

————

“喂。”

秦晓文忽然感觉猛地椅子向前倾,她放下手中的课本,不耐烦的转过头蹙起细长的眉毛,“莫景川,麻烦您老人家下次准时点,行吗?”

莫景川的脚不耐烦得从秦晓文的椅子后面伸了回来,秦晓文嘟着嘴将椅子移回原处。

“怎么准时啊,你找的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又偏僻。”莫景川坐下二话不说,抓起瓷盘中的黄豆就往口中送。

“不然你说去哪里,你家离我家那么远,我只能找个中间点的位置,不然去学校门口吗?”秦晓文眨了眨眼睛,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去学校门口怎么了,难道你怕被人看见和我在一起?还是…”莫景川说着逐渐将脸凑近了她。

秦晓文又气又急,偏偏他又离她这样的近,她吓得整个人几乎都僵硬了,就像一块木头杵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莫景川朝她忽然伸出了手,秦晓文以为他要握自己的手,慌迅速抽回放在桌子上的手,却不想莫景川的手居然是伸进了她旁边的一只盘子内,“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秦晓文只觉脸颊灼热,就像发高烧似的,几乎窘得无处可藏,莫景川似乎早就有所察觉,他却故意嬉皮笑脸的说:“你是不是很热?不会吧,这空调可吹得我浑身发毛呢。”

“你再多嘴,不给你讲这道题了!”秦晓文拿出试卷用力向莫景川头上敲了下。

“泼妇!”莫景川还嘴。

“你还说!”秦晓文接得倒快,似乎生怕说慢了,话就会掉在地上。

每周末莫景川总会以作业难,各种问题打电话给秦晓文,秦晓文觉得常用电话既讲不清也不方便,两人便以这家小店为秘密基地,每次都点上最便宜的柠檬茶,悠闲得耗去整个下午的时光。

————

“这店跟神仙洞似的,好像在这儿忽忽悠悠的度一天,世上却已过了一千年。”丁寂秋打破秦晓文的思绪。

她若有所思的道:“他以前说这里是鬼地方,现在想想,鬼和神仙还不是一样东西,都是虚无缥缈。”

“他?他是谁…”丁寂秋还没说完,却忽然瞧见门口进来两人,她噌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道:“晓文,你看,那不是…”

秦晓文回过头,光线透过铁制雕花镂空屏风,斑驳的落在她的脸庞上。

这一刹那,她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她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代,而他从背后用脚踹了下她的椅子,“喂。”她扭头看见他的脸颊,他不耐烦的微眯眼睛,清澈的眸子如同沙漠中的一泓清泉,干净的白衬衣更显出他白皙的肤色,他揉了揉蓬松的头发,透出年少的不羁。

他的变化很大,如今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小麦色,高中时代他的个子就很高,也许由于在军校训练的原因,他现在的身板越发笔直,站在柜台前就像一棵松柏,简单的休息装更显出他的俊秀挺拔。

“那不是莫景川吗?”丁寂秋惊得简直说不出话,她虽知道男友邱泉常同他打球,但隔了三年,她倒还真是初次见到高中同学。

由于店铺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隔着铁制屏风,莫景川完全没有发现她们,而从暗处看明处,秦晓文却看得异常清楚。

丁寂秋正要走出去同他打招呼时,忽然门外走进一个女孩子,笑盈盈的从身后扑过来,一把搂住莫景川的脖子,莫景川笑着揽过她的腰,随后覆在她耳边似乎讲了甜言蜜语,女孩子即刻笑得花枝乱颤。

“这奶茶店可真别致,有点像我们在X城见到的那些主题小店。”女孩子边打量边说道。

她的声音很清脆,就像一只声音婉转的出谷黄莺。

X城…

“不对呀,我记得渺路说,他朋友是带着女朋友来玩的,今天坐飞机回去。”杨帆的话在秦晓文耳边不断回荡着。

原来那晚打了杜奕平,同她合衣睡了一晚的,果然是他!

“您的两杯柠檬茶。”服务员将打包好的柠檬茶递给了莫景川。

“为什么点柠檬茶,你知道,我不爱喝酸的。”女孩子挽着莫景川的手臂,一副佳人嗔语的模样。

“你尝尝很好喝,我高中常来这家店。”莫景川小心插上吸管送至她唇畔,女孩子的头却摇得简直就像拨浪鼓,“好了,我知道元媛最乖,尝一口,就一口,我保证不酸。”莫景川像哄孩子般,对元媛体贴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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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媛,这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秦晓文的眼睛一霎也不霎的盯着他们离开,莫景川绅士的推门让元媛先通过,然后他才关门,合上门的一瞬,他无意间朝秦晓文的方向瞥了一眼,秦晓文知道他没有看到自己。她默默凝视着他,他的视线温和而平静,唇畔漫过一丝不经意的笑,秦晓文固执的认为那是在对她笑。

门徐徐合上,他的影子逐渐融在了光亮中。

丁寂秋侧目看秦晓文,她雪白的牙齿紧咬着下唇,足足在唇上留下一道整齐的印子,那力气大得仿佛就要将自己的唇要裂才肯罢休。

“晓文,对不起,我,我真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丁寂秋抱歉的说,她实在不忍心看到秦晓文失魂落魄的样子。

秦晓文竭力定了一定神,然后勉强咧嘴笑起来,“你说什么呢,都这么多年了,他有女朋友多正常,我才不伤心,其实我都快记不得他了!”

紧接着秦晓文不停的努力讲笑话,几乎使丁寂秋相信她处于替莫景川高兴的状态里。秦晓文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看起来就像是注射了药物的人,夸张的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她的欢愉,而丁寂秋是她唯一的看客,她看着强颜欢笑的秦晓文,她的嘴在笑,眼睛却几乎要哭了。

秦晓文端起自己只剩小半杯的柠檬茶,她刚饮了口,却立即吐了出来,这味道简直就像生吞一枚青杏,酸得她满口苦涩。

开学返回学校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杨帆毫无悬念的被陈渺路甩了,陈渺路不留只言片语就出国留学了,而钟玉璇居然结交了位同乡男友。

钟玉璇本整日为猪肉和新疆帅哥之间举棋不定,若找了新疆帅哥,她就得忍受洗胃的痛苦,无猪肉不欢的她,必须日后入乡随俗,同新疆帅哥日日吃拉面。

就在钟玉璇左右为难时,假期她回到沿海的家里,她家是一栋靠海的小楼,除了自家住一间,剩下都用来出租,钟玉璇傍晚下楼时,在楼道里遇见一文质彬彬的男孩子,男孩子很自然的冲她微笑,“你找谁?”钟玉璇不认得这男孩子,男孩子很礼貌的说:“我来看我姑姑,她住在五楼,你是…”

钟玉璇面露羞色,“哦,我是房东,你姑姑是我家的房客。”

男孩子笑了下继而转身上楼,钟玉璇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那男孩子居然也刚好伫立在原地看向她,两人都忍不住扑哧笑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看我姑姑吧。”钟玉璇讪讪的点了下头。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嘛?”秦晓文笑问,钟玉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两腮好似晚霞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娇嗔的说:“下次带他来给你们见见咯。”

连钟玉璇也有了男友,潘翠敏紧随其后,很快勾搭上一位羽毛球协会的学长,秦晓文猜测,潘翠敏定是揪住学长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怒吼道:“老子看上你了,你到底是从了?从了?还是从了?”

学长绝对是吓得浑身乱颤,一把抱住潘翠敏的大腿,老泪纵横的说:“老衲从了您便是。”

不管秦晓文怎样想,至少人家是有了男友,偏偏把她和杨帆撂单了,杨帆且就不说了,秦晓文面对镜怜惜的抚摸着脸庞,“如花美眷,却抵不过似水流年,哎,红颜易老啊。”

杨帆不屑的瞥了眼孤芳自赏的秦晓文,“你是感慨在一个横竖都是二的年龄,自己还是个悲哀的处女吧?”

她确实感慨,如今大四,她这般的学姐已是低价处理的时候,新来的学妹如同娇艳绽放的花朵,吸引来成群居心不轨的学长。

大四的岁月里杨帆积极备战考研。

而秦晓文利索的收拾起行李,“胖姐,你好好努力,我走了,不考研啦。”

杨帆送至嘴前的饭停了下来,她坐在床上诧异的望向秦晓文,“不是,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考研吗?”

秦晓文停下收行李的手,“我妈很想我回家。”

“你们家那边也有很多好学校,你可以考研考过去啊!”杨帆不断劝说着。

秦晓文却摇了摇头,“我都22岁了,要是再读研三年,出来后去找工作,工作稳定要两年,那时都27岁了,恐怕不好嫁人。”

杨帆汗颜道:“怎么会不好嫁人,你条件这么好,我都不担心,你愁什么。”

秦晓文不吭声,继续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是不是知道莫景川有女朋友了,心里不好受,自己也想赶紧找个?”杨帆开口问。

“没有。”秦晓文看似若无其事地继续,可她的手上却直冒冷汗,手湿得连东西几乎都拿不住了。

有人说保研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找工作过的是狗一样的生活,考研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秦晓文从猪狗不如升级为狗,似乎并未感觉到有何太大的变化。她离开南国,回到北方的家中,父母自然是兴高采烈,更或者说是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每日拿着简历奔波于各大招聘会,瞧着面试官的脸色,巴结讨好的表情连秦晓文都厌恶自己。

秦晓文时常奔赴当地一所高等院校的大型毕业生招聘会,这所一流的院校因闻名遐迩的教学质量而吸引大批企业。

“妈,前面的路口停一下,我的简历没拿,我得去打印一份新的。”秦晓文一早起床就冲去招聘会,“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早上不是专门嘱咐让你拿上。”秦母不耐烦的抱怨着停了车,秦晓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学校过惯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忽然忙碌奔波于招聘会,她倒真是无所适从。

秦晓文到了打印店,偏偏清早店铺刚开门,女店员慢吞吞的按开电脑,“麻烦快点,我早上投了简历还要笔试。”秦晓文急切的催着,女店员刚拖过地板似乎很滑,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别催,再催摔着我,可没人给你打印了。”女店员重又站稳好不容易才挪到电脑前。秦晓文打印好了简历,刚走到门口,却发现鞋带竟开了, “晓文,快点赶不上笔试了。”老妈从车里探出头催道,秦晓文慌慌张张系好鞋带跑上了车。

这家公司以高薪著称,为吸引优秀毕业生竟包下全场,秦晓文到时碰巧宣讲会刚结束,工作人员正在收简历,秦晓文瞧见这架势,她蹿得飞快,却不想旁边有个男孩子似乎未注意到她,竟在门口挤了她一下,“喂,你干什么呀。”秦晓文怒气冲冲的抱怨对方毫无绅士风度,这男孩子急着投简历竟连抱歉也没说声就溜了, “什么素质。”秦晓文心中怒骂,可找工作时没人会怜香惜玉,人人都可能是彼此的竞争者。

收简历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双眼通红,似乎是哭过了,她接过秦晓文的简历,随意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她一张排着座位编号的准考证,秦晓文前脚刚走,女工作人员却温柔的喊道:“呀,对不起,你的专业应该是D排。”秦晓文将拿错的准考证又还了回去,她瞧着一脸愁容的女工作人员,猜想她也许是昨晚同男友分手了。

秦晓文看着挤满学生的会堂,不断有迟到的学生入座,她还真是奇怪,平时上课不见人,怎么找工作的时候,大家都成了雨后春笋,不断冒出头来。

试卷发了下来,秦晓文的手在包里摸索了半天,竟发现自己居然没带一支笔,她转头对自己身旁穿正装的一个男孩子小声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有多余的笔吗?”

男孩子听罢并未动,只是稍稍偏了下头,侧目瞥了秦晓文一眼,秦晓文心中倒是一惊。

后来秦晓文时常在想,若是那天她没有忘记带简历,若是打印店早开了电脑,若是女店员没有拖地,没有险些滑倒,若是秦晓文的鞋带没有开,若是进场时,她没有被莽撞的男生挤了一下,若是女工作人员没有分手,也就不会给错秦晓文准考证,若是秦晓文没有忘记带笔…

也许只要有以上的任何一件事情发生,可能她终其一生,也难以与他相识。

他,就是坐在秦晓文旁边的男孩子,个子很高自然就显得有些瘦,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洒在他的皮肤上,他稍稍侧了下脸,一半脸庞在明媚处,一半埋在阴暗中,更衬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然而他望着秦晓文稍稍迟疑了半刻,他拿笔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将自己正使用的签字笔递给了秦晓文,秦晓文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其实这个男孩子也算不上特别的帅气迷人,但却实实在在的是秦晓文的菜!

男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秦晓文紧紧的注视,他略有些不太自在,眼尾微微朝她一瞟,但由于速度太快,其实连他自己也没瞧清楚秦晓文的模样,只是瞥见了她卷子上与他相同的试题。

“你报的什么岗位?”男孩子冷冷的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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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很好听,有种仿若隔了千万年的彷徨,沉重的低音如同夜晚的焰火,瞬间爆发出灿烂的辉煌。

“软件工程师。”秦晓文乐得双眼几乎都眯成一条缝。

本指望着他再问几句,谁料男孩子竟轻瞟了眼秦晓文手中的笔,居然埋下头认真写起自己的试卷,不再同她讲话。

这家公司是国内外著名企业,题目有些难度,秦晓文抓耳挠腮的开始四处张望,却发现周围人竟皆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秦晓文无意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子,他居然笔耕不辍,沙沙的在试卷上写个没完。

秦晓文尴尬的瞅了瞅自己几乎空白的试卷,竟不想男孩子蓦地将卷子向秦晓文手边移动了下,他似乎是下意识的,眼角扫都未扫秦晓文一下,整对漆黑冷冽的眸子都全神贯注凝聚在试卷上。

如此好的机会,秦晓文岂能放过,她趁机风卷残云,慌抄写填满试卷。

秦晓文的视线刻意停留在他的名字上,晏阳召,07级研究生,学校正是秦晓文来面试的这所,本省最著名的高校。

恰好比她大三届,秦晓文觉得他的名字很有趣,再看向他,稍显古铜的皮肤上五官分明,幽暗深邃的冷眸,仿佛银河中的寒星,修长细密的睫毛为他增添些许温和。

秦晓文却忍不住险些笑出来,晏阳召,艳阳照!

难怪他有些黑。

交卷后秦晓文自是一番得意,幸亏旁边坐了位高手,可她还未感谢却发现那男孩子竟已离场了,秦晓文赶忙抓起签字笔追了出去。

招生就业处的门外,笔试结束的学生拿着简历熙熙攘攘的离开,似乎都在匆忙奔赴下一场面试,秦晓文拿着笔伫立在门外,寻找那个名叫晏阳召的研究生。

忽然身边一声尖锐的车喇叭声响起,徐徐降下了汽车玻璃,露出一张清俊英气的面孔,他的眉宇间掩着冽然之气,对秦晓文说话却是温和的,“要走吗?”

秦晓文看着从车窗露出的头,笑道:“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你的笔还没给你呢。”

秦晓文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手刚伸进挎包内寻找他的签字笔,她的手机却响了,“喂。”秦晓文用肩膀夹着手机讲话,手却不停的在包内乱翻。

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秦晓文喂了好几声,对方才停止轻微的喘息,终于轻声说:“是,晓文吗?”|

只是一句问候,秦晓文立刻就能听出对方的谁。

她的手不断出汗,几乎涩得连手机都要拿不住了。秦晓文哽了下,对方又问了句,“是晓文吗?”

秦晓文觉得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之久,她简直无法相信耳际的声音,那样熟悉又陌生。

“我,是,你…”秦晓文急促的呼吸着,生怕会挂断这电话。

驾驶座上的晏阳召,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挑眉静静望着扶着车门而立的秦晓文,她神情慌张中似乎隐隐带着惊喜,显然通话之人,对她极其重要。

想到这里,晏阳召握方向盘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最近还好吗。”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就好像穿越了荒凉的沙漠,轻微的嘶哑中带着模糊。

“我…”秦晓文还没说出口,电话另一端就传来急促的声音,“半个小时后眉湖水上音乐厅门口见。”秦晓文还没接上话,对方却挂断了。

秦晓文看着已黑屏的手机,眉湖水上音乐厅。

她正在高校的新区,打车本就困难,而眉湖水上音乐厅远在城市另一端的经济开发区,半小时内坐公交是绝对无法赶到的。

“秦晓文?”晏阳召忽然叫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