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原心想:这种情况下,再见面恐怕得是警方发现了尸体,通知亲属去认尸了…瞟一眼苏锦脸上浓重的抑郁,又忙不迭地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他虽然不认识这个失踪的女孩子,但是陆显峰和苏锦都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因此不知不觉地,他也开始有几分当她是自己人来看待了。自然而然地希望这件事能尽快有个结果。而且仅仅从陆显峰的角度考虑,他也不希望有太多事压在他的肩膀上。他那样的处境,已经很不容易了。

邢原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真希望这件糟糕的事能够早点过去。”

苏锦却对这个说法倍感茫然。这件事要怎样才算是过去呢?如果那个最终到来的,会是如她噩梦一般的后果…

那还是不要过去好了。

房客

电话铃想起来的时候,苏锦正在厨房里煮方便面。陆家楼层高,她一向懒得下楼去买早点。电话是彻夜未归的陆显峰打来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很简单地说要带个朋友回去收拾下东西,问她方便不方便?

苏锦盯着锅子里的面条出了会儿神才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想到要收拾东西呢?”

陆显峰不怎么在意地回答:“最近公司里事情比较多,我还是搬回公寓这边住来比较好。我朋友也说我总在你那里不太合适。”

既然他特意打电话过来问她是否方便,苏锦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所说的朋友是——男性朋友。所以,当她听到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展开,整个人就僵住了。

跟在陆显峰身后进来的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女人。高高挑挑的身材,一张精致的脸孔。苏锦慢慢把自己缩回到厨房里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妈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败在骷髅脸的手里?!

他们没有看到苏锦,自顾自地换好了拖鞋就说说笑笑地进了他的卧室。那个女人在路过客厅的时候还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那位房客呢?”

苏锦的心一抽,就听陆显峰的声音漫不经心地答道:“大概出去了吧。”

仿佛有只蚊子在苏锦的心尖上叮了一口似的,一点微麻的痛感就这么毫无道理地迅速蔓延开来。连指尖都开始微微疼痛。然而最最要命的感觉还不是疼痛,而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苏锦丢下手里的洗碗巾,靠在流理台上愣愣地望着厨房门口,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躲在厨房里,好像自己存心在躲避什么似的。可是真让她揣着房客的态度若无其事地走出打招呼…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忽然觉得脚边那块刚溅上去的油污如此碍眼。苏锦想也没想就抓起钢丝球蹲下身去用力地蹭。没蹭两下,就听外面一声门响,女人的声音微微带点撒娇的味道在抱怨陆显峰:“搬过去了你可不许在卧室里抽烟。”

陆显峰也笑了:“不会让我把钱都交给你,然后按天发我烟钱吧?”

女人笑道:“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钢丝球扎进掌心里,针扎似的痛。苏锦听着他们在玄关里说说笑笑,然后是门开合的声响。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苏锦颓然坐在地板上,将手心里的钢丝球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在进门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到她的鞋子还放在鞋架上,可是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位置真的只是…房客?

可是苏锦一直觉得这个房子,以及这一段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这种感觉如此真实…

居然只是错觉。

突然之间很庆幸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自己这副沮丧的样子不必担心会被人看到。也许是情人节的那一场失恋让自己变得脆弱了,不知不觉就对靠近自己的东西产生了依赖。也许连这依赖本身也只是自己的错觉,而自己却不肯承认。

很显然,被依靠的那一个要比自己更理智。知道要怎么做可以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应该要保持的距离。难怪他前些天会神经质地说出“不能因为你耽误了自己的生活”那样的话,苏锦想,原来从头到尾,神经质的只有自己。

还好他没有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苏锦想。她要走了,他已经走了。再以后又有谁知道还会不会见面呢?有句话说的是“做人的姿态很重要”,苏锦想不起来这是谁说过的了。但是,这最后的一点面子总还是要维系的。毕竟他曾经帮过自己的忙。

苏锦把扔出去的钢丝球捡了回来,擦干流理台上的水渍。直到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都拾掇得干干净净。

她的行李是早已打理好的,除了随身带走的这个皮箱,这个房间里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曾经存在过的东西了。也许他再一次走进这里的时候也会这么觉得吧。

苏锦把钥匙留在了玄关的矮柜上,拖着皮箱慢慢地走出了锦华小区。

没有在街道上看到上班的高峰时段所应该有的忙碌景象,苏锦才恍然想到今天是周末。本来就应该是周末啊——又有谁会把订婚宴订在工作日呢?

模糊的冲动突然间涌上心头,苏锦果断地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还没等关上车门就冲着司机喊:“去凯悦酒店。”

从饮料吧的玻璃窗望出去,马路对面就是T市久负盛名的凯悦酒店。很高级的地方,据说连餐桌上的牙签的数量都有严格的要求。苏锦一向都知道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在她去过的酒店里,最好的也不过是江南菜馆了。但是江南菜馆对于陈副市长和鄂局长这样显赫的联姻来说,显然是不够档次的。

而凯悦就很拿得出手。尽管它的菜品一向口碑不怎么样。但是它披着一层号称有两百年历史的青砖红瓦的外壳,还是很有几分旧式的高门大户所推崇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它带着不张扬的奢华,优雅地俯视着从它脚下经过的芸芸众生。这样的地方,苏锦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踏入。

于是,当她在热红茶袅袅上升的水汽里微微眯起双眼的时候,头一次无比清楚地看到了她和鄂林之间的差别。

鄂林家世很好,所以他不必为了温饱而辛苦奔波。对他来说,做警察也罢,或者做别的什么,都只是不同的角色扮演游戏。而他前进的路是早已铺好的了,会按部就班地推着他步步高升。很可能年纪轻轻就会坐上局长的宝座。

而苏锦是不同的,她的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从大三开始她就没有再用过家里一分钱。她吃的每一粒米都是自己挣来的。她有计划地存钱、有计划地花钱,对那些诱人的奢侈品从来都只是看看。她还没有聘上工程师。她连五百块钱的鞋子都没有穿过。

说来说去,还是牧羊姑娘和富家少爷的老套故事。一点新意都没有。

眼眶被热气熏得发热。苏锦把脸抬起了一些,再望出去的时候,酒店的大门外已经被服务员收拾好了,正门两侧和台阶上都摆满了鲜花。一团喜气。苏锦看到了陆续到达的高级车和那些拾级而上的衣冠楚楚的宾客,也看到了并排站在台阶上迎接宾客的男女主角。隔着一条马路,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是直觉地知道他在笑。

是啊,他的生命已经正式步入了安排得最完美不过的一条轨道,一切都圆满得无可挑剔。为什么不笑呢?

苏锦抿了一口红茶。有点冷了,连带着味道也变得厚重起来。满口苦涩。

就该这样吧。她想,原本就该这样。只有正视自己的伤口,它才有愈合的机会。何况她还年轻,一段在对方看来只是笑话的感情,很可能一觉起来就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触动了。

苏锦冲着鄂林的方向举杯。算是告别吧。她想:就算是告别,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苏锦招手叫了第二杯热红茶。蒸汽扑在脸上,融融的,暖暖的。

忽然间心头释然。

可以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的早晨彻底结束一场已经成灰的恋情和一场正在进行中的暧昧…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她想。也许每个人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虽然痛苦却不得不去面对。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被雾气挡住双眼。

唯有如此…才能够看清楚自己想要前进的方向。

苏锦取出手机,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浅水湾别墅的电话。

生活有规律的人果然好找。邢原刚陪老婆散步回来,拿起电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电话号码:“苏苏?是到目的地了?等下我喊你师父。”

“等下!邢哥,我是有事要找你。”苏锦忙说:“千万别告诉我师父。”

“呃?”邢原有些纳闷:“你说吧,她在厨房跟保姆说煲汤的事儿呢。”

苏锦迅速地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是这样的,在我认识的人里头,就只有邢哥你认识的人最多…”

邢原忍不住笑了:“马屁就不用拍了,你直接说正事。”

“我说的是正事啊。”苏锦叹气:“我认真想过了。我不愿意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地干等着。警方要找人是他们的职责所在,陆显峰要找人大概是他觉得之之是他的朋友。但是对我来说,之之是我姐姐。”

邢原低声反问她:“你打算做什么?”

苏锦掰着指头数给他听:“我有将近十万元的积蓄…”四万多是她自己的积蓄,另外的五万是那个倒霉的夜晚自己挣来的“小费”。当然这一点就不用在这个时候对他刻意强调了:“邢哥,我想问问你,这些钱用来请私家侦探够不够?”

邢原沉默了。

“邢哥?”苏锦的声音有点不安:“自己雇人去查…不会很麻烦吧?我现在只是有这样的一个想法,想找你摸摸门路…”

邢原叹了口气:“决定了?”

苏锦重重点头,随后才想到电话对面的人是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的,忙说:“决定了。要是钱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凑…”如果暂时挪用之之留着养儿子的钱,她知道的话应该不会跟自己生气吧?怎么看给正正找回来一个妈要远比找回来一堆钞票更有意义啊。她已经开始有点想念那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了。自从陆显峰跟她说过要留意自己的行踪之后,她一直没敢再去看望他。

“钱不是最大的问题。”邢原想了想:“苏苏,我有一位朋友对你说的这种事很在行。你介意我把这件事告诉他,听听他的意见吗?”

苏锦想也不想地说:“好。那我可以跟他谈谈吗?”

邢原很遗憾地说:“暂时恐怕还不行。他现在人在德国。”

“哦,”苏锦的声音里难掩失望:“德国啊,那么远…”

“不过,我这个朋友有的时候人很神经,”邢原笑了:“如果这件事他很感兴趣,说不定明天他就订机票回来找你了解情况了。而且他在国内还有一些业务,如果能公私兼顾,对他对你都是个机会。”

苏锦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邢哥你不是在安慰我的吧?”

“当然不是!”邢原一口否认:“你和晓晓一样,有的时候遇到事儿特别较真——绝对是有主意的人。我用不着安慰你。”

苏锦琢磨了整整两分钟也没有琢磨出来这话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只好转移话题:“那你说,等专家意见的这段时间我该做什么?”

“回C城你的项目去吧。”邢原认认真真地向她建议:“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相信警方,也相信那些正在帮助你的人。”

江湖险恶

周末,无论是客运站还是车上,到处都是人。苏锦的座位靠走廊,没想到出了车站司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在道边拉人,硬是在窄窄的走廊里加了一溜儿小板凳。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裹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风衣摇头晃脑地打瞌睡,没多一会儿就把脑袋枕到了苏锦的座位扶手上,闹得她连胳膊都没有地方放。

最要命的是头顶的行李架上不知道谁的包在汽车一个颠簸之后很突然地砸了下来。毫无预兆地打在前排旅客的肩膀上,把苏锦吓出了一后背地冷汗。这一出汗就发现人多的地方,这温度它就是比别处要高。明明才刚进了四月,可这一路行来,车厢里硬是给挤出了一股热腾腾的人肉味。

精疲力竭地赶回了C城郊区的职员宿舍,匆匆忙忙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技监科的电话就催命一样打了过来。

电话是技监科的实习生陈霖打过来的。苏锦回T市培训期间,一部分资料处理的工作就是由他来完成的。陈霖工作经验虽然浅了点,但是做事认真。苏锦对他的印象一向都不错。

“苏姐,你是今天回来吗?”陈霖的声音里透着焦虑:“我这儿都火烧眉毛了”

苏锦一惊:“怎么了?”

陈霖叹了口气:“你走之前中环不是领走了一批蝶阀吗?不知闹什么,非要给咱们退回来。这会儿他们的技术员正在咱们这里耗着呢。”

“为什么要退?”苏锦听得有点发懵:“他们不是急着要装吗?”

“他们技术员说先不装了,现场条件不成熟。”陈霖说:“非要退回咱们库里。”

苏锦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就算暂时不装,都已经领出去的表也该进他们的库啊。”

“对啊,”陈霖说压低了声音:“所以这里肯定有啥问题。我猜他们技术员就是专门挑准了时间来的,咱们的大头儿、二头儿今天下午都上总厂那边开会去了。苏姐你这会儿能过来不?我有点顶不住了。那技术员嚣张得…一听我是个实习生,那语气…那态度…”

苏锦不禁一乐:“你先给我顶着。我最多二十分钟准到!”

陈霖立刻松了一口气:“好!我回去继续跟她打太极。”

苏锦急急忙忙地打车赶到炼厂西门,刷卡进厂。一溜儿小跑赶到海工项目部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自己办公室的门开着,长桌两侧,陈霖耷拉着脸盯着茶杯出神,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正百无聊赖地按手机。

一看这架势,苏锦就知道陈霖跟她打太极已经打进了僵局。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苏锦站在台阶下面顺了几口气,看到陈霖终于回了魂儿,这才仰着头走了进去。那位“嚣张的技术员”听到脚步声自然而然地抬起头来,正好和苏锦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这位中环的同行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微胖,眉目倒是满清秀的,但是看人的时候,眼里有种不加掩饰的精明锐利,让人本能地有些戒备。

“是苏工?”女技术员上下打量她,也许是苏锦的样子看上去比陈霖还要显得小,让她多少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才朝她伸出了手:“我是中环仪表部的曹英。”

苏锦连忙握住她的手,客客气气地点头:“曹工。”

曹英的目光很刁钻地在她脸上晃了两圈,眼里不知不觉流露出一种长辈看晚辈似的神态来。仿佛宽容,可是宽容里又带着几分轻漫:“苏工,你看这也挺晚的了。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来是跟你协商下把这批蝶阀退回你们库里的事。”

苏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神色平淡地问她:“什么原因?”

曹英笑了笑:“我们暂时装不了这批阀。十多台呢,太占地方了。我们库房里放不开啊。”

苏锦微微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上次那位陈工来领表的时候可是说急用的啊。”

曹英微笑,神色如常:“工程嘛,进度总是随时在调整啊。”

“不行啊,曹工。”苏锦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你们内部的工期调整,跟我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们没有义务要配合你们的调整啊。海工也有自己的工期要赶。何况,我们的库房也没有替别人家的东西留地方的传统啊。”

曹英大概没想到苏锦拒绝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说:“大家都是兄弟单位,合作这么久了,不过是帮个忙而已。”

苏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曹工。我只是个小技术员,我没有什么资格擅自改动工作制度啊。你这个要求…完全不符合要求。”

曹英的表情有点发僵。也许是觉得苏锦的态度有些伤了她的面子,她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客气了:“咱们虽然是两个单位,但是在工作上一直是互相配合的。要实在为难的话,算我们暂时租用海工的库房,怎么样?”

苏锦这会儿倒是可以肯定这批蝶阀真的是有什么问题了。但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她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但是韩晓先前的告诫却自然而然地浮上了心头。

“你别为难我了,曹工。”苏锦竭力让自己笑得更温和一些,桌面下面的两条腿却不自觉地又掉换了一下位置。坐了大半天的车,到了这会儿,骨头里的酸痛都泛了上来。

曹英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脸。她原以为换了个小姑娘事情会办的顺利一点,没想到比那个跟她打了半天太极的实习生更加不好对付。眼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心里一急,态度也随之强硬了起来:“既然苏工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就明说了。这十几台蝶阀都有问题。误差太大,根本不能用。”

苏锦和陈霖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满是震惊:“怎么可能?!”

曹英的笑容有点冷:“这是事实。我手里有测试数据。”

苏锦靠回了椅背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从最开始供销部通知她去库房领表,到她带着技术部的几个校验员去供销库房,跟着库管一台一台地核对型号。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就退回去了两台公称通径600mm的D67A蝶阀,因为厂家发错了型号…

蝶阀领回了技术部之后就卸在了试压组的库房。具体的校验过程苏锦并没有参与,所以她的记忆不得不跳过这一段,落在校验组的技术员送过来的原始记录副本和正式的A4款单校报告上。单项数据、误差分析一项不差。就连报告下方的签名都没有用印章,而是技术员一页一页签上去的…

苏锦双眼一亮,不由自主迎着曹英倨傲的神情微微一笑:“不会有错。单校试压那天,贵方的陈工一直跟着我们的技术员在现场。单校合格的记录单上有他的签字。”

曹英的表情一僵:“陈工?”

苏锦点头:“就是你们技术部的陈维陈工啊。他那天是带着人过来领表的,因为要得急,就跟着我们的校验员守在现场单校、试压。合格的表当天就拉回去了。所以…”她别有深意地冲着曹英笑了笑:“所以有问题的话,也不会是出在我们这个环节。”

陈维是中环负责现场的技术人员。年龄和曹英不相上下,在这一行的资历却比她深。这一点不论是在中环,还是在海工方面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质疑陈维的工作能力。

苏锦看着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心情顿时大好:“曹工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原始记录。”

“不用了。”曹英硬邦邦地扔出来这么一句之后,才像回过神来了似的,没什么热度地笑了笑:“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我回去再查查复验记录。”

苏锦笑眯眯地点头:“好。”

一直到曹英黑着脸走出了项目部,陈霖才跳了过来,一爪子按在了苏锦的肩膀上:“行啊,苏姐。还是你厉害!”

苏锦不客气地拨拉掉了他的爪子:“你不是一直整理记录的吗?你没看到校验那边送过来的原始记录上有陈维的签字?”

陈霖挠了挠脑袋:“看到是看到了,可是我不知道陈维是谁啊。我还以为是咱们校验的技术员呢。”说着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苏锦摇摇头,眼神很是感慨:“孩子,进了项目,你一定要有身为奶油夹心的自觉。否则,上面压一压,下面再挤一挤,你就变成薄薄一摊奶油啦!”

陈霖咬着手指望天做哀怨状:“怎么江湖如此险恶?!”

苏锦踩着椅子挤出了一脸的土匪笑:“孩子,江湖险恶啊。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一定要学会拜码头。以后你就跟着本寨主混吧!”