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个人一向标榜自己多情博爱的,当然不能承认安苏娜说的是对的。

“我已经放弃了太多的奢求,只是…这个手镯,曾经是我们部落的圣物啊。”

是么?我看她一眼,她的秘密倒不少啊。

法老也意外:“有这等事?”

“使得,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护卫这手镯!请您答应我吧!”

满嘴瞎话,你部落都没了,还是让我老爹的军队打败的,你自己就是个战利品,还在这里讲什么圣物不圣物的。

这女人做的事,我肯定不能让她做成。

“父王,你是先答应的我呀。”我拉着他手:“你可不能反悔,法老说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

法老得了台阶,跟安苏娜说:“是啊,你看,我已经先答应了爱西丝了,安苏娜啊,你…”

她转过头来:“公主,我自认剑术可比你要强,护卫圣物,比你要称职的。”

这女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法老的脸色也很不悦,今天是他大喜,安苏娜这纯属是找不痛快来;呃。

“既然你坚持…不过这件事等下再说吧。”我转头看看殿外:“新王妃来了。”

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进了宫,我远远看着,真想冷笑。

这是摆阔来了?还是要把这些人想着法儿在我们宫里塞下来?想的倒美,我叫你妙计迭出,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不信时,不妨你就试试。

结果答依俐公主走上殿来,满殿的男男女女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心情无比澎湃激动。

美貌的新娘大家见多了,更何况这个以前挺丑的样子大家都见过。

可是灰头土脸一身一头是沙的新娘,你见过没有?

我是没见过。

不但她一个,她身后跟着侍女们,也都是脏兮兮乱糟糟,实在是…

我别过脸,用扇子掩住唇微笑。

答依俐公主,你实在太会别出心裁了,这么义父打扮行头,我爹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啊。

42

“陛下!”答依俐一头扑进法老怀中:“你一定要为我作主!我堂堂埃及王妃怎么能让人如此欺凌啊!”

她哭起来如娇花着雨,但是话却说的不完善,法老文了送嫁的侍卫才知道,他们将要进城的时候,突然从一片坡上冲下来一队人马,看不清面目,从队伍中间切过,一路狂奔,把他们撞得人仰马翻,无论是人还是嫁妆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沙土。现在我们看到的,还是他们尽量整理过的,因为怕在中午之前赶不到,所以只好就这样来了。

我心里一沉,会这么做的人,翻遍全城恐怕也只有一个。别人就算想和她为难,捣蛋一下又算怎么回事儿?而且,这城里又有谁能有那么快的人马你?

而且这惹祸鬼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我看了亚利一眼,她弯下腰,退了出去。

这孩子,不教训是不行了。

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答依俐我也很讨厌,但是你恶作剧管什么用?要出手就一击必杀,捣蛋这种孩子把戏,不是玩政治的人该做的事。

法老八成心里也有数,笑容有点发苦,一边是宝贝儿子,一边中正宠爱的新欢,他只好先安慰着,并且口头命令人去查找搜捕。答依俐咬牙切齿的说要那个贼子的人头,我脸一转,不去瞧她那张脸,虽然脸上沙尘是抹净了,可是用了好多香油梳堆好的头发却脏兮兮的。法老让她先去整妆,并且命令摆开酒宴,大家一起乐呵乐呵。酒宴其实不该这么早摆,我估摸着法老也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吃吃喝喝,刚才的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宴会一直进行了很长时间,期间大家吃,喝,看歌舞,寒暄客套说好听的话,一直到了下午,小曼还是没回来。

我知道他不想见法老娶妻的场面,可是这件事难道是可以逃避得了的吗?

我端着酒杯心事重重,荷尔迪亚轻轻抬我一下,我转头看时,确实安苏娜走到了大殿的中央,朝法老半跪下去,说话声音很高:“法老,请允许我守护蝎子王的手镯,我愿与公主当庭比武,以定胜负!”

这女人。

我把就被放下,连生气的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不过,也更加警觉了。她并不是蠢的无药可救的女人,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那个镯子,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一时间忽然想到以前小说里看过的什么魏文帝宝藏李自成的宝藏等等,莫不是,她们那覆灭的小部落,竟然也有什么宝藏秘密牵系在这镯子上不成?又或是,这镯子真有什么诅咒的力量,所以令她如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手?

法老连上色不大好看,答依俐却一副娇羞状倚着他说:“什么镯子这么郑重,能不能让我也开开眼界?”

法老不能驳新娘子面子,让人把那镯子捧了出来,答依俐这女人果然识货,惊道:“这,这就是传说中可以召唤阿努比斯守护的手镯吗?”

这镯子真有那么神奇吗?

我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前去:“王妃也知道这镯子?”

她却说:“啊,听说过的…”虽然嘴上说的淡然,眼睛却直盯着镯子不放。

好么,这下我是非抢到手不可了,这镯子肯定有什么古怪,安苏娜深知根底,答依俐恐怕也有点概念,这两个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老爹也太没眼光,玩女人嘛,什么样的不行,非得找这种包藏祸心的,口蜜腹剑的,等于在枕边放条蛇,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既然你想比,那就比吧。”我说:“比输了可不要哭。”

她傲然的看着我,想必她认为自己是一定可以胜我的。

对,她的身手据说是很不错,而且拼力度一定可以拼赢我。

法老面色不豫的看着我,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今天是父王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也算是给父王添个热闹吧。”

他脸色好看了一点点,不过再看向安苏娜的时候可就不大善良了:“你们两个要笔试什么?”

安苏娜回手一指,从这里看过去,侧殿的墙上挂着各种兵器。她指的,应该是两股三叉短戟。一般武器有青铜的多,这个却是熟黄铜的,硬度不够,平时打仗用不着,武士们习练这个也并不怎么刻意。

法老脸色又一沉,我却说:“不要紧,反正是玩玩儿,这个打起来灵巧好看,就用这个吧。”

我叫过亚利来吩咐:“给我拿一身儿方便活动的衣服来,还有,让人送两副三叉短戟过来,我们给父王的婚礼助助兴。”

亚利倒是一点阻拦我的意思都没有,点了下头就退下去了。

我安抚的摸了一下臂上的小金,在别人看来,不过是随手摸了一下镯子。

亚利办事就是快,不多时就替我取来了义父,还从库中拿来了三叉短戟。安苏娜吧外面的金缕衣一去,也就成了短打扮,很适合动手打架的一身行头。

殿上的人已经听说了公主要亲自下场与人比武,无不捧场,早早的让开了地盘。

我和安苏娜缓缓走到法老的座前,施过礼之后,各据左右一方,站定对峙。

我把脸上的黄金面罩拉了下来,微微屈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苏娜。

法老无奈,到了这地步,也只好看着我们打了。

他击了一下掌,犹如平时武士拼搏的架式,安苏娜旋了下身,换了个姿势。

她的眼中充满怨毒和愤恨,一股杀气让我手腕上的小金也有点躁动。

43

“开始!”

安苏娜像一只矫捷的母豹,上身微倾朝我猛扑了过来,铜戟在空中疾划而来,金刃破空的风声形成了一种张力,让人的皮肤也跟着发紧。她最精熟的武器恐怕就是这一样,刺,挑,拨,划,招招狠辣,看起来哪里像是要比武,简直是要取我的性命。

我的人回报,安苏娜就算是做了王的妾,仍然每天都会早起来练剑,她的体力和力度都绝对比我好。而我擅长的又不是短股三叉戟,倘若用剑,我与她的胜负则是未知数,用这种兵刃我本身也不占什么优势。

可是安苏娜如惊雷似的连串攻击,却也没有伤着我分毫。我每一式都能拨点在她力道恰恰使尽后力未继的那一刻,殿中人人屏息凝神,没有一个暗自出声的,只能听到我们打斗的动静与紧张的呼吸声。

她身体旋转起来,借着整个人的重量,双手的攻击迅疾如风车,几乎像暴风骤雨一般横不可扫,我连连后退,尽力化解,她一戟迎面刺来,又狠又准,我头一侧,脸上扣的面具被她的戟尾扫到,脱落下来弹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而我拧身闪躲时飞起一脚,正踢在她腰间,她整个人向后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法老恰在此时出声:“好啦,很是精彩!就这样吧。”

安苏娜一把掀起自己脸上的面具,冷冷的说:“这可还没有分了胜负!”

安苏娜的体力果然充沛,如我所料的一样,一弹腿,如鲤鱼打挺一般跳起身来,双戟在手中灵活旋转,风声虎虎的又扑了上来。

这是你自己急着要找死,须怪不得我!

她两把铜戟用力朝我当头猛扎下来,我举戟一架,右手被她的力道砸的发麻,手腕一软,安苏娜的铜戟侧插绞进了我的戟刺之间,我拿捏不住,铜戟脱手斜飞了出去。

我将剩下的一把铜戟朝她迎面掷去,斜身侧手,从旁边侍卫的腰间抽出了长剑,凝神而立。

我的体力不如她,胸口怦怦直跳,急促的喘息着。

她闪过我掷的铜戟,楞了一下,一转身将自己的两把铜戟也甩手扔出去插进了木柱,向后翻腾,两个纵跃到了墙边。反手从墙上拔下一柄铜矛。

法老呼喊了一声:“当心可别伤着!就此停手吧!”

但却没有人理他。

安苏娜的铜矛舞的犹如车轮,一边原来站着看热闹的答依俐慌忙向后急退了几步怕被碰伤,安苏娜的气势也根本不再像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女人,我忽然想到,她从前生长的部落是什么样子?如果她部落还在,她是不是…会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女战士?而不是深宫中这样一个满心怨毒贪婪的女人?

我们来回国了几招,她的耐心也渐渐耗尽,力道越来越猛。她有一招使出来就像刚才使三叉短戟一样,以身体为轴,铜矛横梗在腰间,身体旋转着,铜矛被她的转势带的犹如风扇迅疾的轮叶朝我横扫,我要是被扫中骨头非断不可。四周的人退了一步,又是一步,我们身周的空圈越来越大。我着地一滚闪到了一旁,她一矛根根的从背后刺了过来,我五指成爪,探手一把抓住了矛头,只觉得一阵剧痛,手掌已经被矛刃割伤。

我反过手来,剑锋从肋下倏地刺出,剑刃入肉的声音很奇怪,我听到既沉闷又锋锐的“嗤”的一声响,剑刃深深刺进了她的腹中。

场中一瞬间静极,血的咸腥味满溢,鲜红色从我的指缝和她的伤处涌出,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下。

一旁的人失声惊呼,亚利惊叫着奔上来,一把掀开铜矛,伸手紧紧抱住我:“公主!公主!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我松手,放开了剑柄,看看自己的手掌,幸好我戴着黄金的绞链在手上,只被割破了皮,十指伸屈运转依旧灵活:“没事,皮外伤。”

安苏娜站在那里,有两个侍女战战兢兢的要上来,可是被这血腥的一幕所慑,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已经停下来不敢再上前。

“爱西丝!”法老几乎是从宝座上跳下来,奔过来抱住哦:“爱西丝!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啊?快给父王看看!”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怒吼,我猛然回头,一道人影像猛狮猎豹,快的让我来不及看清,他已经冲了进来。

“姐姐!”

“小曼啊…”我到现在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你…回来就好了。”

他看着我的样子,两眼喷出来的怒焰可以把这间大殿度焚烧成灰,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扭过头吼道:“我杀了你!”

“助手,”我抱住他的胳膊:“今天是父王大喜的日子,你别犯浑,知道吗?”

小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

“冷静,曼菲士,今天是新王妃进宫的日子,你想让她第一天来到就看我们的笑话吗?”

小曼的剑重重一挥,剑尖劈在石柱上,火花迸溅,一指安苏娜:“这个女人敢谋害我的王姐,给我拖下去,明天就处死刑!”

旁边还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这只是比武失手…”

小曼转头怒瞪,那人目光和他一触,急忙缩起脖子钻进人堆,小曼更无二话:“快拖出去!”

法老只端着我的手仔细看,又一迭声的叫医官快来。

我倒也不觉得手有多痛,只是转过头低声说:“父王,搅了你的好事,真是对不起你。”

“哎呀现在别管这个了,你疼的厉害么?啊?”

我摇摇头:“也不怎么疼。父王,那手镯现在应该是归我了吧?”

“是是是,都是你的。”他爱起头急着吼道:“医官呢?医官怎么还不来?”

安苏娜小腹上还插着那把剑,被人横扯竖拽的向外拖出去,地下留下的一道长长的血印子,也被机灵的宫奴马上跪爬上来给擦了个干净。

医官被侍卫几乎是一路拖着狂奔赶进殿里来,给我瞧了伤,急忙说:“公主只是皮外伤,并不要紧的,上了药,不要沾水,好好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我点一下头,觉得全身脱力,靠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和她之间,几分是私怨,几分是公愤,那也说部明白。

总之,要和我竞争者宫内第一位置的,她固然算一个,却还不是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小曼弯腰把握横抱起来:“姐姐,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心痛,我无力的笑笑:“把我的战利品带上,可别让我白辛苦了。”他急着说:“姐姐,你这时候还管这些!你的安危才最要紧的!”我看着亚利去把那个镯子接过来,才放下心事,闭上眼靠在他身上。

小曼大踏步的出了大殿,走过长廊,穿过庭院,一直把我抱回我自己的寝宫。亚利赶让人吩咐备下热水铺好床再熬止疼治伤的药汤来。

我靠在床上,喘了几口气:“我没事,看你们一个两个急的。小曼,把那个盒子拿来我仔细看看。”

他很不乐意,但却拗不过我,抬手让人把金盒子捧了过来。

我打开锁扣,仔细的端详那个镯子,除了古旧精致,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小曼,你有听过这镯子的传说么?”

他臭着脸抱着我的腰坐在床边:“我没听过!”

“这有什么玄妙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人人都要抢,那肯定有…”

忽然外面好像喧闹起来,小曼一肚子气总算找着了出火的地方,朝外面吼:“谁在吵闹!不要命了是不是!”

亚利连忙出去了,隔了片刻又再进来,脸色奇异的说:“公主,曼菲士王子…”

“出什么事了亚利?”

“安苏娜她…”

我皱下眉头,她就算不流血而死,也绝对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呀。

“她又怎么着了!”小曼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