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爱西丝陛下!”

我走了两步,看到曼菲士还站在原处,托着一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曼菲士?”

“啊,我想起件事。”

他大步走过来:“姐姐,凯罗尔难道真的懂得如何铸造铁剑吗?”

“唔,我想,应该是懂得吧?这丫头虽然笨,但是好像倒是没撒过谎…”

“那我们可以向她问出来方法,那也不错!”曼菲士得意的说,但是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呢?姐姐知道吗?”

我想了想,微笑着说:“你就当她是被神送来的吧,虽然是个笨丫头,但是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跟过来的侍卫禀告说:“塔坦克鲁将军说,这两个男子还有同伙漏网,所以请法老和女王陛下还是要警惕防备刺客。”

曼菲士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我说:“你别光嘴上说说,得确实小心才行。哪,刺客的手段多的是,你防不胜防的。你要有真本事的话,昨天就别抬蛇咬啊!”

他从背后抱住我,我一惊,站住了不再动。

他沉默着,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谢谢你,姐姐。”

“切,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拍拍他的手:“走吧,要办的事情还多着呢。”

比泰多…比泰多…

原来的书里,似乎比泰多王没什么套牢 ,好大喜功,文治武略都不成。他有一子一女…女儿就是那个草包公主,儿子么…被凯罗尔给祸害的挺惨的。

他现在也在埃及吗?

我有点拿不准,只能叮嘱塔坦克鲁将军多留神,还要再仔细的搜查城里。

“王!王!”

有侍卫急匆匆的跑来,扑地跪倒,朝曼菲士禀告:“王!卫兵们抓到了意图盗挖前任法老墓的贼人!”

“什么!”

曼菲士差点没跳起来。

我只是有点意外,看来不管在中国还是在埃及,被人扒了祖坟都是件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73

这么说起来,其实凯罗尔也是盗墓贼中的一员了。她要不是因为这个,还不会来到古埃及呢。但是,她的名字要好听些,叫考古。这些人,就只能叫贼。

盗墓贼一共三个人,都已经被揍的奄奄一息了。曼菲士的冷笑显得很狰狞:“拉过来,我亲手砍了他们头!敢盗挖法老之墓…”

我懒得看他杀人,问旁边一名侍卫:“盗墓贼是谁发现的?”

“啊,是这个人来禀报的,也是他将盗墓贼拿下的。”

我转过头,那侍卫让开身,台阶底下跪着一个瘦瘦的男子,他头挨着地,穿着一件靛蓝纹布短衫,头发是一种浅浅的褐色,仿佛人们在秋季晾晒的散麻线。

“你抬起头来?”

他慢慢地仰头,视线仍然向下,不敢与我相望。

他的相貌显得颇为俊秀,年纪大概不到二十岁,肤色也不深。

“你叫什么?”

他轻轻以头触地,答道:“我叫路卡。”

路卡?

这名字…可是似曾相识啊…

我都快要忘了,那个短短的相聚又匆匆别离的少年…还有那个救我一命的男人,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还留下了小金给我。

只是此路卡非彼路卡。

我回过神来,“你一个人打到捉住了三个贼人?你的身手应该很不错吧。”

“我的本领是我父亲教的。”他说。

我并没有刨根问底:“很好,你想要什么奖赏?”

“我希望可以为法老和女王陛下效力尽忠,请您答应我的请求。”

我心里微微一动,点头说:“好,你留下来吧。乌纳斯,你过来。”我吩咐他:“这个人就留下来,做你的手下吧。”

“是,爱西丝陛下。”

那边曼菲士已经把那几个盗墓贼一刀一个全砍了,我摇摇头,杀人这种事,完全不必他亲手来做的,否则要刽子手做什么用?但是我是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扫曼菲士的面子,有什么话关起门来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在众人面前他是王,他需要绝对的权威和尊重。

“乌纳斯,你跟我来。”

他垂首跟随在我的身旁,一手按着剑柄。这个孩子已经被曼菲士练出来了,给人一种坚韧而锋利的感觉,而且乌纳斯的性子比较闷,他到曼菲士身边这么久,我只听他说过几次话,这家伙很懂得惜言如金啊,即使是那么几次说话也都是寥寥数语,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

“那个路卡的来历,给我好好查一查。”我停下来:“我看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太蹊跷了,样子又不像是正正经经的埃及人,说不准是和地牢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我让他跟随你,真正的意思是让你好好盯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陛下。”

“这两天事情很多,辛苦你了。”

“为了法老和女王陛下,臣万死不辞。”

我点点头。

或许是身体失血多,站的时间有些长了,我转身想走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身体软软的朝一边倒,乌纳斯抢上一步扶住我。

“陛下,没事吧?”

“不要紧…”

我按着额头,扶着他的手臂站住脚。

乌纳斯的额前的头发一直留的比较长,大部分时候看到他又都是垂着头的,所以这么久以来我对乌纳斯的长相并没有什么概念,想起来的时候,脑海中的印象就是——头发很浓很黑。

现在我们离的很近,我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微的关切的表情,乌纳斯的肤色比较深,是浓稠的蜂蜜色,像绸子一样紧实光滑。

他的眼球反射着幽微的光亮,在黑发间隐隐迭迭的。

我觉得有点恍惚,好像有什么事情,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想清楚就已经遗忘。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啊,为什么要遮起来?”

我随口问,他并没有回答。

我也不是认真的要知道答案,乌纳斯这家伙又是个天生的闷葫芦,曼菲士有时候提起他来都没有办法。反正乌纳斯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曼菲士有两次遭遇刺客的时候,他曾经奋不顾身以命相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比如我,我的秘密恐怕比任何人都多。

我的来历,我前世的记忆,我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我杀死了另一个,真正的爱西丝,还有陪伴我多时的亚莉。

侍女迎了上来,乌纳斯的手慢慢放开,我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说:“你要多当心,必要时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可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明白吗?

”是,陛下“

那个路卡…和我记忆中的路卡…

其实并没有什么相像之处。硬要说像,大概就是头发的颜色,有些相近。但是那个路卡的头发柔亮如丝,这一个却是乱蓬蓬的,一看就是缺少打理的。

我想起那段颠沛流离的时光,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虽然过的很辛苦,可是那段时光我也很快乐。

路卡…

我脚步一顿,我想起来了!

这个路卡绝对是奸细!他应该是比泰多的伊兹密王子的贴深心腹,派来埃及做探子。

刚才只顾着回想从前,还有一个也叫路卡的少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个!

我回头就想喊人,可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好像…有点不太对。

原书里,路卡是为了凯罗尔而来。

可是…

凯罗尔现在还没有什么名声,那路卡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还是为了继续上次的行刺么?

74

一个人自信过了头,变成了自负,绝不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我那时候的犹豫和过分自信,所以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像一件行李似的被打成包头下脚上困在骆驼背上,这些绑架我的人夺命狂奔,我在骆驼背上吐了又吐,实在吐不出来什么东西来了,还是想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给紧紧地拧到了一起,使劲的抛啊颠啊。现在的我别说的方向感了,能找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在哪就不错了!起先我还震惊、愤怒、担忧…到后来我觉得我脑子里的东西大概都给颠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没法去想。

不知道曼菲士他们发觉我丢了没有…不知道…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打算要把我颠死了拉到,倒省了他们再一刀砍下的功夫。

被人从骆驼上解下来的时候,我天旋地转,不用想自己的两只眼也一定变成了蚊香圈圈状。衣衫不整口吐白沫,一头栽在了沙地上,从来没觉得沙子地是这么的可爱。

“爱西丝陛下,真是失礼了。”

我摇头晃脑的用手扶着地,慢慢抬起头来。

看不清楚说话的人,眼前好多条人影在乱晃,不知道说话的是哪一个。

有支手扶在我的肋下,帮我站了起来。可是刚刚站稳,眼前一阵眩晕,又坐倒在地。

“喝点水。”

有只水囊递到了我嘴边,我自己的手根本软的像棉花一样,就能就着那个绑匪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水并不清凉,可能因为在皮囊中装的时间过长,有股不新鲜的味道,温沌沌的。但是喝下几口水去,却觉得整个人精神多了。

站在我面前的人把头巾解下来,还有脸上的布巾也取下来了。

我看着那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路卡”,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上次匆匆而别,未来得及向你表明身份。”他的笑容让我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我的名字是伊兹密,我想或许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在他说出口的瞬间我已猜到了他的身份。我也真笨,早该明白的。

“这里虽然不是个什么适合相见的地点,但是也只好请女王将就了。”

他笑容可掬,样子与我们上次相见时已经全然不同。那时候他更显得坦率,现在…指挥者一帮手下停下来休息,喝水,照料驼马,绝对是王子派头,高贵又显得威严。相比之下,我简直狼狈的要死。身上被他们胡乱套了件粗布袍子,还皱巴巴的揉成一团,头发散乱,吐的一塌糊涂,怎么看怎么像疯婆子,不会比路边的奴隶和乞丐强多少。

“爱西丝陛下,你是聪明人,该不会做傻事。”

我点了下头,形式比人强,我当然是最合作的人质。

但是我再合作也没有用,伊兹密绝不是省油的灯。我又抓住机会吃了几口他给我的干粮,喝了些水,手脚又被捆了起来。

伊兹密的世纪把握的可真好,我伤重初愈,而且正好小金因为劳累过度没有跟在我身边,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弄昏了带出宫来。

那个路卡自然是他的探子,我只是还有件事不大明白——路卡才刚刚混进宫,就能对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了吗?

莫非宫里…除了路卡,还有别的比泰多的内应?

想起来真是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我记得在书里讲,被绑架的是凯罗尔,可是现在被绑的却变成了我自己,真是…

但是比泰多和我们不算是仇敌,就算是有所图谋,他们绑架我这一招也实在让人想不明白用意为何。只稍稍休息过,我又被丢上骆驼背继续赶路。这下可好,我刚才好不容易让自己硬塞下去的一点食物和水又都吐了出来,酸水和胆汁都被倒控出来了。骆驼跑起来很快,但是绝对不平稳。肩膀上的伤可能又被震裂开了,一阵阵剧痛,像是有刀子在那里剜割…有热乎乎的液体渗出来打湿了衣服…

好疼!

该死的曼菲士,该死的伊莫顿…要不是他们俩我能落到这一步吗?

当然,最该死的是伊兹密王子!太不按牌理出牌了!暗杀不成就来绑架,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从埃及得到什么!

你给我记着…只要你没弄死我,我一定要报今日之仇,用比泰多人的血洗清这份屈辱…

肩膀越来越疼,我昏昏沉沉的,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自己的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身体被搬着换了个姿势,肩膀上灼热疼痛的伤口一阵清凉,我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伊兹密的脸在晃动,模糊而遥远的样子,那么不真实…

“好了,我给你用的是比泰多的秘药,你的伤口应该很快会好,而且新生的皮肤也不会难看。”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要死不活的说:“你还想让我感谢你?你居然敢冒犯我的身体…况且,要不是你绑架我,我的伤又怎么会恶化?少猫哭耗子了。”

他把药瓶收了起来:“你们埃及人喜欢养猫,我们比泰多可没有这个习惯。别嘴硬了,再歇一下我们还得上路,天亮之前要赶到海边。”

我闭上眼:“你怎么不赶去死啊。”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